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義 靳文 勞鈺 劉一炫 陳潔瓊 趙雅紅
慢性心力衰竭(chronic heart failure,CHF)是多種心臟疾病的終末階段,是心血管疾病患者致死和致殘的主要原因之一[1-2]。近年來,臨床科學研究技術快速發(fā)展,但CHF 的病死率仍然居高不下,其主要原因是CHF 的發(fā)病機制尚未完全闡明。炎癥與CHF存在廣泛聯(lián)系,與CHF的患者預后不良明確相關。Canakinumab 抗炎性血栓形成結果研究證實炎癥是CHF 的重要防治靶點[3]。IL-26是IL-10 家族成員之一,在炎癥啟動和維持中發(fā)揮重要調(diào)控作用[4]。IL-26 具有非傳統(tǒng)的陽離子兩親性特征,使其能夠作為細胞外DNA 的載體分子與受損細胞釋放的DNA 結合,將DNA 與炎癥聯(lián)系起來。IL-26 的結構和功能特征決定了其可能既是炎癥的驅(qū)動者,又是炎癥的效應者,介導了局部損傷-免疫炎癥反應環(huán)路的建立和炎癥慢性化[4]。IL-26 的生物學特性決定了其可能參與了CHF 的炎癥啟動和維持。本研究中首次探討IL-26 在CHF 患者外周血中的表達及其潛在臨床意義。
1.1 一般資料連續(xù)收集2018年10月至2019年1月在廣東省第二人民醫(yī)院心血管內(nèi)三科住院治療的CHF 患者以及正常體檢者共86例,其中男45例,女41例。納入標準:參考中國心力衰竭診斷和治療指南2018,納入符合診斷標準的CHF患者。根據(jù)據(jù)左心室射血分數(shù)(left ventricular ejection fraction,LVEF),分為射血分數(shù)降低的心衰(heart failure with reduced ejection fraction,HFrEF)組、射血分數(shù)保留的心衰(heart failure with preserved ejection fraction,HFpEF)組和射血分數(shù)中間值的心衰(heart failure with mid-range ejection fraction,HFmrEF)組。其中,入選經(jīng)體格檢查、心電圖、生化、胸片、超聲心動圖以及冠狀動脈造影等檢查均正常的體檢者20例作為正常對照組,男10例,女10例。排除標準:排除先天性心臟病、風濕免疫系統(tǒng)疾病、嚴重貧血、慢性腎功能不全、肝臟疾病、器官移植病史、惡性腫瘤等患者。本試驗研究方案已經(jīng)廣東省第二人民醫(yī)院倫理委員會審核批準后展開實施。所有參與研究對象均予以口頭和書面告知,并取得研究對象知情同意。
1.2 方法
1.2.1 臨床資料收集收集研究對象臨床資料:(1)一般資料:年齡、性別、吸煙史、既往史(高血壓、糖尿病、冠心病、腦血管疾病病史);(2)實驗室檢查:肌酐(Cr)、總膽固醇(TC)、低密度脂蛋白膽固醇(LDL-c)、高密度脂蛋白膽固醇(HDL-c)、甘油三酯(TG)、N-末端腦鈉肽前體(NT-proBNP)、超敏C 反應蛋白(hs-CRP)等血生化資料;(3)心臟超聲檢查:LVEF。
1.2.2 血清IL-26檢測所有入選患者于當日抽取靜脈血10 mL,促凝管保存并靜置30 min,3 000 r/min離心10 min,提取血清并于-80 ℃冰箱保存?zhèn)錂z。采用酶聯(lián)免疫吸附(ELISA)法檢測血清IL-26 表達,試劑盒購置于武漢華美生物工程有限公司,具體檢測方法和程序參考試劑盒說明書。
1.3 統(tǒng)計學方法采用SPSS 16.0 軟件對數(shù)據(jù)進行統(tǒng)計學分析。采用Shapiro-Wilk 法對數(shù)據(jù)進行正態(tài)性檢驗。符合正態(tài)分布的計量資料以表示,不符合正態(tài)分布的計量資料則以中位數(shù)(P25,P75)表示;計數(shù)資料以百分比(%)表示。多組間比較,若方差齊時采用單因素方差分析,方差不齊時采用非參數(shù)檢驗(Kruskal-wallisH檢驗,組間采用Dunnett′s T3 檢驗)。計數(shù)資料多組間比較采用χ2檢驗。采用Spearman 相關分析評價血清IL-26 水平與hs-CRP、LVEF、血清NT-proBNP、血清Cr 的相關性。以P<0.05 為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
