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晰
別人畢業(yè)之后忙著振興華夏,丁若彤畢業(yè)后忙著逮男人扒衣服,丁老爹覺得自己臉上有點掛不住,只能想盡法子招女婿,誰知遇冤家路窄,女兒竟然看上了仇家……
1.生撲了他
丁公館內,衣香鬢影。
丁家大小姐留洋歸來,丁委員在家中為她開歡迎會,表面上是祝賀丁若彤學成歸來,實際上是在提醒上海灘的各位,丁委員家的大小姐回來了!
她年紀不大,還鍍了一層金,值得青年才俊踴躍追求。最重要的是,她長得還好,這年頭,有才、有顏、還有錢的姑娘已經不多了,聰明點兒的就拿出十八般武藝來奪取芳心吧!
所以,今天晚上,丁若彤覺得自己就像是珍稀動物,走到哪兒都是被目光包圍著,外加一堆男士搭話,逼得她不得不躲進二樓的走廊喘息。
因為喝了點兒酒,丁若彤覺得暈乎乎的,索性坐到地上,抱著雙腿迷迷瞪瞪往下看。
“丁小姐似乎對樓下的青年才俊很是排斥?!?/p>
一道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下意識地嘆了一口氣:“那也算青年才???看到他們,我忽然理解了為什么那些洋鬼子叫咱們東亞病夫了!”
那道聲音再度響起:“丁小姐似乎對國內的青年頗為排斥?!?/p>
丁若彤又嘆了一口氣,開始跟他擺事實,講道理:“你看看王秘書的兒子,說是二十四歲,那滿臉油光的白饅頭臉,那剩下幾根毛的發(fā)頂,說是四十二我都嫌他把年紀說小了!”
“再看看那個周先生,瘦得和一根竹竿似的,我真怕一陣風就能把他卷上天空?!?/p>
“盧先生表面上看著胖瘦適宜,那是你們沒看到他坐下來時,肚子上突出來的游泳圈!”
“那位蘇公子是沒有游泳圈,可是你看到了嗎?剛才女傭人不小心碰了他一下,女傭人沒動靜,他自己退了兩步,差點兒摔倒,嘖嘖嘖,外強中干,沒話說了……”
丁若彤噼里啪啦就是一頓批斗,對方悶笑一聲,說道:“明白了,丁小姐對半個華夏的男子都存在偏見?!?/p>
“怎么能是偏見嗎?這叫眼見為實,要不你給我叫一個出來,讓我瞧瞧……”丁若彤被對方如此一說,便有些急了,下意識跟他辯論,才稍稍轉頭,便撞進了一雙幽邃的眸子里。
白若皓月,黑如夜空,這雙眸子仿佛有勾人攝魄的力量,一撞進去,便沉溺其中。漆黑的瞳仁映著走廊的燈光,仿佛在他的眼中點燃了一簇光,照得人心頭一動。
丁若彤急急從他眸中的漩渦里逃離,再仔細一瞧這張臉,心頭又是一顫。
真好看!眼眸深邃,濃眉入鬢,挺直的鼻梁如刀削一般透著剛毅,原本生人勿近的高冷氣質,卻因為薄唇的一抹笑意,化作了和煦的陽光。饒是在英國待了好些年,見慣了高鼻深目的金發(fā)美男,依然被他的容顏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丁若彤覺得自己呼吸有點兒困難,遵循著職業(yè)本能,抬手就往他的領口探過去。
顧行旭正用探究的眼神看著眼前的少女,眼見著她居然朝自己伸出爪子,下意識往后避開,然而丁若彤根本沒打算放過他,借著酒勁兒壯膽,直接撲到他的身上……
“砰……”
隨著一聲巨響,顧行旭的身體重重地砸到了地板上,但是他還不能起來,丁若彤小小的身子整個壓在了他的身上,一雙小手不安分地扒開他的領子,往他的胸口探去,用力地捏了一把他的胸口,隨后瞪大了眼睛:“??!這肌肉,比洋鬼子還結實!”
顧行簡飛快扣住她不安分的小手,啞著聲音說道:“大小姐,你知道這是非禮嗎?”
聞言,丁若彤下意識地抬眼看他,呢喃道:“怎么能是非禮呢?這是藝術。哎,讓我仔細看看你的胸長什么樣……”
說著,她的臉越靠越近,粉嫩的櫻唇一張一合,仿佛在發(fā)出無聲的邀請,看得他心頭一動。
一種莫名的情緒彌漫開來。
他不由自主地捧著她的臉……
“喀,你們這是在干什么!”一道威嚴的聲音將顧行旭的理智拉了回來,他轉頭看去,便見到丁委員正一臉怒意地站在門口。
嘖,遭了,這算不算是抓奸在床?
