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李淳
(三峽大學文學與傳媒學院 湖北 宜昌 443002)
近年來,主流媒體一直嘗試通過改變傳播方式,以期在民間輿論場奪得受眾、重獲失去的市場和影響力。新冠疫情促成的公共事件和互聯網創(chuàng)造的符號環(huán)境塑造了民間輿論場的新語境以及錯綜復雜的言論生態(tài)。主流媒體在當代社會下收獲關注度可以視為其在民間輿論場上的試金。
赫伯迪格的《次文化:風格的意義》,曾明確指出亞文化被收編的兩種基本形式:一是亞文化的符號(服裝、音樂等等)被大量生產為物品(即進入市場成為商品);二是支配的團體——媒體,警方,司法系統(tǒng)(即意識形態(tài))——對“偏?!毙袨椤百N標簽”和重新定義①。意識形態(tài)收編大致包括兩個過程,一是利用大眾傳媒引發(fā)“道德評判”的恐懼,二是使得亞文化重回家庭②。伯明翰學派把“媒體和支配文化”的關系看作是一種“共生”關系,重申了媒體在收編過程中的“同謀”地位③。
但是,在伯明翰早期的文化研究存在著簡單化、本質化的傾向。亞文化依賴于不同媒介形式的傳播,在風格的此起彼伏中,亞文化與媒介覆蓋、炒作宣傳和曝光程度等復雜的方式有著密切的聯系。亞文化總是存在于媒體中間,仰仗于媒介的評價,甚至對媒體的否定態(tài)度也很依賴④。
“飯圈亞文化”是粉絲經濟的衍生。以往的研究者傾向于認為粉絲群體是不理智的群體,追星行為與“飯圈”文化對社會產生了負面影響。公眾對其無理取鬧的行為持有否定態(tài)度,這也容易形成公眾對“飯圈女孩”缺乏獨立思考能力和產生非理性行為的偏見,“飯圈女孩”因此在社交媒體上飽受爭議⑤。
“云監(jiān)工”是“慢直播”和“飯圈文化”等亞文化的產物,在主流媒體的報道和引導中起到了“陪伴式”社交的功能,成為一個獨特的集體記憶和媒介事件。正如田豐分析的,“云監(jiān)工”們通過命名投射情感、通過拼貼的再創(chuàng)作進行情感參與、通過應援表達情感支持,起到了表達和傳播情感、釋放緊張情緒、構建共同“抗疫”的群體感和身份認同等作用⑥。主流媒體對亞文化的態(tài)度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公眾對“飯圈”等亞文化良性的評價。
當代社會,主流媒體對“飯圈亞文化”的收編是剝離其特殊的歷史語境,使其以積極的姿態(tài)躋身于公共事件中,自覺與主流媒體融合的過程。在這一過程,主流媒體不僅順應了時代的潮流,而且在與民間輿論場的良性互動中升級了自身技術,并且打破了公眾對“飯圈”等亞文化刻板印象的“桎梏”。
意見領袖是傳播學中兩級傳播論的著名理論,20世紀40年代,美國傳播學家拉扎斯菲爾德在《人民的選擇》一書中提出這一概念。意見領袖是指在人際交往中,掌握、傳播信息并影響他人的“活躍分子”。網絡社群中的意見領袖,是掌握集體價值的社會群體,同時能夠引發(fā)社群成員對社群價值的關注。此外,意見領袖還能強化網絡公關領域的社會影響力,意見領袖在制造話題、發(fā)表言論時往往會添加主觀的解釋,引導輿論的方向⑦。
社會精英中掌握專業(yè)知識和話語權力的人,在主流媒體提供的言論環(huán)境中具有校準公眾認知的功能⑧。新冠疫情發(fā)生后,民間輿論場聲音洶涌、無序,通過主流媒體傳播鐘南山、李蘭娟院士、張文宏教授等在抗疫工作中涌現的意見領袖的建議,在普及科學的抗疫知識、安撫民心、構建正確價值觀等多個方面,實現了對民間輿論的有效干預和引導。
麥克盧漢認為“媒介即信息”,媒介決定著人們的認識和理解世界的方式。隨著互聯網技術的進步,不斷新的網絡技術流行。一言蔽之,媒介多元化影響社會輿論的時期,對不同平臺的“易感程度”會形成的功能各異的意見領袖⑨。
