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昊書，余文想，張梓原，李之琰，吳曉彤，李自若*，冼麗鏵*

(1.華南農業(yè)大學林學與風景園林學院，廣東 廣州 510642；2.艾奕康設計與咨詢(深圳)有限公司廣州分公司，廣東 廣州 510630)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園林設計師、環(huán)保主義者Kourik[1]提出了可食用景觀的概念?？墒秤镁坝^是指在園林設計中，運用可食用植物代替觀賞性園林植物，達到一定的景觀效果，增添景觀效益。在城市化發(fā)展進程中，由于人們對健康生活和食品安全、城市生態(tài)環(huán)境等問題的關注，可食用景觀日漸興盛。相較于其他觀賞性植物，可食用植物的園林應用具有食物生產、教育功能、生態(tài)價值等特點[2—3]。一方面，可食用景觀兼?zhèn)涫秤煤陀^賞功能，是都市農業(yè)推廣和促進城市景觀更新的有效路徑[4—5]。園林中應用可食用植物可促進人的交流互動，促進社會聯(lián)結，是當前食農教育、環(huán)境教育的有效載體[6]。另一方面，可食用植物作為城市生態(tài)系統(tǒng)中食物鏈的一部分，可為鳥類、昆蟲等提供食物供給，促進城市生物多樣性[6]，是城市綠色基礎設施發(fā)揮生態(tài)服務效益的重要部分[7]。然而，當前在城市公共空間栽植可食用植物，常面臨美觀性不足、不整潔或影響城市形象的質疑，有關“居民在小區(qū)內違規(guī)種菜、毀壞綠化帶”的新聞也頻頻出現。這些現象的背后，除了需要探討城市公共空間的使用方式和景觀審美等問題，也要面對可食用植物造景的特點及挑戰(zhàn)：過往多以食用功能進行利用，可食用植物的觀賞性及其景觀營造的方式還有待進一步挖掘。

色彩是植物造景的重要要素，在景觀主題烘托、環(huán)境氛圍營造、激發(fā)人的情感和聯(lián)想等方面起著關鍵作用。一般來說，色彩依附于具體的形象作用于人的感官，相應的色彩信息較容易且直接地被人們所接收[8]，并進一步觸動各種各樣的個人聯(lián)想[9]。因此，本研究著重針對可食用植物的色彩特征進行分析，針對可食用植物在色彩搭配方面的挑戰(zhàn)提出相應策略，以期為都市可食地景的應用推廣提供建議。

1 材料與方法

1.1 廣州市常見的可食用植物素材

廣州市屬南亞熱帶海洋季風型氣候，年平均溫度為20.0～22.0 ℃，年溫差為 15.0～17.0 ℃，1月(最冷月)均溫 11.0～13.4 ℃，7月(最熱月)均溫 27.7～28.7 ℃[10]。夏季雨熱同期，光照充足，植物生長旺盛；冬季霜期短，降雨少。整體而言，在雨熱充足的氣候條件下，廣州可食用植物種質資源豐富，且四季皆可種植、收獲。

本研究以廣州地區(qū)常見的可食用植物為對象進行色彩特征的整理與分析。一方面通過文獻調研將園林、園藝、農學等方面總結的廣州地區(qū)可食用植物進行整理[11]，一方面結合社區(qū)調研(包括菜市場)和當地花卉市場調研對常見的可食用植物進行梳理。比對文獻、市場與社區(qū)種植中可食用植物出現的頻次，整理了常見可食用植物200種(含變種、變型和品種，下同)，并對其進行色彩分析(附表)[12]。

1.2 方法

針對可食用植物的色彩特點，運用Microsoft Excel表格工具，對廣州地區(qū)200種常見可食用植物色彩進行統(tǒng)計、分類與比較。由于大部分蔬菜類的可食用植物具有明顯的季節(jié)性，因此按照生長季節(jié)，將可食用植物素材劃分為春夏季、秋冬季、四季(多年生植物)等三大類別?？偨Y可食用植物不同部位的色彩分布以及可食用植物在不同季節(jié)的色彩分布情況。其中，結合既有的植物形態(tài)研究中常見的色彩分類以及可食用植物特點，將色彩分為8個色系：紅、橙、黃、綠、藍、紫、粉、白。統(tǒng)計中，一些可食用植物的部位較小或與其他部位無法分離色彩特征，故不進行色彩記錄，歸為“無觀賞性”，如大部分葉菜類植物果的色彩信息等。

