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勇

（實習(xí)編輯：閆韶萱 責任編輯：冷杉）

采楊蘑

清晨，到菜市場閑逛，賣蘑菇的攤位吸引了我，草蘑、油蘑、雞冠子蘑、土豆蘑、紫花臉蘑等，應(yīng)有盡有。

有位老人，賣的是一種黃白相間的楊樹蘑，小小的頂，細細的莖，大小都差不多，人們習(xí)慣叫它“蘑菇丁”。這種蘑菇味道鮮美。不到半小時，老人筐里的二十多斤蘑菇就賣光了。我上前問才知道，老人是友誼鄉(xiāng)友誼村的村民，兒子和兒媳婦都到外地打工去了。他和老伴陪著孫子讀書，有時間就到林地里去采蘑菇，每年僅賣蘑菇就能收入四千多元。今天賣的蘑菇就是他昨日在二道橋路旁的一片楊樹地里采的。

賣完蘑菇，老人家騎上電動車，又急急忙忙奔那片林地去了。

二道橋是我家鄉(xiāng)黑龍江省富?？h縣城通往鄉(xiāng)鎮(zhèn)公路的第二座橋，距離縣城十幾公里，橋的西側(cè)有一片占地六千多畝的楊樹林。這片林地是1990年栽的水土保持林，自從有了這片林地，這里的生態(tài)環(huán)境得到了明顯改善。這片林地緊挨著烏裕爾河濕地，即使不下雨，林地里也是潮濕的，非常適合蘑菇生長。況且近幾天又接連下了幾場雨，蘑菇長得又多又快。

第二天，天剛放亮，我便開車直奔楊樹林。我到的時候，橋南公路旁已經(jīng)停滿了采蘑菇人的轎車、面包車、膠輪車、摩托車和自行車。采蘑菇人都愿意早去，如果去晚了，跟在別人后邊，是采不到好蘑菇的。我問了幾個采蘑菇的人，他們多數(shù)都是附近村屯的村民，也有縣城來的機關(guān)干部。這里的蘑菇多、質(zhì)量好，也吸引了不少外地人。前幾天，我老家小河?xùn)|村的十多個老鄉(xiāng)就乘著公共汽車，跑一百來里路到這里采蘑菇。

太陽完全出來了，露出了紅色的臉。楊樹林沐浴著清晨的陽光，呈現(xiàn)出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遠看像一道綠色的城墻。

走進林中，繁茂的樹冠撐起一把把遮陽傘，楊樹特有的清香味撲面而來，令人神清氣爽。

走著走著，突然有野雞從我腳下飛起，發(fā)出“嘎呀呀”的叫聲，嚇得我連連退步，許久才回過神來。花喜鵲在樹梢“喳喳”地叫著，好像在說“歡迎你，歡迎你”；烏鴉在樹冠上空盤旋著，發(fā)出刺耳的尖叫；有時還能聽到百靈鳥婉轉(zhuǎn)動聽的歌聲……鳥的叫聲匯聚到一起，好像專為我們表演的一場悅耳動聽的大合唱。

伴隨著鳥的歌聲，我開始尋找蘑菇。不一會兒，就發(fā)現(xiàn)草叢里有小黃花一樣的東西，走近一看，正是楊樹蘑。有的獨自站立，有的兩個緊貼在一起，也有幾個抱成一團，大小圍成一圈，也就是人們所說的“蘑菇圈”。它們藏在草叢里，覺得自己很隱蔽了，哪知道草的顏色是綠的，自己的身體是黃白色的，最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我扒拉開密密麻麻的小草，高興地采了起來。

多年積累的楊樹葉子下面，也是蘑菇“藏身”的好地點。我扒拉開一堆楊樹葉，里邊躺著的都是楊樹蘑菇！它們團團地圍在一起，像是一個家族，最大的一個有茶碗口那么大。每個蘑菇都是圓圓的臉、短粗的腿，胖乎乎的，像剛出生的娃娃，可愛極了。我仔細看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把它們一個個地取下來，輕輕地放到筐里。

采蘑菇也有竅門。楊樹蘑菇喜歡群居，看到一個后要全神貫注地在它的附近繼續(xù)找，就能找到更多。不到半天時間，我就找到了十幾個蘑菇圈和蘑菇群，一個編織袋筐和一個塑料水桶很快就采滿了。

