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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50后詩人作品賞讀[第二季]

2020-04-26 10:05盧輝
詩潮 2020年4期
關鍵詞:詩歌

舒 婷

我無法反抗墻

只有反抗的愿望

我是什么?它是什么?

很可能

它是我漸漸老化的皮膚

既感覺不到雨冷風寒

也接受不了米蘭的芬芳

或者我只是株車前草

裝飾性地

寄生在它的泥縫里

我的偶然決定了它的必然

夜晚,墻活動起來

伸出柔軟的偽足

擠壓我

勒索我

要我適應各式各樣的形狀

我驚恐地逃到大街

發(fā)現(xiàn)同樣的噩夢

掛在每一個人的腳后跟

一道道畏縮的目光

一堵堵冰冷的墻

我終于明白了

我首先必須反抗的是

我對墻的妥協(xié),和

對這個世界的不安全感

[盧輝賞讀] 社會在回暖的時候,總會有這樣或那樣的人,敏銳而細切地感受到一股“回暖”的勢頭?!秹Α纷鳛槭骀迷缙诘淖髌?,不同于許多早已被讀者熟知的、充盈著浪漫主義和理想主義色彩的作品。這首詩傾向于自我情感律動的內省,也是舒婷少有的僅限于“個我”的精神隱私:“夜晚,墻活動起來/伸出柔軟的偽足/擠壓我/勒索我/要我適應各式各樣的形狀/我驚恐地逃到大街”。雖說舒婷不乏對常規(guī)現(xiàn)象引發(fā)尖銳而深刻的詩化喻指,比如《神女峰》《惠安女子》,但這類作品因其在捕捉復雜細致的情感方面有著獨特的敏感和激情,且早已被廣大讀者所熟悉,而《墻》壘起的卻是緊迫而焦灼的現(xiàn)實“硬體”,不同于舒婷慣有的明麗雋美的意象,取而代之的是她縝密而流暢的思維邏輯。可以說,社會的回暖,正好是“萬千氣象”的交接點,舒婷借時事突轉、新舊錯落,采用隱喻、局部或整體象征,從時運的“投影”中提取出超越具體人事的哲思,表達“墻”的抑壓以及對“墻”的反叛。正如詩中所思:“我的偶然決定了它的必然”。

割草謠

顧 城

你用大鋤,

我用小鐮;

河灘上的草,

總是那么短。

小兔子,

急得挖地洞;

老肥豬,

饞得撞木欄;

草就那么短。

曬不干,

鍋臺光冒煙;

鋪不厚,

母雞不孵蛋;

草就那么短。

你拿大筐,

我拿小籃;

河灘上的草,

永遠那么短!

[盧輝賞讀] 朦朧詩時代的詩人,絕大部分是因其個體氣質與時代脈沖緊密相連而被賦予文學復興的“標簽”人物,顧城也身在其中。他是天生的詩人,他的詩歌創(chuàng)作不依靠社會經驗,而是倚仗其對萬物的敏感和與生俱來的天真,呈現(xiàn)出別樣的童話世界:“鋪不厚,/母雞不孵蛋;/草就那么短。/你拿大筐,/我拿小籃;/河灘上的草,/永遠那么短!”顧城早期的童話詩語言簡潔,空靈純凈,句式短小,意境優(yōu)美。他的《割草謠》因風格純樸、拙氣雅致而被許多讀者知曉。他的詩雖說離紛紜復雜的社會遠了些,但他貼近的是安靜自得的宇宙生命,是他的一顆永不泯滅的童心,讀者常常為他作品里的本真狀態(tài)所著迷。是呀,當朦朧詩涌動著一股“意識流”的時候,顧城卻獨辟蹊徑,他的詩歌言簡易讀,沒有語言及形式上的障礙。他跟從的是夢、是思、是靈感,他用詩人獨有的想象力,打破了現(xiàn)實世界給他的束縛,實現(xiàn)了心靈的自由??梢哉f,《割草謠》是顧城建造的一座夢幻城堡的一角,是他自由心靈的表征。

