鄭達
藍鐵礦
從一枚斑點開始,把它放大成
你奔跑的影子;從瞳孔灼燒的高光中
看見羚羊的尸體。
看每一只野狐在土丘上起火,
看那些植物被躥動攪成衣冠,
設(shè)想:袖口如果有煙霞成幕,
卷閘門的聲音是否還會在曠野上響起。
于是你一個人說話,如同推開棺木,
一遍遍卜問前世之靈,卻只是
看見天空與大地:兩片欲言又止的嘴唇
在語言的墳場里培植詩歌行動。
形象和氣味一并速朽,只有
堅硬的花朵在你的骨骼里生長、破壁,
成為奇異的藍色。
噙羽之詩
二十二歲,少年將死,請你看看我。
(樹懶、沙蜥、蓍草、南燭)
目睹我,你會不會感覺到觸目驚心,
(我們生來就是顏色不同)
最后一次熱烈:其實我心緒如昨日。
(我戀慕你,需要祛除怯懦,平等打量)
有些表達并非必要,兀自認真應(yīng)答/
(有些表達,如羽生口中,而我閉口不談)
成為一種欲望,在視窗中滑行冒險。
(癢和脹裂,兩種力量只能在腹腔中和解)
時間零
我們在表層的現(xiàn)實里線性消亡,
在此之前的發(fā)生意義非凡。
既已不顧絆身之險,
何故要在隱秘中炸裂?
有時垂頭喪氣,
我們因此安撫自我,
與夜里蹲坐在門口的
兩個抽煙的人一般沉默不語。
同時又肯定那些巷子里
被怒摔的酒瓶。
落地瞬間的永恒凝滯,是一個時間零,
流麗的光彩在旋轉(zhuǎn)中閃動,
一項充滿情感的決定和行動得以展開。
回溯那些情意生成的經(jīng)典時刻,
憤怒如同凝視,誰真的肯含恨飲酒——
那不過是令人搖擺的酒,卻是獨具象征的行為,
而另一些悲傷潛匿在暗色瓶中流動。
塵土落在衣衫上,
將我們虛無縹緲的意識召回,
時間零以前,一切的原因在急遽收束;
時間零以后,一切的結(jié)果在演繹,
全世界決定與你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