2.不能得罪文人
丁若彤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在大廳的沙發(fā)旁,悄悄看了一眼自家老爹陰沉沉的臉0,心中十分懊惱。
昨天晚上,她喝多了,以為是在做夢,沒想到,她居然真的在自己的歡迎會上,生撲了一個男人!
“要不是在走廊里,事情就不可收拾了!”丁委員生氣地說道。
“應該……也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吧?”丁若彤小心翼翼道。
“還沒到嗎?你們鬧出那么大的動靜,要不是我攔著其他人不許上來,今天早上整個上海灘都能知道你的好事!”
丁若彤覺得自己也很無辜,說起生撲這個事兒,她當時雖然已經喝得七葷八素的,但是腦子里還是有點兒印象的。
就記得那名男子長得極其耀眼,身上的肌肉也結實而富有彈性……
想到這里,丁若彤想起了一件事,索性坐到他的身邊,小腦袋往親爹胸口蹭,甕聲甕氣地說道:“爹,你女兒留洋這幾年,也不是白混的。我都還沒有畢業(yè),只是拿了個獎,你就大張旗鼓地往外宣傳,我難道看不出來,所謂的歡迎會,其實是在給我相親嗎?爹,我這次回來,主要是太想你了,再就是想要順便完成比賽,您就……”
丁委員一見到女兒的小臉皺起來,頓時心頭一軟,立刻說道:“那你也不能直接撲人家。雖然說他只是個記者,可是文人的筆啊,那是非常狠的,指不定就胡亂給你編排上報,到時候都不知道怎么解釋?!?/p>
丁若彤一聽這口氣,就知道這件事在丁委員這里算是翻篇了,她立刻抓住機會,誠懇地說道:“一人做事一人當,做錯了就要勇于承擔責任。爹,你把那個人的地址給我,我去找他道歉,當面解決這件事!”
丁委員的辦事效率十分高,丁若彤早上才說要道歉,中午吃飯時,他就把資料送到了她手上。
顧行旭,申報記者,今年二十五歲,未婚,家中獨子,喜歡吃海鮮,喜歡喝咖啡,擅長……
丁若彤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信息,有點兒無奈。她只是想要對方的地址,親爹就差把人家祖宗十八代查出來給她了。
不過也好,知己知彼,才能百戰(zhàn)不殆。
丁若彤抱著必勝的信心,根據地址直接找到顧行旭的辦公室。
顧行旭正在審閱稿件,聽到敲門聲,抬頭看去,便見到一名妙齡女郎站在門口,海藻般的長發(fā)被一頂貝雷帽壓住,背帶格子褲十分精巧地勾勒出她纖細的身姿,黑色的墨鏡遮住了大半張臉,嬌嫩的紅唇他倒是很熟悉。
昨晚的那一幕再度浮現(xiàn),那個可愛的大小姐對著一干“青年才俊”評頭論足的嬌俏模樣在他尚未察覺的時候,就已經印在了他的腦海中。
丁若彤拿下墨鏡,露出嬌艷的笑容說道:“顧先生,你好,我有事情要跟你談!”
聞言,顧行旭的臉上并沒有絲毫的惱意,他起身走到她的面前,長臂越過她去關她身后的門,口中說道:“丁小姐想談什么?是想跟我解釋一下,昨天晚上為什么要將我撲倒在地,還是想幫我揉一揉被你撞腫的肩膀?”
明明知道他說的是事實,這一番言語還是讓她的臉禁不住一紅。她抬眸看他,正要說明,卻聽到身后的門“咔”一聲關上了,落在她身后的長臂并沒有收回,卻是直接將她抵在了門板與他的胸口之間。
她能聽到驟然加快的心跳聲,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他的。
但是,丁若彤并沒有避開,反倒伸出手,下意識抵住了他的胸口。
昨天晚上雖然喝得迷迷瞪瞪的,但是上手捏人家胸部的事情她還記得,那手感,那彈性,丁若彤十分肯定,這家伙的身材十分完美,正是她千辛萬苦尋找的目標。
而現(xiàn)在,手掌的觸感切切實實地證明了她的猜測!
丁若彤激動得臉都紅了起來,正要開口,顧行旭卻先一步靠了過來,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邊緩緩響起:“丁小姐如此上下其手,是準備過來再續(xù)前緣的?”
他的呼吸噴灑在耳畔,將她的臉燙得更紅了!
丁若彤連忙往后退了一步,輕輕咳了一聲,看向顧行旭試探地問道:“顧先生,你……賣身嗎?”