位 置

楊 煉

孩子們來了

拉著年輕母親的手

穿過灰色的庭院

孩子們來了

眼睛在小槐樹的青色襯裙間

像被風吹落的

透明的雨滴

幽靜地凝望

燕子喳喳地在我身邊盤旋……

我被固定在這里

已經千年

在中國

古老的都城

我像一個人那樣站立著

粗壯的肩膀,昂起的頭顱

面對無邊無際的金黃色土地

我被固定在這里

山峰似的一動不動

墓碑似的一動不動

記錄下民族的痛苦和生命

沉默

巖石堅硬的心

孤獨地思考

黑洞洞的嘴唇張開著

朝太陽發(fā)出無聲的叫喊

也許,我就應當這樣

給孩子們

講講故事

[盧輝賞讀] 與楊煉的成名作《諾日朗》那灌頂?shù)臍鈭鱿啾?,他的這首《位置》顯然“內斂”了許多。但是,內斂對于楊煉來說,不是“淬火”,而是在尋找“同心圓”:“我被固定在這里/已經千年/在中國/古老的都城/我像一個人那樣站立著/粗壯的肩膀,昂起的頭顱/面對無邊無際的金黃色土地/我被固定在這里/山峰似的一動不動/墓碑似的一動不動/記錄下民族的痛苦和生命”。楊煉的同心圓常常以“我”的情感、倫理、觀念、人文、價值為圓點,并以“我”這個圓點畫出千姿百態(tài)的“世界弧”,這便是楊煉一再勾畫的詩歌秩序圖像??梢哉f,“同心圓”既是他個體詩學的核心概念,也是他把握生命存在與語言臨界點的方式。從《位置》上看,“我”既有“被固定”的宿命,也有“像一個人那樣站立著”的自洽。正因為如此,哪怕“我被固定在這里/山峰似的一動不動/墓碑似的一動不動”,“我”那顆自洽的心,如“巖石堅硬的心/孤獨地思考/黑洞洞的嘴唇張開著/朝太陽發(fā)出無聲的叫喊”。可以說,楊煉是最早深切體驗并透徹反思了母語現(xiàn)實與文化底色雙重困境的詩人,他的詩總能迸射出急迫的能量,且音質豐富,他的作品建起了中國傳統(tǒng)與西方現(xiàn)代主義之間的橋梁。

枝 椏

潞 潞

枝椏在春天發(fā)芽

枝椏在冬天枯死

枝椏伸出五指

枝椏向上

發(fā)出尖利的哨聲

那使天空如此刺激的

我們并不知道

枝椏向下

迸出綠的葉片

他在東方的風中召喚的

我們并不知道

它在清晨的火焰中

釋放什么?

它索取什么?

它像匕首一樣站立著

兇惡而冰冷地

攔截誰?

黑色土地上的謎語

它使種子的苦味持久

它在黃昏和我們相遇

它使飛臨的鳥

縮緊喉嚨

[盧輝賞讀] 潞潞的詩歌很注重“速度”,他所要的速度:一是自由行進,二是思維所及,三是情感指向,四是抵達尺度。以《枝椏》為例,這首詩的速度就是由外向內、由表象及內心的過程:“枝椏在春天發(fā)芽/枝椏在冬天枯死/枝椏伸出五指/枝椏向上/發(fā)出尖利的哨聲”。枝椏的“變奏”,其實就是生命的“時速”,在這個借喻書寫、悲憫沉思的過程中,潞潞總以“苦味持久”的窺探姿態(tài),表達他的從容,他的反叛,讓我們見識了一個孤寂而封閉的靈魂在困境中所擁有的自覺與醒悟。正如潞潞在《被控制的詞》一文中說:“一個詩人的立場,他與時代的親近或疏離,他對詩的誠摯或理解,他對世界和事物的感知及其領悟等等,都將決定詩的速度。”可見,《枝椏》呈現(xiàn)出來的“苦味持久”的共時性也許就是詩人潞潞的精神結構和他所理解的世界。

我最喜歡的這只花瓶

李 琦

我最喜歡的這只花瓶

永遠只裝著

半瓶清水

有人奇怪,它是花瓶

為什么不裝著花

我說,它裝著花的靈魂

我經常出神地望著它

花就在我的眼睛里長了出來

動人而尊貴的花

就像童話里最美的公主

一經露面

就閃爍著震懾人心的光芒

有一天,我用它裝滿了雪

這是最沒力氣

在塵世開放的花朵

雪在我的瓶中化成了水

那傷心的涼

帶著一種從天而降的純潔

我的花瓶

它來歷特殊

就像滾滾紅塵里

一個與眾不同的人

我的花瓶

舉著我心中之花

在缺少美麗的現(xiàn)實中

隱姓埋名地開放

[盧輝賞讀] 李琦詩歌最大的特質就是純凈靈動、內質深邃、溫婉剛正、廓大通透,她的《我最喜歡的這只花瓶》就很有代表性:“我最喜歡的這只花瓶/永遠只裝著/半瓶清水/有人奇怪,它是花瓶/為什么不裝著花/我說,它裝著花的靈魂”。有人說,李琦思考事物的方式、精神取向、語言表述形式以及行為自律原則無不帶有中國傳統(tǒng)思想文化的烙印,是一位典型的中國文人。其實,這種判斷只說對了一半,而這種判斷更多的是基于李琦詩歌的浪漫氣質。就拿《我最喜歡的這只花瓶》來說,拋開李琦天性的多情和豐富的想象力不說,就不裝花的花瓶而言,就足以說明詩人的“異質”思維,也就是我要說的李琦另一半的思維方式和精神取向:“我經常出神地望著它/花就在我的眼睛里長了出來/動人而尊貴的花/就像童話里最美的公主/一經露面/就閃爍著震懾人心的光芒”。由于“異質”切入,李琦闊大繁復的思維方式和精神取向得以實施,得益于“異質”,這首詩沒有停留在觀照描摹事物本身,而是以“心靈總態(tài)度”的內視點介入外部世界,成功地將不裝花的花瓶幻化成了溢滿內在精神的藝術符號。

