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旭東
秋風起,天氣涼,谷子黃,鳥兒忙。
不遠處一片谷子地,使我眼前一亮。那粗壯的谷子稈吃力地承載著看上去分量不輕,深深地彎腰獻媚,頻頻地點頭致意的谷穗。地當中,栽著一根高高的木棍,上面還橫搭著一根,上面捆綁了些看上去軟乎乎的草,外面套著一件寬大的上衣,頂端歪斜地戴著一頂破舊的牛仔帽。頭是由一個葫蘆瓢做成的,固定在木棍頂端,四面畫了些不倫不類的臉譜,好像是冥冥之中的怪物,看上去陰森森怪嚇人的。
一群小鳥飛來,就像天空中驀然降下一片云??匆姴萑送L地站在谷子地里,隨風揮舞著寬大的衣袖驅趕它們,嚇得鳥兒調頭飛到遠處的樹枝上,不時地看看草人,看看谷穗。被那誘人的黃色谷子吸引著,慢慢地發(fā)現(xiàn)草人似乎頗有些威力,卻不會主動跑過來驅趕它們。饞嘴的鳥兒在谷地不遠的樹上,旋轉而下地踩在谷穗的頂上,嘰嘰喳喳地叫著,肆意地吃著。那些細碎的谷粒,飛揚著,四濺著。膽子大一點的竟然站在了草人頭頂上、肩膀上,用爪子撓撓嘴,又用嘴去梳理零亂的羽毛,看上去一副悠閑自在的樣子,兩只眼睛卻在不停地觀察著周圍。
一位佝僂著身子,步履蹣跚的老人扛著一根頂端纏有布條的長棍,匆匆向谷子地走來。老人遠遠就嗷嗷地吼喊著,聲音拖得很長很長,在蕭瑟的曠野里,散溢著,散溢著……正在埋頭吃谷子的鳥兒呼啦啦地旋轉著飛離了谷地。奇怪的是它們并不飛遠,只是在谷地的上空劃著不規(guī)則的圓圈。
老人圍著地邊轉了一圈,得意地坐在地上,從褲腰帶上摘下旱煙袋,裝上煙末,用火機點燃,悠閑地抽了起來,嘴里鼻子里不時地向外冒著淡淡的煙氣。天空中機靈的鳥兒看著老人吞云吐霧,撲棱棱地站在老人對面的谷穗上。老人趕忙站了起來,在鞋底上磕滅了煙,把煙鍋放進旱煙袋里,別在褲腰上,抄起帶布條的長棍,邊吆喝邊向吃谷子的鳥兒跑去。成群的小鳥呼啦一下又旋轉著飛到了谷地上空。老人邊嗷嗷喊叫,邊用那根夠不著什么的帶布條棍子,向著頭頂上的鳥兒胡亂地揮舞著,揮舞著。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在衣服上蹭了蹭,一屁股坐在地上,從背上取下水壺,擰開蓋子,咕咚咕咚喝了起來。俏皮的鳥兒,再次嘰嘰喳喳地散落在沉甸甸的谷穗上。
饞嘴的鳥兒飛起飛落,氣喘吁吁的老人來來回回奔跑著,嘴里也不知在嘟囔些什么,那根帶布條的長棍一直緊緊攥在手里。
我的眼睛模糊起來,腦子里亂哄哄的,一時半會兒還轉不過彎來。那些耍心眼的頑皮小鳥,識破草人的“詭計”,和老人玩著“捉迷藏”的游戲,一如既往地在谷子地里飛來飛去,東吃西吃。
說起那些可憐的小鳥,也是一只只鮮活的生命,只靠吃點草籽和糟蹋莊稼的蟲子根本就填不飽肚子,在這個豐收的季節(jié)里,偷吃丁點兒谷子改善一下伙食,盡管名聲不太好,也是一種無奈的選擇。
我低頭想著,大大的一片谷子地,漸漸泛黃的谷穗,全憑兩條腿不停地驅趕鳥兒的老人,還要和這些頑皮的鳥兒周旋些時日,才能收獲這金黃的谷穗,鳥兒們也在和老人的嬉戲中填飽了肚皮,這或許就是大自然的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