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黛

【摘 要】 姜夔自度曲的音樂特點主要體現(xiàn)在樂曲的序、歌詞、曲調三個方面。自度曲的風格特點集中表現(xiàn)在內(nèi)容的意象美、凄婉低沉的情愁、清空唯美的氣質等三個方面，極具音樂藝術價值以及文學價值。

【關鍵詞】 姜夔;自度曲;藝術風格;音樂創(chuàng)作

姜夔作為我國南宋時期最著名的音樂家，不僅善于詩詞、散文，且精通音律。作為繼蘇軾之后的又一難得的藝術全才，姜夔在詞樂方面的成就尤甚，留有《白石道人歌曲》于世。其中的自度曲不僅清秀高雅且文辭雅致，極具音樂藝術價值以及文學價值。對姜夔自度曲風格的探究不僅有助于我們了解姜夔自度曲的創(chuàng)作背景，更有助于我們對其自度曲風格特點的總結，從而為我們對姜夔自度曲的藝術賞析提供更多的參考價值。為此，本文圍繞姜夔自度曲風格展開研究，在對姜夔及其自度曲進行簡單概述的基礎上，分別對姜夔自度曲的音樂特點、風格特點等分別進行了詳細的介紹。

一、姜夔及其自度曲概述

姜夔字堯章，號白石道人，我國南宋時期饒州鄱陽人，是當時社會著名的文學家、音樂家。姜夔出生于一個破落的官宦之家，自幼年起就跟隨父親到新余、漢陽等任職地。在其十四歲時父親去世，后便寄居于已出嫁的姐姐家，由此便生活在漢川縣山陽村。成年后兩次回老家參加科舉考試，但都名落孫山。仕途的不順，使其再無心于官場，從此開始了其四處游歷的生活，先后踏足揚州、宿州、杭州、南昌、金陵、合肥等地。并憑借自身較高的詞調音樂藝術修養(yǎng)以及灑脫不羈的性格，在游歷過程中先后結交了蕭德藻、范成大、楊萬里、張鑒等好友。他們在一起時共同談古論今，相互切磋詩詞、音樂，時常是共同填詞酬唱。特殊的生活經(jīng)歷造就了其特殊的性格，為其自度曲的創(chuàng)作奠定了良好的基礎條件和環(huán)境條件。

姜夔不僅是南宋著名的詞人、文學家，同時對音律的嫻通使其可以根據(jù)自己的詞來譜以各種曲調不同的曲子，從而給人以或哀怨、或清空、或唯美的音樂藝術感受。姜夔作為一名以樂論見長的詞人，其著作主要以詞調樂譜為主，如《白石道人歌曲》、《琴瑟考》、《大樂議》、《絳帖評》等。其自度曲主要被收錄于《白石道人歌曲》當中，共十七首。從相關文獻資料的記載來看，姜夔自度曲的創(chuàng)作時間較為集中，主要是在江蘇、湖北、杭州、安徽等地游歷過程中所創(chuàng)作出來的。無論是在宋代還是在我國整個歷史進程中，姜夔自度曲都占據(jù)著十分重要的位置，是宋代文人詞調音樂極具標志性的樂譜。

二、姜夔自度曲的音樂特點

姜夔之所以被稱為是南宋時期詞調歌曲第一人，主要還是基于其在自度曲創(chuàng)作方面的藝術成就。對姜夔自度曲音樂特點的探究，不僅有助于我們進一步了解姜夔的藝術創(chuàng)作歷程，更有助于我們對其自度曲風格特點的解析。我們對姜夔自度曲的音樂特點的解析需要從樂曲的序、歌詞、曲調三個方面來展開。

第一，序。姜夔并非是序的首創(chuàng)者，但序卻在姜夔的手中得到極致化的運用，對詞序的運用是姜夔詞曲創(chuàng)作的突出特點。他幾乎為每一首自度曲都配好了詞序，在其84首《白石道人歌曲》中有72首帶序，其詞序總共37首。而17首自度曲不僅個個帶序，更是全部在旁標注有譜。同時姜夔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更賦予了詞序深厚的審美功能和賞析功能詞序，可謂是內(nèi)容豐富，有表達創(chuàng)作主題的、有表明創(chuàng)作情境的、有兼具文學散文功能的，還有涵蓋音樂理論知識的。因此，我們可以將詞序看做是姜夔自度曲的導讀以及紀實部分，為后續(xù)詞的創(chuàng)作做介紹。如，《疏影》的詞序為“止既月，授簡索句，且征新聲，作此兩曲”、《長亭怨慢》的詞序為“昔年種柳，依依漢南”、《揚州慢》的詞序為“予懷愴然，感慨今昔，因自度此曲，千巖老人以為有黍離之悲也。”等就是分別對詞曲創(chuàng)作時間、事由、意圖、樂理知識等的介紹。

