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公司對外擔保問題司法裁判路徑出現新的裁判路徑轉向。我國《公司法》第十六條規(guī)定對公司內部程序具有約束力但并不約束對外交易第三人。但是法律的頒布具有對外宣示作用，基于公司法第十六條介入，交易相對人從事公司擔保合同時應要求公司提供相關擔保材料進行審查，確保擔保合同的相關決議事項的真實性及擔保意思是公司真實意志免得影響擔保合同法律效果，從而避免交易相對人的實現債權的保障進一步受損。以最高院司法裁判加以分析交易相對人在從事擔保行為時是否應盡審查義務，結論是交易相對人從事公司擔保合同時應盡審查一定審查義務，相對人未盡審查義務，不能將越權公司擔保合同產生法律效果歸公司承擔。那么在公司但保中如何平衡交易相對人的審查義務，交易相對人的如何進行合理的審查義務以及審查范圍，基于司法判例深入分析。相對人應以公司法第十六條以及合同法第五十條規(guī)定為審查依據。

關鍵詞：公司對外擔保;越權擔保;形式審查

1 問題的提出

公司修改以來公司越權擔保問題中“交易相對人”是否需要履行一定的審查義務，許多學者存在不同的意見，司法的裁判認定也不統一。公司擔保也是市場主體進行交易的常態(tài)并且也是促進資金流通手段。但在公司擔保問題上往往牽扯到公司本身的利益以及其身后的股東的利益、公司債權人的利益等問題。公司擔保責任承擔往往會影響到背后這些人的利益。

公司對外擔保中交易相對人是否應盡審查義務？持有反對觀點的學者認為公司法未規(guī)定交易相對盡審查義務，也為未規(guī)定違反擔保義務相對人的責任后果，再說要求相對人盡審查義務是加大相對人的交易責任不利于交易安全。依此觀點，如果公司法定代表人出于個人謀利而進行越權擔保或為公司股東提供擔保沒有按照公司法十六條的規(guī)定進行決議事項或者說法定代表人與相對人惡意串通進行越權擔保等情況下，交易相對人以其沒有審查義務對抗公司，從而使越權擔保合同的效力對公司生效。顯然在這樣會影響公司運的盈利目的以及正常的市場秩序遭到破壞，公司法關于公司擔保的規(guī)范被惡意利用，這不僅損害公司的利益更多是公司的其他債權人的利益以及公司股東的利益遭受損害。那么如何平衡公司、股東、公司債權人與交易相對人的利益的平衡呢？要平衡彼此的利益，必須要有規(guī)范交易相對人的審查義務的規(guī)定，由于公司的對外行為是依賴于公司法定代表人代為表達，而公司的真實意思機構是股東會決議。要使得公司真實意思的表達不受惡意利用，交易相對人與公司簽訂擔保合同時應盡一定的審查義務，以免法定代表人的超越權限行為影響到債權的實現，所以交易相對人主動盡審查義務也是證明自己善意的前提。根據司法裁判文書的分析，在公司法定代表人越權的與相對人進行公司擔保合同時，出現諸如公司未決議、未蓋章或者簽名不一致等情況，由于交易相對人未盡到審查義務而導致擔保合同對公司不發(fā)生效力的認定。確認相對人應盡審查義務后，審查標準如何？審查內容如何？本文圍繞這些問題展開。

2 公司擔保中相對人是否存在審查義務

法院的裁判出現新的轉向，公司對外擔保中交易相對人在從事與公司進行擔保合同時，未根據法定的程序以及公司章程的規(guī)定對決議事項等進行審查，不能認定相對人無審查義務而將擔保合同法律歸屬于擔保公司承擔，綜合最高院裁判加以分析如下。

最高院（2014）民申字第1876號民事裁定書。本案中法院認為公司為股東提供擔保，應當根據公司法第十六條第二款規(guī)定進行決議，交易相對人未盡到慎重注意義務，不能認定為善意相對人。同時公司法第十六條第二款具有公示作用，交易從事相對人進行擔保合同時應當審查公司擔保決議，交易相對人未要求提供審查顯然是有過錯因此負有過錯，因此公司擔保合同不能約束提供擔保公司。

