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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韓國際婚姻的跨國家庭紐帶研究
——以漢族婚姻移民女性為中心

2020-06-06 08:24段曉紅
華僑華人歷史研究 2020年2期
關(guān)鍵詞:跨國漢族受訪者

段曉紅

(廣西民族大學 民族學與社會學學院,廣西 南寧 530000)

巴施等用跨國主義(transnationalism)來定義移民在出生國和定居國之間建立和維持各種社會聯(lián)系的過程。[1]全球化進程中交通信息技術(shù)的不斷創(chuàng)新發(fā)展使海外移民與本國家庭成員間的家庭紐帶變得更加密切。家庭成員間超越國界互動的所謂“跨國家庭”(transnational family)也成為國際移民研究的重要主題??鐕彝ィ醇彝コ蓡T雖分居異國,但仍具家族共同體觀念的家庭。維持跨國家庭關(guān)系的關(guān)鍵在于“跨國照看”(transnational care)的交換。[2]跨國家庭成員采用不同的策略來克服距離障礙,如通過信息通信、匯款寄物、互相訪問等方式進行相對規(guī)律的接觸。這種家庭聯(lián)絡不僅在家庭成員發(fā)生疾病、家庭經(jīng)濟危機時刻比較頻繁,也會因婚喪嫁娶等傳統(tǒng)習俗約定的執(zhí)行而更加密切。[3]另外,因移民者的社會文化背景不同,家庭成員間的照看交換也呈現(xiàn)不同的面貌。如在國家社會福利體系相對健全的西方社會,父母與子女之間是非常獨立的關(guān)系,而在中國等儒家文化背景較深的社會中,父母與子女之間的關(guān)系具有較強的相互依存的特點,跨國照看實踐帶有明顯的互惠性質(zhì)。[4]一些學者認為,用基于一國主義基礎(chǔ)上的社會統(tǒng)合方法論來解析移民的行為活動是有局限性的,它只探討了定居國對移民的同化及相關(guān)問題,而忽視了移民與其出生國的各種聯(lián)系。與此同時,婚姻移民女性的跨國實踐開始得到關(guān)注。[5]

婚姻移民女性是一個“夾生”在其出生國和定居國社會之間的群體。她們依然承擔著對原生家庭的責任和義務,與其維持著各種跨國聯(lián)系,她們處于定居國家庭和出生國原生家庭的中間連接位置上。一些跨國主義視角的研究多以一些公共領(lǐng)域的移民群體如外籍務工者為對象,研究他們在政治、經(jīng)濟、文化活動方面的跨國行為及影響,但對相對屬于私人領(lǐng)域的婚姻移民女性與原籍國的聯(lián)系卻關(guān)注較少。對婚姻移民女性來說,跨國家庭紐帶存在于其整個移民過程中,并持續(xù)影響其移民生活。對婚姻移民女性及其多元文化的研究應打破只在移民目的國內(nèi)考察的一國主義窠臼,而有必要以跨國主義視角全面把握其移民定居過程,才能加深對她們的理解。

自中韓建交以來,大批中國漢族女性與韓國男性締結(jié)了國際婚姻,但迄今為止針對中國漢族婚姻移民女性的研究很少。[6]從20世紀90年代到現(xiàn)在,中韓學界對婚姻移民女性的研究絕大部分都集中在對朝鮮族和東南亞女性的研究上。[7]另外,在不斷引進外籍新娘,國際婚姻家庭日漸增加的韓國社會,包括漢族女性在內(nèi)的婚姻移民女性的婚姻締結(jié)方式、社會經(jīng)濟能力、對原生家庭的各種支援行為等,都為這些女性帶來一些不可避免的社會偏見。她們被視為“窮國新娘”“為錢而來”“為本人及家人就業(yè)”而來的別有用心的不安分群體。本研究以在韓國的中國漢族婚姻移民女性為研究對象,通過對這些女性與原生家庭構(gòu)建維系的跨國家庭紐帶的考察,來解讀她們的移民生活,以期打破中韓社會對這一群體的一些偏見。

一、研究對象相關(guān)背景

據(jù)2018年12月韓國出入境政策本部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看,在總數(shù)為159,206名的韓國公民外籍配偶中,中國籍有58,706人,占總數(shù)的36.9%,與其他外籍配偶相比占絕對優(yōu)勢。中國籍配偶中,女性約占78.3%,其中朝鮮族女性有14,371人,非朝鮮族女性31,625人,后者約占所有中國籍女性配偶的68.8%,這說明更多的非朝鮮族中國女性與韓國男性締結(jié)了婚姻關(guān)系。根據(jù)中國移民人口構(gòu)成比例及已有研究來看,這些非朝鮮族中國女性大部分為漢族。[8]