2.1 各組入選者的基本臨床資料比較對所有入選研究對象基本臨床資料分析結果顯示:四組在年齡、性別(男女)比例、吸煙者比例、高血壓患者比例、糖尿病患者比例、糖化血紅蛋白(HbA1C)、Cr、TC、TG、LDL-c 等方面相比,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CHF 患者,包括HFpEF 組、HFmrEF 以及HFmrEF 組患者冠心病患者比例較正常對照組顯著升高(P<0.05);HFpEF 組患者血Cr 水平較正常對照組升高(P<0.05),見表1。
2.2 各組入選者外周血清IL-26、NT-proBNP 的表達4組在LVEF、血清NT-proBNP、hs-CRP、IL-26水平等方面相比差異存在統(tǒng)計學意義(P<0.001)。其中,LVEF 和血清NT-proBNP 水平分別由正常對照組、HFpEF 組、HFmEF 組、HFrEF 組呈依次遞減和遞增。HFpEF 組、HFmrEF 組、HFrEF 組等各組血清hs-CRP 水平和IL-26 水平均較正常對照組升高(P<0.05)。血清hs-CRP和IL-26水平由HFpEF組、HFmrEF組至HFrEF組呈依次遞減,見表2。
表1 各CHF 組與正常對照組的基本臨床資料比較Tab.1 Comparison of the clinical data among each heart failure group and control group ±s
表1 各CHF 組與正常對照組的基本臨床資料比較Tab.1 Comparison of the clinical data among each heart failure group and control group ±s
注:與正常對照組比較,aP<0.05;與HFpEF 組比較,bP <0.05;與HFmrEF 組比較,cP <0.05
項目年齡(歲)男/女(例)吸煙者(%)高血壓(%)糖尿?。?)冠心病(%)HbA1C(%)Cr(μmol/L)TC(mmol/L)TG(mmol/L)LDL-c(mmol/L)正常對照組58.15±14.08 10/10 5(25.00)5(25.00)3(15.00)0(0)5.2(4.83,5.7)74.60±22.17 4.13±0.56 1.40±0.27 2.26±0.69 HFpEF 組59.91±9.52 12/11 6(26.08)8(34.78)3(13.04)4(17.40)a 5.6(5.0,5.9)86.70±16.94a 4.35±0.89 1.39±0.25 2.84±0.79 HFmrEF 組58.53±11.03 9/10 4(21.05)7(36.84)3(15.79)6(31.58)a 5.3(4.9,6.5)78.79±18.80 4.34±0.85 1.40±0.35 2.55±1.01 HFrEF 組64.08±11.25 14/10 7(29.17)9(37.50)6(20.83)7(29.17)a 5.9(5.28,6.3)80.58±16.76 4.65±0.93 1.42±0.38 2.72±0.97 F/χ2值1.256 0.571 0.369 0.918 1.364 7.924 5.963 1.569 1.544 0.041 1.784 P 值0.295 0.903 0.947 0.821 0.714 0.048 0.113 0.203 0.209 0.989 0.157
表2 各CHF 組與正常對照組的外周血清IL-26、NT-proBNP 水平的比較Tab.2 Comparison of the serum levels of IL-26 and NT-proBNP among each heart failure group and control group M(P25,P75)
2.3 所有入選者血清IL-26 水平與血清hs-CRP、Cr、NT-proBNP 水平、LVEF 等的相關性分析Spearman 相關分析顯示,所有入選者血清IL-26 水平與hs-CRP水平呈正相關(r=0.775,P<0.001),與血清NT-proBNP 水平正相關(r=0.305,P=0.004),與血清Cr 水平正相關(r= 0.264,P= 0.014),與LVEF 負相關(r=-0.312,P=0.003)。
CHF 目前主張依據(jù)患者癥狀或體征、LVEF、NT-proBNP 水平將心力衰竭分為HFrEF、HFmrEF以及HFpEF 三型,分別約占CHF 人群的50%、10%~20%、30% ~50%[1]。既往多數(shù)基礎和臨床研究集中于HFrEF,并為HFrEF 的防治提供了有效措施。相對于HFrEF,HFmrEF 和HFpEF 的臨床和基礎研究較少,發(fā)病機制仍存在爭議,并缺乏有效的臨床防治措施。
