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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之際西洋葡萄酒傳入山西述略

2019-12-14 16:31:04劉勃俊
國際漢學 2019年2期
關鍵詞:耶穌會釀制傳教士

□劉勃俊

2017年5月14日,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開幕式上發(fā)表了《攜手推進“一帶一路”建設》的重要講話。習主席在講話中說:

古絲綢之路跨越尼羅河流域、底格里斯河和幼發(fā)拉底河流域、印度河和恒河流域、黃河和長江流域,跨越埃及文明、巴比倫文明、印度文明、中華文明的發(fā)祥地,跨越佛教、基督教、伊斯蘭教信眾的匯集地,跨越不同國度和膚色人民的聚居地。不同文明、宗教、種族求同存異、開放包容,并肩書寫相互尊重的壯麗詩篇,攜手繪就共同發(fā)展的美好畫卷。①參見新華網:《習近平在“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開幕式上的演講》,網址: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7-05/14/c_1120969677.htm,訪問日期:2017年7月11日。

“講話”凸顯出“開放包容”精神內核,展現出“古絲綢之路”在各區(qū)域文化融匯中的重要作用。

“古絲綢之路”東起中國長安,西至地中海各國,綿延數千公里,卻將相距遙遠的華夏文明與基督教文明聯(lián)系在一起,隨后“海上絲綢之路”的開辟,更是加大了這兩大文明交流的頻率。以宗教為例:唐代景教和元代的“也里可溫”通過“陸上絲綢之路”進入中華,明代天主教通過“海上絲綢之路”駛向澳門,無論是景教還是天主教,其進入中國的途徑與“一帶一路”所描繪的路線基本吻合?;浇涛拿魍ㄟ^“絲綢之路”傳入中國,華夏文明也通過“一帶一路”流入西方,“一帶一路”在中西文明交流中起著橋梁的作用,而文化交流也促進了沿途各區(qū)域人民的相互學習、相互借鑒。

早期的文化往來,以區(qū)域間的物質交流為主,表現出“互學互鑒”的特點。恰如習主席所說:“古絲綢之路不僅是一條通商易貨之道,更是一條知識交流之路。沿著古絲綢之路,中國將絲綢、瓷器、漆器、鐵器傳到西方,也為中國帶來了胡椒、亞麻、香料、葡萄、石榴。”②同上。習主席在講話中特意提到了通過“一帶一路”被引入中國的葡萄,由此可見葡萄這一外來物在文化交流中的地位。

“葡萄”入華后經歷了種植、釀酒這一漫長發(fā)展的歷程,學界有關葡萄釀酒的研究多在明清之前,對于明清之際沿“海上絲綢之路”進入中國的傳教士自釀葡萄酒,特別是早期在山西的發(fā)端,相關成果很少。因此,本文的研究對象是進入山西的傳教士如何釀制葡萄酒,由此展現中西文化交流史的一個側面。

一、葡萄傳入中國與葡萄酒釀制技術概說

葡萄是“舶來品”,約漢代傳入,至今已兩千多年,引入后深受國人喜愛。葡萄可釀酒,葡萄酒具有較高的營養(yǎng)。最早提到葡萄種植和葡萄酒釀制的文獻應是《史記》,其作“蒲陶酒”(葡萄酒),產自西域的大宛、大月氏等國,這種酒在大宛比較普遍,漢使在此獲得葡萄種子,然后帶回漢地種植。①上文的依據來自:“大宛在匈奴西南,在漢正西,去漢可萬里。其俗土著,耕田,田稻多,有蒲陶酒”,“在大月氏西可數千里。其俗土著,耕田,田稻多,蒲陶酒”,“宛左右以蒲陶為酒,富人藏酒至萬余石,久者數十歲不敗。俗嗜酒,馬嗜苜蓿。漢使取其實來,于是天子始種苜蓿、蒲陶肥饒地。及天馬多,外國使來眾,則離宮別觀旁盡種蒲萄、苜蓿極望”。(漢)司馬遷:《史記·大宛列傳》,北京:中華書局,1959年,第3160、3162、3173—3174頁。