與一般園林觀賞植物類似，可食用植物造景的類型可包括行道樹、綠籬鑲邊類地被、花壇、花境、立體綠化、盆栽以及大面積的田地等[13]。本研究針對可食用植物的搭配，主要就小尺度(1～2 m2)花壇或花境類型開展3個以上品種的色彩搭配測試，結合不同部位的色彩特點、不同季節(jié)的色彩特點進行植物造景搭配分析。

2 結果與分析

2.1 可食用植物不同觀賞部位的色彩特點

可食用植物常見的觀賞部位包括葉、花、果、莖等。從可食用植物色彩在整體的觀賞部位分布來看，葉色和莖色比較單一，大部分為綠色系，只有少數植物的莖色為紅色和紫色；花色和果色相對較豐富(圖1)。但是從植物的生長過程來看，大部分種類的花期、果期是較短暫的。長時間段里，植物色彩的呈現來自于葉色，色系以綠色調、紅紫色調為主。可觀賞性果實類植物比一般的觀賞性植物更具吸引力，色彩主要以暖色調為主，分布在綠色、黃色、紅色、紫色、橙色等5個色系(圖1)。可食用植物花色豐富，但多數花朵較小，只作點綴之用。而且，菜葉類植物花色豐富的階段，可食用功能降低。

2.2 可食用植物色彩的季節(jié)分布特點

從可食用植物生長季節(jié)來看，任一時節(jié)都可以有花，并由花帶來景觀色彩的豐富。春夏季和秋冬季(廣州地處北半球，一般春夏季3月至8月，廣州時而炎熱的天氣會延續(xù)至9月；秋冬季9月至翌年2月)的花色以黃色和白色系為主，同時有紫色、紅色、橙色系。四季(多年生)的植物花色以白色為主，也有黃色、紅色、紫色，可構成的景觀以暖色調為主。多年生植物的花，可在一年生植物換季時期填補一定的花色空白，保持景觀色彩的豐富度。

圖1 可食用植物花、果、葉、莖色Fig.1 Colors of flowers, fruits, leaves and stems of edible plants

春夏季主要種植豆類、瓜果類、茄類等食果植物。這類蔬菜都是喜溫耐熱植物，前期多為綠色，種植2～3個月后進入開花結果階段，色彩逐漸豐富。秋冬季以葉菜類、香料類植物為主，由于兩類植物栽培品種多樣，秋冬季、四季可食用植物的葉色比春夏季豐富，植物的花也提供豐富的色彩效果。莖亦可作為一個較特殊的觀賞點，但觀賞的顏色有限，較特殊的顏色有紫色、紅色與黃色，主要集中在植物生長后期，如夏末或冬末期。

2.3 基于色彩特點的可食用植物造景

廣州地區(qū)可食用植物的色彩整體以綠色為主?；?、果是相對豐富的色彩來源部位，但持續(xù)時間存在局限性。在可食用植物造景中，一方面結合既有的色彩搭配原則，另一方面結合可食用植物素材的色彩特點進行搭配組合。而可食用植物的種植關鍵，一是保證可食用植物素材的食用性；二是盡可能的結合生長與養(yǎng)護管理特點進行搭配。

因此，針對可食用植物生長特性、食用需求、管養(yǎng)特點、色彩來源與豐富度變化特點，對多種可食用植物素材的種植搭配進行測試，提出搭配的三個策略：針對可食用植物葉色特點的葉色組合搭配策略；針對不同部位色彩豐富差異性的多部位色彩組合策略；針對植物時間維度的色彩分布差異及銜接空缺的持續(xù)性色彩植物搭配建議。