顧行旭的笑容微微一凝,直接將剛剛關閉的門打開,把她推了出去:“丁小姐,你找錯人了!”
“嘭!”辦公室的門再度關上,外頭的記者齊刷刷看了過來,眼中露出驚愕的神色。
丁若彤訕訕地戴上墨鏡,飛快地逃離這里。
初戰(zhàn)失敗,得繼續(xù)想辦法了!
3.還饞我的身子
春末的天氣已經有了夏日的暖意,穿一件白襯衫便足夠了。
顧行旭如同往常一樣來到西餐廳,點了一杯咖啡,準備安靜地坐一會兒。
但是咖啡還沒有上,對面的位子先被人占了。
丁若彤今天穿著一身西式長裙,將長發(fā)扎成簡單的馬尾,又漂亮,又清爽,就連笑容都帶了幾分討好的意味:“顧先生,好巧哦!”
顧行旭倒是沒有氣惱,嘴角勾起幾分若有似無的笑意看著她,卻沒有出聲。
丁若彤干咳了一聲,笑道:“之前的事情,是個誤會。我說的賣身,不是那個意思。是這樣的,你參加過我的歡迎會,應該知道,我是繪畫專業(yè)的,擅長西洋畫,專攻肖像部分,找你是因為……”
顧行旭的身軀微微往前,眸光之中帶著幾分戲謔:“我長得好,你想畫我?!?/p>
這個人還真是不謙虛,但是他說的也是實話。丁若彤只能點頭:“但是我并不是光看臉,我……”
“還饞我的身子?”
“對?!鳖櫺行窭洳环谰徒恿丝?,丁若彤一時不察,下意識地應了聲,隨即發(fā)現(xiàn)顧行旭的臉色微微一變,趕緊糾正道,“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看起來似乎有點兒不太高興……
丁若彤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開場三句話,又把人得罪了!
她很是著急,騰地站了起來:“事實上,我是……”
“啊……”丁若彤的動作太猛,桌布被她這么一帶,桌上的咖啡徑直潑了出去,灑在顧行旭的衣服上。
丁若彤連忙拿出手帕,手忙腳亂地往他的身上擦,口中不斷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潔白的襯衫瞬間被染成了咖啡色,濕漉漉的貼著他的腹部,勾勒出精壯的腹肌,丁若彤的眼神一下子直了——腹肌的線條,完美得不像話,這要是給她……
等到回過神的時候,她已經摸上手,甚至還在他的腹部捏了一把,隨即,被一只大掌扣住。
丁若彤抬起頭,就看到顧行旭的臉色不太好看,她立即解釋道:“對不起,我不是當眾非禮你……”
“哦?”顧行旭挑著尾音看著她,好整以暇地等著她的后話。
“我……哦!我是看看你這件白襯衫是什么料子,我要賠你一件,先施公司就在前頭,我們馬上去!”說完,她立刻放下紙幣,拉起顧行旭的手就往外走。
顧行旭原想甩開,然而那柔軟的小手落在掌心之時,他卻不由自主地反手握緊了。
到了先施公司,丁若彤飛快為他挑好了衣服,只是對尺碼有些猶豫:“要不先試試這一件,如果不合身,再換?”
顧行旭張了張口正要說話,一旁的售貨員笑盈盈地說道:“這位小姐是第一次為男伴挑選衣服嗎?”
丁若彤無奈地點了點頭:“是呢?!?/p>
售貨員正要開口,顧行旭卻先一步道:“我先去試一試,但是這個尺碼可能會小一點兒?!?/p>
丁若彤點了點頭,待顧行旭進了試衣間,她便讓售貨員另找了一件大一號的襯衫,剛剛拿到門口,就見到試衣間里身影晃動,隱約勾勒出精壯的輪廓,她的心頭不自覺一動。
雖說摸也摸過了,捏也捏過了,可是她對顧行旭的身材始終只有局部了解,要想確定他是不是最佳人選,還是得看整體。
只不過,華夏男子的思維難免保守,肯定不會同意讓陌生女子看自己的裸體。丁若彤還顧慮到另一件事,如果兩人談好了,結果她發(fā)現(xiàn)他只有這兩個位置完美,其他地方差強人意,到時候拒絕的話,豈不是傷了人家的自尊心?
要不,先偷偷看一下?
