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一詞,在中國文化中似乎是一個被弱化的概念,關于它的古籍甚少,在《書·說命下》中有提及:“既乃遯于荒野,入宅于河”的字樣,在曹雪芹所著《紅樓夢》中,也只是引用“大荒山無稽崖”之說來增加小說的神秘色彩,而我們今天所提及的荒野,則是在歐美生態(tài)文學中為人所熟知的概念。
初始的“荒野”在人們心中是荒涼、可怕的所在,人們對荒野充滿恐懼、敬畏。直到十九世紀中期的英國著名小說《呼嘯山莊》中,荒野還是野蠻的、苦厄的命運象征,但同時蘊含著強烈、樸素的自然力量。即便這樣,西方生態(tài)和文化學者在研究中結合西方地域特色和自然條件,總結出荒野的幾個主要特征,即位于西方或北方,具有豐富的植物分布,少有生命物體活動的曠野和無主之地。美國作家加里·斯奈德在《野性的實踐》中將荒野定義為一個獨特的地域,在那里野性的潛能得以充分地顯示,有生命的、無生命的萬物可以自行其道,蓬勃發(fā)展。這一理解較歐洲學者的描述更為抽象,也更為寬泛。
老子《道德經(jīng)》第五章有言:“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句名言在很多武俠劇中頻頻出現(xiàn),讓人覺得神秘莫測。實際上,這句名言在道家的思想中被總結為“道法自然”,兩千三百年后,達爾文提出了“物競天擇”的生物進化論學說,其實,這短短10個字,揭示了十分豐富的生態(tài)倫理內涵:萬物平等,天地本沒有好惡,對所有的人和事物都是一樣的自然,之所以有的物種能夠長期繁衍下去,是因為它遵循了客觀規(guī)律。換言之,荒野之所以存在,是自然選擇的結果。
如今的荒野環(huán)境,讓人們倍感唏噓,我們也開始思考:如何與荒野共存?《荒野生存》《德爺徒步亞馬孫》《荒野食神》等一系列與荒野有關的節(jié)目不斷引誘著人們走進原始森林、茫茫雪原、炙熱亞馬孫,甚至禁止人類進入的無人區(qū)。隨著人類科技水平和征服欲望的上升,一些極限運動愛好者走進荒野的經(jīng)歷,激發(fā)著人們探索荒野的渴望,于是,“驢行”成了一種時尚,走進荒野的沖動吸引著一群又一群的年輕人去體驗刺激。縱觀人類發(fā)展史,荒野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人類從荒野中走來,在荒野之外建造了一個人間,創(chuàng)造了文明,人間之外的荒野則獨屬于那些世代繁衍于斯的野生動植物。而事實上,人類征服荒野的欲望始終沒有消退過。
隨著人類生活空間的不斷擴大,野生動植物的生活空間不斷縮減,人類竟成為了野生動植物生存最大的威脅。而今荒野對于動植物來說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為重要。
荒野不應該成為人類征服的空間,而應該是一條界限,一條橫在人類與野生動植物之間的警戒線。在欣賞到荒原之美后,我們應該自動遠離,給野生動植物留下一片凈土,讓荒野永遠歸于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