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編者按:《戚本禹回憶錄》 (以下簡稱 《回憶錄》) 在香港出版,原中共中央辦公廳秘書室?guī)孜煌荼居砉策^事的老同志,對這本書進行了座談。他們是:李公綽(第一個幫助田家英處理群眾來信的同志。因年老體弱行動不便,此次座談他通過電話表達了意見)、呂澄、逄先知、王象乾、沈棟年。本篇座談紀要由逄先知執(zhí)筆整理。原紀要共14個部分,因篇幅有限,本文僅選擇了其中三節(jié)的部分內(nèi)容。]
《回憶錄》 把管書和編 《毛澤東選集》 作為先后接續(xù)的兩件事來寫。實際上不論是戚本禹還是逄先知,作為田家英的助手 (當時還不叫秘書),這兩件工作都是同時做的。
關(guān)于管理圖書,《回憶錄》 用了不小的篇幅進行了細致描述。他不去講毛主席喜歡讀什么書,要過什么書,卻借管書這事自我吹噓了一番。其中有幾點肯定說得不對。
比如,戚本禹說:
毛主席還喜歡買書,他要買的書,有的是江青的警衛(wèi)買的,有的是書店的,有的是田家英或其他人吩咐我買的。
逄先知說:根據(jù)我管毛主席的圖書那16年的親歷親見,毛主席只是說要看什么書,從來沒有說要買什么書,更沒有江青的警衛(wèi)去買書的事。毛主席的書主要是田家英帶著我到舊書店去買,北京的琉璃廠、西單商場、東安市場、隆福寺、前門打磨廠等賣舊書的地方都買遍了。田家英出差到上海、杭州等地,首先要去書店為毛主席買書。有一次在上海,柯慶施來看望田家英,見到桌子上擺著很多舊書,柯批評說:“田家英,你凈搞這些封資修的東西?!逼鋵崳锛矣①I的書都是毛主席喜歡看的。毛主席手不釋卷的那部 《二十四史》,就是田家英通過鄧潔弄來的。戚說:“現(xiàn)在有人說,是田家英創(chuàng)建了毛主席的藏書室。不能這么說,因為那不是田家英有計劃做的,而是毛主席喜歡讀書的這么個推動力之下的一個自然積累的過程,是大家努力的結(jié)果?!边@些話顯然是針對我在 《毛澤東的讀書生活》 中說的一段話:“這里要特別提到,為建設(shè)毛澤東的個人藏書室,田家英所做的貢獻是不應(yīng)當忘記的,他是花了很多心血的。沒有他的具體幫助,建成這樣的圖書室是困難的?!逼荼居淼恼f法,只靠“毛主席喜歡讀書這么個推動力”而沒有人具體去做,圖書室就能自然而然地形成嗎?他說“是大家努力的結(jié)果”,這個大家是誰?應(yīng)該不包括戚本禹,他不但沒有管好書,還把書給弄壞了。
又比如,戚本禹說:
主席曾說過:“我的書,警衛(wèi)戰(zhàn)士們都可以看的?!彼跃l(wèi)戰(zhàn)士來借書,我也都給辦理,登記個名字就借出去了……《西行漫記》 看的人本來就多,警衛(wèi)戰(zhàn)士和他們的家屬也看。
逄先知說:我為毛主席管書,從來沒聽毛主席說過他的書可以隨便往外借,連警衛(wèi)戰(zhàn)士的家屬都可以看。到我那里借過書的只有李訥、毛遠新、孔令華。毛主席非常愛惜他的書。在延安的時候,給他管書的一位同志把他的書弄丟了,主席很生氣,批評了他一番,直到解放后他還提起這個事。有一次他發(fā)現(xiàn) 《四部備要》 中的一本書被老鼠咬了,問田家英是怎么搞的。從此田家英就養(yǎng)了一只貓。