2.3.1 針對葉色特點配置具有層次的葉色組合

大多數可食用植物色彩組合以葉色為主。其色彩主要分布在綠色及紅紫色系。為避免景觀色彩的單調，需要更細致地進行植物色彩純度、色溫等情況的分析、組合搭配，形成豐富的色彩層次[14]。

一方面，在植物組合過程中，根據葉色間的差異，按照前淺后深、前亮后暗的原則，加強整體的對比，形成同一色調的豐富層次[8]，如茴香(Foeniculum vulgare)+番茄(Lycopersicon esculentum)+向日葵(Helianthus annuus)+分蔥(Allium fistulosumvar.caespitosum)+蕓香(Ruta graveolens)+芙蓉菊(Crossostephium chinensis)+金葉番薯(Ipomoea batatas‘Golden Finger’)(圖2)。前景金葉番薯亮度高，使整個植物景觀面積感增大[15]；中景為淺綠色調的蕓香和分蔥，以及茴香；后景以深綠色葉的番茄、藍花鼠尾草(Salvia farinacea)、向日葵為背景，銀綠色的芙蓉菊形成點綴。

圖2 不同深淺的綠色調搭配平面圖和效果圖Fig.2 The plan and perspective of different shades of green

另一方面，利用彩色葉、葉形差異較大的植物點綴，形成對比強烈、醒目、豐富的葉色組合[16]。如紫芥菜(Brassica juncea)+琉璃苣(Borago officinalis)+紫菜苔(Brassica campestrisvar.purpuraria)+白羽衣甘藍(Brassica oleraceavar.acephala)+角堇(Viola cornuta)(圖3)，紫芥菜奠定景觀的藍紫色基調，形成沉穩(wěn)、靜謐的氛圍。以白色葉的羽衣甘藍配入，使純度降低但明度增加[17]，起到點睛之用，打破深色葉的沉悶，整體組合清新明亮[8]。香 茅(Cymbopogon citrates)+旱 金 蓮(Tropaeolum majus)+苦荬菜(Ixeris polycephala)，三種植物色調基本相近，但在葉形上香茅線狀披針形葉與旱金蓮盾狀葉形成鮮明的對比，苦荬菜圓狀披針形葉夾于其間，形成了綠色的不同質感(圖4)。在香茅+彩葉芋(Caladium bicolor)+姜花(Hedychium coronarium)+夏堇(Torenia fournieri)組合中，將深淺不一的綠葉和彩葉芋白色半透明進行搭配，利用姜花的長圓狀披針形葉、彩葉芋的盾形葉與香茅的流線型葉，強化植物造景層次(圖5)。

圖3 藍紫色補充白色調搭配平面圖和效果圖Fig.3 The plan and perspective of bluish violet complementing with white

圖4 不同葉形組合搭配的平面圖和效果圖Fig.4 The plan and perspective of different leaf shapes

2.3.2 善用可食用植物不同部位的色彩形成豐富的色彩變化

可食用植物的葉色雖然單調，但可搭配花、果部分的色彩形成豐富的色彩變化。由于花果期不太長，搭配過程以葉色為基礎進行組合搭配。種植時盡量采取集中種植的方式，將色彩集中起來，以強化植物色彩豐富度[18]。

其一，以單色調葉色為基礎，配合色溫、明度，搭配點綴可食用花卉或對部分葉菜進行觀花留種。如土豆(Solanum tuberosum)+胡蘿卜(Daucus carotavar.sativa)+芹菜(Apium hybrida)+茼蒿(Glebionis coronaria)+羅 勒(Ocimum basilicum)+金 盞 菊(Calendula officinalis)的搭配中，金盞菊零星的橘黃色花朵，起到點綴綠色系組景的氛圍，打破了全綠色的沉悶(圖6)。紫芥菜+琉璃苣+羽衣甘藍+藍紫色角堇，以紫色調葉色為主，配合蕨葉薰衣草與藍紫色角堇綻放的花朵使搭配組合感官上更為豐富。

圖5 彩色葉植物組合調搭配平面圖和效果圖Fig.5 The plan and perspective of colorful leave plant

圖6 紫色、黃色調搭配平面圖和效果圖Fig.6 The plan and perspective of arrangement with purple and orange