想到這里,丁若彤不由自主地往前湊了過去。
卻不料,她才剛剛靠近,試衣間里忽然伸出一只精壯的手臂,扣住她的腰肢,直接將她扯了進去。下一刻,她的后背抵在了墻上,被困在了他的懷抱之中。
正如她猜測的那樣,顧行旭的身材比大不列顛那些健美先生還要完美,是真正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此刻,她正被一雙精壯的臂膀困住,他身上的熱氣隔著薄薄的春裝煨燙著她的肌膚,她白皙的面容瞬間紅成了櫻桃。
“大小姐,能解釋一下嗎?”他的聲音低啞,帶著無法抗拒的磁性,聽得她心跳不停加快。
“我……我來送衣服……”她避開他灼熱的目光,看著手中的襯衫。
真是見鬼了,在大不列顛學人體素描時,對面的模特脫光了,她都沒有一點兒感覺,偏偏被他困在懷里時,她的心跳會不受控制地加速!
“只是如此嗎?” 顧行旭的嘴角含著一抹戲謔,“丁小姐,我不賣身,如果你想把自己賣給我,我倒是不介意?!?/p>
好家伙,這是反客為主的意思嗎!
丁若彤結結巴巴地說道:“你別誤會。我這么做,只是想請你當我的人體模特,并沒有別的意思……”
聽到這句話,顧行旭眼中的火苗瞬間熄滅:“人體模特?”
她能察覺到他的熱切瞬間熄滅,只能硬著頭皮說道:“嗯……你的身材很好,我想請你當模特,你想要多少報酬,我都可以支付……”
顧行旭冷笑一聲,說道:“我說過了,我不賣身。”
說罷,他往后一退,拿過她手中的白襯衫套上,徑直走了出去。
丁若彤回過神的時候,他早已經離開,甚至連衣服錢都付了。
顧行旭是明擺著,要跟她劃清界限了嗎?
4.你快去換褲子吧!
丁若彤覺得自己的頭有點兒大。
她原本以為,在更衣室里看過顧行旭的上半身之后,就可以動手作畫了。
可是當她將線條勾勒到下半身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沒脫顧行旭的褲子,啊呸,是還沒看到顧行旭下半身的樣子。
她只能硬著頭皮再次行動。
父親提供的資料顯示,顧行旭對咖啡有特殊的嗜好,只要聽說有好喝的咖啡,不管多遠,他都會跑去嘗一嘗。
丁若彤覺得,這是條路子。
星期天下午,顧行旭剛剛寫完新聞稿的最后一個字,就聽到了敲門聲。
開門一看,卻是丁若彤。
丁若彤并沒有發(fā)現(xiàn)顧行旭的眸光亮了一下,她將手中的袋子抬高,笑瞇瞇地說道:“顧先生,我聽說你喜歡喝咖啡,這是我從大不列顛帶回來的咖啡豆,給你煮一杯咖啡可以嗎?”
咖啡豆的醇香味混著她身上的清香進入他的鼻端,顧行簡挑了挑眉,往后退了退。
這是表示同意了?
丁若彤心頭一喜,片刻不敢猶豫,立刻將手中的袋子連同煮咖啡的工具一塊兒提進來。
很快,咖啡的香氣就飄滿了整間公寓。
“這是黑咖啡。聽說你不喜歡在咖啡里加東西,所以卡布奇諾之類的我就不嘗試了。你是喝咖啡的行家,一定能分辨得出咖啡好不好?!倍∪敉涂蜌鈿獾貙⒖Х确诺搅祟櫺行竦拿媲?,滿眼期待地看著他喝了一口咖啡。
香醇的氣息,細膩的口感,在接觸舌尖的那一瞬間,就將味蕾牢牢占據,一如眼前少女那清澈的眸光,一旦觸及,便不舍得挪開視線。
“好喝嗎?”丁若彤一臉期盼地看著他。
“咖啡好喝,但是模特不想當。”顧行旭直截了當地開口。
“我明白,我明白,作為一名華夏人,這種事情還是太過離經叛道了,能理解!”丁若彤立刻舉起手,無辜地說道,“我這次,純粹就是來道歉的!”
不知道為什么,顧行旭在聽到這句話之后,竟然隱約生出一絲失望的情緒。
丁委員家那位將近二十的老姑娘終于留洋回來了,聽說丁委員急著把她嫁出去,所以開了一場歡迎會。
作為滬上知名報社的成員,顧行旭自然不會錯過這個進入晚宴挖掘新聞的機會。
在他的認知里,將近二十的女子根本稱不上老,待見到丁若彤醉醺醺地靠在欄桿上時,就更加確定了這個想法。
生撲當然只是意外,可是他沒有想到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靠近他,只是想要請他當人體模特。
顧行旭說不清自己當時的挫敗感從何而來,卻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情是失落的。
而現(xiàn)在,從她口中聽出放棄的意思,心中更是百味雜陳。
他挑了挑眉,微微點頭,順勢將咖啡喝光:“咖啡喝完了,我也接受你的道歉?!?/p>
“嗯……”丁若彤眨了眨眼睛,直接將自己面前的這杯也送到他手上,“我這杯也喝了吧!”