王象乾說:“戚本禹沒有給毛主席買過書。他說毛主席的書通過他的手借給警衛(wèi)戰(zhàn)士看,也是沒有的事?!?/p>
戚本禹在 《回憶錄》 里編造了一個毛主席與江青共同批注 《資本論》 的故事。他說:
毛主席讀過的 《資本論》 第1卷,從第1章開始就都是密密麻麻的批語。有的是 《資本論》 的重點,復(fù)述一下;有的是主席自己的看法,比如對商品該怎么認識;有的是他做評論。不僅主席看了《資本論》,而且江青也跟著看了,江青在上面也有批字,江青的字和主席的字有點像,但我能分辨。主席的批語已經(jīng)是密密麻麻的,江青再一批字,就把那個書都批滿了,空白都沒有了。這也可以見證主席跟江青的關(guān)系是很好的。第2卷、第3卷主席批得比較少。
逄先知說:《資本論》 第1卷書內(nèi)有毛主席用紅藍鉛筆劃的線,沒有批語。這本書現(xiàn)在保存在中央檔案館。戚本禹如果是為了駁斥有人說毛主席沒有讀過 《資本論》,那也不能靠造謠的辦法,而應(yīng)當實事求是地說明毛主席讀 《資本論》的情況。當然,沒有留下批語,不等于沒有認真讀過。戚本禹居然說“江青也跟著看了,江青在上面也有批字”,顯然是捏造,戚本禹什么時候也忘不了吹捧江青。
《戚本禹回憶錄》 對所謂“毛主席派我們?nèi)ニ拇ǚN試驗田”這個問題專門寫了一章,可見把它看得很重。其實這是一個假命題,根本就沒有這回事,戚本禹把謠言造到了毛主席頭上。
戚本禹在 《回憶錄》 中說:
毛主席不相信畝產(chǎn)萬斤糧,但下面報上來的數(shù)字卻一個比一個高。四川省委書記李井泉,在他的報告中就說,四川省糧食產(chǎn)量最高的是畝產(chǎn)上萬斤,平均是畝產(chǎn)四千多斤。為了搞清楚到底能打多少糧食,1959年初,主席就命令田家英帶著秘書室的工作人員親自到農(nóng)村種試驗田去。田家英向我們傳達了主席的指示,他說,主席講……你們下去以后,要找一塊最好的地,用最好的種子,用農(nóng)民最好的辦法,自己種,自己管理,不要別人插手,從下種到收割,全部自己來,看到底能打多少斤糧食。打下的糧食,你們也要自己去稱,是多少就是多少,不準多一斤,也不準少一斤,回來把結(jié)果告訴我。……1959年,剛過完春節(jié),田家英、逄先知、李學(xué)謙、駱文惠和我五個人組成一個小組,田家英當組長,我當時擔任臨時支部的支部書記 (當時沒有“組長”這個名義,也沒有成立臨時黨支部)?!覀兿氯ヒ院螅头稚⒌讲煌闹嘘犎?。田家英去了一中隊,但因為他經(jīng)常去省里和其他地方開會,所以他住在公社,也沒有多少時間下地。逄先知是他的秘書,跟他一起,天天東跑西跑的。駱文惠去了另一個中隊,她干農(nóng)活比我行,但她畢竟是個女同志,一個人搞試驗田有困難。李學(xué)謙又在一個中隊,他倒是也搞了塊試驗田,但規(guī)模沒有到一畝?!艺f要一塊最好的田來種水稻,他們就給了我一塊最好的田。……另外,我還劃了一塊麥田,也差不多是一畝。我交待說,這都是我的田,別人誰也不能碰的。”
戚本禹從未種過田,有什么本事同時耕作兩畝田,這個誰會相信?