這次采蘑菇之旅，我欣賞到了大自然的美好風(fēng)光，見到了那么多的鳥，真是滿滿的收獲??！有了這片林地，才有了良好的生態(tài)環(huán)境，生態(tài)就是最大的財富啊。

燕新家

小時候，我最愛唱：“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里……”

20世紀60年代，我十幾歲的年紀，家里新蓋了兩間土坯房。等我們搬到新家時，有一對金腰燕已經(jīng)在房檐下筑了巢，形狀像葫蘆，從中間縱向切開貼在房檐下。母親告訴我，燕子是用嘴銜泥、摻雜草棍，一口口堆砌成了自己的家。

家燕的巢跟金腰燕的巢還不一樣，家燕的巢更像是從中間切開的半個碗，開口朝上，粘在房梁上。母親在窗戶上給家燕留了個小口，讓它們進出，有時外門開著，它們就從門外飛進來。

新房子有兩對燕子居住，加上我們家就等于一個房子住著三個家庭了。母親說，燕子的到來是家庭幸福美滿的象征。

母親經(jīng)常教育我們：“燕子是益鳥，每年都吃掉很多害蟲，是保護莊稼的衛(wèi)士，千萬不要傷害它們?！庇幸惶欤怖锏碾r燕站在巢沿上練飛，不小心摔到了地上，它的翅膀還沒有硬，飛也飛不高，我上前抓住了它。大燕子見到了，屋里屋外巡回著飛，還發(fā)出急促的叫聲?？吹剿钡臉幼?，我有心把小燕放回巢里，但是燕巢太高了，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因為無聊，我找來一段線繩拴在它的腿上，手牽著繩子，在院子里放飛。正玩得開心，被我母親發(fā)現(xiàn)了，非讓我把線繩解開不可。母親嚇唬我說：“玩燕子或把燕巢弄壞，以后會得眼病的?！蔽矣行┖ε?，趕緊把繩子解了，從別人家借了梯子，把燕子送回了巢里。打那以后，我再也沒有傷害過燕子，讓它們安心地生活。沒幾年，我們家的房檐下就有十幾個燕巢了。它們的巢都筑在前邊的房檐下，一個挨一個，成了大家族。

每天早上，天一放亮，燕子就起來了，蹲在我家房檐底下的電線上鳴叫，太陽好像是被它們叫起來的，從東邊的地平線上慢慢地露出了全貌。我有時候起得晚，母親就掀開我的被子大聲喊：“快起來吧！快起來吧！燕子在叫你呢。”我揉揉眼睛，才發(fā)現(xiàn)太陽已經(jīng)爬上樹梢了，兩只燕子還在房檐下不停地叫著。

有人說燕子的記憶力驚人，冬天飛到南方避寒，春天又從南方飛回來，仍能找到自己原來的巢。我不相信，想驗證一下，于是趁燕子進巢，偷偷把巢門堵住，抓到一只，在腿上涂抹了一個紅色記號。天氣冷了，燕子領(lǐng)著自己的孩子飛向南方，第二年春天又陸續(xù)飛回來。我仔細觀察，那只腿上涂著紅色記號的燕子真的回來了，還銜著泥修補自己破損的舊巢呢。

一晃離開家鄉(xiāng)三十多年了，隨著農(nóng)村改革的不斷深入，家鄉(xiāng)已經(jīng)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過去的土坯房變成了磚瓦房，我曾經(jīng)居住的老屋也大變樣了。在老屋的西側(cè)，我的侄子又蓋起了四間磚瓦房，可屋里屋外卻見不到一個燕巢。侄子對我說：“自從建了磚瓦房后，就見不到燕巢了，因為磚房沒有土坯房那么大的房檐，屋里又沒有房梁，它們找不到筑巢的地方了?！边@讓我很傷心，人們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居住條件變好了，可燕子卻沒有棲息地了。