早期葡萄入華,相關文獻較多。如《齊民要術》援引《博物志》曰:“張騫使西域還得安石榴、胡桃、蒲桃(葡萄)。”②(清)永瑢、(清)紀昀等纂修:《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730冊,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1986年,第140頁。是書認定是張騫帶回了葡萄種籽。③關于是否是張騫引入葡萄,學界存在爭論。作為中國對外交流史中的外交家、探險家及旅行家,張騫最大貢獻在于開辟了“絲綢之路”——這條連通中西貿易的“大動脈”,從此世界上的主要文明區(qū)域被連接在一起。葡萄是最早一批隨“絲綢之路”進入中國的物種,它是中外文化交流的見證與象征。它在中國生長、開花、結果,標志著中國對異域文化的不斷認識與吸收。在文化交流的助力下,中華文化不斷更新,不斷發(fā)展,不斷壯大。

唐代是中華文化發(fā)展的極盛期,葡萄種植技術此時已經得到長足的發(fā)展,而且還釀制葡萄酒?!短接[》記載:

蒲萄(葡萄)酒,西域有之,前代或有貢獻,人皆不識。及破高昌,收馬乳蒲萄實,于苑中種之,并得其酒法。太宗自損益造酒,為凡有八色,芳辛酷烈,味兼醍益,既頒賜群臣,京師始識其味。④(宋)李昉等撰:《太平御覽》第四冊,北京:中華書局,1960年,第4308頁。又《唐書》:“又曰:‘太宗時,葉護獻馬乳葡萄,一房長二丈余,子亦稍大,其色紫?!?/p>

唐太宗從高昌獲得了釀造葡萄酒的方法,命屬下釀制,賜酒群臣,“京師始識其味”。可見,唐之前,中國對于葡萄酒的了解甚少,由于絲綢之路通暢,唐代的葡萄種植進入新的發(fā)展階段,中國的酒類品種也開始增多。

唐代葡萄酒的釀制以及推廣,催生出中國本土葡萄酒產業(yè)的發(fā)展。以山西河東道⑤在唐代,河東道的行政區(qū)域有過變化。這里以《新唐書》為例:“河東道,蓋古冀州之域,漢河東、太原、上黨、西河、雁門、代郡及鉅鹿、常山、趙國、廣平國之地。河中、絳、晉、慈、隰、石、太原、汾、忻、潞、澤、沁、遼為實沈分,代、云、朔、蔚、武、新、嵐、憲為大梁分。為府二,州十九,縣百一十。其名山:雷首、介、霍、五臺。其大川:汾、沁、丹、潞?!保ㄋ危W陽修、(宋)宋祁撰:《新唐書》,北京:中華書局,1975年,第999頁。為例,其酒馳名全國。太原府有“土貢葡萄酒”⑥“太原府太原郡……土貢:銅鏡、鐵鏡……蒲萄酒……”,見《新唐書》,第1003頁。,蒲州有“干和葡萄酒”⑦“酒則有郢州之富水,烏程之若下,滎陽之土窟春,富平之石凍春,劍南之燒春,河東之干和蒲萄……”,在介紹酒的時候,提到了河東干和葡萄酒。見《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1035冊,第447頁。。葡萄酒釀造發(fā)展至元代,成為優(yōu)質的進貢佳品。⑧“敕平陽路安邑縣蒲萄酒自今毋貢?!保鳎┧五プ骸对贰返谝粌裕本褐腥A書局,1976年,第71頁。明初,朱元璋減輕百姓負擔,削去葡萄酒作為貢品的傳統(tǒng),這點可從《明通鑒》得到印證:“(洪武年間)是月,潞州貢人參,上曰:‘人參得之甚艱,毋重勞民。往者金華進香米,太原進葡萄酒,朕俱止之。’”⑨(清)夏燮著,沈仲九標點:《明通鑒》,北京:中華書局,1959年,第310頁。為“毋重勞民”,皇室削減了一批進貢食材,其中涉及太原葡萄酒。雖然其不再被列為皇家貢品,但山西葡萄酒品質高于其他地區(qū)應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雖然山西葡萄酒領先全國,但若與同時期西洋葡萄酒比較,還有一定的差距。究其原因:歐洲世俗社會對葡萄酒的需求量很大,且葡萄酒還是天主教禮儀中的必需品,世俗與宗教生活的海量“消費”,不僅刺激了葡萄種植產業(yè)的發(fā)展,也推動了葡萄酒釀制技術的進步。明末,以利瑪竇(Matteo Ricci, 1552—1610)為代表的耶穌會士來華,他們不僅把西洋的宗教信仰傳入中土,也把西方的哲學思想、文學藝術以及科學技術引入華夏,其中葡萄酒釀造技術在山西的發(fā)展就是一典型案例。