顧行旭的手剛剛抬起,她的手指就松開了,他下意識往后避開,可是咖啡還是濺到了他的身上。
“啊!把你的褲子弄濕了!”乒乓丁若彤急急忙忙站起來,“你快去換褲子吧,這里我來幫你收拾!”
顧行旭的身體微微一頓,并沒有反駁,轉身便往里屋走去。
身后的丁若彤乒乒乓乓地收拾著桌子,目光卻飄到了顧行旭的背影上。
很好,腿夠長!
很好,褲子是濕透了!
很好,門居然沒有關緊!
她手中拿著杯子繼續(xù)弄出響聲,雙腳卻慢慢挪到了門口,想要從門縫往里看,豈料,她才一靠近,那只長臂直接將她拉住,一個旋身,她便被他壓在了身下,陷在柔軟的床上。
顧行旭的星眸直直地盯著她的眼睛,聲音沉沉地問道:“所以,煮咖啡的目的,就是為了這個?”
“我我我……”丁若彤很想否認,但是一對上他的眼睛,就不由自主地心虛起來。
事實上,他猜得沒錯,她就是這個想法。
就在這時,顧行旭的身體忽然往下一壓,徹底斷了丁若彤掙扎的念頭。眼見著他的臉越靠越近,丁若彤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你……”
下一刻,他的唇在她的臉上輕輕地點了一下,隨后下巴壓住了她的肩膀,在她的耳畔低聲說道:“下一次,可就不止如此了?!?/p>
丁若彤的心頭一顫,面頰染上了兩團嫣紅,也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力氣,用力地推開他,迅速跳下床,飛一般地逃了!
5.你當本小姐的洋是白留的
丁公館有個巨大的游泳池,丁若彤每次作畫,都喜歡坐在泳池邊,聽著細微的波浪聲,描繪筆下的人物。
平日里她一握筆,心情就立刻沉靜下來,但是今天……
丁若彤看著畫板上那絕美的容顏,心頭如小鹿亂撞。
事后,丁若彤回想起那天的情景,暗恨自己太不經事了!
她明明留過洋,接受了西方的思想觀念,對男女大防這種事情并不避諱,為什么會栽在顧行旭蜻蜓點水的一個吻上!
就算她從來沒有跟人很交往過,可是大不列顛的男同學卻是熱情如火,禮貌性的貼面吻是經常有的,為何會因為他落在臉頰上的一個吻就臉紅心跳,像個沒見識的小姑娘!
丁若彤有種想要扳回一局的沖動,卻在現(xiàn)實面前熄了火。
比賽的時間越來越近了,她卻始終找不到機會讓顧行旭把褲子脫了,只能憑借著每次和他交往時又摸又抱的手感,勉強勾勒出下他半身的模樣。
就在這時,仆人在一旁喊道:“小姐,有一位顧先生找您。”
顧先生?丁若彤本能地轉過頭,就看到顧行旭站在了泳池邊看著自己。
她下意識地站起身,飛快地將畫板蓋住,轉過頭若無其事地看向顧行旭,問道:“顧先生,不是避我如同洪水猛獸嗎?怎么?改變主意想當我的模特了?”
不待顧行旭開口,丁若彤便拍了拍畫板,說道:“不好意思了!我的模特已經找到了!”
“大小姐似乎很喜歡往自己臉上貼金,不好意思,我沒有給你貼金的技術?!鳖櫺行竦淖旖俏⑽⒁还?,抬了抬手,說道,“這玩意兒,你那天落下了。”
丁若彤看著他手中的咖啡壺,后知后覺地想起來,自己那天忙著跑路,完全忘了收拾。
送了一壺咖啡出去,還被他吻了一下,她居然連顧行許的褲子都沒脫下,實在是太沒面子了!
想到這里,丁若彤立刻覺得不服氣,一個壞心思緩緩浮上心頭。
她輕輕咳了一聲,說道:“拿過來?!?/p>
等下拿到了咖啡壺,她就趁著顧行旭不注意,直接將他推進游泳池里去,到時候,別說是下半身了,就算是全身都不成問題!
