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佳,陳凡,馬楠,孫超,魏金霞,閆美玲,付鵬,張瑞霞,秦寅鵬,張弋(.天津市第一中心醫(yī)院藥學部,天津 3009;.天津中醫(yī)藥大學中藥學院,天津 3067)
經(jīng)過近20 年的發(fā)展,中國肝移植事業(yè)已經(jīng)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1]。這歸功于他克莫司(Tacrolimus,Tac)等免疫抑制劑在移植術后作為一線用藥被廣泛應用,但受者的長期生存率與正常人相比仍然偏 低[2],提高受者長期生存率仍是目前Tac 個體化給藥的重點關注方向之一。2017 年,國際治療藥物監(jiān)測和臨床毒性學會免疫抑制藥物科學委員會發(fā)布最新共識報告中指出,基于群體藥動學模型(population pharmacokinetics,PPK) 的TDM 個 體 化 給 藥 中,CYP3A4 和CYP3A5 基因型需在Tac 的初始給藥劑量中被納入考慮?;诖?,供-受者基因型開始被越來越多的研究者納入模型加以考慮[3]。
目前,臨床上針對Tac 個體化給藥方案的制定,采用PPK 方法開始受到人們的關注[4]。PPK 將經(jīng)典藥動學模型和統(tǒng)計學模型相結合,在個體化給藥方面能針對性的考量藥動學參數(shù)的多種影響因素, 在合并用藥方面,可以探究其對Tac 體內血藥濃度的影響程度,根據(jù)病人自身生理、病理情況的個體差異,減少在臨床給藥方案中藥物的不合理使用,從而提高給藥方案的安全性和有效性[5]。
1.1 成人肝移植Tac 群體藥動學論文回顧與統(tǒng)計分析。
1.1.1 文獻納入和排除標準:文獻納入,1980 年 1 月—2016 年12 月之前進行Tac 群體藥代動力學研究論文,研究對象為成人原位肝移植患者。排除標準:研究對象不包含供-受者CYP3A5基因型信息的論文,綜述、會議論文排除在外。
1.1.2 檢索策略及統(tǒng)計分析:研究主要以PubMed、Scopus 和Web of Science(WOS)為 檢 索 數(shù) 據(jù) 庫, 以liver transplant、population pharmacokinetic、PPK、nonlinear mixed effect、NONMEM 和Tacrolimus 為 檢 索 詞。人工篩選文獻,閱讀摘要、全文后,排除不符合要求文獻。
1.2 供-受者信息采集:收集的信息來源于天津市第一中心醫(yī)院40 例首次接受原位肝移植的成年患者,收集時間為2010 年1 月—2015 年12 月,共收集 684 個Tac 血藥濃度點。本研究已獲得天津市第一中心醫(yī)院倫理委員會批準(審批號:2016N071KY),符合《世界醫(yī)學協(xié)會赫爾辛基宣言》原則,且患者具有知情權。受者納入標準:① 患者無其他移植史;② 年齡大于等于18 周歲;③ 患者依從性佳, 使用三聯(lián)免疫方案,且Tac 作為基礎免疫抑制劑,且患者依從性良好。排除標準:① 患者收集的關鍵臨床數(shù)據(jù)缺失度大于10%;② 低于檢測限的濃度點 (0.5 ng/ml)。
1.3 患者給藥與血樣采集:Tac 使用規(guī)格為0.5、 1 mg 和5 mg(普樂可復,Astellas Ireland)的膠囊,采血一般在早晨8:00 或下次藥物服用前藥物谷濃度時,收集患者靜脈全血1 ~ 2 ml 于抗凝管中待用。Tac藥量根據(jù)患者住院期間(1 ~ 3 個月)的治療藥物監(jiān)測濃度數(shù)據(jù)和患者生理情況給予調整。一般術后,本中心Tac 的成人肝移植患者目標濃度值為5 ~ 10 mg/L。
1.4 Tac 治療藥物濃度監(jiān)測和基因檢測:全血樣本采用化學發(fā)光微粒子免疫分析法(chemiluminescence microparticle immunoassay,CMIA)進 行 測 定Tac 藥物濃度,儀器為雅培公司的ARCHITECT i1000sr 系統(tǒng)(Abbott Laboratories,USA),按照試劑說明書要求進行規(guī)范操作。儀器的線性范圍0 ~ 30 mg/L,分析方法總精密度在10%以內。剩余血樣使用核酸提取試劑盒(Zymo Research Genomic DNA II Kit,USA) 從EDTA 處理的全血中分離出DNA。并采用聚合酶鏈反應對CYP3A5*3(6986 A >G)變異等位基因進行多態(tài)性分析,據(jù)此進行基因分型。