二、明末中西葡萄種植技術及釀酒技術之比較

1.中西葡萄種植技術差異

葡萄酒產業(yè)的發(fā)展,離不開規(guī)模化的葡萄種植。明朝開始,中國的葡萄種植技術落后于西方的事實,為著名奉教士大夫徐光啟注意到。徐光啟非常重視葡萄種植技術的改良,曾經以山西為典型,比較了中西葡萄種植方法。

從產量上看,山西葡萄種植效果不太理想,產量并不高。究其原因,徐光啟認為,這與本土種植方法不注重葡萄枝的修剪有關,他說:“今山西安邑種既不妙,又令延蔓半里許,子多在細條上生的,所以不佳耳。”①(明)徐光啟撰,王重民輯校:《徐光啟集》,北京:中華書局,2014年,第487頁。由于中國種植葡萄的方法拘泥于傳統(tǒng),忽略了除去樹枝萌芽期多余的幼芽,導致其分枝過多,分解了主干的養(yǎng)分,細條上養(yǎng)分少,結出的果實自然品質不高。

相比中國本土粗獷式葡萄種植法,徐光啟認為西洋葡萄種植技術更為合理,更加進步,他注意到:

(葡萄)秋冬間可剪去細枝,只留一根直上,仍用竹木幫定,令其勢直上,成一樹,待高與人齊,便如剪桑法年年剪去細條,大約如喬海宇家城中園內梅花堂四紫薇花樣就是。數十年后,其根如柱,亦只高得四五尺。頂上攛出大干如椽,亦只有七八條,長二三尺,如此則七八尺地便是一株,一株上便可生子數斗。每一畝可收百擔,此西洋法也。②同上,第487頁。

徐光啟發(fā)現,以西洋法種葡萄剪去不必要的分枝,然后促進其長勢直上,這樣就可以避免因結果壓彎枝條,還可以讓主干獲取更多的光照,促進光合作用和養(yǎng)分吸收,這樣可以幫助葡萄樹結果,能夠獲得高產。徐光啟能夠接觸到西方葡萄的種植方法,也許與他的身份有關,作為明末天主教“三柱石”之一,他常年跟傳教士們接觸,或許他是通過傳教士了解到西洋的葡萄種植技術。

2.中西葡萄酒釀制技術的差異

葡萄酒釀造品質主要取決于兩個要素,其一為品種,其二為技術。中國本土出產的葡萄由于品質不太好,不太適于釀造。徐光啟認為,山西的葡萄品種不如西方品種適合釀酒,“葡萄作酒,極有利益,然非西種不可。亦可作醋作糖。今山西亦作酒,然不真也”。③《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731冊,第432頁。而西洋的葡萄更加適合制酒,或許與歐洲久遠的葡萄品種培育以及葡萄酒是歐洲人的基本飲食有關。因此,徐光啟認為,要想釀造高品質的葡萄酒,需要引入高品質的葡萄品種,所以他說:“今用西洋法種得白葡萄,若結果,便可造酒醋,此大妙也。”④《徐光啟集》,第487頁。

