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性決定命運。縱觀劉永坦的一生,其個性中最大的一個特點就是遇到天大的困難,也能做到心靜如水,沉穩(wěn)、理性、榮辱不驚。
劉先生的這種性格是從小養(yǎng)成的。小時候,每當(dāng)遇到困難,他總是默默地告誡自己:“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在漫長的人生路上,他就是憑借著這種個性,闖過一個個暗礁險灘,一直走到了今天。盡管他現(xiàn)在已不再是當(dāng)初那個熱血少年,而是早已功成名就、古稀之年的中科院院士、中國工程院院士、哈工大研究生院院長,但骨子里的那種認定一個目標(biāo),就一往無前、百折不回的東西依然還在。
他知道,為了國家的海防建設(shè),無論前道有多漫長,有多艱險,他都要堅定不移地走下去,直到成功的那一天!
此刻,他的團隊里二十多人,都在看著團隊里的幾位核心人物———總指揮許榮慶、總設(shè)計師張寧等人,而他們又都看著劉永坦……
劉先生不是一個善于言談之人。大家對他的敬重,完全是出于對他人格、學(xué)識的敬佩,所以,他們一直視他為技術(shù)上的靠山、精神上的領(lǐng)袖。劉先生也很愛才,學(xué)校里每次評職稱、晉級、分房,他都會為手下人全力爭取,但又從不搞小圈子。他的團隊里已有八人被破格提升了教授,尤其是總設(shè)計師張寧,他在不到十年的時間里,就已連跳了五級,從講師到博導(dǎo)。這在全國的高校中,也是不多見的。
而且,在這個團隊里,有一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充分發(fā)揚民主,各抒己見,暢所欲言!無論你是老教授,還是新來的博士,在技術(shù)問題上,都可以充分發(fā)表自己的高見。大家經(jīng)常會為某個問題爭論得面紅耳赤,甚至拍桌子。但是,大家卻都覺得很開心,覺得這是對他們知識以及人格的尊重。
通常在大家爭論時,劉先生總是坐在一旁,一言不發(fā),保持沉默,等每個人都發(fā)完了言,他才會說話,而且只要他一開口,就會起到一種“定海神針”的作用。
風(fēng)雨襲來共闖難關(guān)
劉先生知道要完成下一步工作,首先要做好團隊核心人員的思想工作,再通過他們來調(diào)動全隊的積極性。在幾位核心人員參加的會議上,大家七嘴八舌,從晚上七點多鐘一直爭論到了第二天凌晨。但令劉先生感到欣慰的是,雖然爭論得十分激烈,卻沒有一個人打退堂鼓,大家談的都是技術(shù)上的問題……
劉先生還像往常一樣,坐在一邊,傾聽著大家的發(fā)言。終于該他說話了,他說:“在挫折面前,我看到了你們沒有一絲一毫的畏難情緒,這是讓我最為感動的!我始終相信,困難再大,也沒有人的智慧大!困難再多,也總能找出解決的辦法。每一個科研項目的成功,不都是從一次次的失敗中闖過來的?如果沒有難點,那還叫什么科研?那還要我們這些教授、博士、院士干什么?只要我們大家齊心協(xié)力,就沒有攻不克的難關(guān)!”
劉先生的這番話,深深地影響了在座的每一個人。
從2004年那個陰冷的冬天開始,劉先生就帶領(lǐng)著他的團隊,在那個剛剛竣工不久的海邊雷達站,開始了一場沒有硝煙的攻堅戰(zhàn)……
由于項目已拖了太長的時間,經(jīng)費早就用光了,劉先生帶領(lǐng)大家,在實驗場附近找到了一棟已廢棄了多年的三層小樓,屋外到處是半人深的野草。房屋因年久失修,門窗早已破爛不堪,經(jīng)常是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這里,夏天的蚊子還特別多、特別大,睡覺時,一不小心把胳膊露在了蚊帳外面,第二天胳膊就會腫得跟大腿似的。沒處吃飯,大家就輪流著開車出去買菜,再回來做。后來,雇了一個人來給大家做飯,這才把這些博導(dǎo)、教授從廚房里解放出來。
而且,雷達站所建的地方,經(jīng)常會刮臺風(fēng)。臺風(fēng)一來,暴風(fēng)雨就會撞開破舊的門窗,灌進屋里,把被褥全給打濕了!一次刮強臺風(fēng),因擔(dān)心房倒屋塌,團隊的大部分人員都撤到了較為安全的地方,只留下了許榮慶、張寧和鄧維波等幾個領(lǐng)導(dǎo)負責(zé)守護站里的設(shè)備。劉先生擔(dān)心留在站里的幾位戰(zhàn)友的安危,一夜沒有合眼,第二天一大早,臺風(fēng)剛過,他就和其他團隊成員一起返回了雷達站,發(fā)現(xiàn)站里到處都是一片狼藉,屋里存著厚厚的一層泥水,留下來的三位同事都已變成了泥人,而設(shè)備卻都安然無恙。為了能地盡快投入工作,大家立刻動手,清理起滿屋的淤泥……
為趕進度,他們每人每兩個月才有六天的休息時間。因為從雷達站回一趟哈爾濱,要倒幾次車,即便是無縫銜接,也要一整天的時間。六天時間,回去探一次親,時間都緊緊張張的,有人還要回哈工大,去給學(xué)生上一兩堂課。
劉先生說:“這么多年下來,最讓我感動的是,在這樣艱苦的環(huán)境下,團隊成員沒有一個人叫苦,沒有一個人計較個人得失的。無論是年近花甲的老教授,還是正在讀博的年輕人全都是一心撲在工作上。一位年輕的教師在參加我們這個團隊時,女兒剛出生,等他再回到家里,女兒已經(jīng)三四歲了,躲在媽媽懷里不肯認他這個‘冒牌的爸爸……男人常年不在家,很多人的家庭,都面臨著諸多困難,可他們從不在我面前提起,會都是默默地承受著。”
采訪中,劉先生談到的都是別人的困難,對于自己的困難卻一句也沒提。
但是大家知道,劉先生才是最難的,他的老伴馮老師早在1994年11月就出了車禍,之后便一直拄著雙拐,項目在初樣轉(zhuǎn)正樣中失敗,劉先生背負著山一般的壓力:無法按合同期限向合作方交貨;為重新購置設(shè)備,又向哈工大借了800萬元;有關(guān)方的埋怨,以及團隊家屬的抱怨,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更重要的是,如何才能帶領(lǐng)大家從失敗中走出來,鼓起干勁,重新開始。
劉先生如此高齡,卻還跟他們這幫弟子們一起,在如此艱苦的環(huán)境下,同吃一鍋飯,同挨蚊子的叮咬,同遭臺風(fēng)的襲擊,同為攻克一道道技術(shù)難題,絞盡腦汁,沒有一點特殊的地方……他用他的實際行動,做出了令每一位團隊成員都心悅誠服的表率!這就是榜樣的力量!劉先生就像是一面旗幟,高高飄揚在團隊每一位成員的心間,只要他在,大家的心里就都會感到踏實,就都充滿了干勁。誠如國防科工委的副主任聶力將軍所說的:“劉永坦是一個難得的帥才?!?/p>
(未完待續(xù))
節(jié)選自《為你而生———劉永坦傳》(張雅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