4月15日,民主與法治網發(fā)表的一篇評論《央視+快手直播帶貨6100萬,給媒體融合哪些啟示?》中指出:
在高順青看來,央視主播+快手平臺,這兩個看起來沒有直接關聯的概念,實現這種聯合,讓網民感到十分新鮮,也是一種創(chuàng)新。主流媒體聯合社交媒體有影響力的平臺帶貨,可以實現共贏。前者,發(fā)揮權威媒體的公信力和感召力,以及央視主播自帶意見領袖的感召力;后者發(fā)揮互聯網平臺用戶規(guī)模優(yōu)勢和無處不在、無時不有的傳播優(yōu)勢。這種優(yōu)勢不僅能在特殊節(jié)點,以公益活動的形式表現出來,或許可以有更多場景。
在徐立軍看來,主流媒體擁有強大的影響力、公信力、傳播力,這決定了他們有直播帶貨的基礎和能力。如果從常態(tài)化運作看,除了新聞主播之外,其他日常生活、科普類等各個專業(yè)領域的主持人可以依托其積累的專業(yè)性來帶貨。這樣,既增添了帶貨的水準,增添了節(jié)目的專業(yè)實用價值,又給受眾提供了更好的服務。目前,廣電系的MCN機構也在不斷探索直播帶貨等新的經營模式。
目前,意見領袖已經從表達觀點的知識領袖轉變?yōu)榫哂谢ヂ摼W創(chuàng)新精神的社交媒體,而主流媒體借用新的意見領袖也就是在各種現狀的過程中憑倚多元的互聯網平臺實現了媒體的融合,在民間輿論場上試金成功。
正如王少磊理解的,我國官方輿論場所屬的“矩陣”,一部分是主流傳統(tǒng)媒體,還有一部分是后來為了同一目的建設的新媒體,他們皆以“正面宣傳”為己任,其實質仍是以“喉舌”身份在當代的批判繼承。與日新月異的民間商業(yè)性互聯網平臺比較,前者在具體的傳播方式更需要跟上時代的步伐⑩。后者雖然具備新的發(fā)展背景,仍然需要不斷與民間商業(yè)媒體的互相磨合、良性互動、取其所長中不斷革新自我。當代社會下主流媒體在民間輿論場的試金說明,中國的媒體(多半指主流媒體)既要在復雜的語境中及時轉換身份,轉變交流態(tài)度、更新傳播技術、變化運營模式,又要堅持群眾立場,汲取新媒體理解受眾、語境開闊等優(yōu)點,只有這樣才不用擔心自身會在公共事件中失去影響力?。
【注釋】
①迪克·何伯第:《次文化:風格的意義》,蔡宜剛譯,臺北:巨流圖書公司,2005年,第114頁。
②胡疆鋒:《伯明翰學派青年亞文化理論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2 年,第 225 頁。
③ Stuart Hall,Tony Jefferson,eds.Resistance Through Rituals:Youth Subcultures in Post-war Britain,pp.75-76。
④胡疆鋒:《伯明翰學派青年亞文化理論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2年,第234頁。
⑤呂鵬,張原.《青少年“飯圈文化”的社會學視角解讀》,中國青年研究,2019年第5期,第64-72頁。
⑥田豐:《網絡時代社會治理的反思與對策——以抗擊疫情的“飯圈女孩”為例》,《青年探索》,2020年第2期,第16-24頁。
⑦宋成《“慢直播”與“飯圈文化”:“云監(jiān)工”的傳播學解讀》,《新聞與寫作》,2020年第3期,第56-61頁。
⑧郭濤:《探析網絡知識社群中意見領袖的轉型—— 以“羅輯思維”為例》,《傳媒論壇》,2020年第3卷第6期,第164-165頁。
⑨王少磊:《“互聯網尺度”下的公共事件》,河海大學出版社,2019年,第127~128頁。
⑩王少磊:《“互聯網尺度”下的公共事件》,河海大學出版社,2019年,第73頁。
?王少磊:《“互聯網尺度”下的公共事件》,河海大學出版社,2019年,第11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