第二，歌詞。姜夔自度曲大多創(chuàng)作于其游歷過程中，其歌詞內(nèi)容中不僅包含其寄情山水的美好情感，同時也抒發(fā)了對國家、親人、愛人、知己的無限情懷。因此其歌詞內(nèi)容也大多反映現(xiàn)實，與當時的國家動態(tài)、家庭變故、情感變化等有著密切的關系，通過歌詞的寫作來抒發(fā)姜夔內(nèi)心的情感起伏。如，《揚州慢》中的“自胡馬窺江去后，廢池喬木，猶厭言兵。 漸黃昏，清角吹寒，都在江城。”表達了作者的憂國愛民之情;《杏花天影》中的“金陵路，鶯吟燕舞，算潮水知人最苦！滿汀芳草不成歸，日暮，更移舟，向甚處？”表達了其遠在異鄉(xiāng)的孤寂之感。且姜夔創(chuàng)作歌詞尤其注重聲律，通過押韻的手法來給人一種朗朗上口的感覺。其起韻一般是在歌詞的頭句末尾處，也有在中句進行鋪墊的。以《鬲溪梅令》為例，頭句起韻“人”、句中韻“陰”、上闕尾韻“尋”、下闕頭句尾韻“云”、下闕結韻“春”。

第三，曲調。姜夔自度曲屬于俗樂范疇，曲調多變是姜夔自度曲創(chuàng)作的一個突出特點，主要包括宮調式如《揚州慢》、徵調式如《徵招》、商調式如《秋宵吟》、角調式如《角招》、羽調式如《凄涼犯》。其獨特的曲調結構與優(yōu)美的歌詞相互襯托、相互協(xié)調，在婉約派與豪放派的基礎上，不斷吸收不斷創(chuàng)新，從而形成了獨具一格的曲風曲調風格。以《石湖仙》和《暗香》兩首為例，它們均采用宮調式，俗調名分別為越調和仙呂宮，律調名為無射商、夷則宮，音階為2 3 #4 5 6 7 1、3 #4 5 6 7 1 2，西洋調為G調和F調。由此可見姜夔自度曲是一種兼具雅俗共賞的音樂曲調。

三、姜夔自度曲風格特點

1、內(nèi)容的意象美

縱觀姜夔自度曲，不僅曲調雅致且文美曼妙，在詞調方面總是能夠給人以深刻的情感體驗，具有著高度的文學價值和音樂價值。通過對姜夔自度曲內(nèi)容的解析，我們發(fā)現(xiàn)其曲調內(nèi)容極具意象之美。意象美不僅是一種情與景的關系、心與物的關系，更是神與形的關系，是作者主觀思維活動與周圍事物發(fā)展的統(tǒng)一，是作者借詞曲抒發(fā)內(nèi)心心意、寄托愿望的一個重要途徑，即我們通常所說的“移情于景、存心于物、凝神于形”。以《鬲溪梅令》為例，此自度曲就是為思念心上人而創(chuàng)作的。先用序“丙辰冬，自無錫歸，作此寓意?！秉c名了創(chuàng)作的時間、地點、是由，為后面如夢如幻、迷離恍惚的美好意境的營造做鋪墊?！昂没ú慌c殢香人，浪粼粼?！币悦坊〝M人，好花不能送到真心憐愛花的人手中，只能寄以想象中的美好相遇。從而隔空傳恨，以隱喻的手法表達了對愛而不得的無限感傷?！坝挚执猴L歸去綠成陰，玉鈿何處尋？”只怕再次回到花前已綠樹成蔭，再也尋不到好花的蹤影。虛實結合給人以無限想象，表達了詞人對時光流逝的擔憂，害怕此去一別再也無法與愛人相遇?！澳咎m雙槳夢中云，小橫陳。”在夢中與愛人盡情泛舟江心，忘卻了現(xiàn)實的一切煩惱，在超凡脫俗的狀態(tài)下寄托了詞人對與愛人美好未來的無限向往。“漫向孤山山下覓盈盈，翠禽啼一春?！睆膲艋玫浠噩F(xiàn)實，夢醒人散，愛人無處可尋，將理想和現(xiàn)實形成強烈對比，反映詞人內(nèi)心的煎熬。