在婚姻移民女性跨國實踐的研究中,金東葉認為菲律賓女性的跨國實踐是她們支援原生家庭,適應定居國社會生活,克服婚姻生活困難的方式;[9]金惠善考察了越南女性構(gòu)建和維系跨國家庭紐帶的過程,展示了因此而不斷發(fā)生變動的家庭成員關(guān)系;[10]賽漢卓娜則從家庭戰(zhàn)略角度詳細分析了朝鮮族女性通過嫁入韓國給娘家人的生活帶來的實質(zhì)性變化。[11]實際上,大部分研究都將婚姻移民女性視作一類群體,將她們的移民動機單一化,又過度強調(diào)她們對原生家庭的經(jīng)濟支援行為?;橐鲆泼衽砸虺錾鷩?、民族、宗教信仰、年齡、受教育程度等背景的不同,其婚姻移民動機及跨國實踐方式也不可同一而論。正如有關(guān)中國女性國內(nèi)婚姻移民及馬來西亞婚姻移民的研究所指出的,中國文化背景下成長起來的中國女性更注重追求自身幸福,[12]這種特點往往決定了其從婚姻移民動機到移民定居的整個過程可能與東南亞婚姻移民女性有所不同。而中國漢族女性和朝鮮族女性因民族背景相異,在適應韓國婚姻生活中也是有差異的。補充對漢族女性的研究,將有助于更全面、更有對比性地觀察中國籍女性的韓國婚姻生活全貌。

為深入中國漢族婚姻移民女性的生活實踐,探析她們與原生家庭的跨國家庭紐帶,筆者曾走訪韓國光州廣域市及全羅南道的多個多元文化家庭支援中心、中國人聚居社區(qū)、中國人廣泛加入的教會及中國人餐館等,為接觸她們的韓國家人也去過農(nóng)村考察。在眾多研究對象中,筆者對其中22名女性做了深度訪談,為確保資料翔實,同時也進行了參與式觀察了解她們的生活實踐,并于2014年10月到2017年3月對她們的家庭生活進行了為期2年5個月的跟蹤調(diào)查。①對每個受訪者的采訪時間在1~3小時內(nèi),地點多設在采訪對象家、咖啡廳、工作地點或餐廳,或通過電話方式采訪。在調(diào)研倫理道德上,錄音在獲得采訪對象同意后才進行。訪談主要問項包括:選擇國際婚姻移民的理由、與韓國丈夫的結(jié)婚過程、來韓后的婚姻家庭生活狀況、與中國家人的聯(lián)絡、對未來的展望等。文中受訪者姓名均為化名。

22名訪談對象中有7名來自中國山東省沿海城市:青島、煙臺、威海,14名來自東北三省,1名來自河南駐馬店。從年齡段來看,20歲年齡段的有4名,30歲年齡段有11名,40歲年齡段有6名,50歲年齡段有1名。在婚姻狀況上,初婚者有13名,再婚者有8名,1名離異。在結(jié)婚方式上,有7名同丈夫戀愛結(jié)婚,但其中1名是在同前任韓國丈夫中介婚姻破裂后與現(xiàn)任韓國丈夫戀愛結(jié)婚,其余15名為中介婚姻。這些女性中是獨生女的有4名,其余18名有1~3名兄弟姐妹。從子女情況看,有2名女性沒有生育子女,有4名女性在中國國內(nèi)有1名子女,與現(xiàn)任韓國丈夫無子女,有3名在中國國內(nèi)有1名子女,與現(xiàn)任韓國丈夫也有共同子女,其余13名女性與現(xiàn)任丈夫有1~2名子女。從職業(yè)看,22名受訪者中家庭主婦有4名,個體經(jīng)營者有3名,從事農(nóng)業(yè)者1名,公司正式職員1名,無固定工作者13名。3名家庭主婦在管理家務的同時也經(jīng)營韓國化妝品買賣或開展工作中介等業(yè)務。婆媳共居一處者1名,公婆都已去世者4名,而與中國父母長期在一起生活的有6名。

從以上訪談對象的情況看,這些女性絕大多數(shù)來自中國東北三省和山東沿海地區(qū);中介婚姻占近70%,且與丈夫的年齡差距普遍較大;再婚者占較大比例。其中60%與韓國丈夫育有子女,已在韓國生活多年,并從事各種非專業(yè)化工作。

