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歡歡

摘 要：在20世紀70年代獨特的新環(huán)境中，隨著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發(fā)展，矛盾已經消解，政治內涵也發(fā)生了改變，馬克思主義理論受到了自由主義的挑戰(zhàn)。在這個“十字路口”，拉克勞、墨菲敢于站出來，采用了新的對話機制——新霸權主義理論，即話語領導權理論。后馬克思主義者結合晚期資本主義發(fā)展狀況對傳統(tǒng)馬克思主義進行了探索，后現代主義者、后馬克思主義者也紛紛加入了馬克思主義陣營，運用解構和建構的方法豐富馬克思主義理論，使其具有豐富性和多樣性。他們堅持話語政治和意識形態(tài)政治，主張一場為了少數不同群體利益話語之爭的微觀革命。拉克勞、墨菲的話語批判是在合法性之內進行的，他們實則對資本主義制度的推翻是沒有可能的，他只是表面上很激進。最終，后馬克思主義者的政治學體現在一種非政治的、激進的美學批判中，這也是后現代主義的最大問題。

關鍵詞：拉克勞、墨菲;新霸權;政治

中圖分類號：B17 ? 文獻標志碼：A ? 文章編號：1002-2589（2019）12-0066-03

在20世紀70年代后期，激進的左翼代表拉克勞、墨菲（簡稱拉墨），把引領發(fā)達社會的激進民主革命作為當前西方社會主義革命在全球化發(fā)展下發(fā)展社會內部矛盾的當務之急。《領導與社會主義策略》最初發(fā)表于1985年，是對后馬克思主義奠基者拉克勞、墨菲具有重要意義的著作，它當時受到西方左翼學者的高度贊揚，并具有非常強大的影響力。拉克勞、墨菲深受葛蘭西、拉康等理論家的影響，在方法論上接受后兩者的影響，強調當代資本主義社會是復雜的構造，而不是絕對的同一性邏輯。他們似乎認為馬克思的理論領域應該更加多樣化，他們總是承認資本主義現實社會和馬克思理論中有一個不斷擴大的“裂痕”，馬克思主義應該在最新的資本主義形勢下加以探索和發(fā)展[1]。

一、后馬克思主義的主題演變形式

后馬克思主義到底如何演變的呢？從批判的主題上，西方馬克思主義從盧卡奇開始批判機械決定論，提倡總體性的批判思想;法蘭克福學派倡導技術、工具理性批判，文化批判。到了馬克思那里，他主張政治經濟學批判。后馬克思主義則是對理性本身的一種批判，他們是更激進的，最后走向內容上越來越空洞、越來越脫離資本主義的經濟現實。

（一）馬克思的批判主題

所謂政治批判應該以經濟批判為先決條件，馬克思對資本主義的批判是建立在經濟基礎之上的。如果歷史唯物主義是一般意義上的哲學立場和基本方法論，那么對資本分析就是這種方法對歷史唯物主義的具體應用。在馬克思本人看來，資本運轉規(guī)律，無論是靜態(tài)的分析還是動態(tài)的分析，都揭示了資本主義必然消亡的過程。馬克思的歷史邏輯和科學邏輯的共產主義被稱為科學社會主義，這是因為有資本論的支撐。

（二）“西馬”到“后馬”的主題演變

西方馬克思主義到后馬克思主義的主題越來越回避經濟的問題。對經濟學批判研究越來越弱，顯示擺脫了馬克思經濟學語境。從盧卡奇開始，西方馬克思主義被視為資本主義的進行批判主體性的向動。那么正是由于第二國際的影響，馬克思主義被理解為經濟唯物主義，那就是必然的客觀過程，削弱了人的主體性。所以，盧卡奇強調實踐、強調人的能動性，為了批判第二國際夸大客觀的經濟決定作用。西方馬克思主義從盧卡奇開始夸大主觀主義的作用，脫離了經濟基礎這一背景，在盧卡奇這里既強調主體的方面，也強調客體的方面，所以他用總體性的方法強調總體性的概念?？傮w性概念說到底就是主體性，從盧卡奇開始都是在總體性背景之下，后來才出現了人道主義、人本主義、存在主義的路向，都是弘揚主體方面、批判客體方面。西馬在克服了經濟唯物主義的意義上做出了一定貢獻。西方馬克思主義關注了馬克思早期的《手稿》，從中領會出了一種人本學的對異化邏輯的批判，但又走向了另一種極端，仍然在人本主義框架之內。然后，到了50至60年代，出現了雙方對峙局面，法國阿爾都塞反對人本主義，他是結構主義的代表。結構主義反對人的、反對歷史主義、反對總體主義，把這幾種主義當成一種意識形態(tài)，所以要通過一種科學的方式保衛(wèi)馬克思。所以，1845年之前的馬克思都是人道主義的馬克思，1845年之后到資本論時期成熟的馬克思才叫科學的馬克思。后結構主義它叫作政治批判、美學批判、微觀敘事，不是宏觀工人階級主體的政治解放。