優(yōu)質葡萄品種的選取是保證釀造品質的第一步,而釀造主體技術是保證葡萄酒品質的關鍵環(huán)節(jié)。關于中國傳統(tǒng)的葡萄酒釀造技術,明代李時珍提到過兩種:

其一:“釀成者味佳,有如燒酒法者有大毒。釀者,取汁同麴,如常釀糯米飯法。無汁,用干葡萄末亦可。魏文帝所謂葡萄釀酒,甘于麹米,醉而易醒者也。”⑤(明)李時珍著,錢超塵、溫長路、趙懷舟、溫武兵校:《金陵本〈本草綱目〉新校正》,上海:上??茖W技術出版社,2008年,第995頁。這種發(fā)酵的方法與傳統(tǒng)米酒的制作方法相同,操作簡易,環(huán)節(jié)簡單,但是對于要求復雜的葡萄酒工藝來說,可能并非有益。

其二:“燒者,取葡萄數十斤,同大麹釀酢,取入甑蒸之,以器承其滳露,紅色可愛。”⑥同上。李時珍提到用干葡萄釀酒,然后蒸餾,由蒸餾得來的汁即為葡萄酒,蒸餾法的出現,體現了當時葡萄酒釀造技術的進步。勞費爾(Berthold Lafer, 1874—1934)曾斷定,李時珍既然認為蒸餾法為元朝才有,而且為西方人所發(fā)明,那么唐代是沒有蒸餾方法的。①勞費爾著,林筠因譯:《中國伊朗編》,北京:商務印書館,1964年,第62—63頁。由此看來,前文所說的唐代山西所盛行的葡萄酒并非蒸餾法所制,那么其品質較之于后世蒸餾法釀造應該有所不如。

明末來華傳教士釀造葡萄酒雖然也用蒸餾法,但是對于中國用干葡萄蒸餾的方法并不認同。例如,耶穌會士熊三拔(Sabbatino de Ursis,1575—1620)在《泰西水法》中說道:

凡諸藥,系草木、果瓜、谷菜諸部具有水性者,皆用新鮮物料,依法蒸餾,得水,名之為露。今所用薔薇露,則以薔薇花作之,其他藥所作,皆此類也。凡此諸露,以之為藥,勝諸藥物。何者?諸藥既干既久,或失本性,如用陳米作酒,酒多無力。小西洋用葡萄干作酒,味亦薄焉。②黃興濤、王國榮編:《明清之際西學文本(50種重要文獻錄編)》第三冊,北京:中華書局,2013年,第972頁。

新鮮葡萄的營養(yǎng)物質多藏于水分中,若用干葡萄釀酒,水分已經蒸發(fā),很多營養(yǎng)物質已經分解,自然會使之“失本性”,就像印度用葡萄干釀酒,味道并不佳,因此選用新鮮的葡萄和西洋法蒸餾更能保證葡萄酒的品質。

優(yōu)質葡萄酒的釀造需要較高的專業(yè)水準。為了解決彌撒禮儀葡萄酒缺乏問題,明末傳教士們也曾嘗試自釀,但他們并不專業(yè),自然也經歷過失敗。美國學者鄧恩(George H.Dunne, 1905—1998)在其著作中記載:“耶穌會士們也曾經嘗試過釀制葡萄酒,但是沒能成功,不是變酸,就是根本不發(fā)酵?!雹坂嚩髦?,余三樂、石蓉譯:《一代巨匠——明末耶穌會士在中國的故事》,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4年,第154頁。由此可見葡萄酒制作技術有相當的難度。