我把它送給你

王久辛

我把它送給你

就是把我的夢以及我的一切妄想

送給了你

我夢想回到我從未出生的

甚至人類也從未來過的地方

我妄想永遠不老

你也永遠不老

我們永遠是沒有所謂的愛情的朋友

甚至我們也永遠不需要吃飯

當然也不需要睡覺

我們就在文字里面玩游戲

反復尋找最微妙的感覺與情緒

用《康熙字典》之外的文字表達

每個人讀后都會或欣喜若狂

或悲痛欲絕的詩歌

我們沒有仇人

只有我和你的友誼與詩歌

這是我的心里話

我把它送給你

就是把我的夢以及我的一切妄想

送給了你

謝謝你的收留

雖然我還不知道你是誰呢

[盧輝賞讀] 相比王久辛類似于《狂雪》的宏篇巨制,《我把它送給你》不過是他的一束思想的火花。不過,不要小覷這束火花:“我把它送給你/就是把我的夢以及我的一切妄想/送給了你/我夢想回到我從未出生的/甚至人類也從未來過的地方”。在這里,夢——妄想——從未出生——從未來過,由這個“謎面”引發(fā)出理想、人生和激情的碰撞,這是王久辛馳騁縱筆的技法。應該說,即使少了歷史深處、擔當意識和民族未來的符號,王久辛還有另一把“刷子”,那就是要讓思想情感“普惠”大眾:“我妄想永遠不老/你也永遠不老”。他要在世界“情感稀薄”的時候,恢復健全的人格,讓博愛“普惠”受傷的心靈:“我把它送給你/就是把我的夢以及我的一切妄想/送給了你”。的確,王久辛送出的“它”,盡管虛幻,但“它”還是被大眾收留,被讀者拉入心靈,成為彼此的親人,有一種把血加溫到沸騰的感覺,這便是“它”之所以能夠迸發(fā)出極致光芒的根本所在。

放鷹人

張曙光

我看見目光憂郁的黑衣人

從滿是亂石的山谷和曠野間走來

他蒼白的手指瘦削而有力,似乎

要從虛無中攫取著什么

他寂寞地走來,并高高地伸展出雙臂——

仿佛在祈禱,或向天空召集著風暴

驀然,他的手中釋放出黑色的閃電——

透過灰暗的云層,一只鷹滑翔著

平展著扇形的翅膀,然后遽然撲向地面

抓起一只滴血的獵物

我的鷹哪兒去了?我尋找我的鷹

越過沼澤和灌木叢,它在遙遠的

地平線上消失了蹤影?;蛟S它不曾存在

只是我們貧乏想象中的產物——

我厭倦了這一切;寧愿在平靜的

湖水邊釣魚,或在古塔里眺望著星星

嗜血的鷹啊,你來自地獄的精靈

我塑造了你,你卻拋棄了我,聽不見

我的召喚,忘記了我們原是一體

你本來自我的血肉之軀

我尋求這樣一種語言

像鷹一樣迅捷而有力

如果美不能使心靈變得崇高

那么它將棲息在哪里?

我們用生命喂養(yǎng)著它們,只是為了

那閃電般的遽然一擊——

準確地抓住思想,或其他事物

我們期冀著永恒,或永恒的幻象

它們來自生命和死亡的花蕾,以及

這些帶來的片刻間的痛苦和歡愉

但一切會離我們而去,當我站立在

這里,面對宇宙和時間的荒漠

看不到哪里是最后的歸宿——

那只鷹飛去了,它將永遠不會回來

任憑我的呼喊發(fā)出陣陣回聲

在山林間回蕩?;蛟S這就是宿命

當我們消失,它仍在某處飛翔著

優(yōu)美而高傲,帶著上天賦予的使命

巨大的影子掠過大地和海洋,掠過

我們的心靈和思想,它們活著或已死去

[盧輝賞讀] 張曙光是一位能夠按照呼吸和情緒控制詩歌節(jié)奏的詩人。他的詩既有超驗的一面,也有經驗的一面。超驗的一面,他借用了神話的因素,對生存狀況進行大膽而奇詭的反思,他的《放鷹人》就有這樣的特點:“驀然,他的手中釋放出黑色的閃電——/透過灰暗的云層,一只鷹滑翔著/ 平展著扇形的翅膀,然后遽然撲向地面/抓起一只滴血的獵物”。從幻象把控到激情產生,張曙光詩歌釋放的能量,有時像火,有時像猛獸。一方面,它帶給我們想象、激越和焦渴;另一方面,它帶給我們反思、叛逆和瘋狂:“我看見目光憂郁的黑衣人/從滿是亂石的山谷和曠野間走來/他蒼白的手指瘦削而有力,似乎/要從虛無中攫取著什么/他寂寞地走來,并高高地伸展出雙臂——/仿佛在祈禱,或向天空召集著風暴”。張曙光這個“放鷹人”的幻象既有巨大無比的威力,又有精盡力竭的焦渴,以推斷:“放鷹人”一邊是幻象,一邊是情感的“復合體”,是“放鷹人”讓智性和情感達到高度的平衡。

