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古

1972年2月21日，美國總統(tǒng)尼克松第一次訪華，在歡迎宴會上，他引用毛澤東詩詞：“多少事，從來急;天地轉，光陰迫。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彼哪旰蟮耐惶?，尼克松再次訪華，又引用毛主席詩詞中的“世上無難事，只要肯登攀”，以展望未來的中美關系。

縱觀外國領導人訪華報道，美國歷任總統(tǒng)來華“秀”中國名言的例子是比較多的，對毛澤東的詩詞跟名句更是屢“秀”不爽，前赴后繼，頗有將“秀”進行到底之勢。

2017年11月8日，中美兩國元首夫婦在故宮博物院寶蘊樓茶敘時，特朗普外孫女用中文演唱歌曲、背《三字經》和古詩的視頻，開創(chuàng)了美國總統(tǒng)訪華“秀”中文之“娃娃秀”先例。美國總統(tǒng)訪華時引用中國名言，已成為傳統(tǒng)。從尼克松1972年“首秀”就開始了。

“現在，就是我們兩國人民只爭朝夕的時候了”

1972年2月21日，美國總統(tǒng)尼克松訪問北京。當天下午，毛澤東在寓所會見了尼克松。在交談中，尼克松對毛澤東說：“我讀過主席的詩詞和講話，就知道主席是一位思想深刻的哲學家?！薄爸飨闹魍苿恿艘粋€國家，改變了這個世界。”

當然，尼克松在訪華前，對毛澤東的詩詞是做了一番功課的，因為他知道，從他的詩詞入手，對走近這位偉人無疑是一個比較快捷的辦法，也更能夠引起中國人民的強烈共鳴。然而，這只是開始，要想真正讀懂他，只憑“朝夕”是不夠的。

根據吳壽松的“為贈送尼克松總統(tǒng)而出版的《毛澤東詩詞》”記載，1972年2月21日，尼克松在周恩來主持的歡迎晚宴上致祝酒辭時，用英語引述了毛主席詩詞《滿江紅·和郭沫若同志》中的句子：“多少事，從來急;天地轉，光陰迫。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p>

在引經據典的基礎上“臨時”發(fā)揮，似乎更能激起聽眾好感。尼克松在吟誦毛澤東詩句后，緊接著又借題發(fā)揮：“現在，就是我們兩國人民只爭朝夕的時候了?！壁A得了滿堂彩。尼克松成為第一位在公開場合講話中引用毛澤東詩詞的外國首腦。

第二天，尼克松游覽八達嶺長城時，又吟誦毛澤東的詩詞《沁園春·雪》，并向我國外交部人員索要《毛澤東詩詞》英譯版。通過毛主席詩詞，尼克松傳達了美國希望與中國只爭朝夕、建立良好國際關系的愿望。這個事件一時間傳為對外文化傳播領域里的佳話。

四年后的同一天，尼克松夫婦再次訪華。盡管他已不是總統(tǒng)，但重病的毛澤東仍按總統(tǒng)“規(guī)格”會見了他，雙方會談達1小時40分鐘。在會談中，尼克松再次引用了毛澤東詩詞中的一句話，即《水調歌頭·重上井岡山》中的名句“世上無難事，只要肯登攀”，以展望未來的中美關系。

賓主將要告別時，毛澤東端起茶幾上的青瓷茶杯舉了舉，示意尼克松也端起茶杯。毛澤東邊干杯邊風趣地說：“我們是幾十年的隔海老冤家啦，不是冤家不聚頭，不打不成交嘛，我們應該為冤家干一杯！我不會喝酒……”毛澤東聳聳肩，做出無可奈何的模樣，“不過不要緊，中國有句老話‘君子之交淡如水，沒有酒有水，以水代酒——干杯！”

毛澤東講出的這句中國名言俗語，將這次會談的氣氛推到了高潮，也讓尼克松領略到了毛主席的幽默與真誠，以及中國文化的博大精深。

總統(tǒng)們，為何不“秀”自家名言

近年來，隨著中國實力和國際影響力的不斷提升以及“東學西漸”的日趨深入，外國政要訪華“秀”中國名言儼然已成為提升自身文化內涵的“標配”。

法國前總統(tǒng)希拉克訪華演講時引用“二人同心，其利斷金”，以此深刻闡明中法關系的重要性。作為“老子的信徒”，梅德韋杰夫當選俄總統(tǒng)后在北京大學援引《道德經》中的“使我介然有知，行于大道，唯施是畏”，用典之深讓不少北大名師為之驚艷。韓國前總統(tǒng)樸槿惠這位不折不扣的“中國文化粉絲”，在清華演講時旁征博引，開場白和結尾都使用了漢語，先是借用《中庸》的“君子之道，譬如行遠必自邇，譬如登高必自卑”，而后又有的放矢地“大秀”源于《周易》的校訓“自強不息，厚德載物”。作為訪華外國領導人中數量最大的群體，美國總統(tǒng)們則“秀”得最多，堪稱元首中的“勞?！?，大有將“秀”進行到底的勢頭。

對于訪華的美國總統(tǒng)而言，引用其母語英語名言、典故肯定更得心應手，為何要舍近求遠、以短擊長呢？

美國自獨立至今，從來不乏哲人睿語。問題是，即便是“美國文學之父”的代表作，對于普通中國人也屬陽春白雪。在文化迥異、語言不通的背景下，引用英文名言很可能讓中國聽眾如墜五里霧中，遑論激起共鳴了。因此，與其先做“先生”耗費時間解釋背景去教“學生”，還不如自己先做“學生”學會中國名言，以此便可以不變而應萬變。而“秀”中國聽眾所熟名言，不僅可展示自己的博學，體現對中國文化的尊重，而且也可增進與受眾的感情與關系，堪稱“秀”界的不二法門。

這種接地氣的做法，屢試不爽，但凡引用，總能收到呼谷傳響之效。1972年，尼克松“首秀”《滿江紅·和郭沫若同志》后，毛澤東面露笑容?？肆诸D在引述孟子“一鄉(xiāng)之善士斯友一鄉(xiāng)之善士……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時，等于在說“偉大的美國人民和美國領導人很愿意與偉大的中國人民和中國領導人交朋友”。如此“天衣無縫”的稱贊出自美國總統(tǒng)之口，中國聽眾自然十分歡迎。

毛澤東詩詞凝聚了中華民族精神

毛澤東詩詞獲得世界影響的主要原因，在于其凝聚了中華民族精神。正如日本著名漢學家竹內實在《毛澤東的詩詞與人生》一書所說：“毛澤東的一生與中國革命的發(fā)展相重疊，他吐露的詩情既是個人內心世界對于革命的憧憬，同時也是中國革命在精神層面的反映。”毛澤東詩詞作為一位世界偉人的心靈軌跡的真情袒露，同時又可以看作是中國共產黨人和中國人民在擺脫列強侵略獲得民族獨立、建設新中國各個歷程的精神寫照。因此《毛澤東詩詞》的對外傳播，具有集政治外交與文化傳播于一身的雙重意義。

《毛澤東詩詞》贏得了不少國外領導人的關注和贊許，在很長時間成為當時訪華政治家爭相索取的厚禮和談資，為中國的外交活動贏得了共通的話語空間。時至21世紀，斯里蘭卡西里塞納總統(tǒng)提議翻譯《毛澤東詩詞》，表明這種影響依然存在，只不過這種影響更多地來自于毛澤東詩詞深刻的思想內涵和美學意蘊，詩人毛澤東的形象越來越清晰。

（《黨史博采》 吟古/文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