由于葡萄酒在天主教彌撒禮儀中的重要性,晚明在中國的傳教士十分關注提高葡萄酒的釀制技術,著名耶穌會士、被譽為“西來孔子”的艾儒略(Jules Aleni, 1582—1649)在《職方外紀》中明確告訴大家,西方的葡萄酒質量高于中國,其原因為“酒悉以葡萄釀成,不雜他物”④艾儒略著,謝方校釋:《職方外紀校釋》,北京:中華書局,1996年,第68頁。。也就是說,西洋葡萄酒的純度更高,味道更好。艾儒略不僅向中國介紹了西洋釀制葡萄酒的技術,還述說了葡萄酒的儲存,葡萄酒“可積至數十年,當生子之年釀酒,至兒年三十娶婦時用之,酒味愈美”⑤同上。。也就是說,酒存儲的時間越長,味道越好。

對葡萄酒的關注以及對中西釀酒技術的比較,清中期在華活動的意大利傳教士馬國賢(Matteo Ripa, 1682—1746)在其回憶錄中也有記載,他認為相比于釀造優(yōu)質葡萄酒所需要的復雜程序,中國傳統(tǒng)釀造稻米酒的工藝粗糙而又漫不經心,而且喜歡在酒中加入各種其他東西,這對于釀造葡萄酒來說也許是錯誤的。⑥馬國賢著,Fortunato Prandi譯:《清廷十三年:馬國賢在華回憶錄》(Memoirs of Father Ripa, During Thirteen Years’Residence at the Court of Peking in the Service of the Emperor of China),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8年,第54—55頁。馬國賢的述說與其前輩艾儒略所云“酒悉以葡萄釀成,不雜他物”幾乎同出一轍。由此可見,歐洲的葡萄酒釀造不僅純正、精細,而且具有較高營養(yǎng)價值。

葡萄酒不僅在歐洲人的日常生活中占據十分重要的位置,而且在他們的宗教生活中也扮演著不可或缺的角色。為了培育更多的優(yōu)質葡萄品種,也為了釀制葡萄酒以供彌撒禮儀之需,1620年,艾儒略前往中國內地盛產葡萄的山西,希望在傳教的同時,能夠在中國本土釀制葡萄酒,以補充彌撒禮儀之需。

三、明末傳教士入晉釀造葡萄酒

為何明末入晉傳教士熱衷于釀造葡萄酒,筆者通過梳理文獻,認為有以下幾個原因:

其一:明末來華耶穌會士沿著“海上絲綢之路”進入中國傳教,在傳教的同時他們也將西方的哲學、科學、技術等引入中國,并把中國的哲學、歷史、制度等介紹到西方,客觀上促進了中西文化的交流。

但是,傳教士在華的主要目的是傳播宗教,且天主教是嚴格的制度性宗教,宗教儀式嚴格而工整,如彌撒禮儀中使用的葡萄酒是“圣體血”①“圣體”意即感恩、感恩祈禱、宴席祝福,在天主教禮儀中,是天主通過基督并將基督的體與血恩賜基督徒的中心圣事。葡萄酒象征圣體血,即基督的血。圣餐之際,分享酒餅,被認為是與基督的契合,每個領洗的教內成員在圣體內會得到救贖。,象征著耶穌基督的臨在。但儀式所需葡萄酒量大,且是持續(xù)消耗品,加之歐洲距離中國遙遠,運輸成本過大,如果在中國本土種植葡萄,釀造葡萄酒,將解決宗教禮儀中的一大宗“消費”。

