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纖云

生存面前，愛情是什么

茉莉初識肖剛時，曾認定他是一支績優(yōu)股。雖然那時肖剛只是某機關(guān)里的辦事員，但他的父親是副市長，姐夫也是個領(lǐng)導(dǎo)，這些光環(huán)足以讓人仰目。

茉莉出生于一個貧困小鎮(zhèn)，母親生下她不久就去世了，父親再娶，繼母很強勢。茉莉20幾年的日子過得甚是清貧與波折，她拼命讀書，畢業(yè)后進了市立醫(yī)院做護士。

茉莉很漂亮，有眾多追求者，但她知道漂亮是自己唯一的砝碼。青春懵懂時，學(xué)長對她示好，他勤勉且優(yōu)秀，家境卻比她還苦。買房、在城市立足，這些足以耗盡愛情中最后一絲光芒。生存面前，愛情是什么？茉莉說不出來。

遇見肖剛，是偶然也是必然。那年國慶節(jié)，茉莉主動替外地同事值班，剛巧肖剛的爸爸因心臟不適入院，院領(lǐng)導(dǎo)特意過來，千叮嚀萬囑咐值班的茉莉要小心照顧。茉莉心細、性格好、業(yè)務(wù)熟練，深得肖剛母親的喜歡，肖剛也對茉莉一見鐘情。

這個女人，誰也攔不住

第一次去肖家拜訪，茉莉見到樓梯鋪著軟軟的紅地毯，角落里默默散發(fā)亞光的紅木家具……那是茉莉向往的生活，富足、穩(wěn)妥。她很自然地走進廚房，笑吟吟地接過肖母手中的菜刀，她知道，肖家不缺美麗女子，缺的是宜家宜室的媳婦。

10月，肖剛茉莉大婚。婚后如同她想象的一樣，公公很威嚴，婆婆很親切，他們很滿意茉莉的乖巧與勤快。一年后女兒出世，她的家庭地位更加穩(wěn)固，但她絲毫不懈怠。家務(wù)繁重，日子也有些瑣碎，茉莉卻找到了自己的價值，肖家人對她越來越依賴和重視。

肖剛每月工資上交，每天按點上下班，操心女兒學(xué)業(yè)，關(guān)心妻子的生理期，安于現(xiàn)狀，毫無野心。而出身草根的肖剛姐夫，這些年平步青云，日子過得無比風(fēng)光。

漸漸地，茉莉開始心有不甘，雖然婚后她從醫(yī)院門診調(diào)到了一家頗有前景的醫(yī)藥企業(yè)，從小護士變成了中層干部。但她沒有滿足，反而窺視更高的權(quán)力。這個女人有了欲望，誰也攔不住。

絕不可越雷池半步

讓茉莉看到希望的是她的頂頭上司趙強，趙強告訴她：“今年副總經(jīng)理還需要再次選舉?！闭f這話時，平時不茍言笑的男人眼里帶著一絲促狹與曖昧。深夜，微信上飄來一句暗示：“下周和我，一起去海南出差？”

“出差”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她能平步青云，卻也意味著交易與背叛。日子轉(zhuǎn)瞬即逝，茉莉的心里依舊是天使與魔鬼之戰(zhàn)。突然間，接到妹妹的電話：“姐，咱爸被車撞了?！避岳蚧诺貌恢绾问呛茫妹脜s說：“你別急，姐夫已經(jīng)把一切住院手續(xù)都安排好了?！?/p>

急診室門前，首先映入茉莉眼簾的，是手里捏著一沓單子的肖剛，正俯下身子安慰父親。這些年，她很少讓肖剛跟自己回家。茉莉一直為有那樣的家庭而自卑，少回家，是她在肖剛面前最后的尊嚴。

情況比她想象的還糟糕，父親在家門口被車撞傷，肇事者逃逸，手臂動脈被刺穿，情形很危急。雖被及時送到醫(yī)院，但血庫告急，需要親人輸血。茉莉站出來擼起袖子，卻被肖剛輕輕推向一邊：“我來吧，你貧血?！鞭D(zhuǎn)頭對護士說：“我是他家女婿，O型血，抽多少都行。”

看著肖剛眉間的些許皺紋，茉莉心里有塊地方在不停翻涌，雖極力壓制，仍覺得呼吸困難。一瞬間，她淚如雨下。

原來，幸福就是如此簡單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肖家的災(zāi)難來得突然，卻也是必然。9月下旬，肖剛的姐夫在一次嚴打中被抓。肖剛的父親氣得不輕，他一直以來器重的女婿濫用職權(quán)為非作歹，卻將他瞞了個徹底。

經(jīng)歷這場大風(fēng)波，肖剛父母相繼病倒。肖剛一趟一趟地往醫(yī)院跑，人看起來更加清瘦，看著他默默地承受著這一切，茉莉的心很痛。她休了長假，攬過所有家務(wù)，像10年前剛進肖家那樣，無怨無悔。

那天，她從醫(yī)院回來正準備晚飯，手機鈴聲響起，原來是單位微信群里有人向新任命的副總經(jīng)理道喜，茉莉手下卻一刻也未停歇，她反復(fù)地清洗滿池的蔬果，心里只想讓下班后的肖剛和放了學(xué)的女兒盡快吃飽。

水池里，蔬果還是透著鮮艷的顏色，她仿佛看到10年前那個站在肖家客廳的女孩，她的心思很簡單，只想尋一愛人，過幸福安穩(wěn)、豐衣足食的日子。

恍惚中，水池滿了，淅淅瀝瀝灑到了料理臺外面，濕了茉莉的拖鞋。她心里一顫，原來，人最怕的不是不富裕，而是不甘心。欲望作祟，差點兒淹沒了她的本心，也差點兒淹沒了她10年里在肖家獲得的豐沛親情。

門聲一響，熟悉的腳步聲傳來，是丈夫回家了。茉莉感到欣慰：真好，感謝老天，我還有時間愛你。

（誰與爭鋒摘自《幸?！せ橐霭妗?020年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