深入葡萄

王鳴久

——深入葡萄的水意。

這一刻植物之水生命之水呈晶瑩的形態(tài),

呈豐盈的少女的形態(tài)。

仰視寧靜,如仰視

一粒粒宗教的果子,

充滿了親切的世俗的清香。

將語言和文字放在葡萄之外,

將耳朵和手放在葡萄之外;

一千只透明體懸垂,這一顆顆完美的圓潤,

彌補了

人的所有缺陷。

而這女性的葡萄,玲瓏若乳,

柔潤似唇,即使

液態(tài)為酒,也蕩漾著溫柔;

她裸露著全部純潔,

使世界不敢邪惡。

在一葉葉翠綠的手掌下,傾聽葡萄深處

有酒之音漸次響來,

——響若一種誕生的氣息。

我們便端坐如一群美麗的孩子,

聆聽,她剪落臍帶的聲音,

充滿了人的悲壯……

[盧輝賞讀] 以大氣度、大景別、大視野見長的王鳴久,其詩歌的通透、張揚與氣場自不必說,而這次我所要提到的,卻是王鳴久詩歌另一面的內斂:“將語言和文字放在葡萄之外,/將耳朵和手放在葡萄之外;/一千只透明體懸垂,這一顆顆完美的圓潤,/彌補了/人的所有缺陷?!蓖貘Q久本是一個善于把握大命題的詩人,縱橫開闔、互聯(lián)互通是他常用的手法。但是,讀完王鳴久的《深入葡萄》這首詩,我們能感受到他是一個比較注重感官調度的詩人:景別、色彩、節(jié)奏構成了這首詩歌的心理速度和心理景深。從“深入葡萄的水意”到“這一顆顆完美的圓潤”,從“這女性的葡萄”到“有酒之音漸次響來”,從“剪落臍帶的聲音”到“充滿了人的悲壯”,一步步的情感節(jié)奏,一程程的理性速度,在這過程中,既有生命的鮮美與圓潤,又有生命的大度與悲壯,由此交織而成生命把持與人文關懷的景觀。應該說,不管是大氣度,還是小角度,王鳴久從未停止過“精神尋呼”和探尋本我的步伐,從而確立其銳利如刀、溫潤似水的詩風。

烤 藍

劉立云

我要寫到火 寫到像巖漿般燒紅的炭

寫到鐵鉗 鐵錘 鐵砧

寫到屠殺和毀滅前的

寂靜 而我就是煨在爐火中的

那塊鐵 我紅光爍爍

卻軟癱如泥 正等待你的下一道工序

我要寫到鐵匠的饑餓 仇恨 憤怒

寫到一條雪白的大腿從頂樓的

窗口伸出來 打翻昨夜的欲望

我要寫到比這更劇烈的

沖床 銑床 刨床 它們的打擊是致命的

足以一劍封喉

我要寫到血 它們在鐵中隱身

粒粒飽滿 有著河流般的

寬闊 蠻野 生猛

但卻不允許像河流那樣泛濫

我要寫到地獄 寫到它與天堂的距離

就像我與死亡的距離 近在咫尺

我要寫到這塊鐵從高溫的懸崖

跌落下來 迎接它的是

零度以下的寒冷 然后帶著這一身寒冷

再次進入高溫——如此循環(huán)往復

并在循環(huán)往復中脫胎換骨

漸漸長出咬碎另一塊鐵的牙齒

我要寫到烤在這塊鐵上的那種藍

那種炫目的藍 隱忍的藍

深邃而幽靜的藍

我要寫到這種藍的沉默 懸疑

引而不發(fā) 如一條我們常說的不會叫

的狗

如一顆在假想中睡眠的彈丸

[盧輝賞讀] 《烤藍》一詩,是劉立云詩歌作品里的一顆“晶體”,說它是晶體,是因為通過它可以看出劉立云慣常采用由外向內的詩思軌跡。從“寫到像巖漿般燒紅的炭”到“煨在爐火中的那塊鐵”,從“軟癱如泥”到“寬闊”“蠻野"“生猛”,從“脫胎換骨”到“烤在這塊鐵上的那種藍”。炫目也好,隱忍也罷;深邃也好,幽靜也罷;沉默也好,懸疑也罷。由一塊烤藍所引發(fā)的生命歷練顯得如此炫目:“我要寫到這塊鐵從高溫的懸崖/跌落下來 迎接它的是/零度以下的寒冷 然后帶著這一身寒冷/再次進入高溫——如此循環(huán)往復/并在循環(huán)往復中脫胎換骨/漸漸長出咬碎另一塊鐵的牙齒”?!吧币恢币詠矶际莿⒘⒃圃姼鑴?chuàng)作的核心關鍵詞,軍旅題材是這樣,非軍旅題材也是這樣。值得一提的是,不管是探究世間萬物的“命態(tài)”,還是挽留悲壯戰(zhàn)場的“命相”,他都在技藝追求的過程中力圖保證文本意義的高度完整,并對寫作的題旨、構架和速度進行有效控制,從而避免了由于文本實驗而導致文本虛化。