其二:要解決自釀葡萄酒的難題,傳教士們首先要種植出適合釀酒的葡萄。而在中國傳統(tǒng)物產中,作為舶來品的葡萄,品種少,產量亦不多。第一批進入中國的耶穌會士利瑪竇,通過對中國物產的了解,發(fā)現中國葡萄的質與量,均不如西方。他說:“中國葡萄產量很少,而且不是很甜,因此不用來釀酒,而是用大米或其他很多種原料,這就是為什么各地都盛產酒的緣故。這種酒極合他們的口味,因為它的味道也確實不錯,而又不像葡萄酒那樣干澀?!雹诶敻]著,文錚譯,梅歐金校:《耶穌會與天主教進入中國史》,上海:商務印書館,2014年,第10頁。葡萄的質量直接影響葡萄酒的品質,作為第一代入華耶穌會士的代表,利瑪竇只是對中國本土葡萄的產量及質量做了大概的描述,如何提高葡萄種植技術,如何釀造高品質的葡萄酒,沒有做出更加詳細的規(guī)劃。在中國本土最早嘗試種植高品質的葡萄,并探索釀制葡萄酒的傳教士,是利瑪竇的后輩,著名耶穌會士艾儒略。

艾儒略,字思及,晚明著名耶穌會士,意大利人,1610年來華后,滯留澳門教學。1613年進入內陸,“儒略初至揚州,勸化一大吏,圣名伯多祿;后即隨此人至陜西,傳授種植葡萄;又至山西”。③方豪:《中國天主教史人物傳》,北京:宗教文化出版社,2007年,第132頁。艾儒略“居陜時曾言及種植葡萄之優(yōu)點,而囑之試種,俾能就近獲得為彌撒用的葡萄酒,因在此邊遠地區(qū)很難獲得此酒,若從澳門運來,勢必耗時耗費,而且困難重重。試種結果極佳,得到人們普遍滿意,尤其傳教士們的滿意”④費賴之著,梅乘騏、梅乘駿譯:《明清間在華耶穌會士列傳(1552—1773)》,上海:天主教上海教區(qū)光啟社,1997年,第148頁。。費賴之(Louis Pfister, 1833—1891)在其所作《明清間在華耶穌會士列傳(1552—1773)》(Notices biographiques et bibliographiques sur les jésuites de l'ancienne mission de Chine, 1552-1773, 1932)中,不但述說了艾儒略來陜西的理由,而且說到他們在陜西種植葡萄效果不錯,這種情況增加了艾儒略大面積種植葡萄的信心。由此可見,艾儒略來華活動的路線,蘊含著尋找葡萄、釀制葡萄酒的計劃,為了尋求葡萄,他先至陜西;之后轉戰(zhàn)山西,圖謀更廣闊的發(fā)展空間。但其之所以舍棄陜西而奔山西,是因為山西是中國傳統(tǒng)的葡萄種植和葡萄釀酒之地,在此發(fā)展,或許能尋得更理想的葡萄種植園地,釀造高品質的葡萄酒。

山西地處中國內陸,多山少地,交通并不便利,但太原周邊地區(qū)的土質及氣候,卻比較適宜葡萄的種植。西人對山西葡萄與葡萄酒的介紹與認知,最早可追溯到元代馬可·波羅(Marco Polo, 1254—1324)在山西的見聞:

自涿州首途,行此十日畢,抵一國,名太原府(Tainfu)。所至之都城甚壯麗,與國同名,工商頗盛,蓋君主軍隊必要之武裝多在此城制造也。其地種植不少最美之葡萄園,釀葡萄酒甚饒。契丹全境只有此地出產葡萄酒,亦種桑養(yǎng)蠶,產絲甚多。⑤馬可·波羅著,馮承鈞譯:《馬可·波羅行紀》,呼和浩特:內蒙古人民出版社,2010年,第155頁。

他關于山西葡萄園的描述,或許對明末進入中國的耶穌會士有所啟發(fā),明清之際在華耶穌會士安文思(Gabriel de Magalh?es,1610—1677)的著作,也對山西太原的葡萄園進行過描述:

這特別從Tainfu一名可看出來,它不過是山西省的省會太原府(Tai Yuen Fu),韃靼人征服北京之前在那里建立朝廷。克魯維林對Tainfu的描寫也完全符合該城及附屬地區(qū)的情況,因為那里產中國最好的葡萄……馬可·波羅談到該省的另一地方,他叫做Pianfu,盡管中國人稱它為平陽府(Pim Yam Fu)。①安文思著,何高濟、李申譯:《中國新史》,鄭州:大象出版社,2004年,第3頁。

