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鹿
有一年春天,我去成都,徜徉在寬窄巷子里樂而忘返。寬窄巷子里有捏腳的、采耳的,還有不少劇院茶樓。我被熱情的茶樓小妹請進(jìn)去,舞臺上正在上演川劇《白蛇傳》。我買了一席茶位,喝茶、嗑瓜子、看川劇。
第一次看川劇,念白我完全聽不懂,不過不要緊,舞臺邊配有字幕。川劇表演重要的一環(huán)是變臉,變著變著,演員走下舞臺與觀眾互動起來。我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的臉,近在咫尺,卻連一絲破綻也看不出來,多不可思議啊。
從此,我的旅行清單里添加了一項新的心愿:去旅行目的地聽一聽當(dāng)?shù)貞蚯傲憔嚯x”感受戲曲的魅力。
秋天,我去烏鎮(zhèn)參加了第五屆戲劇節(jié)。清晨,我信步走到烏鎮(zhèn)水上集市,在某扇古木窗旁看到一塊小黑板,上面寫著:烏鎮(zhèn)花鼓戲,戲目《賣婆記》。
好奇心頓起,晚上,我在臨近水上戲臺的咖啡吧選了一個最佳的位置。因為去得比較早,我得以走到后臺,參觀演員們的化妝室。其實,他們不是專業(yè)的演員,而是烏鎮(zhèn)當(dāng)?shù)氐木用?。雖然觀眾不多,三個演員的戲服與妝容卻毫不馬虎。婆婆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扮演的,個子不高,卻嗓音洪亮,字正腔圓,濃郁的鄉(xiāng)土氣息在烏鎮(zhèn)夜空下飄來蕩去。
去沈陽時,我特地抽空去了劉老根大舞臺。
走進(jìn)劉老根大舞臺,我就被無處不在的喜感帶動得興奮起來。東北大紅大綠的花布圖案特別亮眼,候場的凳子就用這種布包著坐墊,喜氣洋洋。香瓜子被盛在巨大的籮筐里賣,服務(wù)員用搪瓷杯舀起一杯瓜子,倒在紅綠相間的紙袋里。檢票員穿著紅紅綠綠的花棉襖,臉頰畫著媒婆似的大紅胭脂,身體跟著震耳的音樂大搖大擺。
一晚上,對著舞臺,我記不清自己到底笑了多少回。
那么,廣州粵劇又是怎樣的呢?抵達(dá)廣州的次日黃昏,我去恩寧路散步,突然,耳朵里灌入了一股樂聲。直覺告訴我,那就是粵劇啊。循聲而去,我走進(jìn)了一家不知名的餐館,看到一群老人正在自娛自樂地表演粵劇。
坐在餐館一隅,我聽完了一整首《林沖淚灑滄州道》。我什么也沒有聽懂,但是感受到了嶺南別樣的風(fēng)情。我激動地拿出小本子讓老人們寫下他們手中的樂器名。我第一次知道原來有個樂器叫“卜魚”,有個樂器叫“電中阮”。
恩寧路106號,我記住了那個門牌號碼,也記住了那群依然堅守在傳統(tǒng)戲曲領(lǐng)域的老人。他們沒有演出的華服,也許彈唱得還不夠?qū)I(yè),可一顆顆快樂的心足以將我感染。(圖/廖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