今年7月，我回到家鄉(xiāng)，到離村子不遠的新建的“龍騰濕地生態(tài)旅游度假村”走了一趟。一進景區(qū)，我驚喜萬分，景區(qū)的燕子多得數(shù)不清。觀景臺亭子的三腳架上、棚壁上，筑滿了燕子的巢，育了很多雛燕。我喜歡看燕子吃食，就躲在一個巢的旁邊觀察大燕子是怎么喂孩子的。這是個家燕巢，共有五只雛燕，小雛燕一個挨一個露出圓圓的腦袋趴在巢邊，見到母親回來了，都伸著脖子張開小嘴，大聲地叫著鬧著，爭著要食吃。燕子母親幾分鐘就銜著食回來一次，挨個喂它們。

聽老鄉(xiāng)們說，這些燕子都是從村子里搬來的，景區(qū)的生活環(huán)境比村子里好，游客們愛護它們，也非常喜歡它們，燕子成了景區(qū)的一大風(fēng)景。

雁翔湖

弟弟管理的雁翔湖生態(tài)文化旅游區(qū)直到今年6月1日才對外開放。開放當天，我早早地到了那里?；蛟S是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也或許是清早人跡稀少，景區(qū)里出奇地寧靜。

一眼望去，碧波蕩漾的湖面上點綴著翠綠的浮萍，湖邊生長著密密麻麻的蘆葦、菖蒲、小葉樟等水草，像綠色的圍欄，把雁翔湖圍得嚴嚴實實。

靜心觀察的話，還能看到不時躍出水面捕捉昆蟲的鯉魚、白鰱魚、草魚，它們和湖面上飛掠而過的叼魚郎（翠鳥）、賴毛子、燕子一道，打破了眼前的沉寂。

日頭漸漸升高，景區(qū)也熱鬧起來了，車來車往，游客絡(luò)繹不絕。

我們一行人在弟弟的指引下沿著湖岸漫步。岸邊的柳樹、楊樹、松樹、糖槭樹等樹木，或排成一排，或三五成群地佇立在湖邊，或成片相連，樹影搖曳，也自成一道風(fēng)景。

“今年早春，雁翔湖新來了兩只白鸛。白鸛的到來，給雁翔湖注入了新的活力。”弟弟指著湖東側(cè)一座鐵塔上的一對白鸛對我們說。

弟弟接著說，那座鐵塔的頂端是一個用角鐵圍成的一米見方的平臺，上邊可以筑巢，兩只白鸛就在鐵塔上安了家。筑巢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每天太陽離開地面，霞光掛滿樹梢，它們就來到附近的樹林里尋找筑巢的枯枝，用喙銜著，運到塔頂上，一根根擺放好，像人類建房子砌磚一樣，用了一個多月時間才把巢建成。

巢建好沒幾天它們就產(chǎn)下了卵，兩只白鸛輪流抱窩，從下往上看，見不到它們的身影，有時能見到它們露出白色的頭。

又過了一段時間，白鸛就不老在巢里趴著不動了，時常能看到它們在巢的旁邊站著，像衛(wèi)兵在守護自己的家園。其實是它們的小寶寶出殼了，它們輪流站崗，看守自己的孩子呢。等兩只小白鸛從巢里出來了，開始站在巢邊練飛，大白鸛也恢復(fù)了自由。

我順著弟弟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兩只白鸛像一對空中游客，在一座三十多米高的鐵塔上俯瞰雁翔湖的美好風(fēng)光。歇息夠了，就在湖的上空盤旋一陣，又落在湖邊的水草中，伸出長長的脖子捕捉小魚，吃飽了，又馬不停蹄地到下一個景點“觀光”。

白鸛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也是世界上最瀕危的鳥類之一。據(jù)弟弟介紹：“東方白鸛非常稀少了，全世界只有3000多只?！睘榱吮Ｗo它們，給他們創(chuàng)造一個良好的生存環(huán)境，弟弟從來不讓游客到鐵塔的附近驚擾它們，只允許在遠處觀看和拍照。

后來，為了加大保護力度的宣傳，弟弟還把原來的“垂釣湖”改名為“白鸛湖”。弟弟時常說：“保護生態(tài)環(huán)境就是保護我們自己，游客來到景區(qū)看不到鳥，看不到樹，看不到花草，看不到清清的湖水，那叫什么生態(tài)游??？”

良好的生態(tài)環(huán)境是最珍貴的公共產(chǎn)品，是最該維護的民生福祉。此時，雁翔湖正以它獨特的自然風(fēng)景、優(yōu)美的湖面風(fēng)光、良好的生態(tài)環(huán)境吸引著八方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