2、凄婉低沉的情愁

姜夔的一生都是在羈旅中度過，因此不斷的別離幾乎成為了其自度曲創(chuàng)作的主旋律。包括離別時與愛人的情愁，與友人的別愁，思念故鄉(xiāng)故國的鄉(xiāng)愁與國愁等等，都構成了姜夔內(nèi)心有仇繁感的內(nèi)心世界，從而外化在其清瑩的體貌之中，反映在其凄婉低沉的詞句當中。如，《長亭怨慢》“韋郎去也，怎忘得、玉環(huán)分付：第一是早早歸來，怕紅萼無人為主?！?。如《淡黃柳》“恐落盡梨花成秋色?！?。如《鬲溪梅令》“又恐春風歸去綠成陰，何處尋玉佃？。如《杏花天影》“想桃葉，時喚渡，低拂綠絲鴛鴦浦，又將春風與愁眼，待去?！薄＿@些無一不表達出了詞人對愛人、故鄉(xiāng)的離愁別緒，通過對自然景致的簡單運用就將其內(nèi)心的無限離愁別緒淋漓盡致的表現(xiàn)出來。再配以相應的音樂旋律，更是在演唱當中讓人不禁內(nèi)心的悲憫而潸然落淚，并在旋律的重復效果下，將這一情愁延展開來。在顛沛流離的生活中，姜夔本身就是一位無家可歸的可憐之人，在自身生活難以保障的情況下，更無從成全自己的愛戀之情，無法眷顧愛人、眷顧親人，只能忍痛別離。這同時也是對其自身郁郁不得志的家國情懷的反映。就如同《揚州慢》中所營造的“清角吹寒”、“廢池喬木”破落景象一般，在動蕩的社會局勢下，作為普通的人民只能茍且偷生，不斷處于離亂當中。

3、清空唯美的氣質

姜夔自度曲之所以在當時南宋乃至當今都有著重大的影響，其中一個主要原因就在于其獨特的藝術風格，即張炎在《詞源》中針對姜夔與蘇軾詞曲所提到的清空。通過對姜夔自度曲的研究，我們發(fā)現(xiàn)無論是對時事、人生的感嘆，對交友、游記的欣喜，還是對故人、舊物的懷念，姜夔總是能夠呈現(xiàn)出“清空”唯美的氣質。既不像豪放派一般的壯詞宏聲，也不像婉約派一般的纖弱香軟，姜夔總是能夠將詞曲創(chuàng)作巧妙的介于二者之間，在講求格律、詞法的基礎上給人以空靈清健、清虛騷雅之感。具體來看，在內(nèi)容上，其擅長將內(nèi)心所思寄托于具體事物上，通過如夢如幻意境的構造，來以一種高雅脫俗的姿態(tài)委婉的表達其內(nèi)心情愁，正如上述我們提到的《鬲溪梅令》一般。而不是如溫庭筠、如柳永、如李清照一般用具體的裝飾性語言來直抒胸臆。從而在感覺上給人以脫俗、淡雅、清新之感;在表現(xiàn)手法方面的清空。閱讀姜夔的詞我們時常會有一種霧里看花的感覺，讓人摸不清頭腦，但這也恰恰是姜夔自度曲“空”的特質。如，《暗香》“舊時月色。算幾番照我，梅邊吹笛。喚起玉人，不管清寒與攀摘?！彪m然寫的是往年的一段回憶，但回憶中的事情發(fā)生的時間、地點，以及“玉人”是誰，等這些卻沒有做出明確交代?！堕L亭怨慢》“韋郎去也，怎忘得、玉環(huán)分付：第一是早早歸來，怕紅萼無人為主。算空有并刀，難剪離愁千縷?！痹~中雖然明確提及了自己離別時與愛人的離愁千縷，但愛人是誰，長的什么樣子，為什么要離去等這些同樣沒有做出具體的交代。從而給讀者以無限暢想之感。因此，當今我們在讀姜夔自度曲時，需透過其詞作表象去結合作者生平來不斷洞察其豐富的內(nèi)心世界，只有這樣才能夠對其自度曲給出合理的評價。

四、小結

總之，通過上述研究，我們對于姜夔生平經(jīng)歷以及其自度曲創(chuàng)作歷程都有了一個進一步的了解。看到了姜夔一生在動蕩的羈旅生涯中，雖然物質生活拮據(jù)，但也在游覽湖光山色、結交友人的過程中，在自身內(nèi)心鑄造了豐富的精神世界。從而使其能夠一直保持一腔清高傲骨，為其自度曲創(chuàng)作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在思想上其悲天憫人，感嘆世間一切愁苦;在音樂文學上，其大膽創(chuàng)新，詞序優(yōu)美;在曲調上，其更是做到了音律協(xié)暢、旋律多彩。這些都是姜夔自度曲所為我們呈現(xiàn)出來的最直觀的藝術氣質。研究姜夔自度曲風格不僅對探尋我國古代音樂創(chuàng)作歷史有著重要的作用，具有著極為真貴的歷史文獻借鑒價值，更能夠為當今樂曲創(chuàng)作者提供重要的學習價值。與此同時，作者也希望能夠借助本課題的研究，在社會各界引起人們對以姜夔自度曲為代表的中國傳統(tǒng)古典音樂的重視，促使更多的音樂、文學以及教育從業(yè)者能夠廣泛的參與到本課題的研討中來，共同為喚起中國傳統(tǒng)古典音樂的現(xiàn)代化發(fā)展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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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龐 黛（1982—）女，江西南昌人，碩士，江西科技師范大學講師，研究方向：聲樂演唱與教學研究.

本文為江西省高校人文社會科學研究課題《姜夔詞樂的流變對江西民歌的影響及傳承創(chuàng)新研究》（編號： YS18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