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如

1

“砰！”我的腦門撞到了教學樓的玻璃門。

“誰呀？誰推我？”我捂著腦袋向后看去，剛才還擁擠的人群，現(xiàn)在連一個影子也沒有了。

“喂，句句！”一個清脆的女聲傳來。

我循聲望去，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女孩在臺階下向我招手。

“句句，一起吃午飯！”她說。

我根本不認識她，而且大清早的，吃什么午飯呀？

我扭轉(zhuǎn)身，正要跨進教學樓的大門，突然人聲鼎沸，我看到里面滿是學生，一個個端著飯缸——教學樓竟然變成了餐廳！

我猛轉(zhuǎn)身朝后望去——周圍的一切全變了，就連太陽都在眨眼間升到了天空正中！

“句句？”那女孩迷惑地看著我。

“你認識我嗎？”我飛快地轉(zhuǎn)動著腦筋，想搞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兒。

“你這說的什么話！”她說。

“可是我根本不認識你！”我大聲說。

我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有兩個人向我們走來。

“抓住他，他在那兒！” 其中一個指著我叫。

那兩人向我跑來。

我的心跳開始加快，莫名地對他們感到害怕。我下意識地拔腿就跑！我一路飛奔，逃離了學校，在陌生的街區(qū)奔跑，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根本找不到自己的家。

打電話！我趕緊翻書包。還好，手機還在。

我撥通了媽媽的電話。

“媽媽！”我叫道。

“誰是你媽媽？！”手機里的女聲很生氣。

“媽媽，是我，句句！”我大叫起來。

“句句？我不認識什么句句！” 那頭的人吼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我盯著手機，滿腦子昏昏沉沉。那女人的聲音根本不像媽媽的聲音。

也許是我打錯了，我想著，又撥了一次。

“你搞什么呀？！”還是那個聲音。

“請問，您認識葉小花嗎？”我說出了媽媽的名字。

“誰是葉小花？” 那人說，“你打錯了吧！”

她掛掉電話。

我極力不讓自己驚慌失措，但手抖得厲害。不行，我得給爸爸打電話。

結(jié)果卻跟打給媽媽一樣，是個陌生男人接的。

我的心撲通直跳。這不可能，肯定有我認識的人，在某個地方！

我不會放棄的，我又試著找爺爺奶奶，但都是別人接的。

所有我認識的人，好像都不存在。我的家人怎么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唯一認識我的人就是那個女孩?？墒?，我沒辦法打電話給她。

2

我嘆了一口氣。突然，脖子上猛地疼了一下。

什么東西跳到了我的肩上？

“下來！下來！”我慘叫。

是一只鳥，它用尖嘴啄著我的脖子！

“啾啾，別搗蛋！”有個男人走了來，穿著一身戲服。

“快去換衣服，我們還得排練一次?！蹦侨宿哿宿畚业念^發(fā)。

我環(huán)顧四周，頓時尖叫起來。剛才還在大街上的我，此刻正站在一個陌生的房間里！

“你的衣服，兒子?！蹦悄腥诉f給我一堆衣物。

我明白了，這個男人現(xiàn)在是我爸爸，而我自己的家人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穿上那身稀奇古怪的衣服，像個雜耍演員。

那個爸爸就高聲說：“出發(fā)！”

于是我們走出房子，擠進了一輛破舊的面包車里。

車子駛進一個露天游樂場，停在一個很大的馬戲帳篷前面。

帳篷里面有很多人在練習，有小丑在跳舞，有人蕩秋千，還有人走鋼絲……

爸爸把我領(lǐng)到一個個關(guān)著動物的籠子前。

“進去吧，兒子。” 爸爸大步走到一個籠子前，打開了籠門。

“進去？”我的下巴差點兒掉了下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里面可有只老虎，正張著血盆大口！

“趕快！”爸爸一把將我推進了籠里，還關(guān)上了門。

這時，籠子里的老虎突然變成了那兩個十五六歲穿著西服的男孩！

“你跑不掉的！”他們緊緊地抓住了我。

“你們?yōu)槭裁匆ノ?？我到底做了什么？?/p>

可是他們并不理我，將我關(guān)在籠子里，任我大喊大叫，一直到快天亮的時候，我才沉沉睡去。

醒來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我并不在籠子里，而是在一間房間的大床上。我趕緊跳下床，雙腳有點兒發(fā)軟。

有人推門進來，是昨天認識我的女孩，身后還站著那兩個西服少年！

我雙臂狂舞，向門口沖去，但是他們抓住了我。

“你們是誰？你們想干什么？！”

“我們不想傷害你?！蹦桥⒄f道，“我叫小西，是這個世界的句句的同桌，因為你的出現(xiàn)，這個世界的句句消失了?！?/p>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大聲問道。

小西清了清嗓子，解釋道：“你被困在了我們的世界里?！?/p>

“什、什么？”我莫名其妙。

“你闖進了我們的世界，我們的世界與你的那個世界平行?！彼f，“現(xiàn)在這個世界和你那個世界都會被你改變，這個世界的句句就是這樣消失的?！?/p>

“啊，那怎么辦？”我大聲道。

“我們要制止你！”矮個西服少年威脅我說，“是你破壞了平行空間的規(guī)律！”

“可我不是有意的！” 我辯解道，“我從來沒有聽說過什么平行空間！我是無辜的！”