1.5 群體藥動學自建模型:Tac 的群體藥動學模型構建和驗證使用Pirana (Version 2.7.0),RStudio (Version 1.2.1335),軟件由復旦大學附屬華山醫(yī)院提供。 群體藥動學建模,需要將受者的基本信息、用藥信息、血藥濃度和實驗室血常規(guī)檢測結果(包括供-受者CYP3A5 基因型)整理成NONMEM 可讀取的數(shù)據(jù)文件(name.CSV),數(shù)據(jù)需要雙人核對和編輯。 根據(jù)所收集數(shù)據(jù)選擇合適的房室模型,通過NONMEM 建立合適的基礎模型;協(xié)變量納入建立全協(xié)變量模型,結合發(fā)表文獻、臨床實踐以及臨床指南,之后再反向剔除對模型影響不大協(xié)變量后獲得最終模型;采用Bootstrap 和NPDE 法進行模型驗證。
1.6 模型應用:為提供肝移植受者最佳給藥方案,使用所建立最終模型針對不同基因型患者進行給藥模擬。模擬口服Tac 后500 次重復的穩(wěn)態(tài)濃度,目標濃度為5 ~ 10 mg/L,給予不同基因型組合受者的推薦給藥劑量。
2.1 已經(jīng)發(fā)表的基于供-受者CYP3A5 基因型成人肝移植Tac 群體藥代動力學模型:通過檢索,根據(jù)論文的標題、摘要和正文內容篩選出所需論文。最終,我們檢索到12 篇有關成人肝移植患者口服Tac 的群體藥動學研究論文。其中,同時將供-受者CYP3A5基因型作為協(xié)變量納入模型的僅有2 篇,見表1。 Li 等[6]的研究論文中,人群為中國成人,除了考慮供-受者基因型外,總膽紅素(total bilirubin,TBiL)也作為協(xié)變量納入模型,且所建模型為一室模型,與本研究所關注二室模型不符。2016 年Moes 等[7]發(fā)表的研究論文,人群為歐洲成人,且僅將CYP3A5 基因型作為唯一協(xié)變量納入二室模型,與本文自建模型類似,故與其進行對比研究。
表1 納入供-受者CYP3A5 基因型的群體藥動學模型
2.2 患者信息收集:本研究回顧性收集40 例成人肝移植患者的684 個Tac 濃度點,其中,女性受者 8 人,男性受者32 人,成人受者年齡介于19 到75 歲之間,Tac 給藥方式均為口服,給藥方案一般為一日2 次,各種可能納入模型協(xié)變量數(shù)據(jù)見表2。根據(jù)患者基因分型,供者和受者為CYP3A5*1 非攜帶者的組合占總數(shù)的32.5%(Z1);受者是CYP3A5*1 非攜帶者, 供者是攜帶者(Z2)占12.5%;受者是CYP3A5*1 攜帶者,供者是非攜帶者(Z3)占32.5%;供者和受者為CYP3A5*1 攜帶者的占總數(shù)的22.5%(Z4),見表3。
2.3 群體藥動學自建模型:模型采用兩房室模型(ADVAN4 TRANS4)建立,PPK 參數(shù)包括表觀清除率(CL/F),中央室表觀分布容積(V2/F),外周室表觀分布容積(V3/F),吸收速率常數(shù)(Ka)使用NONMEM 法進行估算。研究發(fā)現(xiàn),在最終模型中,供-受者CYP3A5 組合基因型對Tac 的血藥濃度有顯著影響,因此被納入模型公式中。算法采用FOCE 算法,個體間變異采用乘法模型,模型參數(shù)見表4。采用Bootstrap 這種數(shù)據(jù)重復采樣的方法,重復有放回的隨機抽樣組成新樣本,防止模型參數(shù)估算精度不準,出現(xiàn)0 的可能,結果見表4。
表2 成人肝移植受者數(shù)據(jù)特征
2.4 NPDE 驗證和模型擬合:自建模型和已發(fā)表Moes 模型使用NPDE 法進行評估,考察模型預測性。NPDE 是一種基于蒙特卡洛模擬(1 000 次)的模型評價方法,通過可視化評價和統(tǒng)計學檢驗觀察標準化預測誤差的分布。自建模型NPDE平均值為-0.017 03,方 差 為1.086;Moes 模 型NPDE 平 均 值 為0.056 4, 方差為5.383。NPDE 均值為越接近0,方差越接近 1 的正態(tài)分布,表明此模型預測能力良好,由此可見本研究收集數(shù)據(jù)在自建模型中擬合良好,如圖1、2。