這些漢族女性選擇婚姻移民韓國,有歷史、地理、經(jīng)濟、文化等方面的原因。日本二戰(zhàn)遺孤和朝鮮族的移民潮引發(fā)了中國東北地區(qū)的海外移民潮。在移民風潮中,婚姻移民成為漢族女性更安全和便捷的移民途徑。另外,改革開放進程中,中國東北地區(qū)國有企業(yè)的破產(chǎn)重組所帶來的失業(yè)問題也成為該地區(qū)人口向海外移民的重要推力。而中國沿海地區(qū)的招商引資吸引大批韓企投資落地,韓企的入駐和“韓流”的盛行也大大促進了中韓國際婚姻現(xiàn)象的增多。從個體角度看,錯過最佳婚齡、戀愛或婚姻挫折、海外務工經(jīng)歷帶來的認識及觀念變化、社會婚姻觀念及習俗帶來的壓力等,眾多因素都促使她們走上了婚姻移民的道路。

二、跨國家庭紐帶的維系

(一)匯款

匯款一直是移民研究的主要論題。從有關(guān)東南亞婚姻移民女性的相關(guān)研究來看,對原生家庭的匯款等經(jīng)濟支援已成為她們選擇國際婚姻移民的一種明確或潛在的動力,[13]她們嫁到韓國后依然為原生家庭的經(jīng)濟困境憂慮,不但持續(xù)為他們匯款,還會在歸國探親時帶上大量物品回國,[14]這成為導致韓國社會對婚姻移民女性群體產(chǎn)生偏見的重要原因。

從2014年韓國多元文化家庭跨國家庭聯(lián)系網(wǎng)研究報告中的統(tǒng)計數(shù)值來看(見表1),有過半數(shù)的中國人受訪者在過去1年內(nèi)沒有給原生家庭匯款,有1~2次匯款的有31.5%,而1年內(nèi)給原生家庭匯款3次以上的僅有13.7%。總體來看,中國籍女性的匯款次數(shù)明顯少于越南籍和菲律賓籍女性。

表1 婚姻移民女性對本國匯款情況

與以上統(tǒng)計結(jié)果類似,本研究的受訪者對原生家庭的匯款對象主要為她們在中國國內(nèi)的父母和子女。匯款次數(shù)不多,匯款金額也不大,可以說維持在基本撫養(yǎng)或贍養(yǎng)義務水平上。中國的改革開放使社會經(jīng)濟巨大發(fā)展,城鄉(xiāng)人民生活質(zhì)量大幅度提升,漢族女性的國內(nèi)家庭生活已有足夠的保障,因此她們可以專注于自己的新家庭,謀求自身在韓國社會的發(fā)展,而無需像有些東南亞女性一樣為本國親屬提供救濟性的物質(zhì)支持。漢族結(jié)婚移民女性與中國原生家庭在經(jīng)濟方面的紐帶關(guān)系很難單純定義為施與和受惠的關(guān)系,它具有互惠互利的性質(zhì)。

在漢族女性看來,對年邁父母、未成年子女或未婚成年子女給予一定經(jīng)濟支援是她們?yōu)槿俗优蛘吒改傅呢熑巍H糁袊鴩鴥?nèi)有未成年子女需要撫養(yǎng),漢族女性的匯款主要用于他們的撫養(yǎng)費或教育費。如受訪者周寶英的女兒在高中畢業(yè)來韓國之前一直與外祖父母生活在一起,這期間,周寶英一直給作為女兒實際監(jiān)護人的父母匯款。若前夫或其他家人負責子女養(yǎng)育時,漢族女性就不再為國內(nèi)子女的撫養(yǎng)費擔憂。受訪者潘美英一直將女兒寄養(yǎng)在姐姐家,其前夫規(guī)律性地探視女兒并承擔了她所有的生活及學習費用,潘則只是給女兒寄送一些衣物。當子女成家立業(yè)時,漢族女性會再給予他們一些財物支援。如受訪者王雁紅的女兒在其祖母膝下長大,當女兒準備結(jié)婚時,她欣然為其準備嫁妝。

因老年生活有保障,中國父母對遠嫁韓國的女兒并沒有太多期待,他們大多叮囑女兒不用特別費心,照顧好自己的生活就好,更希望女兒能在異國生活幸福。相反,漢族女性從中國原生庭獲得經(jīng)濟支援的情況并不鮮見。受訪者王娟在韓國的生活并不富裕,每次回國都會得到父母、妹妹和其他大家庭成員一筆不菲的財物贈與。張宏的情況也相似,其父母都已從中國國有石油化工企業(yè)的崗位上退休,享受著豐厚的退休金和各種福利待遇。張宏回國逗留期間,在父母家享受各種便利。她說:“我沒給過父母錢,我回老家的時候也不帶很多錢?;貒臅r候,在我媽家吃住,花我媽的錢。去的時候我只要買張機票就行了。我媽的公司經(jīng)常贈送購物卡,我就用我媽的購物卡購物(笑)。我媽說,‘不要給我錢,你們過好你們的我就放心了。’”