其二，利用互補色搭配原則，對花、果、葉、莖的色彩多色系組合。如丁香羅勒(Ocimum gratissimum)+紫菜苔+月季(Rosacv.)+旱金蓮+金葉番薯，葉色由前至后，形成金色到綠色到藍紫色的漸變(圖7)。丁香羅勒和紫菜苔的莖，則形成中景與背景的整體紫色基調。其間，白色的月季花、橘黃色的旱金蓮花、明黃色的菜苔花形成點綴。不同部位的色彩在種植組合中，進行不同方位、高度的組合變化，從而形成豐富的造景色彩層次。

圖7 橙黃、紫紅色調搭配平面圖和效果圖Fig.7 The plan and perspective of arrangement with orange and fuchsia

2.3.3 綜合植物生長與管護特點配置豐富且持續(xù)的造景

可食用植物組合還可配合不同生長周期的植物及更精細化的種植管理工作，保障植物組合的豐富度及持續(xù)性。

一二年生可食用植物可與多年生可食用植物或適當比例的“時令花卉”進行組合。多年生植物色彩變化幅度較小，可以保證整體色調的穩(wěn)定，如芋(Colocasia esculenta)、梔子(Gardenia jasminoides)等。而一些“時令花卉”不僅具有觀賞價值，還具有生態(tài)價值，包括吸引授粉昆蟲，起到互利共生的作用，如向日葵、百日菊(Zinnia elegans)、夏堇、金盞菊、旱金蓮等。

結合植物生長特點，選擇播種、扦插、自播繁衍速度不同的種類進行組合，調控可食用植物時間維度上的色彩變化。其中，蕉芋(Manihot esculenta)、紫蘇(Perilla frutescens)、羅勒、香茅、番薯(Ipomoea batatas)都是存活率高、生長繁衍速度較快、色彩豐富的植物種類，較常用來調控可食用植物組合。

適當采收植物可豐富或延長植物色彩觀賞期，如韭(Allium tuberosum)、紫芥菜、羽衣甘藍、羅勒、油麥菜、薄荷(Mentha canadensis)等。紫芥菜+琉璃苣+紫菜苔+羽衣甘藍+角堇的組合中，紫芥菜、羽衣甘藍可割后再長，保證景觀的可持續(xù)性，而琉璃苣可留種并反復采收(圖3)。一些植物新葉與老葉形成色彩差異，亦可豐富組景層次，如紅果仔(Eugenia uniflora)、月季等。

結合瓜豆類植物生長需求，利用種植輔助設施的高度及色彩變化，豐富可食用植物造景。其中，藤本支架及牽引線是必要的種植輔助設施，一般利用自然材料竹木藤作為牽引可為造景增添淺黃色或褐色。通過自然材料的涂色，或利用塑料、金屬材料作為牽引支架，則可在組景中賦予更豐富的色彩。

3 討論

本研究針對廣州地區(qū)常見可食用植物色彩的特點、植物色彩搭配的策略進行分析?？墒秤弥参锼夭脑趫@林造景應用中存在著色彩的局限性。葉色是可食用植物造景中主要的色彩來源，但豐富度有限?；?、果是植物色彩較為豐富的部位，但花果期持續(xù)時間有限。與此同時，可食用植物易受到天氣與蟲害影響，出現大面積的植物死亡或缺失問題。因而，可食用植物造景的色彩搭配，在原則上是與一般的園林植物造景相通的。但由于植物素材特殊的食用需求及采收周期限制，色彩搭配應結合生長周期與管養(yǎng)進行細致策劃與調整。其中，由于可食用植物食用性及常見植物類型形態(tài)的特點，葉色的組合搭配、多部位的色彩組合以及時間維度上的持續(xù)度值得重點關注。而可食用植物搭配還可結合植物素材葉形、質感、氣味、高度、冠幅的差異深入討論。

附表 本研究選取的200種(含變種、變型和品種)可食用植物Appendix Edible plants selected in the study (200 species, including varieties, forms or cultivars)

(續(xù)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