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樂兮
“哇哦,這些扇子好好看,我可以買一把帶回去嗎?”店堂里琳瑯滿目的扇子深深吸引住了我。
“買扇子干嗎?又沒啥用!”媽媽不以為然,“現(xiàn)在誰還用扇子啊,要買你自己付錢哦!”
媽媽的話在我聽來,仿佛當(dāng)頭一棒,打得我有些暈暈乎乎的。怎么?現(xiàn)代人已經(jīng)不用扇子了嗎?在這句話面前,作為新時(shí)代零零后的我,此刻仿佛成了老古董。
沒有媽媽的支持,我只好舍棄了那些看上去好看但昂貴的扇子,挑了一把最便宜的。我緩步走到收銀臺(tái),掏出500日元(約合人民幣32元)放在臺(tái)子上,帶走了那把扇子。我終究執(zhí)著地買了一把扇子。
只因?yàn)?,扇子于我而言,一向是不可或缺的。它們既值得一看,又值得一用?/p>
無論是精巧的折扇,還是樸實(shí)的蒲扇,對我來說,是總相宜的。舊時(shí)的夏日里,它們都是我身畔的好伙伴,給我?guī)砬鍥鲇迫坏男木场?/p>
在城里,常是用折扇的。人在蘇州,總有一把蘇式折扇傍身,不記得是某次逛拙政園還是去西北街扇莊覓得。水鄉(xiāng)草木的花紋,光滑柔和的扇面,自然是它的特色之美。但那還不夠,須要有人用它,它才最富美感。輕展綢扇,以一手執(zhí)之,輕輕地?fù)u,緩緩地?fù)u,小心翼翼地?fù)u,不急不慢地?fù)u……邊搖扇,邊讀書;邊搖扇,邊散步;邊搖扇,邊靜坐。閑看行人來往,鳥兒飛過;靜聽鳥蟬合鳴,街市軟吳語……這樣的扇子,我是斷然不舍得讓晴雯撕了聽聲響的。舊時(shí)的夏日很閑,城市的節(jié)奏還不算快,何況又住在老城區(qū),悠悠搖扇的我,絲毫不顯突兀,正合適。
回了鄉(xiāng)下,便常用蒲扇了。家里貌似有兩三把單色布包邊的竹柄蒲扇,半新不舊的??傊?,我拿來納涼,是不愁的。蒲扇樸實(shí),它雖不比城里折扇以綢制成的華美,但也受我喜愛。那恬淡的風(fēng)干的蒲與竹的本色,光是擺在那里,就叫屋里平添幾分清爽與涼意。取來扇風(fēng),搬張竹椅坐在小院里,看著外婆親手栽種的花花草草,聽著更豐富且更響亮的蟲唱鳥鳴,心中被小小的滿足與快意填滿,絲毫不覺燥熱,真是舒爽。
可如今的夏日,似乎不大能看到有誰使著一把扇子來抵御高溫了:空調(diào)能“救命”;一開電風(fēng)扇,也頓生十二分涼爽。至于電費(fèi),再不濟(jì),咬咬牙也是能付得起的,又何苦去手搖扇子?更多的是沒有時(shí)間:總有人嘆著一年到頭不知道忙了些什么,總有人嘆著每天辛苦最后也沒掙大錢,總有人嘆著要加班要應(yīng)酬沒有自由的時(shí)間……如今的夏日,不再悠閑了;如今的夏日,變得忙碌了;如今的夏日,再?zèng)]有誰閑搖扇子了吧……
又一個(gè)夏日,甚熱。我不覺又搖起了扇子。這回,是一把用毛筆寫著“樂”(樂)字的扇子,呈葫蘆形的扇面白紙黑字分明,輔以竹制的扇骨與扇面,扇柄末端的小孔系了一根黑色絲繩,繩子上掛了一個(gè)小巧的銀鈴,輕輕一搖,它就會(huì)叮當(dāng)作響。
“丁零,丁零……”“偷得浮生半日閑”的我陶醉在那清脆的聲響中,偶爾偷偷瞥一眼對面看書的媽媽,她手上的圓形紙扇上是個(gè)“癡”字。
舊時(shí)涼扇,悠悠我心。今漸逝去,不覺悵然。
發(fā)稿/莊眉舒
插圖/蟈菓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