割麥人

鄒靜之

割麥人

他的鐮刀磨得

飛快

他的酒也像

鐮刀

那些麥子等著

倒下

像一些遙遠的朋友

走過來

倒進懷里

他聽到

麥子接觸刀的聲音

他是刀

他也是麥子

假如沒有冬天

割麥人會放棄收獲

酒在割他的喉嚨時

他總這樣想

[盧輝賞讀] 把鐮刀的“割”與酒的“割”糅在一起寫,這是多么另類的“組合”,可就是這么另類的“組合”卻成全了鄒靜之《割麥人》的經典。雖說鐮刀與酒,看似不在一個道上,或是難以類比,但是,因為有了麥場,有了割麥人,有了“麥子接觸刀的聲音”,有了“酒在割他的喉嚨”,那時的勞作,那時的累,那時的必需品,使鐮刀與酒成了難兄難弟??墒?,因為麥場需要鐮刀的“割”,所以才有了“收獲”一詞。而多出的酒之“割”,卻是一種精神療法。難怪割麥人“他是刀/他也是麥子”,這個“矛盾集成”的人自然想遠離這個只講收獲的功利場,最后做出一個很另類很果敢的猜想:“假如沒有冬天/割麥人會放棄收獲/酒在割他的喉嚨時/他總這樣想”。

在時間里洗手

車延高

不浣紗,不會把自己洗得這么白

瓷一樣的皮膚沒有青花

水痕,是慈眉善目的風景

浮在干干凈凈的釉面上

一幅永恒的窯變貼在美人的額頭

一只飛鳥跟著沒有翅膀的魚飛進太陽

微笑從掩沒村落的云彩里游回

笑水一樣的過客

笑情人一樣的時裝

雙臂是唐朝的藕節(jié),在時間里洗手

人影是豐滿的標本,用腰肢說話

一塊青石臥于灞橋,如橫陳的玉體

水一動不動

怕碰醒三千佳麗

[盧輝賞讀] 車延高“在時間里洗手”,就是在時間里穿越。用現(xiàn)代人的心境來激活像“浣紗”“青花瓷”“窯”“灞橋”等標簽式的古物古跡,怎能不引起人們參與一次時空“穿越”呢?的確,思維的“可逆性”,決定了詩歌寫作的“能動性”,更決定了一首詩展開的思想層次、情緒密度、多維審美和錯落時空:“雙臂是唐朝的藕節(jié),在時間里洗手/人影是豐滿的標本,用腰肢說話/一塊青石臥于灞橋,如橫陳的玉體/水一動不動/怕碰醒三千佳麗”。在這里,人影、腰肢、青石、灞橋、玉體、佳麗等等,欣賞者,被欣賞物,這時空,這層次,這密度,這審美,都是對心靈意識的喚醒,對生命本質的凝望,對淵遠歷史的承攬,這是車延高《在時間里洗手》留給我們的詩意啟迪。

向日葵的秘密

李小雨

如果 我能聽見周圍風的聲音

那 風便擁有著一片向日葵的嗡嗡私語

如果 我能觸摸陽光的質感

那 心便勾勒出金色的細密錯落的紋路

嗯 在一片千千萬的葵花里

有一個近乎瘋狂的夢想 夢想著

一天 無限地接近一種力量

使得 顏色 也讓人眩暈

它們 用盡承襲而來的氣力

千千萬個日夜 起起落落

才成為 如同一支

大提琴曲的低回和氣勢

周圍 如果沒有風

它們還是那般蠢蠢欲動

天空 如果沒有陽光

我想隱藏于千千萬中

[盧輝賞讀] 李小雨善于創(chuàng)造一個獨立自足的詩意空間,她的詩構思精巧、集中、凝練,有著內在的韻律和節(jié)奏,《向日葵的秘密》便是一例:“如果 我能聽見周圍風的聲音/那 風便擁有著一片向日葵的嗡嗡私語/如果 我能觸摸陽光的質感/那 心便勾勒出金色的細密錯落的紋路”。由“向日葵的嗡嗡私語”與“風的聲音”共同勾勒出的“金色的細密錯落的紋路”竟是這般“蠢蠢欲動”?!断蛉湛拿孛堋酚筛杏X而催發(fā)想象,與外物拉開審美距離,其想象力、距離感和空間感隨著風速、風向和氣力漸入佳境:“它們 用盡承襲而來的氣力/千千萬個日夜 起起落落/才成為 如同一支/大提琴曲的低回和氣勢”。這是一次生命的脈動與呼吸,這是一種有溫度的境界,李小雨正是憑著對萬事萬物敏銳細膩的發(fā)現(xiàn),才賦予了詩歌自足的空間和飽滿的品質。

女人書

靳曉靜

她入書入史

在《資治通鑒》的某一頁,讀到冼夫人

這冼氏之女,可以挽弓,可以布陣

可以救世或撫世

坤,是宇宙的一部分

而什么樣的女子,在嶺南

被萬民尊為圣母?

