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杰
三年前,我們舉家回了一趟江蘇老家。
老家有一只白色的土狗,肥肥的。當時狗狗還很小,據(jù)說是剛斷奶不久的小奶狗。小狗在院子來回奔跑,見到我們陌生人就躲得遠遠的。
我老媽喂養(yǎng)著這只小狗,所以小狗只信任我老媽。
小狗肚子餓了,想要進食時,它會自己從墻角邊叼出食盆,放在我老媽的腳邊,搖頭擺尾,嘴里發(fā)出嗚嗚嗚嗚的叫聲,請求給予開飯。
這以前,為了聯(lián)系方便,我們給老媽配了一部老人機。老媽手機來電時,提示音是民歌“哥哥你走西口……”,完全的民族唱法,唱腔帶著哭腔,很是哀怨,很是纏綿。不知什么原因,每當聽到這手機聲時,小狗就對著手機,搖擺著腦袋,扭動著身體,跟著手機里的聲音長叫,像和聲像合唱。像在思念,又像在訴說。
我們都很好奇。
我兒子迅速喜歡上了這條小狗,因為它的可愛。在兒子的堅持下,我們把小狗帶回了東莞。
兒子還給它取了一個名字:小白。
小白在來東莞的路上,一路恐懼、焦慮、不安。
很快,小白就適應了我們小區(qū)的環(huán)境。適應了環(huán)境的小白,迅速長大。長大后的小白,玉樹臨風,帥氣逼人,一點也不象從鄉(xiāng)下來的土包子,并且和隔壁鄰居家一只叫灰灰的母狗上演了一出《西廂記》。
母狗灰灰長年生活在主人給她搭建的院子里。主人家不讓她出門,如同古代大戶人家的小姐,家教家規(guī)非常嚴格,一定要把小姐養(yǎng)在繡樓里。
小白堅持每天去灰灰的繡樓門口打卡,和灰灰聊天。聊的什么內容呢,關于人生的?關于未來的?誰也不知道。
灰灰的主人非常富有,是我們這個小區(qū)里面數(shù)一數(shù)二的富豪;灰灰是德國牧羊犬的后代,血統(tǒng)高貴。按理說,來自鄉(xiāng)下的小白,很難進入灰灰擇婿的挑選范圍之內的。
世事總是出人意料,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總是能吃到天鵝肉。堅持打卡的小白,終于沖進了灰灰的繡樓,搞定了灰灰。
灰灰生出了四只小小白。
小白歡天喜地。
……
又過了一年,我媽過來東莞??赡苁抢咸珌淼锰蝗惶馔?,小白并沒能一下子認出昔日的主人。老太太喚了它一聲,霎那間,小白記憶的閥門打開了,它一下子沖到主人的跟前,反復打滾,嗚嗚嗚直叫。像在撒嬌,又像在埋怨。
老家鄰居總是有人給老太太打電話。說張家的兒子又要出國打工了,李家的兒媳婦第二胎又是生的丫頭片子,還有村前的大片農(nóng)田,沒人種了,山東的農(nóng)民馬上就過來承包啦……手機一響,聲音還是“哥哥你走西口……”,小白一聽到這久違的聲音,如同著了魔法,直接在院子里做著各種翻滾動作,前滾翻后滾翻,左滾翻右滾翻,眼睛盯著手機,長嚎不止。
我們都很吃驚。
……
日子就這么過著。
然而,世事無常。
鄰居投訴,說小白襲擊了他們的小孩。準確一點說,小白有襲擊他們小孩的企圖,屬于襲擊未遂。
雖然是襲擊未遂,但我們還是很擔心。
倘若襲擊既遂,后果不堪設想。
管理處的工作人員還給我打來了電話,關于小白的問題。
我們都很舍不得小白,尤其是我兒子。但是為了鄰里關系、小區(qū)和諧,全家人幾經(jīng)磋商,投票表決,最終決定讓小白實行戰(zhàn)略轉移。
我們決定給小白找個人家,或者寄存,或者長住。
我們聯(lián)系了很多人家,但都不是很合適。江湖險惡,外面的世界很無奈,我們不希望小白遇人不淑。
最后,我們選中了大嶺山的一個老板。這個老板包了一個山頭做農(nóng)場,在山上養(yǎng)了很多雞和豬。他需要狗幫助看護他的農(nóng)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