最高院（2016）最高法民申2633號民事判決書，本案中謝某某在代表圣帝隆房地產公司向敬業(yè)擔保公司出具《反擔保保證書》時未提供《公司法》第十六條第一款規(guī)定的圣帝隆房地產公司董事會或者股東會決議等相關文件，而敬業(yè)擔保公司作為專門從事擔保業(yè)務的專業(yè)機構，本應對謝某某是否越權盡到更為謹慎的審查義務，但其并未進行形式上的審查，因此不構成善意，擔保合同對圣帝隆房地產公司不發(fā)生法律效力。

最高院（2017）最高法民終892號民事裁定書，在本案中，中通公司印章系偽造、提供擔保并非中通公司真實意思表示，浙商公司總經理王某某知李某某無權代表中通公司提供擔保，甚至王某某主導設計中通公司提供擔保，浙商公司不屬于法定代表人越權擔保中的善意相對人，李某某的越權擔保行為對中通公司而言不發(fā)生法律效力。

最高院（2018）最高法民申2114號民事裁定書，法院認為根據《公司法》第十六條第二款和諾奇公司章程之規(guī)定，該擔保事項應經諾奇公司股東會決議，且丁某應當回避表決。本案中諾奇公司并未作擔保決議，也沒有其他證據能夠證明案涉擔保得到了諾奇公司其他股東多數表決權的同意。根據《合同法》第五十條規(guī)定，陳某某未能證明其盡到交易審查等證據證明其是善意相對人，因此未能證明擔保合同是諾奇公司真實意思，因此該擔保合同對諾奇公司不發(fā)生效力。

綜上裁判分析合同法第五十條“知道或應當知道”具有“引致功能”，引入公司法第十六條至合同法第五十條。不管公司對外擔保還是對內擔保，交易相對人都要根據《公司法》第十六條的規(guī)定要求公司提供公司章程以及股東會或者股東大會決議進行審查，又因法律一經公布即具有公開宣示效力，當事人不得以不知法律規(guī)定或宣稱對法律有不同理解而免于適用該法律。相對人盡審查義務是證明自己善意身份的前提，是證明自己是否存在過錯的認定，基于《合同法》第五十條規(guī)定并且根據該條的規(guī)定交易相對人還應關注法定代表人的代表權限。目前司法裁判認定思路為公司對外擔保中相對人應依據《公司法》第十六條規(guī)定進行審查，再根據《合同法》第五十條的規(guī)定或者《關于適用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一條規(guī)定，交易相對人是否盡到了合理的審查義務是否為善意。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2018）蘇民申2699號民事裁定書，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2019]蘇民申862號民事裁定書）、認定思路就體現這一立場。

3 公司擔保相對人審查義務的范圍及標準

3.1 結合法院裁判認定加以分析

根據上文的裁判認定分析，確認交易相對人在接受公司擔保之時負有審查義務之后。尚需進一步討論的是相對人實際要審查什么？究竟審查到什么程度？

本文結合判例進行分析加以探討，江蘇省南通市中級人民法院（2019）蘇06民終784號民事判決書，指出公司為他人擔保應依照公司章程的規(guī)定由董事會或者股東會、股東大會決議。公司章程中未規(guī)定擔保事宜，則其公司對外擔保依法應由股東會決議。相對人在接受擔保時不僅在擔保書上要求有加蓋公司的真實公章，還要公司就擔保股東會做出決議。如沒有公司股東擔保決議而相對人即使在擔保合同上有加蓋有公司印章都不影響越權擔保的人認定。相對人在接受擔保時也未盡謹慎合理的注意義務，無法達到表見代理中關于善意相對方的構成要件，因此公司擔保效力對公司不產生效力。

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2017）蘇執(zhí)復95號裁定書中法院認為公司為其股東或者實際控制人提供擔保的，屬于公司對外擔保的特殊類型。本案中法定代表人在保證書簽名并沒有宣化嘉源公司蓋章，該簽名是代表其個人行為，還是公司職務行為存在不確定性。在法定代表人以公司名義為其個人債務提供執(zhí)行擔保的情況下，執(zhí)行法院未對法定代表人提交的保證書是否經過公司股東會或股東大會決議進行審查，即認為該保證書構成宣化嘉源公司提供的執(zhí)行擔保，缺乏充分的事實依據。而法定代表人以宣化嘉源公司名義向執(zhí)行法院做出的執(zhí)行擔保不發(fā)生法律效力，其過錯在于法定代表人，應由法定代表人個人承擔相應法律責任。