資本主義福利國家政策歷經了一個黃金時期，長達幾十年。福利國家政策把工人階級待遇改善了，到了后來里根、撒切爾各種各樣的政策，保守主義和新自由主義的興起，福利國家政策受到了挑戰(zhàn)。理論家在理論上找到了后結構主義，而實踐上的新社會運動不能與馬克思工人階級人類解放同日而語。這是一種總體性革命，從經濟基礎到上層建筑整個基于資本主義內部矛盾不可調和產生的正是解放、人類解放。在后馬克思主義觀點中這種解放是一種神話，認為馬克思講了一個資本的故事。馬克思資本論到底是虛構修辭的故事，還是科學的理論？如何理解馬克思歷史理論，是后馬克思主義主要問題。

二、“新霸權”理論的發(fā)展

“霸權”在后馬克思主義者那里，亦稱“新葛蘭西理論”“領導權”“新霸權”?！鞍詸唷北凰麄兌x為一種話語政治，用一種話語領導權的方式介入階級政治的基礎性，面對后現代主義的復雜社會結構，拉克勞、墨菲進行了“激進民主政治”的革命形式[2]。

（一）“新霸權”理論背景

拉克勞、墨菲的“新霸權”理論是在多元的話語機制下建構的，很大程度上深受葛蘭西“霸權”理論的影響。葛蘭西是20世紀30年代優(yōu)秀的革命家和馬克思主義理論家，他身上體現了理論與實踐的革命統(tǒng)一。在偉大的社會主義革命勝利，意、德、奧等國社會主義革命相繼失敗的背景下，葛蘭西思考西歐革命失敗的深刻社會根源，對歐洲歷史及文藝復興以來歐洲政權體制的結構進行思考，研究了20世紀前半葉歐洲社會主義運動幾乎所有重大問題，為西歐發(fā)達資本主義國家的無產階級革命指出了與東歐落后地區(qū)無產階級國際主義不同的道路與途徑。葛蘭西在這種情況下提出了他的“領導權”理論，認為在革命的過程中，意識形態(tài)的轉變應放在突出的位置。

（二）“新霸權”理論來源

拉克勞、墨菲的“新霸權”理論的概念在很大程度上受到葛蘭西關于“霸權”理論的著述影響，認為多樣性的特征在第二個國際時期結束時被打斷。只有葛蘭西，他孤獨地在墨索里尼的監(jiān)獄鋪敘一些概念，讓他們找到一個新的理論起點，如：領導權等。為了理解當代馬克思主義理論范式，它必須解構其核心理論。葛蘭西置換了一些傳統(tǒng)階級和政治概念的可能性，當代發(fā)達資本主義社會存在著許多的對抗力量，對于拉克勞、墨菲，認為在這兩者之間會有一些聯系的可能性。面對發(fā)達社會新的斗爭形式，葛蘭西的一些理論概念對拉克勞、墨菲有著至關重要的影響。主要體現三點：第一是意識形態(tài)的更替。葛蘭西的意識形態(tài)概念取代了列寧主義的觀點。他認為這一概念化是體現于社會的制度和經濟關系當中的，意識形態(tài)概念是獨立的，反過來統(tǒng)治和規(guī)定著某種上層建筑層面。第二個根本的替代是總體化的新概念。葛蘭西的觀點是，即使在總體化的背景下，可能會丟失領導權的主場，因為會被一些附屬的“集體意志”灌輸一些錯誤的意識形態(tài)?；谝陨蟽牲c，提出了第三種更換，也就是要終止思想領域中的意識形態(tài)還原理論。意識形態(tài)要素去除了與領導權相關的不可避免的階級屬性。葛蘭西強調嚴格意義上講，革命主體不是階級的還原論，而是集體意志。歷史活動是集體決策參與的需要，是不同人民思想和目標的集合，在共同世界觀的基礎上，實現社會歷史的統(tǒng)一。

三、一種馬克思主義視角：對拉克勞、墨菲的新霸權主義理論的反思和批判

拉克勞、墨菲的多元激進民主的政治思想是基于新霸權主義理論，即話語領導權理論之上建構的，革命的主體不再是階級斗爭的主體，而是以話語為中心的非階級的邊緣化力量。而馬克思的階級斗爭革命在前資本主義社會，恰恰就是一種非常具體現實的模式。為了推翻資本主義統(tǒng)治，無產階級必須聯合起來，經“階級斗爭”的革命方式，最終取得勝利。