小西安慰我：“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但只要你在這個世界里，各個平行空間就會大亂。”

“我也想恢復正常生活呀！”我大叫起來。

“我們是平行空間的特警，任務就是維持平行空間的秩序?！备邆€兒西服少年說。

我飛快地轉(zhuǎn)動腦筋，“自從我撞了那扇門，事情就變成這樣了?！蔽壹鼻械貙π∥髡f，“能不能帶我上那個餐廳？我一定會找到回原來世界的辦法?！?/p>

“帶他去貝殼學校餐廳，可以嗎？”小西同情地望望我，又望望那兩個西服少年。

“不行，他已經(jīng)破壞了秩序，再說還沒等到去那里，他就又會閃現(xiàn)到別的地方！”

“那要怎么辦？”我著急地問。

“有一個辦法，讓你睡過去，永遠不再醒來。”矮個兒西服少年說。

“你、你們不能這樣！”我話都說不流利了。

“必須這樣。”高個兒西服少年說。

“不！”我大喊一聲，跳起來就往門口沖。但他們早有防備，抓住了我。

“別太擔心了，不會有痛苦的?！卑珎€兒西服少年說，“我們馬上回來。”

我被鎖起來了，就像囚徒一樣。

3

我暗下決心，必須想辦法擺脫這個糟糕的局面?？墒牵趺醋瞿?？

我伸長脖子，開始啃咬手腕上的繩子。

“嘩啦！”

“砰！”

“哎喲！”

我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我爬起身望了望四周，天，我竟然閃現(xiàn)到了自家門口！我就這樣輕易地回到了自己曾經(jīng)的生活空間？

我實在是太高興了，沖過去推門。門關(guān)著，我就“砰砰”地敲了起來。

“媽媽！”

是媽媽開的門，我太高興了。

媽媽看著我，茫然地問道：“你是誰？”

“句句！媽媽！我是你兒子句句呀！”

媽媽懷疑地瞇起了雙眼：“句句？我不認識什么句句?！?/p>

我的同班同學王小怪出現(xiàn)在媽媽身后。

“這是誰呀，媽媽？”王小怪問。

“王小怪！”我喊道，“這是我媽媽！你為什么在我家？”

“他是不是傻啊，媽媽？”王小怪問媽媽。

“看上去的確有些怪……”媽媽打量著我。

啊，我明白了，我根本還沒有回去！他們是這個世界的人，因為我的出現(xiàn)，這里的句句消失了，王小怪替代了他！

不要，我心想，別讓這種事情發(fā)生，不能讓別人在我的世界也替代我……

“求你了，媽媽，讓我進去吧，我有很多話要對你說?！?為了能夠回去，我低聲下氣地乞求道。

“我不認識你，”媽媽說，“從來不認識什么句句。你找錯人家了?！?/p>

“這小孩有點兒瘋?！蓖跣」终f。

怎么辦？

“等一下！”眼看媽媽要關(guān)上門，我的眼淚快要涌出眼眶，我乞求道，“求求你了，能幫幫我嗎？”

媽媽的眼睛里透著點兒憐惜，她沒有狠心關(guān)上門，“我能幫你什么？”她問。

“能送我去貝殼學校嗎？”我抓著門框說，這是我唯一的辦法，我希望在我沒有閃現(xiàn)到別處之前，他們能送我去學校，找到那個餐廳。

“什么？你也在那里上學？”王小怪叫道，“我怎么沒見過你？”

我沒時間理會他的問題，我只想趕緊過去。

“小怪，帶上書包，”媽媽說，“我送你們一起去學校！”

媽媽開著車向?qū)W校駛?cè)?，我渾身緊繃，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但這是我唯一的希望。

“餐廳在哪里？”向媽媽揮手告別后，一踏進學校，我就問王小怪。

“在那邊。”王小怪指著左邊方向，“大清早你上餐廳做什么？”

我向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我最不想看到的三個人——小西和兩個西服少年，他們正向我跑來！

我轉(zhuǎn)身就跑，以最大的力氣奔跑。

穿過一個花園，跑過一條小徑。我躲到一排茂密的矮樹后，屏住呼吸。片刻之后，三個人腳步飛快地從我面前跑過。

“他到哪里去了？”我聽到高個兒西服少年在問。

“一定是跑上另一條路了，”矮個兒西服少年說，“快追！”

他們跑遠了。

“呼——”真險，我長長地噓出一口氣。

暫時安全了，我得在他們找到我之前，并且在我閃現(xiàn)到別處之前，想辦法回到我原來的世界。

我向餐廳大門跑去。

門關(guān)著的，大大的玻璃門映著我。

該怎么辦？怎樣才能回去？我使勁兒推大門，門卻紋絲不動！

“砰！”我用勁全力撞門。

真疼！

好像有些不對勁兒，我抬起頭，呆住了，一群背著書包的學生匆匆從我身邊跑過！

這時，人群中有個女孩轉(zhuǎn)過身來，朝我揮手。

不是小西，是我真正的同桌，我自己世界里的同桌——張彎彎。

我深吸了一口氣，我得放松一點兒。

一切都結(jié)束了，我回來了，回到我原來的世界了，那個世界的句句也應該回到他的生活了吧？

我望著周圍的一切，長長吐出一口氣，我發(fā)覺比起在平行世界里的那一場噩夢，我更愛自己現(xiàn)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