顧行旭似乎并沒有察覺到丁若彤的心思,他長腿一邁,不過兩三步就走到泳池邊,將咖啡壺送到丁若彤面前。
丁若彤微微一笑,忽然間伸出另一只手,對著他的腰用力一推。
不承想,顧行旭的身手比她更快,順勢拉住她的手臂,直接將她一扯……
只聽得“嘩啦”一聲,泳池濺起一灘水花,直接將丁若彤淹沒。
丁若彤是識水性的,她將腦袋冒出水面,試圖擺脫顧行旭的控制,沒料到他的力道竟是十分之大,直接將她逼到了泳池的邊緣。他順手擼了一下自己的頭發(fā),露出完美的五官,一雙黑眸直直盯住她,如同盯著獵物一般,閃著幽深的光:“我說過,下一次,可不止是蜻蜓點水?!?/p>
這家伙,竟然嚇唬她!丁若彤的眉頭一皺,頓時生出了一股不服輸的氣勢,直接捧住他的臉,怒氣沖沖地說道:“你當本小姐留洋是白留的嗎!”
話音剛落,她的唇直接堵住了他的雙唇,用力地親了一口便想要退后。顧行旭哪里會放過她?他徑直扣住她的小腦袋,迅速加深了這個吻。
攻城略地的架勢帶著幾分溫柔,卻又強制性地將她口中的空氣全部侵占,丁若彤被他吻得身子發(fā)軟,如同身處巨浪之中,只能攀附在他的身上,將他當作最后的浮木。
片刻之后,顧行旭才從她的唇邊離開,黑眸之中的光芒,如同一簇火苗,似是要將她燃為灰燼:“留洋過的大小姐,還想繼續(xù)嗎?”
丁若彤漲紅了臉,靠著僅有的力氣迅速潛入水中,似一條美人魚般,直接從他的圍城里逃離。
華夏的男人臉皮子不是很薄嗎?明明是穩(wěn)贏的局面,她為什么會輸得這么慘!
不論如何,那天之后,丁若彤總算是完成了作品。好在這次比賽就在上海舉辦,她趕在截止日期之前,將作品送了出去。
當畫作被主辦方收走的時候,不知為何,丁若彤竟然舍不得放手,仿佛一松開,心里頭的某樣東西也跟著被抽走了一樣,空蕩蕩的。
是因為顧行旭的緣故嗎?
通過初賽之后,她一定要換模特!不能陷入這種怪異的心思里頭。
初賽通過的消息,是在截稿日期后的第三天傳來的。
丁若彤驅車去領取參加復賽的資格名牌,評委一見到她便紛紛夸贊起來。畫家都是愛美的,很顯然,顧行旭的顏值打動了他們。
就在這時,丁若彤的身邊傳來一道熟悉的冷笑聲:“我建議評委們確定一下丁小姐這幅作品的真實性?!?/p>
丁若彤轉頭看去,立刻認出對方,正是她在大不列顛留學時的同學克里斯汀娜。這個金發(fā)碧眼的女郎隨父親工作調動來華夏度假,恰好遇到了本次國際畫展,于是找到了丁若彤,發(fā)出挑戰(zhàn):“丁,你之前不是說華夏的男人不是東亞病夫嗎?你要是能在這次比賽拿到第一,我就同意你的觀點。”
丁若彤毫不猶豫地應戰(zhàn)了。這次比賽是駐守在華夏的幾大國家聯(lián)合舉辦的,不僅有華夏人參賽,所有在滬的外國人都可以參加。
但是克里斯汀娜飛快地提出了條件:“這次比賽的主題是人體,你找的模特只能是華夏人,只有這樣,才能證明你是正確的!”
丁若彤當下就點頭同意,卻沒想到,她竟然會在這個時候提出這種質疑。
“這次比賽的第一條規(guī)定,就是模特必須是真實的人,不得杜撰和虛構,但是……”克里斯汀娜指著丁若彤作品說道,“如果我沒有看錯,這張臉孔應該是華夏人,但是華夏人,不是病懨懨的,就是肥頭大耳,而丁小姐作品中的模特,不僅有著無懈可擊的面孔,就連身材都那么完美,請問,這世界上有這樣的人嗎?”
“井底之蛙?!倍∪敉湫χf道,“華夏有著悠久的歷史,廣闊的土地,眾多的人口,而你只在上海待著,甚至沒有離開過租界,又怎么能發(fā)出這種質疑?”
克里斯汀娜得意地看向評委,信心滿滿地說道:“丁小姐既然覺得我冤枉了你,那不如把模特請出來?只要模特出現(xiàn),自然就能證明你不是憑著自己的想象作畫。”
丁若彤一滯,克里斯汀娜說到了重點——她找不到模特。
嚴格說起來,顧行旭其實從頭到尾都拒絕當她的模特,是她想盡辦法,又是偷摸,又是偷看,這才完成了作品。他連當模特都不愿意,又怎么可能會出面為她證明呢?