（一）兩種政治觀的差異

1.從政治目標上看：拉克勞、墨菲倡導一種局部斗爭的運動，提倡參與性的大眾民主、要求多元性的社會變革，提出激進反資本主義斗爭的政治口號。拉克勞、墨菲動員了一些不滿于資本主義的零星的、碎片化的階級以外的力量，如：女權運動、生態(tài)保護主義者、各種各樣的新社會運動等等，對資本主義保持一種批判的姿態(tài)[3]。馬克思一生都在堅持為了“全人類的解放”而奮斗，鑒于馬克思對共產主義的最后預想，是要實現“類”的解放，階級、政治只是實現人類自由解放的一個過渡階段。

2.從政治方案上看：后馬克思主義者都是一些在大學體制內的知識分子，注意這些知識分子可不是為天地立心的普遍性的知識分子，而是局限在某個特定的知識領域、科學領域、局部領域的專家型的知識分子，因此，他們不可能有馬克思為全人類幸福解放工作的偉大愿望。拉克勞、墨菲主張一種微觀革命，在體制內反體制，是小資產階級的情調，不可能那么徹底，因此，在歷史上，小資產階級的革命都以失敗告終，因為階級的軟弱性決定了沒有完全的革命精神。而馬克思堅持一種宏大解放敘事，馬克思在批判政治經濟學視角和資本主義剩余價值體系和唯物史觀的根本方法中解決了階級問題。馬克思有這樣一個現實力量，是比較徹底的。馬克思對政治的理解一定是超越法哲學層面的政治活動，他超越了既定的資本主義制度法治框架，馬克思要顛覆私有制，他要超出資本主義制度的合法性。

3.從政治觀念上看：馬克思主義更注重制度變革，而后馬克思主義可能是反制度的，想退到一個理想化領域。但從根本政治性質來看，后馬克思主義者從未放棄過。他們想建立一種優(yōu)于西方議會政體的資本無法控制的政治制度理想，也就是從根本上并不反對西方的體制，并不反對資本的邏輯，這是他們的一個前提。馬克思則主張推翻私有制，他認為要超越資本主義國家，那顯然要突破原有法律框架之內的政治觀念;要想改變世界必須推翻原有的那個法律、制度以及相應國家的那些具體的組織。一定要超越資本主義的法、國家，才能算是真正的革命。

（二）價值與啟示——拉克勞、墨菲的“新霸權”主義理論與馬克思主義理論的對比性反思

拉克勞、墨菲通過對20世紀70年代以后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出現的一些新的社會事實的觀察，得出了工人階級已經不在，告別了工人階級、沒有了階級作為革命的主體，這個時候革命何以可能？進入到20世紀下半葉以后，西方馬克思主義呈現出明顯的多元化趨勢，拉克勞、墨菲提出了“新霸權”理論，在西方20世紀70年代那個社會階級結構下是有其合理性的，它賦予了政治特有的那個內涵。盡管，拉墨的后馬克思主義最終解構了“階級”主體，但事實上，政治學已經退到了一種非政治的、浪漫主義批判與反抗的烏托邦的立場。

1.馬克思“階級”理論的合理性。馬克思是在資本主義剩余價值理論和唯物史觀框架內理解階級的，階級是如何形成的？異化勞動形成了階級，異化勞動形成了在經濟上占統(tǒng)治地位的利益集團，也就形成了所謂的資產階級，然后形成了與它相對應的無產階級。由于資本主義私有制才會有異化勞動，私有制在資本主義社會已經以法律的形式固定下來，它是一種資本主義制度，西方國家法律、法治體系、政治制度、管理制度相當完善，要想徹底地推翻私有制，必須要有成熟的無產階級組織。無產者在資本主義剝削的進程中，逐漸形成一個階級，即無產階級形成后才有意識地進行政治活動、有組織的政治活動，以前可能都是零星的不滿、發(fā)泄情緒，只有組織起來才能徹底地改變世界。組織起來形成一個普遍的階級，即無產階級，這個階級形成了才能在法律的框架之內或者說才能超出法律的框架，超越資產階級作為人類社會最后一個政治范疇的合理性，就變成了“共同體”。但是這是一個相當長的時期，只要資本的力量、資本的邏輯沒有消退，那么階級就不可能退出歷史舞臺。