向原生家庭匯款與否與原生家庭的經(jīng)濟狀況有很大關(guān)系。本研究中,18名受訪者的父母都在城市生活,他們要么在職,要么已經(jīng)退休領(lǐng)取養(yǎng)老金生活。其余受訪者的父母在農(nóng)村也有賴以生存的土地,而且已加入城鄉(xiāng)居民養(yǎng)老保險和醫(yī)療保險,經(jīng)濟上沒有太大的負擔。4名獨生女受訪者或?qū)⒏改附拥巾n國并給他們提供工作機會,或父親在職,或父母有養(yǎng)老金維持生活;其他非獨生女受訪者則有兄弟姐妹照顧父母。受訪者康芝、王秀等人只在國內(nèi)年節(jié)或父母生日時向他們匯款,數(shù)額大致在1000~5000元人民幣之間。經(jīng)?;貒接H的女性在回國時也給父母一定數(shù)量的金錢或禮物,所以不需要匯款。另外,若韓國家庭經(jīng)濟狀況比較緊張,漢族女性則更注重自身家庭經(jīng)濟問題而難以向國內(nèi)父母匯款。

在韓國社會對女性婚姻移民群體存在偏見的情況下,不排除群體中有一部分人確實以婚姻為跳板來實現(xiàn)經(jīng)濟目的。本研究受訪者中的潘美英就是這樣一個案例。她本對婚姻不抱期望,“兩人過得來就過,過不來就跑黑”,但韓國家人的誠意讓其改變了心思,雖然她有時還會外出打零工,但照顧丈夫的生活已成為其生活重心。此外,像受訪者湯永淑等3名女性,其經(jīng)濟生活并沒有因為婚姻移民而得到改善,但韓國的自然與人文環(huán)境等多方面因素最終讓她們決定定居。從本研究看,除1名已離異個例外,無論與韓國丈夫有無共同子女,無論是否掌握家庭經(jīng)濟支配權(quán),其他14名中介結(jié)婚女性都將生活重心放在了韓國婚姻家庭上。她們辛勤工作,培養(yǎng)子女,爭取改善本人及小家庭的生活水平,認真謀劃著自己和家庭的未來。

(二)信息通訊

通信手段的革新性發(fā)展壓縮物理距離,帶來了“距離的消失”(the death of distance),這對維持跨國家庭關(guān)系具有重大意義,有線和無線通信手段是連接國際移民和本國家庭的“社會膠水”(social glue)。[15]移民通過各種通信手段與本國家人保持聯(lián)系,互相給予情感上的支持。[16]大部分受訪者一直和中國家人保持著密切的聯(lián)系。特別是在來韓初期,與國內(nèi)家人的情感交流能夠緩解她們在語言不通、社會活動受限階段對新環(huán)境的恐懼不安,減少來自韓國家庭與社會的各種壓力,獲得勇氣和力量應對困難挑戰(zhàn),這種交流也能緩解父母對她們遠嫁韓國的擔憂。但是由于相距較遠,大部分漢族女性和中國家人彼此“報喜不報憂”。除非發(fā)生生命危急或遭受重大挫折等特殊事件,其他能夠自行解決的事情通常不會通知對方。

在具體的通信手段上,漢族女性或通過購買廉價電話卡與中國家人進行一般電話通話,或通過QQ、微信等聊天軟件與他們隨時收發(fā)信息、視頻通話。大部分受訪者表示,每隔幾天就會與父母通話一兩次。因為父親聽力不好,受訪者王雁紅就打電話給他身邊的兄弟,請他們轉(zhuǎn)達問候。另外,大部分再婚女性在中國都有子女,他們通過與未成年或未婚子女的通信互動履行對子女的撫養(yǎng)責任。在這種情況下,移民女性以文字、照片、普通通話、視頻通話等方式,維持一種跨國“母性”的存在。父母早年離異,在奶奶膝下長大的女兒原本對王雁紅很不滿,不喜歡與她對話,但王雁紅沒有放棄,繼續(xù)嘗試與女兒溝通。如今,長大成人的女兒對母親的信任越來越深,也聽取母親的建議?;橐鲆泼衽酝ㄟ^多種通訊手段維持與本國家人的聯(lián)系,這也是她們對家人履行贍養(yǎng)和撫養(yǎng)義務的方式,是一種精神支持。