女人書,要么無字

如果有字就會是傳奇

這是土地和河流的傳奇

地勢坤

一個女人的心可以承載萬物

從南北朝到隋朝,叛亂、戰(zhàn)爭和盛世

冼夫人的心都承載過了

如今,冼夫人安眠于故地的墓中

留下一部女人書,讓我在一個炎熱的

午后

在知鳥的叫聲中細細讀

有山河大氣從南面吹來,乾坤相照

這書中,是一個女人平平仄仄的一生

[盧輝賞讀] “一個女人平平仄仄的一生”,用一首短詩自然很難去承載,偏偏靳曉靜以《女人書》為題,讓我們知道“一個女人的心可以承載萬物/從南北朝到隋朝,叛亂、戰(zhàn)爭和盛世/冼夫人的心都承載過了”。記得靳曉靜曾說過:“我對人性深處的探索有著近乎危險的熱情,對迷宮般的黑暗地帶充滿好奇?!币苍S,正是有著“對迷宮般的黑暗地帶充滿好奇”,才成全了靳曉靜“近乎危險的熱情”。靳曉靜寫詩很注重人類精神現(xiàn)象中的靈性部分,在她看來,詩歌因為心靈的存在而存在,除了靈性,詩歌什么也承擔不了。因而,她始終堅信只有人聲才能通往靈魂的高地。就拿《女人書》來說,靳曉靜與書為鄰,與古人為伴,“在一個炎熱的午后/在知鳥的叫聲中細細讀/有山河大氣從南面吹來,乾坤相照”,如此“攔截時間”,如此“截取性靈”,我們似乎聽見《女人書》隨著時間的流動而發(fā)出不同尋常的聲響。

感 恩

馬 莉

我對自己說,要學會感恩

撿出不屬于自己的東西還給世界

有一顆愛我們的心臟

借居在身體里,給它足夠的信念

在宇宙中快活些,活得可靠些

像中午喝湯的水勺,從不拒絕我

時間花光人的生命,天空干燥

無雨,我耐心傾聽遠方吹來的口琴

給你寫信,告訴你今天的人愛說謊

可我的字體笨拙,在紙上要走很久

如今有誰還愿握筆呢?天氣悶熱

吹口琴的人提著他的影子離開人群

倚在半山腰咀嚼一瓣瓣飄落的晚霞

琴聲被黑夜悄悄盜走……

[盧輝賞讀] 詩人、畫家集于一身的馬莉,她的詩常常被幻覺色塊和直覺影子所滲透,尤其是她的詩歌善于從直覺向幻覺擴展,從感性向理性提升,并發(fā)出對事物本性的追問:“我對自己說,要學會感恩/撿出不屬于自己的東西還給世界/有一顆愛我們的心臟/借居在身體里,給它足夠的信念/在宇宙中快活些,活得可靠些/像中午喝湯的水勺,從不拒絕我”??梢哉f,馬莉對她自己的直覺感應一向很自信,這有賴于她作為畫家對世界最初的直覺。在她看來,憑著對世界最初的直覺去寫詩,讓其純粹的詩心營造出純粹的詩意詩境,這樣才能真正做到我手寫我心:“時間花光人的生命,天空干燥/無雨,我耐心傾聽遠方吹來的口琴”。是呀,馬莉的最初直覺總能“蹦”出一個獨立自足的意象,這是她經過冷靜觀照和熔化鑄造出的“第二客觀”:“吹口琴的人提著他的影子離開人群/倚在半山腰咀嚼一瓣瓣飄落的晚霞”??梢?,馬莉的直覺感應總是那么準確無誤,在隱與顯、顯與隱的語境中形成她高遠而遼闊的精神氣象。

開 江

張洪波

年息花還沒有一點信息

圖們江就急著要開江了

這個詞很有動感

讓我一直向往

心里有太多凍結

靈魂深處就會有持久冰期

就會成為不動聲色的人

就會成為情義淺淡的人

就會麻木并且愚蠢地生活著

開江,一次沒有羈絆的冰變

讓所有該融化的都融化吧

有更多激情澎湃起來

就像那巨大撞擊著的冰排

在朦朧夜晚猛烈地炸開一個春天

心情也開始透明并且波浪般流動

涌向岸,涌向陽光下的沙灘

開江,這是一次季節(jié)的兌現(xiàn)

生命和所有的命運將進入無霜期

[盧輝賞讀] 很多詩人寫節(jié)令的詩作,大都停留在節(jié)令的自然屬性,而張洪波的《開江》卻把節(jié)令當成自然屬性、社會屬性、人本屬性“最美一刻”或“變換瞬間”的聚焦點與延伸點:“年息花還沒有一點信息/圖們江就急著要開江了/這個詞很有動感/讓我一直向往/心里有太多凍結/靈魂深處就會有持久冰期/就會成為不動聲色的人/就會成為情義淺淡的人/就會麻木并且愚蠢地生活著”。由“開江”所引出的圖們江的冰、靈魂深處的“冰”以及“不動聲色的人”“情義淺淡的人”這多種屬性相互融滲、相互干預、相互對應的“冰層”,多么需要一次“冰變”呀!為此,《開江》的“冰變”正是詩人能夠將節(jié)令變化中最不穩(wěn)定的那一部分進行有效截獲,任由它游離和鋪排,并進行全新的命名與合理的主張:“開江,一次沒有羈絆的冰變/讓所有該融化的都融化吧/有更多激情澎湃起來/就像那巨大撞擊著的冰排/在朦朧夜晚猛烈地炸開一個春天”。的確,一個節(jié)令與靈魂交錯的地方會是一種怎樣的精神集散地?《開江》的情感“交錯”與精神“冰變”,因為“交錯”而“豐富”,因為“冰變”而“放寬”。

