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亮
“今天我要三個人陪我睡覺,一個大人,一塊石頭,和一朵花?!?/p>
這是我家大寶三歲時,左手拈花、右手托石隨口說的一句話。他想得實(shí)在美:石頭穩(wěn)固安靜,花朵芬芳輕盈,還有一個大人總是變著法跟他玩。
也許是因?yàn)槲姨珪?,有一陣子他就是不愛睡覺,睡得很晚。有時,半夜他要起來看黎明。孩子爸爸說:“他再怎么不愛睡覺,最后還是會睡著的?!边@真是一句至理名言??墒牵⒆尤ネ鶋羿l(xiāng)的路總是那么漫長,陪他睡覺的大人卻睡意滿滿,怎么都睡不夠。
還好,不久后我的好日子來了——我們踏上了親子共讀之旅。我終于可以早早地躺在床上,和兒子一起讀上一兩本書,甚至許多本書。當(dāng)兒子緩緩睡去,書里那些奇幻的冒險、滑稽的境遇、溫暖的情誼可能會成為他做夢的材料。想到這里,我內(nèi)心充滿了美好。
我們讀了不少睡前圖畫書,其中有很多描繪了孩子與爸爸媽媽互道晚安,獨(dú)自入睡后發(fā)生的故事。許多個夜晚,我和孩子一遍又一遍讀《晚安秋千》,憑借六頂帽子、六幅圖畫和一個臥室秋千,瓦樂麗帶我們自由地出入幻想國度;《月亮,晚安》展現(xiàn)了小貓、小魚、小松鼠眼中的月亮,月亮看起來那么好吃,那么美,孩子可以想象自己是這些小動物,與它們一起賞月,一同進(jìn)入夢鄉(xiāng);《和爸爸一起玩!》則是把爸爸變成鱷魚、大馬、長頸鹿、滑梯、秋千、飛機(jī),孩子和爸爸一起玩?zhèn)€痛快。
《乖寶寶,睡覺覺》既呈現(xiàn)了孩子依偎在父母懷里乖乖入睡的場景,也描繪了孩子入睡后的畫面。這本書最打動人心的地方正是故事的尾聲,在那幅跨頁上,媽媽眼里飽含愛意,看著孩子在前方奔跑。繪者把媽媽放手的那一刻刻畫得意味深長。開滿黃色花朵的草地上,孩子回頭喊了聲“媽媽”,卻沒有停下奔跑的腳步,這是不是因?yàn)樗嘈艍衾镆材芎蛬寢屧谝黄??媽媽手里有一朵花,孩子手里也有一朵,這是不是暗示親子共讀的時光讓彼此在精神上有了共鳴?會不會有不可思議的事情發(fā)生?比如,媽媽把花給了孩子,她的手里立即又開出了一朵……我希望我的花是想象之花,這樣當(dāng)我把它送給孩子,他就能擁有改變世界的能力,順便還能用想象把自己哄睡。
在孩子獨(dú)自睡去之前,怎能少了媽媽的哼唱?
“小猴的媽媽唱起歌:‘乖寶寶,睡覺覺。乖寶寶,睡覺覺。香又甜,甜又香。香又甜,甜又香。小猴在媽媽的懷里睡著了,做著美夢睡著了?!?/p>
我輕輕地讀著《乖寶寶,睡覺覺》中一唱三嘆、循環(huán)往復(fù)的文字,感覺整個世界變得明亮而簡單。與孩子一起讀這本書時,我會給他們唱,合上書后還會多唱幾遍。這樣,即便我離開,聲音還在;聲音消失了,聲音里的愛還在。這樣,將來有一天,當(dāng)孩子開始一個人的旅行,他們終會落到蟋蟀歌唱的地方,這般美麗,如此安寧。
(作者系兒童文學(xué)作家、研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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