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超
《心經(jīng)》主要是以一個父親和女兒之間的愛情為切入點,這場不倫的愛情也牽連和影響了很多人,例如一直委屈求全、顧全大局的母親、對許小寒傾心仰慕的男生龔海立、缺乏父愛的同學段綾卿。在這場錯綜復雜的感情中,每個受到牽連或者波及的人都受到了情感上的傷害。
父親許峰儀是小說《心經(jīng)》中錯位愛情的始作俑者。作為許小寒的父親,許峰儀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職責,當女兒許小寒對自己有了超越一般父女情愫的時候并沒有將這種不倫的愛情及時扼殺在萌芽中,反而不加以阻止任由其朝著錯誤的方向發(fā)展,甚至于愛上了自己的女兒,最終造成了妻離子散的家庭悲劇?!案ヂ逡恋抡J為,父親作為兒童早期心理發(fā)展上起獨特作用的角色,他是拆散母嬰結合體的建設性分裂者,鼓勵并支持兒童的獨立與自由,有利于個性的發(fā)展,他是兒子學習男子漢氣質的楷模,也是女兒形成女性氣質的導引者、支持者和認可者,對兒童性別角色的分化有很大作用?!盵1]許峰儀作為女兒成長的導引者和支持者完全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甚至于將其導入了歧途,走向了一條不歸路。小說中的父親許峰儀是一位不負責任的人,無論對于女兒還是對于妻子許太太都不曾盡應盡的責任和義務。
許峰儀之所以會這樣,實際上是由于父親許峰儀內(nèi)心潛意識中的“本我”在作祟?!氨疚摇笔歉ヂ逡恋氯烁窠Y構中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人性結構中的基礎。弗洛伊德將人性結構分為“本我”“自我”和“超我”三個部分。“在他看來,“本我”是指人類具有的無意識的本能的部分,包括性欲本能、攻擊本能和其他沖動等,“本我”是人性中的自然性、生物性、動物性部分,表現(xiàn)為不受理性制約的先天就有的感性欲求,特別是性欲沖動的能量稱為“利比多”,認為它是“本我”的重要組成部分”。[2]所以無論是父親許峰儀對于女兒許小寒的愛還是女兒許小寒對于父親許峰儀的愛都源自于內(nèi)心潛意識中的“本我”的自然性和本能的情愫。他們之間的相互傾慕是充滿了自然性、動物性和生物性的。這具體表現(xiàn)在他們只單純地追求快樂,不關心現(xiàn)實生活中的倫理道德和世俗準則。因為“本我”是充滿了自然性、動物性的,按照“唯樂原則”活動,所以“本我”是不符合現(xiàn)實生活中的要求,很難在現(xiàn)實世界生存和發(fā)展下去的,“本我”必然要受到“自我”和“超我”的壓抑和打壓。
在小說中父親對女兒許小寒說“我但凡有點人心,我怎么能快樂呢?我眼看著你白耽擱了你自己。你犧牲了自己,于我又有什么好處”又囁嚅說道:“小寒,我們不能這樣下去了。我……我們得想個辦法。我打算把你送到你三舅母那兒去住些時日……”(引自張愛玲《心經(jīng)》)。我們可以看出,許峰儀的“自我”和“超我”壓抑住了“本我”的自然性,使他縱然對于女兒有男女之愛的感情卻也不得不放棄這段畸形的戀愛。弗洛伊德認為女孩子的這種戀父嫉母情結如果發(fā)展不利,女孩子的一生都可能都會受其影響。盡管小說中許峰儀敵不過現(xiàn)實的輿論和良心的譴責,主動選擇結束這段畸戀,但是他對于女兒的傷害是無法簡單的終止的。