由此可見,馬可·波羅關于山西太原地區(qū)葡萄種植的描述,或許成為耶穌會士深入中國腹地尋求高品質葡萄的一種助力,刺激著傳教士深入腹地尋找理想的“葡萄園”。這里的葡萄園有兩層意義:物質的葡萄園將解決彌撒禮儀中的葡萄酒供給;精神的葡萄園是福傳事業(yè)的收獲。艾儒略的“葡萄園計劃”在西文文獻《山西的天主教:從起源至1738年》(Il cattolicismo nello Shansi dalle origini al 1738,1958)中獲得證實:作者在提及馬可·波羅所夸贊的兩座山西葡萄園時認為,艾儒略曾前往山西考察,原因之一就是認為那里有中國最佳的葡萄。②Fortunato Margiotti (焦仰先), Il cattolicismo nello Shansi dalle origini al 1738.Roma: Edizioni “Sinica Franciscana”, 1958,p.83.尋求優(yōu)質葡萄是艾儒略來晉的一個重要原因,有關艾儒略來晉緣由及天主教在山西的發(fā)展,參見《公教文譯》中牛稚雄對該書的翻譯《1738年前的山西天主教史》。

四、傳教士成功釀制葡萄酒

入晉傳教士不但在山西找到了葡萄,還釀造出葡萄酒,耶穌會士曾德昭(Alvaro de Semedo,1585—1658)著的《大中國志》(The History of That Great and Renowned Monarchy China,1655)中有所交待:

我們現在談談山西,它是北方六省中的第三省,位于北緯38度,因多山,而使它收成貧乏;僅出產一點小麥和很少的稻米,但玉米產量很高;也盛產葡萄,供應全國葡萄干,而且至少在本省用來釀酒。我們在那里有個駐地,成功地生產酒,所以我們不僅做彌撒時使用,還大量送給鄰近的駐地。③曾德昭著,何高濟譯:《大中國志》,上海:商務印書館,2012年,第34—35頁。

傳教士們釀造出葡萄酒除了供應彌撒禮儀外,富余的部分還送給周邊教會,說明山西的葡萄質量較高,適于釀酒,且酒的產量不低,這種情況在《中國漫記》(Descrierea Chinei,1975)一書中可找到佐證。該書的作者尼·斯·米列斯庫(Nicolae Spataru Milescu, 1636—1708)于1675年作為沙俄的外交使節(jié)來到中國,次年覲見了康熙皇帝,后于1678年回國。其所撰寫的《中國漫記》成為俄羅斯和東歐人了解清朝社會文化的重要文獻。這本書說山西的葡萄要比其他省的都多,④尼·斯·米列斯庫著,蔣本良、柳鳳運譯:《中國漫記》,北京:中國工人出版社,2000年,第94頁。且“耶穌會士釀制一種十分精美的葡萄酒,銷往整個中華帝國,并在宗教儀式中使用”。⑤同上。晚明艾儒略在山西種植葡萄、釀制葡萄酒,解決了彌撒禮儀對葡萄酒的需求,這一做法也為在其他地區(qū)傳教的同輩,提供了如何在中國本土解決傳教活動中的各類需要的樣板。

進入山西的傳教士在傳教的同時,尋找適合葡萄種植的區(qū)域,并成功地釀造出高品質的葡萄酒。傳教士釀造葡萄酒的傳統(tǒng)延續(xù)至晚清民國,1904年,《湖南官報》刊登了題為《晉省葡萄釀酒之利》的文章,內容涉及傳教士釀造葡萄酒:

