愷蒂
7月4日,英國旅行及度假在小心翼翼中全面開禁。7月10日,我們?nèi)因?qū)車前往康沃爾郡(Cornwall)。
六年前,曾帶父母親前往康沃爾的Padstow住過一個星期,當(dāng)時天氣出奇的好,海水溫度將近20度。就連當(dāng)?shù)厝硕颊f,這是多年難得的。十多年前,父親還勇敢地在南非下過海,但在康沃爾,已經(jīng)八旬的他沒再下海。他倆每天在沙灘曬太陽,或在海邊走動,尋找各種奇異的石頭,也是充滿樂趣。
這次,我們走得更遠,來到St Ives,住在附近Crabis Bay的 Gonwin Manor。住處遠離鎮(zhèn)中心,在一個農(nóng)莊之內(nèi),四周種植著成片植物,當(dāng)中草地平整,并有一個小湖,建湖時挖出的土,堆成一個小丘,站在上面,一望無際的碧藍的海水和六公里長的金黃色的沙灘就盡收眼底。風(fēng)中充滿著鹽味,彎彎的沙灘盡頭,孤島上矗立著那個著名燈塔:“她面對的,是一望無際的藍色海洋,那蒼老的燈塔,遙遠,嚴(yán)峻,屹立在海中。在右邊,目光所及之處,海水一波涌來,一波退去,形成柔軟低回的褶皺,沙丘上披覆著開著白花的綠色野草,仿佛不停地向著渺無人煙的月亮家園奔去?!?(弗吉尼亞·伍爾夫,《到燈塔去》)故事雖然設(shè)置在蘇格蘭的Skye,另一個我們愛極了的小島,但場景卻是康沃爾的直接寫照。正是這里,就在我們面前。
在倫敦呆了幾個月后,康沃爾鄉(xiāng)村的一切,都更為強烈。
住處直接通往海邊徒步的小徑,放下行李就去探索。全國禁足數(shù)月,小徑雖沒被完全覆蓋,但荊棘和野草已經(jīng)自由放任了許久,刮劃著我們的腳踝和手臂。小徑逐漸開闊,寬敞處有木凳,供徒步者觀景休息。我們走在上一層,之下是一條平行的鐵路,鐵路下還有一條蜿蜒向前的小道,在被野草覆蓋的沙丘穿行,再往下是淡金黃的沙灘,藍色的海水推動者白色的海浪,一波又一波,在綿延的沙灘上伸展進退。聽到了一聲火車的鳴笛聲,接著就看到深綠色的火車緩緩駛過,四節(jié)車廂,在曠闊的海天沙丘中,如同玩具,也讓那幅精致的海岸風(fēng)景畫霎時充滿了動感。
這條通往St Ives 的鐵路線建成于1877年,把富有的倫敦人帶到了這偏遠的一角。伍爾夫的父親在St Ives 租了房子,稱之為“袖珍天堂”。伍爾夫的童年少年時代,每年都會在這里住兩三個月,直到十二歲時,她母親去世。伍爾夫后來在自傳中寫道:“現(xiàn)在回想起來,我們兒時的一切,最重要的,最讓我們覺得與眾不同的,是我們在康沃爾度過的夏天。在倫敦呆了幾個月后,康沃爾鄉(xiāng)村的一切,都更為強烈。”對她來說,康沃爾是她人生開始最重要的一部分。也是這里,給了她的小說許多靈感:《雅各布的房間》《海浪》《到燈塔去》。
成年后的伍爾夫,一生與憂郁癥博弈,康沃爾是她的避難所。她多次重返康沃爾,最戲劇化的一次是她結(jié)婚前。1909年,圣誕夜上午,伍爾夫在瑞金公園散步,一時心血來潮,決定要去康沃爾,那時已是中午十二點,火車一點鐘離開。她趕上了火車,晚上十點半來到小鎮(zhèn)Lelent, 從火車站順著山坡往上走,就是一家小旅館。第二天,她寫信給姐姐瓦妮莎:“昨天早上,我去瑞金公園散步,突然覺得康沃爾就在那里,而我還在倫敦,這太荒唐了。” 她沒帶“眼鏡、支票本、望遠鏡和大衣”,但天氣如同春日,那個圣誕節(jié),她一人在海邊度過。
我們的小徑接上了高爾夫球場,隔著球場就能看到Lelent教堂的尖頂,據(jù)說伍爾夫當(dāng)年下榻的小旅館仍在,但我們在康沃爾的第一天,就在球場邊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