見到丁若彤神色黯然,克里斯汀娜立刻確定自己的懷疑是正確的,她得意地說道:“既然丁小姐無法證明自己,那就只能取消復賽資格了。對了,我聽說這種弄虛作假的行為,要公布到國際畫家中心,永久禁止參加任何比賽?!?/p>
“誰說她無法證明?”正當克里斯汀娜得意洋洋之際,一道低沉的嗓音從門口傳來。她氣惱地抬頭看去,就見到一道高大頎長的身軀快步走了過來。隨著他的逐漸靠近,他臉上的陰影逐漸被光芒填滿,她倒吸了一口氣,不由得驚嘆出聲:“丁,你的作品成精了?”
此時,顧行旭已經走到丁若彤的身邊,他先朝幾位國際評委鞠躬,隨后說道:“我可以證明丁小姐的作品是真實的?!?/p>
評委立刻將顧行旭帶走確認,克里斯汀娜過了好一會兒才從震驚之中回神,立刻滿不在意地說道:“上天是公平的,給了他如此完美的容顏,必然會拿走一樣東西,他的身材肯定不會這么好?!?/p>
然而下一刻,評委就帶著顧行旭從房間里出來:“確認完畢,作品的主角就是模特本人?!?/p>
看著克里斯汀娜目瞪口呆的模樣,丁若彤“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說道:“你說得很對,上天是公平的,但是從他身上取走的不是他的身材,而是他的財富。當然,這也只是暫時的?!?/p>
說完,丁若彤拿過評委給的名牌,朝克里斯汀娜說道:“這只是初賽,復賽的時候,我會向全世界證明,華夏的男兒,不比任何一國的男人差!”
6.用完就跑!
丁若彤坐在副駕駛座上,看著顧行旭動作利落地將她的畫作放到后座,隨后坐回了駕駛座。
她縮了縮脖子,十分心虛地問:“那什么……你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顧行旭啟動了車子,似是而非地回答道:“我發(fā)現(xiàn)我忘不了你,所以一直暗中跟蹤你,發(fā)現(xiàn)你有困難,特意出來幫你?!?/p>
丁若彤“呵呵”一聲應道:“你覺得我會相信?”
顧行旭挑了挑眉,改口說道:“我負責這次的比賽報道,所以跟蹤你,看看能不能挖出什么新聞。”
“那你真的很敏銳,今天的事足夠你寫上一大篇?!?丁若彤撇了撇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不如我們談個合作,你當我的模特,我為你提供情報,讓你能交差?”
顧行旭停下了車,側過臉看向她,緩緩問道:“所以大小姐,你這樣做,是想把偷畫我的事混過去嗎?”
“畫都畫了,發(fā)表也發(fā)表了,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你想怎么樣?”丁若彤心虛地側過頭,咬了咬牙,索性厚著臉皮說道,“畫一次是畫,畫兩次也是畫,不如把決賽也一塊兒解決了,事后我們各不相欠?”
顧行旭的臉色微微一沉:“這就是你真正的想法?”
“不然呢?”她倒是想要畫他一輩子,但顯然是不可能的。她眼巴巴地看著顧行旭,等著他點頭同意。
卻見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從喉嚨里擠出兩個字:“下車?!?/p>
眼見著暴風雨即將來臨,丁若彤飛快下車,她才剛剛把車門關上,車子就從她的面前呼嘯而去。
顧行旭當然是要生氣的。
其實他早在泳池邊的時候,就已經看過丁若彤的作品了,只是當時并沒有出聲。他發(fā)現(xiàn),上半身的描繪其實有些出入。為此,他這幾天想盡辦法,讓自己變成她作品中的模樣。
辛辛苦苦為她解決問題,到頭來人家想著重復利用之后,就要跟他斬斷關系?
她的良心,是被吃進狗肚子里去了嗎!
顧行旭長這么大,從來沒有這么挫敗過。
7.我要你當我的模特
為了讓自己平靜下來,顧行旭將車子開到了城外,繞了好幾圈,這才回城。
剛剛踏進所在樓層,就見到有人朝他走過來。
顧行旭神色微微一沉。
“堂堂申報社長,竟然會住在這種地方,真是令人驚訝?!笨死锼雇∧任⑿χ_口道,“顧社長,丁小姐一定不知道你的身份吧?不然她不會說,上帝取走了你的財富?!?/p>
說著,她又從包里取出一張照片,交給他:“照片上的女子,是你的姐姐對嗎?聽說她的死,是因為誤闖了丁委員的獵場,被他一槍打死的。我相信你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那么我想請問,到底是丁小姐故意接近你,還是你故意接近丁小姐呢?”