晉省葡萄所產最為佳品……晉省人前但知作果食,而未識釀酒之法,惟天主堂教士每年購買甚多,以西法制酒其佳者……自庚子后,本地飲葡萄酒之風大盛,商鋪中亦有仿制,惟市價漁利,每斤有賣五六百文者,去年晉省農工局亦制是酒,而尤以洞兒溝天主堂所制為最多。據個中人云,每斤折合成本百數十文,本省宦商會者,甚多所用。南酒價甚昂,如多制此酒,抵制之,亦一興利之源也。⑥《京省新聞:晉省葡萄釀酒之利》,《湖南官報》第823號,1904年,第4頁。源自全國報刊索引數據庫(晚清民國期刊全文數據庫),數據庫網址:http://www.cnbksy.com/home,訪問日期:2017年7月15日。

晉省天主堂釀制葡萄酒以洞兒溝為最,究其原因,洞兒溝是山西天主教的重要據點,且19世紀末方濟各修道院在此建立,教堂(露德圣母堂)附近有“七苦山”,是中國天主教重要的朝圣地。正因為洞兒溝聚集了眾多的神職人員及教友,葡萄酒的需求量就高于其他堂區(qū)。因此,某一教堂的葡萄酒生產量越大,傳教點葡萄酒的需求量也越大,葡萄酒的需求與教會發(fā)展成正比,似乎反映出山西天主教發(fā)展的一個鮮明特點。

葡萄酒味道醇香,營養(yǎng)豐富,對身體健康亦多有好處。傳教士釀造的葡萄酒品質優(yōu)于本土,不僅教會推崇,世俗亦歡迎,以至晉省“飲葡萄酒之風大盛”,且“商鋪中亦有仿制”,流衍于西洋傳教士的葡萄酒釀制工藝,帶動了晉省葡萄酒產業(yè)的發(fā)展。民國時期山西省內葡萄酒已銷往省外,①“(一)援例減輕酒稅案(太原總商會提出)由王秀山說明略謂清源縣益華釀酒公司請援錦縣玉和公司機制洋貨完稅成案辦理王文典等發(fā)言謂該公司所造葡萄酒由山西運至京津每桶須成本三十元沿途關稅需納二十七八元再加運費十五元較之洋酒尚貴二十元應請減輕稅厘提倡國貨主席以即轉呈政府請減稅厘付表決多數可決?!睆倪@段話可見山西葡萄酒已經銷往省外?!度珖搪?lián)會第四次開會紀(尊庸)》,《申報》(上海)第18753號,1925年5月17日 ,第5頁。源自中國近代報刊大報編·申報數據庫,訪問日期:2017年7月16日。為山西的經濟發(fā)展帶來了一定的經濟效益。

結語

晚明耶穌會士進入中國,在傳播信仰的同時,也在尋找適宜種植葡萄的區(qū)域,并為中國帶來了西洋釀酒工藝,以便于傳教。傳教士的主觀愿望是傳播宗教,客觀上卻推動了中西文化的互動。艾儒略之后,多名耶穌會士來晉活動,如高一志(Alphonse Vagnoni, 1566—1640)②“高一志原名王豐肅。遭沈?之難乃變姓名如上。復入山西傳教?!标惙街兄骶帲骸吨袊熘鹘淌芳浘帲ㄊ掛o山〈天主教中國傳行考〉)》,臺北:輔仁大學出版社,2003年,第119頁。到山西絳州活動,撰寫、翻譯了多種著作,為山西學人了解西方文化提供了方便。

西方傳教士來華的目的在于傳播宗教信仰,但卻開出了文化交流之花,這種結局出乎其意料。明清之際的傳教士通過海上絲綢之路,將西方的葡萄酒釀造工藝引入山西,他們有意或無意地成為了文化交流過程中的媒介。高品質的葡萄酒不僅滿足了“禮儀消費”,而且進入世俗空間。山西民眾對西洋葡萄酒的接受和認同,也表明中華文化對外來文化有著兼容并蓄的胸懷與吸收消化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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