模擬10 d 后達到穩(wěn)態(tài)濃度時,目標濃度范圍為5 ~ 10 mg/L。如圖3 中,經(jīng)模擬可知Z1(圖 3a)受者劑量范圍為1.48 ~ 1.93 mg(每12 h 1 次);Z2 (圖 3b)受者劑 量 范圍為2.1 ~ 2.35 mg(每12 h 1 次);Z3(圖 3c)受者劑量范圍為2.1 ~ 2.35 mg (每12 h 1次),Z3的推薦劑量范圍與Z2類似,表明供-受者基因型在肝移植初期基因型對Tac 的代謝影響基本相同;Z4(圖 3d)受者劑量范圍為2.7 ~ 2.9 mg (每12 h 1 次)。即供-受者均為CYP3A5*1 非攜帶者的推薦劑量范圍為1.48 ~ 1.93 mg;受者或供者有一方為CYP3A5*1 攜帶者,則受者推薦劑量范圍為2.1 ~ 2.35 mg;供-受者均為CYP3A5*1 攜帶者范圍推薦劑量為2.7 ~ 2.9 mg。
表3 成人供-受者人群的基因突變樣本(n =40)
表4 PPK 模型參數(shù)
圖1 自建模型NPDE 結果
圖2 Moes 模型NPDE 結果
圖3 不同給藥劑量下,不同組合基因型受者達到目標濃度曲線
Tac 在移植患者中應用廣泛,可有效抑制免疫排斥反應,但同時也存在治療窗窄,藥物濃度波動范圍大的問題。傳統(tǒng)的TDM 方法僅能通過藥物谷濃度來進行藥物劑量調整,且TDM 本身存在監(jiān)測滯后性的問題,難以有效解決Tac 的個體化給藥問題。若采用計算機建模和模擬的方法,可在患者沒有外部損傷的情況下,帶給大眾以公共健康。因此,未來采用計算機模擬的方法個體化給藥,在臨床領域中將有廣闊的應用前景。
藥物遺傳學的研究表明轉運蛋白和代謝酶的單核苷酸多態(tài)性(single nucleotide polymorphism,SNP)會影響藥物的藥動學,不同人群藥物代謝酶的基因多態(tài)性被認為是引起藥動學個體間變異的重要原因。Tac 主要被分布于肝臟和小腸上皮細胞中的細胞色素酶P450 (CYP3A4 和CYP3A5)脫甲基或羥化代謝。因此,CYP3A 的SNP 與移植后免疫抑制治療的臨床相關性備受關注。本研究中,供-受者均為攜帶CYP3A5*1 等位基因的受者,與供-受者均為非攜帶CYP3A5*1 等位基因的受者相比,Tac 的使用劑量約為后者的1.40 ~ 1.96 倍。同時,也有研究表明,模型中納入受者CYP3A5 基因 型,Tac 的CL/F 會 有 所 提 高,F(xiàn)ukudo 等[8]對兒童肝移植受者的研究中,攜帶CYP3A5*1 等位基因的受者,與CYP3A5*3/*3 的受者相比,Tac 的 CL/F 增加了2 倍。這些與CPIC(臨床藥物基因組學實施聯(lián)盟)指南中推薦的攜帶CYP3A5*1 等位基因的受者,較CYP3A5*3/*3 的受者Tac 起始劑量高 1.5 ~ 2.0 倍的范圍相接近[9]。另外,多藥耐藥基因(MDR1)編碼的P 糖蛋白,因MDR1 基因存在多位點的基因突變,可能導致腸黏膜表面的P 糖蛋白表達量差異大,影響Tac 的吸收,間接影響血藥濃度,但目前針對MDR1 基因的影響尚無統(tǒng)一定論,MDR1基因多態(tài)性的影響仍需深入研究。
通過對本中心臨床收集的數(shù)據(jù)對比研究后發(fā)現(xiàn),本次收集的數(shù)據(jù)中有數(shù)十例患者藥物達穩(wěn)態(tài)濃度后,Tac 的密集采樣的血藥濃度數(shù)據(jù),在成人肝移植建模方面,采用二房室模型能更好地擬合本中心的數(shù)據(jù)。自建模型能更優(yōu)的反應本中心的人群特征,可潛在地應用于本院成人肝移植受者個體化給藥中。
本院數(shù)據(jù)對他人所建模型擬合效果存有差異,可能的原因是:① 藥物濃度測定方式的差異,本中心采用CMIA 方法,Moes 所采用的檢測方法為LCMS/MS,分析方法的差異可能造成病人血藥濃度誤差;② 人種差異,CYP3A5*1 等位基因的頻率有種族差異,在高加索人中CYP3A5*1 等位基因的頻率約為5%~15%,在非裔美國人中為45%~73%,亞洲人約為15%~35%,墨西哥人約為25%[10-11]。本中心主要是中國人群,Moes 等[7]的數(shù)據(jù)大多來源于歐洲成人,歐洲人群的CYP3A5*3 基因型突變頻率明顯不同于中國人群,樣本人群的不同也會造成擬合的差異; ③ 建模過程的影響,本研究中根據(jù)數(shù)據(jù)的自身特征,自建模型Q/F 值采用了文獻值,Moes 模型F 值采用了文獻值,這些建模方式上的差異也會造成擬合的差異。
本研究中的部分數(shù)據(jù)為臨床中常規(guī)監(jiān)測數(shù)據(jù),能夠更好地反映臨床的實際環(huán)境,可以使用本研究的自建模型進行前瞻性探索,預測成人肝移植患者的藥物濃度和給藥劑量,從而逐步完善本中心的成人肝移植患者的Tac 群體藥動學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