顧行旭冷冷地看著她:“你想干什么?”
克里斯汀娜得意一笑,說道:“我要你當我的模特。像你這么完美的男人,只有我能畫!”
墻壁的拐角處,一道嬌小的身影緩緩后退,笑意從她的臉上消散,只余下一片驚愕。
下車之后,丁若彤做了許久的心理斗爭,這才決定來找顧行旭說明自己的想法,請他幫忙。
卻沒想到,竟然撞見了這一幕。
原來,一切都不是巧合,是他蓄意為之。每一次見面,其實都在他的計劃之中。
可是丁若彤并不恨他故意靠近。如果她的父親殺死了他姐姐,他的確有權力復仇。
丁若彤的心沉甸甸的,腦海里全都是顧行旭看她時的模樣。
他那雙眸子如同漆黑夜空中的璀璨星辰,她從未覺得他看著她的時候,眼中存在半分恨意。
可是,他并沒有否認克里斯汀娜的話,不是嗎?
丁若彤再也沒有聯(lián)系顧行旭。
到了決賽那一天,她費盡心思,終于從父親的秘書里找到一名身形合適的模特,雖然不如顧行旭那般耀眼,至少在體型方面是達標的。
丁若彤帶著模特在門口排隊,準備登記入場,剛剛站穩(wěn),就聽到身后傳來克里斯汀娜的聲音:“丁小姐,真夠寒酸的,居然找了一個這么丑的模特!沒有了顧先生,你也犯不著這么破罐子破摔啊!”
丁若彤深吸了一口氣,轉過頭,這才發(fā)現(xiàn)克里斯汀娜的身邊站著一個陌生人。確定不是顧行旭,她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氣,冷笑著說道:“至少我還擁有過,你呢?除了站著旁邊酸兩句,又能如何?”
克里斯汀娜被譏得臉色通紅,卻不好發(fā)作,看到丁若彤準備簽名入場,只能惡狠狠地丟下一句話:“我倒是要看看,沒有顧行旭,你得不了第一,拿什么囂張!”
丁若彤的手一頓,雙眼緊盯著簽名處,緩緩說道:“華夏泱泱大國,何止顧行旭一人?就算換了其他模特,我依然可以拔得頭籌!”說著,她飛快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正當她準備填模特的名字時,身后忽然一暖,有一雙長臂將她攏在了懷中,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抽走了她的筆,在她的耳畔低聲說道:“可是我想要跟你一起坐上第一的位置。”
丁若彤本能地側過臉,便見到顧行旭似笑非笑的眼睛。
8.尾聲
比賽一結束,丁若彤就迫不及待地將顧行旭拉到了一個偏僻的房間里,飛快地問出了心中的困惑:“顧行旭,你……為什么要來?”
“為了證明華夏人不是東亞病夫,有許許多多的勇士,我只是其中最普通的一員罷了。”
顧行旭直接就將丁若彤的得獎感言丟給了她,她卻一點兒也不生氣,上前一步,低聲說道:“顧行旭,我都知道了。我爹無意中殺死了你姐姐,你應該很恨我……”
聞言,顧行旭并沒有如她預料的露出痛苦的神色,他揚唇一笑:“原來那天聽墻角的人是你?!?/p>
“我也是無意中聽到的。誰讓你和克里斯汀娜站在門口討論這種事情呢?”丁若彤反駁完,氣又是一短。
顧行旭微微俯身,將唇靠近她的耳邊,低聲說道:“我姐沒有死,她是一名地下黨,因為身份暴露,所以丁委員使了一招金蟬脫殼,為她重新?lián)Q了一個身份?!?/p>
丁若彤猝然一驚:“我爹,他也是……所以你去我家是……”
顧行旭嘆了一口氣,說道:“丁委員向我姐訴苦,說他的女兒是個大齡女青年,于是我背負使命,出現(xiàn)在你面前?!?/p>
“也就是說,我爹一早就想著撮合我們,也知道我們的事情?只有我一個人被蒙在鼓里?”丁若彤被氣得不輕,“不行,我要去找我爹算賬!”
豈料,她才剛剛邁步,就被顧行旭按到了墻上:“算賬之前,先彌補我一下……”
話音落下,她的抗議全都被他吞進了唇齒之間,變成一道道炙熱的纏綿。
丁若彤被吻得思緒混亂,卻依然忍不住感嘆:說好的華夏男人思想保守,她是遇到冒牌貨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