四川省成都市中級人民法院（2018）川01民終16495號民事判決書法院認為工行都江堰支行并無金源公司為李某債務提供擔保的董事會或股東會決議。雖上述條文并非效力性強制性規(guī)定，但工行都江堰支行作為專業(yè)的金融機構，在借貸行為發(fā)生時，對相應的公司擔保行為負有更為審慎的注意義務，其理應知曉公司為其債務人提供擔保所應具備的條件卻并未依照法律規(guī)定要求金源公司提供。并且工行都江堰支行提交的《擔保承諾函》上加蓋的金源公司公章及金鵬法定代表人印章亦與備案樣章不一致，且金源公司不認可其對上述銀行債務人提供了擔保。中國工商銀行股份有限公司都江堰支行未盡到交易的審查義務，存在過錯，不認定是善意之人。擔保合同對金源公司不產生效力。

綜上文分析公司擔保中相對人審查義務源于公司法第十六條和合同法第五十條。因此依公司法第十六條規(guī)定要求公司提供相關擔保決議事項和擔保合同的蓋章以及公司法定代表的簽名等情況審查和合同法第五十條的文義相對人應盡善意審查義務確定法定代表人是否超越權限。因此相對人審查公司章程和公司擔保決議應由公司為相對人提供。

3.2 相對人履行審查判斷標準

關于擔保債權人履行審查義務的判斷標準，主流觀點是“形式審查標準”，存在三種代表性觀點：第一種即“只要對決議文件的真實性和合法性進行合理審慎的審查即可”。第二種觀點認為“作為形式審查標準的基本要求，即對特殊主體如銀行等金融債權人對于公司的章程、股東會或者董事會決議的真實性與合法性進行合理審查”。第三種觀點認為“合理性審義務實際上是指債權人對公司章程的真實性與合法性進行審查盡到一般人的謹慎審查義務”。

本文認為公司擔保中相對人盡審查義務是有必要的，但是不能過進行過低的形式審查要求。如交易相對人僅審查法定代表人及公司簽章在形式上是否合法，由于法定代表人是公司意思表達的代表，公司的對外行為都是法定代表確認。因此如果只是僅僅檢查法定代表人以及公司簽章在形式上是否合法，起不到保護公司資產安全作用。當然也不要求相對人盡實質性審查義務，這一審查標準雖然能夠保證交易的安全，但操作性極差。現實中交易相對人無法做到監(jiān)督公司決議形成的每一個階段，同時也會提升交易相對人擔保審查的成本負擔，不具有可行性。公司利益與法定代表人的利益是一致時，此時要求交易相對人在形式上審查法定代表人的簽章確實能一定程度上維護公司資產的安全。但是法定代表人的利益與公司利益存在沖突之可能，當法定代表人與債權人惡意串通損害公司利益時，簽章的形式審查則起不到任何作用。

交易相對人是擔保公司的內部人時，根據《公司法》第十六條第二款要求擔保人提供股東會合乎形式標準的決議以及其他滿足一般交易條件的材。如果不是擔保公司的內部人則適用《公司法》第十六條第一款的適用規(guī)則。債權人只進行式審查而不進行實質審查，因此決議程序是否有瑕疵在所不問。例如對于股東大會決議文件的股東簽字，實質審查就是要核實股東名字是否真正由該股東所簽以及審核該簽名是否具有法律效力。中國光大銀行深圳分行借款保證合同案中，最高人民法院認為“相對人對于公司同意擔保的決議僅負有形式審查的義務，即只要審查決議的形式是否符合法律規(guī)定，相對人即盡到了合理的注意義務”，如果公司章程規(guī)定，公司擔保需要經股東大會決議的，則需要獲得股東大會同意，如果公司章程規(guī)定公司擔保只需要獲得董事會同意的，則需要審查董事會決議。但是《公司法》第十六條第二款規(guī)定，公司為股東或實際控制人提供擔保的，必須經股東會或者股東大會決議。據此，對特殊擔保的形式審查就應當審查該公司的股東大會決議。