微信等聊天軟件上的互動還構(gòu)建了漢族女性與中國家人的家族共同體意識。受訪者王興芝的父母雙方都有很多兄弟姐妹,大家庭成員間關(guān)系很和睦,在韓國的王興芝會邀請所有親戚到一個聊天室共同交流。這種大家庭成員的在線交流使她依然保持著對中國家族共同體的歸屬感,家人的范圍除父母、配偶、子女、兄弟姐妹外,也將其他親屬納入其中,其含義得到擴大。這種擴展的家庭紐帶關(guān)系在讓移民女性的韓國子女自然融入到大家庭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同時對她們的韓國家人,特別是子女的家庭觀念的形成或改變產(chǎn)生影響。在和睦的家族共同體中成長的韓國子女能更容易克服認同感的混亂,這種跨國家庭紐帶關(guān)系也有可能世代延續(xù)下去。

我小姨和我媽都拿我兒子的照片當頭像,小姨經(jīng)常讓我兒子來中國玩。我家人都在一個群里,有一天我發(fā)現(xiàn)群里人的頭像都變成我兒子了(笑)。我媽這邊的親戚在一個群里,我爸這邊的也設了一個群。大家不忙的時候,就在群里聊天發(fā)紅包(笑)。即使大家離得很遠也都是互相聯(lián)系著,雖然不能常見面,但關(guān)系很好。有個群很好啊,有什么事,在群里說一下大家就都知道了。(受訪者王興芝)

此外,信息通訊手段也是漢族移民女性開展跨國經(jīng)濟活動時必不可少的工具。從事中韓進出口經(jīng)貿(mào)活動的漢族女性隨時與中國家人朋友保持聯(lián)系,如受訪者周寶英的中國餐館的運營就離不開中國家人的支持,她常常聯(lián)系中國家人將需要的食材或炊事工具寄到韓國來。

如上所述,中國漢族女性與原生家庭通過電話或聊天軟件等實現(xiàn)線上線下通信互動,便利的通信使雙方?jīng)]有因空間距離而疏遠,彼此得到精神上的慰藉。便捷的網(wǎng)絡通信也為她們利用跨國優(yōu)勢開展經(jīng)濟活動創(chuàng)造了條件。

(三)回國探親

移民者遠居海外,他們通過向原生家庭匯款、與原生家庭通訊交流等方式維系家庭關(guān)系紐帶,雖然能實現(xiàn)一定程度上的物質(zhì)經(jīng)濟幫助和情感慰藉,但終究無法實現(xiàn)近距離互相照顧的身心共鳴。婚姻移民女性們適應新的自然與社會環(huán)境的各種挑戰(zhàn),通過歸國探親與原生家庭團聚,共同分享家鄉(xiāng)飲食,感受親情,放松身心。

受訪者康芝在兒子出生后就將父母帶到韓國,受訪者中只有她1人沒有回國探親。其他受訪者中,潘美英等5位經(jīng)濟條件比較好的女性回國次數(shù)較多,在國內(nèi)探親時間也較長。對于在國內(nèi)有需要照顧的老父母、子女或其他家人的漢族女性來說,回國探親也需要對他們進行看護照顧。潘美英經(jīng)常在女兒暑假期間回國,每次長達一個月左右。在國內(nèi)期間,她會陪女兒一起去旅行,也照顧年邁的父母,盡可能多為家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以消解對他們的思念與歉意。

每年回國一次,每次回國都待一個月再回來,今年待了有40多天。第一年回去的時候,我父母身體還很好,我就是給點生活費,給他們買點保健品和衣服啥的,還找地方陪他們?nèi)ヂ糜?。第二年的時候,我爸眼睛患了白內(nèi)障,我陪他去醫(yī)院做了個手術(shù),兩只眼睛,去年回去時做了一只,這次回去時做了另一只,都好了。像我們這種在國外的,離家比較遠,所以回國的時候,能為他們做的我都盡量去做。(受訪者潘美英)

不僅如此,在較強的家族共同體意識的推動下,大部分漢族女性選擇在子女放假或春節(jié)等節(jié)日前后回國,因為這期間容易與更多的親人朋友相聚。像受訪者陳恩惠和王娟在探親期間還需要照顧大家庭的其他成員。陳恩惠回國時每天都到醫(yī)院照顧身患癌癥的舅舅;王娟則在照看患重病祖父的同時,也為促進大家庭的團結(jié)作出努力。母親去世后,獨生女王琪每次回國探親都會受到大家庭成員的熱情接待。她用“濃烈”一詞來形容中國家庭成員之間的情誼,這種情誼使她在韓國婚姻生活中的種種壓力得到暫時緩解。