與狗有關

孫文波

當它不再在我走出房門時,

不管在院子的哪一個角落,

一下子沖到我身邊,搖尾巴,

蹦跳著,我猜它可能生病了。

這是幾年來我養(yǎng)它得出的經驗

——果不其然,今天下午,

我見它趴在墻腳一動不動,

叫它,它只是斜眼看我一下。

可是,我不知道它到底哪里不舒服;

上午它還活蹦亂跳,我一打開院門,

就立馬躥出去。我去超市買煙回來,

看到它起勁追逐一條花斑小母狗。

我叫它回家,它理都不理我

——它是否出去吃了不該吃的東西?

我走到它身邊蹲下,拍它的頭。

我問:怎么啦?它只是伸脖子

望著我,眼里失去往日神采。

只是尾巴仍然無力地搖動著。

[盧輝賞讀] 孫文波是一個很注重“語言原生礦”的詩人,他對現(xiàn)實因素集結而成的語意核有著高度的自覺并與之達成默契。就拿他的《與狗有關》來說,詩人就像處在一個特殊的話語場,對知曉的、未知曉的事物重新進行位置上、時間上、意義上的確定,以確保詩歌的內在含量:“我走到它身邊蹲下,拍它的頭。/我問:怎么啦?它只是伸脖子/望著我,眼里失去往日神采。/只是尾巴仍然無力地搖動著?!惫罚辉S多人寫過。孫文波寫狗的語言一點都不花俏,也沒有在狗的靈性上花太多的筆墨,而是將狗是否有恙的“不確定”性放在猜測、試探上,給人一種“吃緊”的感覺。特別是在看似輕描淡寫的筆觸里,處處隱藏著“我”的揪心,而狗的命運一下子“被懸置”了,就像是對一個即將消失的事物的極力挽留??梢姡瑢O文波所需的“語言原生礦”,就是要減少語言的游戲,讓語言脫離空泛、夸張、矯飾的外殼,以“敘事”的加入,增強詩歌的內在含量。

把自己鎖在鎖中

賴 微

把自己鎖在鎖中

鎖在看不見的過去

預見不到的未來

鎖有時把自己高高掛起

儼然是一個嚴肅的演說家

有時故意把鎖柄拉得很長

裝成一副低調的模樣

有時是為了一點貌似的公正

有時僅是為了一點人人明白的道理

鎖與鎖有時故意靠得很近

看起來有點像纏綿的愛情

可是有一天,一個純屬的偶然

鎖看到了另一把鎖的內心

那一些若即若離的瑣碎的光陰

[盧輝賞讀] 賴微在50后詩人隊列中可能不被人注意,但是他的詩歌品質一點都不打折扣。就拿他的《把自己鎖在鎖中》來說,他把束之高閣的詩放在了常態(tài)的事相中去放大,再也無須為詩歌語言必須承擔大心境而語不驚人死不休了:“鎖有時把自己高高掛起/儼然是一個嚴肅的演說家/有時故意把鎖柄拉得很長/裝成一副低調的模樣”??梢哉f,一味追求語意與語境的賴微,他從常態(tài)的事相中,從勞其筋骨的簡單和粗糲的俗務中找到新的詩歌言說方式,這個收獲多半是“勞力”對“勞心”的反哺過程:“鎖與鎖有時故意靠得很近/看起來有點像纏綿的愛情/可是有一天,一個純屬的偶然/鎖看到了另一把鎖的內心”。大千世界只有常態(tài)事相是本在的,詩歌對常態(tài)的事相的直擊點,怎樣從常規(guī)通向高處而不是淪入瑣碎,這就考量著詩人如何在察識的驅動下實現(xiàn)最大限度的公眾呼應,就這點而言,賴微做到了,而且做得不錯。