戚本禹種試驗田的故事,《回憶錄》 里還有更“精彩”而細致的描寫。他說:
我那時種的早稻。過了幾個月,到了收割的時候,我就讓隊里安排了民兵,叫他們扛著槍日夜在我的試驗田四周把守著,不許有一粒糧食帶進去。收割起來的稻子,一個稻穗都不能落下,全部都要收起來?!切┥⒙湓诘厣系牡玖N叶家阉鼡炱饋?。等過秤的時候,我眼睛就一直盯住秤桿,高一點、低一點都不行,必須是平的。最后得到的產(chǎn)量是五百多斤,不到六百斤。那個時候我的腦子里想的就是,這是要報給毛主席的數(shù)字,必須核實,虛一點都不行,不然就是欺騙毛主席了。
逄先知說:戚本禹說毛主席認真看了戚本禹種試驗田的報告,更是無稽之談。他沒有種試驗田,哪來的種試驗田的報告?戚本禹批評人家搞浮夸,他比浮夸還糟糕,是無中生有。戚本禹還說什么毛主席對李井泉說:“你看了他們寫的報告,他們這都是自己下去親自種的,親自打的,而且還自己親自去一斤一斤地稱出來的。你下去種過沒有?打過沒有?稱過沒有?李井泉說沒有。主席就說,沒有,那你怎么就否定人家呢?”毛主席同李井泉的上述對話,完全是戚本禹編造的。
總之,戚本禹在“毛主席派我們?nèi)ニ拇ǚN試驗田”這個根本不存在的問題上大做文章,無非是為了自我吹噓。這倒是可以使人看到,他在這本《回憶錄》中隨意編造事實已經(jīng)到了肆無忌憚的地步!
戚本禹在 《回憶錄》 中說:
1962年刮“單干風”的時候,當年6月,田家英從湖南調(diào)查回來,他先到劉少奇那里作了支持“包產(chǎn)到戶”的報告。劉少奇鼓勵和支持他的意見,并要他向主席建議在全國實行“包產(chǎn)到戶”的改革。接受了劉少奇的指示以后,田家英再去毛主席那里,他按劉少奇的意見向毛主席提出了“包產(chǎn)到戶”的建議,受到了主席的批評。后來主席問他,這“包產(chǎn)到戶”是你自己來說的,還是誰叫你來說的……田家英卻堅持說,是他自己的意見,不是別人叫他來的。主席從此就不再信任他了,也很少找他。
戚本禹還說:
田家英是毛主席的秘書,是主席叫他到湖南農(nóng)村做調(diào)查的?;貋砗?,理應(yīng)首先去向毛主席匯報的。怎么能先去劉少奇那里作匯報,并接受劉少奇的指示去向主席提什么建議呢?而且明明是劉少奇叫他向主席提建議,當主席問他的時候,他卻還在主席的面前不說真話呢?
這些話,一看就是戚本禹道聽途說,或者看了什么有關(guān)文章后加工改造寫出來的。老實說,在這件事情上,戚本禹根本就沒有發(fā)言權(quán)。
1962年,派田家英到湖南調(diào)查,包括調(diào)查的具體地點,都是毛主席在杭州當面向田家英說定的。主席提出調(diào)查4個地點:韶山大隊 (主席家鄉(xiāng))、大坪大隊 (即唐家坨,主席的外祖家)、寧鄉(xiāng)炭子沖大隊 (劉少奇家鄉(xiāng))、天華大隊 (后來沒有去。劉少奇曾在這個大隊作過調(diào)查)。毛主席還特別囑咐田家英,問問少奇同志那里派什么人去參加調(diào)查,他對調(diào)查有什么意見。所以調(diào)查組凡是關(guān)于炭子沖大隊的調(diào)查報告都送劉少奇。
戚本禹不是說,田家英是毛主席的秘書,理應(yīng)先去向毛主席匯報,怎么能先去劉少奇那里匯報呢?戚本禹有所不知,田家英是6月下旬回到北京的,當時毛主席正在外地,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所以他先向劉少奇匯報了,這有什么大驚小怪的?匯報的情況是這樣的:田匯報剛開個頭,就被性急的劉少奇打斷了。劉少奇說現(xiàn)在的情況已經(jīng)明了了,隨即提出他的分田主張。劉要田把他的主張在秀才中醞釀一下,不要說是他的意見。劉少奇并沒有要田家英向主席建議在全國實行包產(chǎn)到戶。只是當田家英問可不可以向主席說時,劉少奇說可以。