每次休假,老公都跟著我回中國。他不太喜歡中國飯菜,我們每次回國,我姐(堂姐)就去韓國食品店買泡菜拉面啥的,準備好多韓國食品。老公喜歡吃羊肉串,我爸幾乎每天都給他烤,而且我姐夫在韓國留學6年,韓語說得很好。我們?nèi)ブ袊臅r候太方便了(笑)!我跟姐姐說,“你還為我配了翻譯”(笑)!……每次我回國,我姨媽舅媽他們就都來看我。上次過年回去,他們都讓我到他們家去住……在舅媽家待了一個星期,在姨媽家待一個星期,每家都去了(笑)。(受訪者王琪)

回國探親在維持跨國家庭紐帶的同時,也維持和增強了漢族女性同親友間的社會關(guān)系網(wǎng)絡。大部分受訪者對韓國社會的印象是“人情淡薄”“兄弟們或親戚之間很少來往”。雖然她們這種看法受制于交際網(wǎng)絡、語言等方面的因素,難免有失偏頗,卻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中韓社會在家庭共同體意識上的差異。對漢族女性來說,韓國大家庭成員相對較少,交流相對不多,生活相對封閉,所以她們會更傾向于認為中國大家庭成員間的你來我往更具有活力,“人情味”更濃??梢哉f,回國探親是漢族女性消解思鄉(xiāng)之情、緩解生活壓力、接受精神充電的美好時光。

(四)邀請中國家人訪韓

根據(jù)韓國出入境管理政策,作為韓國“國民配偶”的婚姻移民女性可以邀請原生家庭成員訪韓。對漢族女性來說,最常見最方便的方式是當她們的子女出生時,以產(chǎn)后看護為由向出入境管理機構(gòu)提交申請。受訪者中有17名女性曾邀請過中國親屬來韓。如受訪者康芝產(chǎn)后調(diào)養(yǎng)身體期間,其母來到韓國幫助她,但母親卻擔心留在國內(nèi)丈夫的衣食起居,為讓母親安心在韓國生活,康芝又請父親也到韓國來。在女性漢族婚姻移民中,類似康氏父母的情況是很常見的,為避免父母兩地分居,她們往往將雙親都帶到韓國。

婚姻移民女性的本國親屬利用探親簽證在韓務工的現(xiàn)象已為韓國社會熟知,盡管法律部門嘗試各種管制禁止,但出于利益關(guān)系,這些人員常被雇主默認或掩護,成為在韓非法打工者的一部分。當然,國內(nèi)親屬是否來韓取決于他們的生活水平、對韓國社會的認識及對漢族女性韓國生活的理解。本研究中有7名女性的父母沒有來過韓國,他們在國內(nèi)生活無憂,擔心不適應韓國生活,也不愿意為女兒增加負擔;有9名受訪者為中國家人在韓國提供了就業(yè)機會,除1名邀請了親戚外,其他8人主要給父親找了工作。親屬來韓務工主要是由中韓兩國勞動市場薪金水平的差距所致,而對于漢族女性的父母,他們的務工性質(zhì)有所不同。有些是為了消磨訪韓時間;①母親幫女兒打理家務,照顧孩子,而父親常無所事事。有些是力所能及,增加收入以減輕兒女贍養(yǎng)負擔,籌備養(yǎng)老。如受訪者軒敏的父母早已從鐵路部門退休,但“身體強壯又閑不住”,于是選擇出去工作。此外,有6名受訪者還會邀請親友來韓就醫(yī)、旅游觀光等。

漢族女性利用自己的身份為國內(nèi)親屬來韓提供了便利,也從中得到了幫助,尤其是在嬰幼兒看護和家務方面。中國家人的幫助使她們有更多時間參與韓國社會生活,在共同生活中,她們子女的漢語教育及家庭觀念的形成也受到積極影響。在互幫互助中,家庭紐帶得到增強,漢族女性也從中獲得一種成就感和滿足感,就像軒敏所說:“花30多萬(約1800元人民幣)給我爸買了一身衣服,看著他穿得整整齊齊地回國,將工資一點點都倒騰到國內(nèi),我就特別高興。”