炎癥在HFrEF、HFmrEF 以及HFpEF 等病理生理過程中均發(fā)揮重要調(diào)控作用,其中以與HFpEF關系最為密切,其次為HFmrEF,最后為HFrEF[5-8]。NOD 樣受體熱蛋白結構域相關蛋白3(Nod-like receptor family pyrin domain-containing 3,NRLP3)炎性小體作為炎性小體家族重要成員,能夠被多種危險信號激活,作為炎癥反應的核心在多種疾病如心肌梗死后心室重構[9]、心肌炎[10]、缺氧缺血性腦損傷[11]、糖尿病[12]、動脈粥樣硬化[13]、阿爾茨海默?。?4]、類風濕性關節(jié)炎[15]、腫瘤[16-17]等發(fā)揮重要作用。動物實驗證實短期給予心肌梗死小鼠秋水仙堿能夠顯著減少了NRLP3 炎性小體和促炎癥因子的產(chǎn)生,改善了小鼠心肌梗死后心功能和生存率[18]。最近一項隨機、雙盲、安慰劑對照臨床試驗證實IL-1β 單克隆抗體canakinumab 呈劑量依賴性降低有心肌梗死病史和持續(xù)的亞臨床炎癥、LVEF <50%的高危心力衰竭患者不良心血管事件風險[19]。這項研究首次表明靶向IL-1β治療可能在預防心力衰竭住院治療和心力衰竭相關死亡率方面發(fā)揮作用,提示以炎癥作為治療靶點能夠改善CHF的預后[3]。但是該臨床研究存在的主要問題是canakinumab 在靶向IL-1β抑制心力衰竭炎癥反應的同時也產(chǎn)生了引起免疫系統(tǒng)損害的不良反應;對HFpEF 的治療效果尚未完全明確。因此,需進一步闡明CHF炎癥反應的啟動和持續(xù)活化信號分子,為尋找更為理想的CHF 抗炎治療靶點提供基礎。
IL-26 基因位于染色體12q15 上,是IL-10 細胞因子家族重要成員之一[20-21]。目前發(fā)現(xiàn)IL-26 具有抗菌和抗病毒作用,在非感染性炎癥性疾病中的作用也逐步獲得重視。多項研究證實IL-26 在類風濕關節(jié)炎[22]、銀屑病[23]、膿毒癥相關腎病損傷[24]、腫瘤[25-26]等多種疾病中表達升高。本研究首次發(fā)現(xiàn):(1)IL-26 在CHF 患者外周血表達升高,其中以HFpEF 患者表達最高,HFmrEF 次之,HFrEF 最低;(2)Spearman 相關性分析顯示外周血IL-26 水平與NT-proBNP 水平正相關、與LVEF 水平負相關,提示外周血IL-26 水平與CHF 患者心功能關系密切,參與了CHF的發(fā)生和發(fā)展。
但是到目前為止IL-26 的生物學活性仍未完全闡明。已有研究發(fā)現(xiàn)IL-26 是中性粒細胞的有效趨化因子,能夠激活中性粒細胞,釋放炎癥細胞因子、蛋白酶和抗菌肽等物質(zhì)直接殺傷胞外細菌,或與其特異性受體IL-10R2/IL-20R1 結合,或與DNA 片段結合形成IL-26-DNA 復合物,激活漿細胞樣樹突狀細胞(plasmacytoid dendritic cells,pDCs)分泌Ⅰ型干擾素,增強對胞外菌的殺傷作用[4,21]。其次,IL-26 在無菌性炎癥方面也發(fā)揮重要調(diào)控作用。IL-26與細胞外DNA片段結合介導DNA片段內(nèi)化入單核細胞胞漿,通過活化NRLP3炎性小體和干擾素激活蛋白(stimulator of interferon genes,STING)信號通路激活單核細胞,進一步加重炎癥反應[20]。IL-26 賦予了垂死細胞釋放的DNA 的促炎特性,在炎性病變中建立了細胞死亡和炎癥之間一個正反饋循環(huán)。IL-26與其特異性受體IL-10R2/IL-20R1 結合誘導人上皮細胞株分泌IL-8、IL-10[27-28]。這些研究結果提示IL-26 具有炎癥調(diào)控作用。本研究進一步分析血清IL-26 水平與hs-CRP 水平呈正相關(r= 0.775,P<0.001),提示IL-26 可能通過介導炎癥反應調(diào)控CHF的發(fā)生和發(fā)展。但是對于IL-26參與調(diào)控CHF的具體機制仍不明確。此外,本研究進行分析發(fā)現(xiàn)血清IL-26 與Cr 水平正相關(r=0.264,P=0.014)。有研究證實在新月體性腎小球腎炎患者腎動脈平滑肌細胞以及壞死組織中,提示IL-26參與慢性腎臟炎癥損害[20]。IL-26 是否可能參與介導CHF 腎損傷,仍有待于進一步探討。
綜上,本研究首次發(fā)現(xiàn)IL-26 在CHF 患者外周血表達升高,以在HFpEF 患者中升高最為顯著,與hs-CRP 表達密切相關。本研究不足之處在于研究的樣本量相對較少,未能對引起CHF 的基礎病因與IL-26 的表達進行探討。在今后研究中,我們將在臨床研究中擴大樣本量以明確IL-26 在不同基礎病因引起CHF 中的作用,在基礎研究中探討IL-26 參與調(diào)控CHF 的具體作用和分子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