此時,田家英正急著要向毛主席匯報,就打電話給汪東興,問主席什么時候回來。回復(fù)的電話是:“主席說不要著急嘛!”當時主席正在邯鄲。
7月6日,毛主席回到北京,當天就在中南海游泳池聽取田家英匯報。田家英主要是陳述他自己的意見和主張,大意是:現(xiàn)在全國各地已經(jīng)實行包產(chǎn)到戶和分田到戶的農(nóng)民,約占30%,而且還在繼續(xù)發(fā)展。與其讓農(nóng)民自發(fā)地搞,不如有領(lǐng)導(dǎo)地搞,將來實行的結(jié)果,包產(chǎn)到戶和單干的可能達到40%,另外60%是集體的和半集體的?,F(xiàn)在搞包產(chǎn)到戶和分田單干,是臨時性的措施,是一種權(quán)宜之計,等到生產(chǎn)恢復(fù)了,再重新把他們引導(dǎo)到集體經(jīng)濟。田把他的這個意見概括為“四六開”。毛主席問田:這是你個人的意見,還是其他人的意見?田說是他個人的意見。毛主席對田家英的意見沒有表態(tài),只問了一句:你的意見是以集體為主還是以個體為主?田家英一下子被問住了,沒有答上來。
過了兩天,7月8日,毛主席召集劉少奇、周恩來、陳伯達、田家英等人開會。會上,毛主席批評了田家英,說他不去修改“六十條”,卻去搞什么包產(chǎn)到戶、分田單干。受到毛主席的批評,田家英沒有精神準備,那天晚上田家英心里非常煩燥。從那以后,田家英就逐漸失去毛主席對他的信任。
戚本禹在 《回憶錄》 里,別有用心地從包產(chǎn)到戶扯到田家英與劉少奇的關(guān)系。他說:
劉少奇出任國家主席后,在一些人的心中引起了很大的波動。這些人都是很聰明的人,或許也包括田家英。他或許認為毛主席畢竟老了,而劉少奇對他很器重。這跟后來汪東興投靠林彪是一個道理。
網(wǎng)上還傳出戚本禹對人說過這樣的話:
主席為什么不信任田家英了呢?這主要是他和劉少奇的關(guān)系。毛主席當中華人民共和國主席時,田是主席辦公廳副主任,當主席不當中華人民共和國主席,而換上劉少奇時,他沒有辭去主席辦公廳副主任的職務(wù),而繼續(xù)留任;他給劉少奇打電話,問他應(yīng)該怎樣工作。劉說:你過去怎么做就怎么做。在以后的日子里,他經(jīng)常到劉少奇那里去。他每次什么時間去,什么時間出來,都被劉宅的警衛(wèi)戰(zhàn)士記錄下來了—— 這當然是他們的工作職責。有時去的時間很長。汪東興把這種記錄報告或交毛主席,毛主席看了一定不高興,他會覺得自己的秘書跑到別人那里去了……江青說,田家英是‘一仆二主,就是指這件事情。當我后來接替田家英秘書室主任的工作時,江青告訴我,在主席身邊工作最忌諱“結(jié)交諸侯”,這“諸侯”既包括中央的,也包括地方的。
戚本禹說劉少奇出任國家主席,“在一些人的心中引起了很大的波動”,并將田家英歸在這些人中,這是他以自己陰暗的內(nèi)心世界去猜度田家英的想法。田家英絕不是這樣的人,他在政治上是有操守的,他懂得黨的政治規(guī)矩和政治紀律。
劉少奇任國家主席后,田家英曾當面請示劉少奇關(guān)于主席辦公廳副主任的任職問題。劉少奇是說過,繼續(xù)留任,張經(jīng)武仍任主任。其實,中華人民共和國主席辦公廳這個機構(gòu),沒有什么實際的工作。戚本禹卻在這上面做文章,說什么在以后的日子里,田經(jīng)常到劉少奇那里去,他每次什么時間去,什么時間出來,都被劉宅的警衛(wèi)戰(zhàn)士記錄下來,等等。
