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寬宏
黑糊糊一鍋,黏稠稠一碗,熱乎乎一口,胡辣辣舒服。
這是我對(duì)胡辣湯的第一印象,生動(dòng)、誘人,在我記憶中留存了一二十年,卻還像昨天剛剛品嘗過一樣清晰。
胡辣湯是河南風(fēng)味吃食,據(jù)說在全省的大街小巷都可以覓得它的蹤影,胡辣湯之于河南就像拉面之于蘭州,鍋包肉之于東北,火鍋之于四川,叉燒之于廣東。但我第一次品嘗這道食物,并在我的美食地圖中烙下深刻印記的地方,卻是安徽的阜陽。
那天早上起床后,朋友問我是在酒店用餐還是上街品當(dāng)?shù)孛朗常伊⒓凑f,上街找稀粥喝。一早要喝稀粥,一來大概因?yàn)轭^晚酒喝多了的原因,再就是印象中北方的早餐沒南方的花樣多,而我老家正好又是常年的早餐都是喝稀粥的地方。
朋友將我?guī)У街挥幸婚g門臉的早餐鋪,喊說來兩碗胡辣湯兩根油條。胡辣湯是什么?只見一個(gè)大爐子上煨著滿滿一大鍋的湯,淡奶色的熱氣之中映現(xiàn)出黃褐色的湯。兩大碗胡辣湯隨著一聲“來了!”就放在了我們面前,黏黏稠稠地勾人食欲。北方的碗總是像南方的盆一樣大得豪邁。我在北方化肥市場調(diào)研,與駐地營銷員到飯館要兩菜一湯,我們的胃那是無論如何也撐不下去的。現(xiàn)在面對(duì)黏黏稠稠的胡辣湯,似乎有些急切地捏著調(diào)羹,低頭嘗了一口,啊,熱乎乎綿口,胡辣辣可口。我現(xiàn)在生活的地方,無辣不歡,作為早餐,胡辣湯的椒香微辣微酸倒也恰如其分,溫暖著我頭晚被酒侵害了的胃。胡辣湯里的內(nèi)容很多,什么牛肉、面筋、百葉絲、粉條、木耳、黃花菜等等不一而足。一大碗胡辣湯下肚,頭上微微冒汗,渾身暖洋洋,感覺這個(gè)略涼的早晨也暖和了很多。
我在安徽的阜陽記住了河南的美食,可后來有一次到鄭州,去與胡辣湯懷舊,卻怎么也沒能品出與這尤物初戀的纏綿。將我的不解說與當(dāng)?shù)氐囊晃慌笥?,他第二天一早就來邀我去吃正宗的胡辣湯。在一個(gè)不起眼的背街上,同樣是一間門臉不大的早餐鋪。坐定后,兩大碗胡辣湯就端到了我們的面前,并與我朋友說,再來晚一會(huì)今天就賣完沒有了。老板顯然與我朋友是熟人。我埋頭開吃,微酸微辣,酸中有辣,辣中透酸,酸辣綿口,肉爛湯鮮,回味無窮,我終于吃出了與胡辣湯初戀的味道。而朋友邊吃邊將我的不解說給老板聽,老板呵呵一笑,道:“胡辣湯,可不能‘胡亂做啊?!睋?jù)他“揭秘”說,現(xiàn)在有不少做胡辣湯的,懶了,不按規(guī)矩來,特別是不肯在洗面筋上用功,鍋里勾的不是洗面筋的湯水,而是面糊或者芡粉,這樣的湯還能叫胡辣湯?應(yīng)該叫胡亂湯!他說,面筋和肉,是胡辣湯的靈魂,備料、做湯,都馬虎不得,不能胡來。小麥面粉洗出面筋備用,牛羊肉骨頭熬湯,加入胡椒粉、辣椒、丁香、肉蔻等香料煮開,這便完成了一個(gè)字——“胡”;下肉丁、面筋煮熟,湯頭勾芡至濃稠,胡辣湯的雛形就會(huì)初現(xiàn);最后加入粉條、花生、海帶、豆腐絲、醬油等其它配料,這鍋胡辣湯才算基本完成了。
原來如此!河南人說,在他們的味覺記憶中,沒有一種湯會(huì)像胡辣湯那樣,可以輕易撥動(dòng)他們的味蕾。一碗胡辣湯,可以體現(xiàn)出河南人的情懷和性格。而像我這樣的外地人,對(duì)胡辣湯同樣情有獨(dú)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