3.3 形式審查的內容范圍

交易相對人是否履行審查義務情況直接關系到公司對外擔保合同的效力，也是法院認定公司對外擔保效力的重要環(huán)節(jié)。根據《合同法》第五十條和《公司法》第十六條的規(guī)定，相對人需要審查的內容主要包括公司章程和公司擔保的決議以及注意法定代表人的代表權限等為交易相對人審查義務的合理邊界。

（1）公司章程的審查。根據《公司法》第十六條的規(guī)定，公司章程是公司進行對外擔保的具體依據。公司章程基本均會涉及對外擔保事項，主要規(guī)定公司對外擔保的決議主體、決議程序和擔保限額、法定代表人權限等。其目的是使公司的內部治理規(guī)則公示于眾，同時也起到防范作用，避免因公司、股東或者第三人受公司相關利益主體的欺詐而遭受損失。公司章程的登記具有公示效力，交易相對人通過對公司章程具體事項規(guī)定的了解來知悉公司管理人員的職權限等。但由于當前我國公司登記管理制度還不成熟，交易相對人直接去審查公司章程的登記情況可能還存在困難。因此交易相對人從事擔保合同之時可以要求債務人或擔保公司提供公司章程以審查本次擔保是否符合章程的規(guī)定。為提高審查效率，債務人和提供擔保的公司要具備主動意識將擔保所需的各項材料備齊供債權人審核。

（2）公司決議的審查。基于公司對外擔保的特殊性和《公司法》第十六條的規(guī)范介入，因此公司關于擔保的內部決議有了必須讓債權人知曉的必要。由于第十六條的存在，章程的規(guī)定不僅成為決議效力的判斷根據，而且有可能響對外效力，從而賦予相對人必要的注意義務，另一方面明確規(guī)定又減輕了相對人的審查成本。因此，債權人在接受公司提供擔保時，必須要求公司提供關于對外擔保的決議，還要對照法律相關規(guī)定和公司章程來審查決議內容是否合乎規(guī)定。

（3）對擔保合同整體文件的審查。公司擔保越權實質是法定代表的越權，因此交易相對人從事擔保合同之時應當檢查擔保合同所蓋的章是否是公司真實的印章和法定代表人的簽名是否一致，對于公司法定代表人的代表權限格外關注。對于擔保合同所蓋公司真實的印章和法定代表人的簽名蓋章是否是一致，防止法定代表人僅簽名而沒有蓋公司章的行為的出現致使影響擔保合同的效力。

（4）金融機構主體的審查義務提高要求。金融機構應以專業(yè)審查標準，因此除了審查公司章程和決議是否符合相關法律法規(guī)的規(guī)定外，恐怕還要審查簽章的一致性。銀行等金融機構在獲取公司章程等文件及其審查技術方面具有優(yōu)勢地位，有義務審查公司章程上股東的簽名是否與股東會決議的簽名一致。當然，簽章的真實性則不在形式審查的范疇，正如“光大銀行案”中對決議的審查只需要審查董事會決議的形式要件是否符合法律規(guī)定，無需審查決議的簽名是否為該董事親筆所寫。當然舉重以明輕，非金融機構的債權人更無須對簽章的真實性進行審查，至于簽名的一致性審查則以普通人的標準來進行衡量。

銀行和債務人開展信貸業(yè)務時應當履行對擔保公司章程的審查義務。法律規(guī)定公司章程可以向公司對外擔保總額以及單筆擔保限額作限定，甚至可以禁止公司對外擔保;章程規(guī)定了一般擔保的決策機構。銀行作為債權人對于擔保人公司章程應加以關注因為章程規(guī)定了公司對外擔保的能力。

4 結語

公司對外擔保中，在司法實務中近幾年裁判路徑出現轉向，根據公司法第十六條的規(guī)定公司對外提供擔保必須經過公司的內部程序性決議，交易相對人應盡充分注意義務，相對人未盡到一定的審查義務或者明知道公司法定代表人越權擔保仍然與其進行擔保合同時轉向合同法第五十條規(guī)定，根據該條相對人主觀存在惡意，因此擔保合同法律效果不歸公司承擔，最高院持此認定思路。交易相對人履行審查義務是為了實現債權的保障，同時也平衡了擔保公司、公司股東，公司其他債權的利益保障的平衡因此我認為應當規(guī)定一些相對交易人從事擔保時的審查標準和審查范圍的規(guī)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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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陳編（1993—），女，黎族，海南三亞人，法學碩士，研究方向：民商法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