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靈峰
小時候,我最喜歡吃母親做的手搟面。于母親而言,做手搟面是為了降低生活成本,因為那時農(nóng)村經(jīng)濟收入有限,所以母親起早摸黑干完農(nóng)活回到家,還要接著為我們準(zhǔn)備晚餐——做手搟面。如果母親干農(nóng)活實在太累了,就會做簡單的面疙瘩給我們當(dāng)晚飯。
我對母親做手搟面的場景始終很好奇,她能像魔術(shù)師一樣,把一堆面粉變成一根根扁扁的面條。盡管我從中學(xué)時代起就再也沒見過母親做手搟面,但母親做手搟面的場景卻印在我的腦海里,從未褪色……
母親做手搟面之前會系上圍裙,將搟面臺擺在事先準(zhǔn)備好的兩條長凳上,接著將面粉一勺一勺地舀出來。不一會兒,一座白色的“小山坡”便呈現(xiàn)在眼前。讓我覺得新奇的是,母親會用左手從“坡頂”鑿出一個拳頭大小的凹槽,然后右手拿起一碗清水慢慢地倒入槽內(nèi)。母親一邊倒水,一邊用左手快速地從四周不斷地勻面粉到水槽里。不一會兒,這個白色的“小山坡”就變成了一個面團。這時候,母親再用雙手拿著搟面杖,壓在面團上使勁來回滾動。隨著滾動次數(shù)的增多,厚厚的面團開始變薄變大,直至壓成面餅?zāi)軌蛞蝗θΦ乩@在搟面杖上。此時,母親有些累了,額頭上也微微滲出了汗珠。接著,面餅在搟面杖不斷地向前滾動和用力拖回的過程中,變成了薄薄的面皮,遠遠望去,就像放大版的卷軸。
如果將之前的步驟稱之為播放磁帶,那么接下來是倒帶的過程。母親將面皮一圈又一圈,一層又一層地從搟面杖上倒退到搟面臺上,讓面皮一層又一層地疊成了一座“矮墻”。最后,母親拿出菜刀“噠噠噠”地從“矮墻”的一頭切到另一頭,速度之快,竟讓我一時看不真切。待到“噠噠噠”的聲音停止,手搟面就大功告成了。
其實,當(dāng)時我們村里有一臺手動壓面機,只不過母親為了省錢很少去壓面,因為壓一次面,需要付一元錢。要知道,那時買一角錢的冰棍已經(jīng)算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了。不過也有例外。立夏那天,按照習(xí)俗,家里是肯定去壓面的。那天晚上我們會吃炒面,吃完炒面再稱一稱體重,聽大人說在這一天稱體重會帶來福氣,不怕夏季炎熱,不會消瘦。
為了供我和姐姐繼續(xù)上學(xué),我上初中后,母親選擇了外出打工掙錢。父親則忙于農(nóng)活,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再做手搟面。后來,我們?nèi)叶甲∵M了城里的商品房,商品房里生活設(shè)施齊全,只是沒有了那張搟面臺。
如今我早已步入而立之年,在外打工多年的母親也回到了我們身邊??粗鴥婶W斑白的母親,我突然特別想為她做一碗手搟面,或許我做的面不及母親好,但我相信母親肯定會喜歡。因為我知道,那些年手搟面帶給我們的回憶未曾改變,那碗熱乎乎的面條一直在我們內(nèi)心深處散發(fā)著愛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