林 子

柳 ■

北陵公園里

有一片很深很茂密的林子

茂密得除了柞樹、椴樹以及

三百多年樹齡的松樹

不肯再容納任何東西

它們不僅學名不一樣

枝條和葉子不一樣

當風經過這里時

就連晃動的姿勢

也有些不一樣

所有這一切

使它們聚在一起的同時

又沉迷在各自的世界里

時間久了,除了根深葉茂

我看不出它們

還有別的愿望

時間久了

它們更加不一樣

并且越來越不一樣地承受著

一樣的霜雪一樣的風雨

這很像我和我周圍的同事

——一直吃著一樣的糧食

卻成為不一樣的人

我在心里說

知道這些就夠了

至于有關樹的知識或學問

則是多余的

[盧輝賞讀] 從“守真如素”的本源抵近心靈,這是柳■《林子》的寫作向度。試想一想,“一片很深很茂密的林子”茂密得“不肯再容納任何東西”。本以為其“茂密”不過是一種遮蔽,是“一統(tǒng)”的步驟??墒?,講究內涵開掘的柳■,卻劍走偏鋒,善于在微觀世界的風吹草動中開啟異樣的察識:“它們不僅學名不一樣/枝條和葉子不一樣/當風經過這里時/就連晃動的姿勢/也有些不一樣”。本以為“不一樣”就會有“不一樣”的結果,可是“時間久了,除了根深葉茂/我看不出它們/還有別的愿望”。從“一樣”的茂密到“不一樣”的搖擺,從“不一樣”的承受到“一樣”的生存,《林子》及物的開悟性、調和性和悖逆性得到充分的彰顯??梢哉f,柳■詩歌的“技術才能”在于他敏銳的感覺和驅遣的能力,在于他對詩歌的神秘性和詩人是一個思想者的堅持與守候。

與子書

張凡修

我什么都可以交出。唯獨

這所老房子,不能給你

——就在這兒養(yǎng)老啦

這是當年你母親我倆

脫了六天泥坯,偷大隊十五棵柳樹

自家稻草,自家高粱秫秸,自家高粱米飯

請四人幫工建起來的:

九米六長,五米六寬,兩米八高

前后檐三七,倆房山四八

冬暖。夏涼。

孫子就擱這兒,我們撫養(yǎng)

上學你母親送,放學我負責接

這房子與泥土相連,地氣重

孩子不愛鬧毛病。

我們腿腳都利索,但不愿踏進你的樓房

實在不忍心那個布袋套在鞋子上

去一趟,連印痕

都不曾留下

[盧輝賞讀] 對農事,對家事,“一對一”反觀到精神層面上的詩歌技法,張凡修算是一個高手。善于在土壤中、在家事中收復大量“精神莊稼”的農民詩人張凡修,能把有限的莊稼、有限的家事和無限的精神組合在“一對一”的詩行中,變成生活的“反光鏡”,這著實不易:“我什么都可以交出。唯獨/這所老房子,不能給你——就在這兒養(yǎng)老啦/這是當年你母親我倆/脫了六天泥坯,偷大隊十五棵柳樹/自家稻草,自家高粱秫秸,自家高粱米飯/請四人幫工建起來的”??梢哉f,生活中的熱動力,精神上的冷觀察,造就了張凡修的“精神莊稼”不僅品質優(yōu)良,而且是高產穩(wěn)產。張凡修詩歌敘述冷靜、克制,細節(jié)處理干凈、簡潔,經驗與超驗虛實相生。他的語言都是“生活的粗坯”和“倫理的晶體”,鄉(xiāng)村氣息濃郁,家事氛圍濃厚,不僅增強了鄉(xiāng)村文脈的話語權,而且拓展了農耕鄉(xiāng)愁的審美空間。他用沾滿汗水和泥土的文字在詩行中徜徉和駐足,讓讀者重新領受到農耕社會撲面而來的素樸的詩意與純真的情懷。

逆光中的那一棵木棉

楊 克

夢幻之樹 黃昏在它的背后大面積沉落

逆光中它顯得那樣清新

生命的軀干微妙波動

為誰明媚 銀色的線條如此炫目

空氣中輻射著絕不消失的洋溢的美

訴說生存的萬丈光芒

此刻它是精神的災難

在一種高貴氣質的涵蓋中

我們深深傾倒

成為匍匐的植物

誰的手在擰低太陽的燈芯

唯有它光焰上升

欲望的花朵 這個季節(jié)里看不見的花朵

被最后的激情吹向高處

我們的靈魂在它的枝葉上飛

當晦暗漸近 萬物沉淪

心靈的風景中

黑色的剪影 意味著一切

[盧輝賞讀] 以時代性、現(xiàn)場感、批判性著稱的楊克,因其一方面倡導口語寫作,一方面堅守知識分子的精神擔當,被詩界認可和稱道。雖說他的《逆光中的那一棵木棉》有別他慣常的口語寫作,但詩中所傳遞出的精神萬象,不管是“夢幻之樹”還是“萬物沉淪”,不管是“黃昏沉落”還是“激情吹向高處”,他以少有的虛擬手法把時代宏闊的景象與時代的公眾經驗匯于一體,表現(xiàn)了一位成熟詩人的風格與底氣??梢哉f,用慣“堅實的日常性”來進行詩歌寫作的楊克,照樣也能用“宏闊的虛擬性”來進行詩歌創(chuàng)作,這說明楊克詩歌創(chuàng)作的多樣性。有一點可以肯定,不管是在場的,還是虛擬的,楊克對現(xiàn)場、對物象的介入,總是保持高度的熱情,保持高度的平衡力,以展現(xiàn)出當代人的精神面貌與精神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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