(五)連鎖性移民和“領(lǐng)養(yǎng)”中國子女

國際婚姻也是婚姻當事人家庭成員連鎖式移居海外的最有效的一種社會文化機制。特別是在定居國的經(jīng)濟機會多于本國的情況下,已實現(xiàn)移民目的者會通過向渴望移民的其他家人或親屬介紹配偶等方式提供移民機會。同樣,女性婚姻移民也往往是一種先者帶動后者、不斷延伸發(fā)展的連鎖性移民。

本研究中來自中國東北的受訪者們原本都有親戚在日本,或者中介公司也曾給她們介紹過嫁去日本的機會,她們也有一些親友已在韓國結(jié)婚定居。在個人選擇和婚姻中介斡旋下,最終通過婚姻移民來到了韓國。受訪者王興芝等5名女性都有親戚先于她們來韓國結(jié)婚定居,而王的表妹又緊隨她選擇了婚姻移民,且同住一個城市。受訪者郭敏是通過已在韓國結(jié)婚定居的朝鮮族同學的介紹與丈夫相識結(jié)婚。除她以外,大部分受訪者的婚姻是通過親友介紹的婚姻中介所促成的,這些親友已成功通過該婚姻中介成功移民。很顯然,移民先行者較高的婚姻滿意度減輕了移民觀望者對國際婚姻的恐懼,使她們抱著較強的僥幸心理,試圖通過同樣的途徑來賭一把婚姻運氣。

連鎖性移民還表現(xiàn)在成功進行了婚姻移民的女性邀請本國家人親戚來韓,或協(xié)助她們育兒或在韓務工等,在中國育有子女的再婚女性來韓后還會通過韓國丈夫的幫助,將在中國的未成年子女接到韓國。根據(jù)韓國婚姻制度,韓國公民可以以“領(lǐng)養(yǎng)”方式將外籍配偶在本國未滿18周歲的未成年子女接到韓國撫養(yǎng),并允許這些子女在成年之前保留本國國籍。受訪者中,周寶英,王秀都將中國子女帶到了韓國,這些孩子在中國已高中畢業(yè),來韓進修韓語到一定水平后申請進入韓國大學學習。王秀的兒子已申請到韓國國籍,大學畢業(yè)后在韓國就業(yè)。

“領(lǐng)養(yǎng)”中國子女一方面使他們與母親保持著親密關(guān)系,也能穩(wěn)定漢族女性在韓國的生活,另一方面也給漢族女性的韓國婚姻帶來挑戰(zhàn)。中國子女的學費、生活費等支出加重了家庭經(jīng)濟負擔,而文化差異也會造成中國子女與韓國家人關(guān)系緊張。很多“領(lǐng)養(yǎng)”的中國子女不能適應韓國生活,價值觀產(chǎn)生混亂,很早輟學務工,有些甚至自殺。有些人成年后改換了韓國國籍,但由于韓語水平較低、學歷不高,將來流入韓國社會底層的可能性很大。而受訪者周寶英、王秀的中國子女來韓國后能積極融入新環(huán)境,并為實現(xiàn)人生目標而努力,他們是這些“領(lǐng)養(yǎng)”中國子女中的正面例子。

三、結(jié)論

跨國家庭是由移民所構(gòu)建的、連接了其出生國與定居國家庭的一個擴大化的家庭概念。從婚姻移民女性的角度來看,跨國家庭不僅包含著她們與父母、配偶、兄弟姐妹及子女的關(guān)系,還具有更廣泛的意義。對再婚女性來說,它還包括與前夫所生子女的家庭關(guān)系;在家庭成員共同體觀念很強的情況下,它還包括了她們的新家庭與出生國整個大家庭親屬的關(guān)系。

統(tǒng)合論的多元文化家庭觀將婚姻移民女性視為韓國與其出生國社會文化之間的“夾心”存在,因為這些女性在韓國定居后也與出生國家人保持著緊密的聯(lián)系。出于對原生家庭的責任感,漢族女性通過匯款寄物、信息通訊交流、回國探親、邀請訪韓等一系列跨國實踐維持著家庭紐帶。漢族女性向原生家庭匯款或邀請親人赴韓并為其提供有償勞動機會,可以說這是她們努力從經(jīng)濟上支持原生家庭的表現(xiàn),然而這并非一種單向的經(jīng)濟支援行為。婚姻移民女性的中國家人,特別是父母,是為她們提供育兒和家政幫助的“靈活移動”(flexible mobile)的跨國看護提供者。移民婦女邀請原生家庭成員,特別是父母來定居國,應該被理解為具有代表性的“超越國家和世代的看護交換”。鑒于中韓家庭文化背景的差異,這種跨國家庭紐帶將不可避免地給漢族女性的婚姻生活帶來種種挑戰(zhàn),這需要后續(xù)調(diào)查研究的跟進。

[注釋]

[1] Linda Basch, Nina Glick Schiller, Cristina Szanton Blanc,Nations Unbound: Transnational Projects,Postcolonial Predicaments and Deterritorialized Nations-States,Lang Horne: Gordon and Breach,1994,p.7.