我們問過曾在劉少奇身邊工作的秘書和警衛(wèi)人員。機要秘書李靜 (現(xiàn)年84歲) 說:“田家英到劉少奇那里很少、很少,沒有印象了。我們那里沒有衛(wèi)士記錄。誰來,報告一下就行了,很隨便?!泵貢αξ?(現(xiàn)年92歲) 說:“田家英和劉少奇來往不多?!?/p>
關(guān)于田家英與劉少奇的關(guān)系,逄先知比較了解。逄說:“田家英同劉少奇接觸很少。他們的接觸主要是兩次。一次是1962年田向劉匯報湖南調(diào)查。另一次是修改 《關(guān)于農(nóng)村社會主義教育運動中一些具體政策的規(guī)定 (草案)》 (即‘后十條)。因為‘后十條,田家英是在譚震林主持下的主要起草人。在包產(chǎn)到戶問題上,田家英比較傾向于劉少奇的思想;而在社會主義教育運動(即‘四清運動) 方面,田認為劉少奇‘左,特別是表現(xiàn)在修改‘后十條上。劉少奇說‘后十條違反了‘前十條精神,要根據(jù)‘桃園經(jīng)驗進行修改。并要田家英隨他南下,一起修改。當時田家英感到十分為難,但又不能拒絕。田家英是帶著我一起去的。離京的前一天,田家英請示毛主席,對修改‘后十條有什么指示。毛主席主要講了兩點:第一,不要把基層干部看得漆黑一團;第二,不要把大量工作隊員都集中在一個點上。毛主席這兩點意見,田家英在飛往南方的專機上,向劉少奇作了傳達。劉少奇沒有說什么。這次修改‘后十條,劉少奇要田家英按照‘桃園經(jīng)驗的精神進行修改,這確實難為田家英了,因為要按照自己沒有想通的意思去改‘后十條,所以改得十分吃力,難以落筆。文件改完后,田家英立即從廣州回到北京,不愿意再跟著劉少奇到廣西等地去考察了。從那以后,劉少奇只找過田家英一次,讓他開一個讀馬列著作的書目。從此他們之間再沒有來往了。江青、戚本禹誣陷田家英是‘一仆二主,能成立嗎?”
戚本禹根據(jù)一些不實的材料演義出一個毛、劉關(guān)于“四清”問題的對話。《回憶錄》 中說:
主席說這次運動的重點是整黨內(nèi)那些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quán)派的時候,劉少奇當場就提出來,誰是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quán)派?你說出來聽聽。毛主席當場就點了兩個人的名,說煤炭部的張霖之和地質(zhì)部的何長工就是。
請問,劉少奇能這樣對毛主席發(fā)問嗎?毛主席真的點名張霖之就是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quán)派嗎?沒有的事。戚本禹演義出這個對話,說穿了,就是為他自己的罪行開脫,因為他對張霖之被迫害致死負有直接的重大責任。你看,照他那樣說,“文化大革命”前毛主席就已經(jīng)定了張是走資派,再加上戚在 《回憶錄》 里羅列張在任煤炭工業(yè)部長期間的一些礦難情況以及生活腐化等等,這樣的走資派還不該批斗嗎?戚本禹常常編造或者根據(jù)不實材料演義出一些“故事”,達到他個人的目的。
關(guān)于毛、劉對“四清”問題的爭論,是在1964年12月2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擴大會議上。會議規(guī)模不大,有31人參加。會議記錄根本就沒有 《回憶錄》 中所說的毛、劉那些對話,也根本沒有提到張霖之。關(guān)于這次會議的情況,中央文獻研究室編寫的 《毛澤東傳》 和 《毛澤東年譜》 根據(jù)會議記錄這個權(quán)威檔案,都進行了比較詳細的記述。