根據馬克思關于共產主義的最終構想，到高級階段——共產主義階段，是不存在階級的。先是政治解放，然后是人類解放，最后到人類共同體階段勞動成為第一需要。勞動是全社會的、生產的財富也是全社會的，不從屬于哪一個階級，因為階級已經消亡，這是馬克思最后一個理想的狀態(tài)。這個理想，最后政治超越了階級、超越了國家、超越了種族，它就變成了一個全球化的概念，如全球治理、國家治理。馬克思談及，國家的功能除了鎮(zhèn)壓和統(tǒng)治的功能，還有管理和對外交流的功能。那現在國家已經被超越了，那就是后民族國家，也就是全球治理。馬克思的政治觀，按照馬克思最后構想是沒有政治、沒有階級，也沒有階級意義上的政治，最后變成了在人類共同體類的意義上的自由人聯合體的自我管理。馬克思是在資本主義框架之內來談階級的，在社會主義的初級階段，是存在“階級”的。只要資本在統(tǒng)治著，那么階級理論就是政治最合理最現實的形式。所以在這個角度，馬克思永遠不會被逾越，馬克思作為階級的政治在資本主義社會之內是不可以被超越的，而拉克勞、墨菲他們想把階級消解，那是不得要領的，他們永遠沒有達到馬克思那樣一個認識高度。

2.拉墨“新霸權”主義理論的合理性與局限性。拉克勞、墨菲建構新霸權主義理論，即“話語”的建構，就是對馬克思的政治形態(tài)，尤其對馬克思“階級”理論的一種批判。在拉墨這里，話語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而是基于索緒爾的語言學，用結構主義和拉康的精神分析理論構建他的話語體系。在20世紀70年代的特定情況下，他們認為“話語”才有可能。在這個意義上還是激進的，他們依然主張革命，但是革命的模式不是一個宏觀的階級這樣一個模式。馬克思的階級政治觀，按照馬克思最后的設想是沒有階級、政治的，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政治？馬克思的階級政治觀就是一種“類”的解放。解放它不是政治解放，而是人類解放，政治也不是作為階級的政治，是人類的政治。人類的政治已經不是組織結構、等級觀念意義上的政治，政治的內涵其實也發(fā)生了變化。到了共產主義階段，就變成了生產者、自由勞動的生產者的自我管理，是自治這樣一個共同體?！白灾巍边@樣一個共同體，那其實就是浪漫的工會。前南斯拉夫講了工人委員會，原來的時候工會是獨立的，與黨、機關、政府是敵對的，工會是為了工人爭取權力。所以，這個時候的工會是有利打破官僚主義的，因為它是全體工人的利益，全體工人的利益就是生產者的利益。那如果在一個沒有階級的社會，或者說社會主義初級階段是全體勞動者的利益，但全體勞動者進去工廠大門的那一刻，也是受紀律和組織的管理，對工人的管理其實是有這樣一個統(tǒng)治因素。自我管理也可以說是自治，是自己管理自己，不需要找“代理人”，是一種民主的形式，工會就是它的自治組織。我們初級階段其實在這個過程中就被異化，因為你選出的這些官員他們不代表你的利益，工會主席也不一定代表工人的利益，慢慢地可能在談判的過程中，他就被異化并與官員勾結在一起和管理者聯合。所以在這樣一個過程中，對政治的理解、政治主體、政治的斗爭形式是都在發(fā)展變化的。從一定意義上說，你必須承認拉克勞、墨菲的“話語”在西方20世紀70年代特定的社會階級結構、社會背景下是有其合理性的，它是一種新的政治狀況，或者說賦予了政治特有的內涵。

但是拉克勞、墨菲的話語理論只是局限于西方的議會政治或者是合法性之內的政治傳統(tǒng)，他們不會說改變世界，只是在合法性制度前提之下的一種改良，表面上很激進，實際上不可能改變。

四、結語

后馬克思主義的發(fā)展是強調政治主體的多元化和差異性，伴隨著后現代主義工業(yè)化、信息化的并舉，他們不再囿于傳統(tǒng)階級斗爭的革命形式，想通過動員不同的主體實現真正民主的社會主義運動。后馬克思主義奠基者拉克勞、墨菲，堅持一種話語政治，想介于一場激進的民主政治運動，實現最大限度的民主革命。但是后馬克思主義終歸觸及不到資本主義經濟的問題，他們一直回避這個問題。后馬克思主義的政治行動都是反制度的，目的不是為了建立制度，因為他們對制度得以實現的可能失去了信心，所以是不在場的，不斷地解構，最終他們的政治學是一種浪漫主義的批判與反抗，已經退到了這樣一個位置。

參考文獻：

[1]恩斯特·拉克勞，查特爾·墨菲.領導權與社會主義的策略[M].尹樹廣，鑒傳今，譯.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2003：72-78.

[2]曾枝盛.拉克勞、墨菲及其“新霸權”理論[J].浙江學刊，2004（6）：19-21.

[3]黃雪麗.后馬克思主義者拉克勞、墨菲的“新霸權”理論考論[J].渤海大學學報，2014（3）：45-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