[2] Yanqiu Rachel Zhou,“Toward Transnational Care Interdependence: Rethinking the Relationships between Care,Immigration and Social Policy”,Global Social Policy,Vol.13,No.3,2013a;Mabel L.S. Lie,“Across the Oceans: Childcare and Grandparenting in UK Chinese and Bangladeshi Households”,Journal of Ethnic and Migration Studies,Vol.36,No.9,2010.

[3] 金暻學:《在韓尼泊爾外籍勞工的跨國家庭紐帶》,《南亞研究》2014年第20卷第2號(,2014)。

[4] Yanqiu Rachel Zhou, “Space,Time,and Self:Rethinking Aging in the Contexts of Immigration and Transnationalism”,Journal of Aging Studies,Vol.26,No.1;Yanqiu Rachel Zhou,“Transnational Aging: the impacts of adult children’s immigration on their parents’ later s”,Transnational Social Review: A Social Work Journal,Vol.3,No.1,2013b.

[5] 金永玉、金賢美(音譯):《從國際家庭構(gòu)成來看韓國——越南國際婚姻家庭》,《性別與文化》2013年第6期(2013)。

[6] 如趙景民(音譯):《高學歷移民女性韓國生活適應研究:以中國漢族婚姻移民女性為中心》,慶熙大學社會學碩士論文,2010年();張蒴萌:《國際婚姻滿意度的個例研究:以赴韓留學的中國漢族女性為中心》,慶熙大學社會福利學碩士論文,2013年(張蒴萌,2013);等等。

[7] 如姜美善(音譯):《有關(guān)國際婚姻女性家庭生活與經(jīng)濟活動的比較研究:以城市中的中國朝鮮族和漢族為中心》,首爾大學社會學碩士論文,2013年(2013);金紅:《有缺陷的親密關(guān)系:商業(yè)婚介和中韓跨國婚姻》,《廣西民族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3年第5期;等等。

[8] 文璟然(音譯):《擺脫“韓國公民配偶”身份的女性:圍繞漢族女性的結(jié)婚與離婚事例》,《韓國文化人類學》2011年第44卷第2期(,2011)。

[9] 金東葉(音譯):《菲律賓婚姻移民女性的超國家行為研究》,《東南亞研究》2010年第20卷第2號(,2010)。

[10] 金惠善(音譯):《國際移民與超國家家庭紐帶》,首爾怡談書庫(音譯),2014年(2014)。

[11] 賽漢卓娜:《另一種移動:朝鮮族女性婚姻移民及其娘家的家庭戰(zhàn)略》,《延邊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4年第4期。

[12] C. Cindy Fan, Youqin Huang,“Waves of Rural Brides: Female Marriage Migration in China”,Annals of the Association of American Geographers, Vol.88, No.2, 1998, pp.227-251;Melody CW Lu, Juan Zhang, Heng Leng Chee, Brenda SA Yeoh,“Multiple Mobilities and Entrepreneurial Modalities among Chinese Marriage Migrants in Malaysia”,Current Sociology,Vol.64,No.3,2015,pp. 411-429.

[13] Hong-zen Wang,“Hidden Space of Resistance of the Subordinated: Case Studies from Vietnamese Female Migrant Partners in Taiwan”,International Migration Review,Vol.41,No.3,2007, pp.706-727;李紀然(音譯):《有關(guān)尼泊爾女性韓國移民及務工的個例研究:以光州廣域市婚姻移民女性為中心》,《國際移民研究》2015年第9卷第2號(,2015)。

[14] 金惠善(音譯):《國際移民與超國家家庭紐帶》,首爾怡談書庫(音譯),2014年,第243頁(,2014)。

[15] Steven Vertovec,“Cheap Calls: the Social Glue of Migrant Transnationalism”,Global Networks,Vol.4,No.2,2004,pp. 219-224.

[16] Deborah Fahy Bryceson, Ulla Vuorela, “Transnational Family: in the Twenty First Century”,in D.Bryceson and U. Vuorela(eds.),The Transnational Family: New European Frontiers and Global Networks,New York: Berg,2002,pp.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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