“文化大革命”中戚本禹整人,心狠手辣。據(jù)當年參加批斗劉少奇的人后來交代,1967年在中南海內(nèi)批斗劉少奇,戚本禹是直接指揮者。他對參加批斗的人交代:要搞得熱烈,要殺氣騰騰,不要文縐縐的,要斗出水平來,還要拍電影??梢赞纛^,可以讓王光美低頭。7月18日,毛主席在武昌東湖賓館召集周恩來、謝富治、楊成武等開會時,批評了北京中南海造反派批斗劉少奇的做法,說不要面對面搞,還是背靠背好。
戚本禹為了攻擊別人,就胡編亂造一些“故事”。戚本禹在 《回憶錄》 中說:
田家英的中央辦公廳副主任,是楊尚昆、鄧小平提拔他擔任的,他因此對楊尚昆、鄧小平一直懷有感激之情。他跟我說,還是楊公、 鄧公想到我呀。可這樣一來,他就必須經(jīng)常向楊尚昆去匯報工作了。1958年大躍進的時候, 鄧小平去東北視察工作的時候,是帶著田家英一起去的。田家英在大興安嶺被一種毒蟲咬傷,整個手臂都腫了起來。鄧小平下令要省里的醫(yī)院不惜一切代價給他治好。他對這件事情也是一直銘記在心的。
知情人一看就知道,這都是編造的。那次東北之行陪同去的人比較多,有李富春、薄一波、楊尚昆等。田家英是帶著逄先知一起去的。逄是親歷者,他說:“首先,戚說的時間就不對。鄧小平那次視察東北,是1964年夏,不是1958年大躍進的時候。鄧視察的地方是小興安嶺,也不是大興安嶺。說田被毒蟲咬了,鄧下令要醫(yī)院‘不惜一切代價給他治好,這更是瞎說。田沒有被毒蟲咬,什么病都沒有?!逼荼居碚媸且粋€謠言公司,千奇百怪的謊話都能編造出來。為了說田家英對鄧小平感恩并投靠鄧,就捕風捉影地編造出這樣一個故事。
田家英從1948年起,給毛主席當秘書十二三年,由于做出的工作成績,特別是在1961年領(lǐng)導(dǎo)浙江農(nóng)村調(diào)查和擔任“農(nóng)業(yè)六十條”主要起草人之一,做出突出貢獻,才升任中辦副主任。
關(guān)于田家英的自殺,和對田家英的看法,毛主席是什么態(tài)度?長期在主席身邊工作的謝靜宜曾問過他。1972年原中辦副主任王良恩自殺后,謝靜宜問毛主席,中辦兩個副主任都自殺,問題有那么嚴重嗎?毛主席嚴肅地對她說:“我看不一定,至今我也不清楚有什么了不得的事。若干年后也許能搞清楚,也許還不一定。田家英是我的秘書,他為我做了很多工作,他愛學(xué)習,是個有才干的人。”(見謝靜宜 《毛主席身邊工作瑣憶》一書)
逄先知說:1976年,我在江西進賢縣中辦“五七學(xué)校”勞動,在一個連隊的后勤班編竹筐。有一天,一個在毛主席身邊工作的人 (他們是到干校來短期勞動鍛煉的),專門到我編筐的屋子,坐在門檻上,對我說:“主席說,田家英要是不自殺,也沒有什么?!?/p>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后,1980年1月21日中共中央作出關(guān)于為田家英平反的決定。1980年3月28日,經(jīng)中共中央批準,在北京舉行田家英追悼會,由鄧力群主持并致悼詞。
這次座談紀要說了那么多,目的就是用我們的親身經(jīng)歷和觀察,并根據(jù)中央檔案館保存的檔案和其他第一手材料,說明戚本禹是怎樣一個人。他有一些才能,但心術(shù)不正,為了抬高自己,可以完全不顧事實,無中生有地編造謊言,而且說得活龍活現(xiàn)。一般善良的人也許很難想到他竟會到這種程度。只有了解了一個人的人品心術(shù),才能準確地判斷他所說的話有多大可信度。希望這些我們親歷、親見、親聞的事實和引用的檔案材料,能對讀者避免上當受騙,有所幫助。
(選自《懷人說史》/逄先知 著/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 2019年7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