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土
午飯時同事言,其女在澳大利亞留學,前段時間,給一個十六歲的臺灣男孩補習功課,她說:“這樣的男孩子不多見!”該男生言談舉止溫文爾雅,極有禮貌,說話從不高聲,見到老師鞠躬問好,與老師分別要鞠躬告辭,回到家,還發(fā)信息來,對老師的辛勤付出表示感謝,如此等等,不一而足。他提醒女兒,有些男孩善于偽裝,表面上對你非常好,暗地里可能會對你不利的。女兒告訴他,該男生的禮貌與修養(yǎng),是從骨子里發(fā)出來的,不是能夠偽裝出來的。
不由想到2018年7月13日河南欒川縣人民法院宣判的“20年后男子當街掌摑老師”案件。20年后常某在大街上遇見自己的老師,回想起上學時所受體罰,心生惱怒,攔下老師并對其辱罵、指責,扇其耳光,又朝其臉部猛擊一拳,并將其電動車踏翻在地,朝其胸部、腹部擊打兩拳。(據(jù)澎湃新聞)此視頻后在網(wǎng)絡瘋傳。而常某也被法院以尋釁滋事罪判處1年6個月徒刑。
當然,澳洲補課的那名臺灣16歲男孩,及河南掌摑老師的32歲的常某,均屬我了解的個例,不足為憑的。
然日常生活經(jīng)常見到這樣的情形。那日自大場鎮(zhèn)地鐵站出來,就見一身高約1.70米以上、系著紅領巾的健壯男孩,和比他矮一點點的瘦干巴老頭并排走著,碩大的書包,背在老人肩上,這應該是爺孫倆吧。我就在想,這名男孩,比爺爺(或外公)長得又高又壯,為何不能自己背書包呢?或者爺爺(或)外公為什么不讓高壯的男孩背書包呢?如此家庭教育,會產(chǎn)生什么樣的效果呢?
又每日下班,經(jīng)常碰到一個三十左右的父親,背著兒子的書包,帶他乘地鐵。那名男孩一上地鐵,便以百米沖刺之速度,直奔空座位,有時空座位被別人占了,就表現(xiàn)出心猶不甘的樣子。又有時他會手抓扶手掃地轉圈,絲毫不顧及旁邊的乘客。我從未見乃父對其子的這些行為進行過制止或教育,一切取放任自流之態(tài)度。我不禁為這名男孩的未來擔憂,但愿這是杞人憂天吧。
2007年夏去澳大利亞,早晨在酒店電梯里遇到外國人,對方都會主動同我打招呼“Morning”,幾次過后,再在電梯里遇見外國人,我也會主動向他說“morning”。就想到在國內(nèi)時,于所住公寓樓電梯里,遇到不太熟悉的鄰居,從來也不主動打招呼的。于是暗下決心,今后在電梯里遇見鄰居,一定要主動和他打招呼。回國后不久,踐行的機會就來了,那天早晨我乘電梯下樓,中間電梯門開了,進來一名初中女生,我于是主動對她說:“早上好!”沒想到她白了我一眼,十分警惕地站到了距我最遠的一角。大概是從未遇到過主動同她打招呼的陌生人吧,她這是把我當作別有所圖的壞人了!自此之后,我又一切照舊,在公寓電梯里,只與熟識的鄰居主動打招呼。
天津作家吳若增在《文明的尷尬》一文中這樣寫道:1963年他在南開讀書時,一次,他帶幾名女同學參觀其宿舍,搶先一步替她們開門,并做了個請進的手勢,結果被一些同學所嘲笑,說那是“資產(chǎn)階級的腐朽作風”,自此他“改邪歸正”了。21年后的1984年冬天,上海的一位女作家到天津看他,他帶她去單位樓前大門:
“我掀開厚厚的棉門簾子就走了進去,可她卻好半天也沒有跟進來。我很奇怪,走出去一看,她正站在門外流淚。
‘怎么回事?
‘你……你……你怎么掀開門簾子,就……就自己走了進去?她哭著指責我。
原來,她以為我會掀開門簾子,請她先進,然后我再進去。她沒有想到我竟會自顧自地走了進來,結果,就在她緊跟著我往里走的時候,那張厚厚的棉門簾子卻猛地砸了下來,擊中了她那嬌嫩的資產(chǎn)階級的鼻子。”(《在思想的云上行走》)
不得不承認,我們和文明之間,還隔著一張厚厚的棉門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