小說中父親許峰儀和女兒許小寒的同學段綾卿走到了一起,這是因為許峰儀將對女兒的愛戀之情轉移到了段綾卿身上,把段綾卿作為發(fā)泄“本我”的出口。對于許峰儀來說,段綾卿和女兒許小寒長得有些相似,所以段綾卿成為了許小寒的替代品。
在《心經(jīng)》這部小說中,父親許峰儀傷害了女兒許小寒,因為他不僅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和義務,反而還給許小寒一個虛無飄渺的不切實際的夢,讓女兒許小寒在這個夢中逐漸迷失了自己。許峰儀還傷害了妻子許太太,因為他不僅沒有盡到一個丈夫應盡的責任和義務,反而和自己的女兒有了愛情。最可憐的是許小寒的同學段綾卿,許峰儀和段綾卿之間沒有愛情,段綾卿只是作為許小寒的一個替代品,所以他們不可能獲得長久的幸福和快樂。
“弗洛伊德強調人的性欲本能,稱之為“利比多”,由于它總是受壓抑便逐漸郁積而成為“情結”。在古希臘神話中俄狄浦斯是忒拜國王,曾經(jīng)殺父娶母,便用“俄狄浦斯情結”來表示男孩的戀母妒父心理?!鞍@湛铺乩榻Y”則指女孩的戀父妒母心理”。[3]《心經(jīng)》中的女兒許小寒對于父親許峰儀有這樣的“情結”,小說中說女兒許小寒不愿意長大,非常在意自己的年齡,之所以會這樣僅僅是因為她希望用偽裝的天真和父親許峰儀繼續(xù)這段畸戀,女兒許小寒十分清楚,她和父親許峰儀之間有一段天然的無法逾越的血緣關系的鴻溝,所以她只能偽裝成一個孩子,希望能夠延續(xù)和父親的不一般的感情。
許小寒有著強烈的戀父妒母情結,這主要表現(xiàn)在她從來沒有把自己的母親許太太當作自己的母親一樣看待,反而視為一個情敵,一個曾經(jīng)占據(jù)了父親愛情和的女人。因為戀慕父親,所以許小寒十分的厭惡自己的母親,當許小寒去段綾卿家中找段綾卿母親時被許太太騙上了車,他們的肌膚觸碰到一起的時候,許小寒感到了無比的厭惡和排斥,這完全不是正常母親和女兒之間應該有的反應。許小寒的“愛列屈拉情結”使她迷失了自己,只沉浸在對父親許峰儀的愛戀中,不知不覺傷害了自己的母親,虐殺了也吞噬了父親與母親之間的愛情,成為傷害父母感情的罪魁禍首。
小說《心經(jīng)》中的母親許太太一直是不太起眼的甚至于小說的自始至終都不曾提到她真實的名字,一直以“許太太”的稱呼貫穿全文。實際上許太太是一位非常偉大的母親,她知道女兒和丈夫超乎尋常的感情,但是善良的她卻一直不愿意相信,即使最后現(xiàn)實逼迫自己不得不相信這樣的情況,她也無法怨恨許小寒,因為她不過是個孩子而已。在母親的眼里,許小寒只是一個孩子,盡管她有錯誤但是母親還是將她看成是一個孩子,選擇了包容和原諒,為了給女兒許小寒一個完整的家,母親許太太獨自一個人承受了被丈夫和女兒拋棄背叛的酸楚和委屈。當女兒去找段綾卿的母親時,許太太又毅然擔負起了一個母親的責任,她把許小寒騙上了車,甚至于打了許小寒一巴掌,因為許太太要挽救自己的女兒,不能夠讓她越陷越深毀掉自己后半生的幸福。當女兒許小寒抱怨她對于許峰儀和段綾卿的愛情不管不顧時,許太太說“不讓他們?nèi)ビ衷鯓? 你爸爸不愛我,又不能夠愛你——留的住他的人,又留不住他的心。他愛綾卿,他眼看就要四十的了,人活在世上,不過短短幾十年,愛也不過短短幾年,由他們?nèi)グ伞保ㄒ詮垚哿帷缎慕?jīng)》)。通過許太太的這番話,我們可以看到一個善解人意的女人,她擁有博大的胸懷和對丈夫沉默的愛,這個狀態(tài)下的許太太讓人著實有些感動。
無論是對吞噬了自己愛情的女兒許小寒還是背叛了自己的丈夫許峰儀,母親許太太一直是以一顆包容的心去容納一切。用弗洛伊德的人性結構理論,許太太是“超我”的化身。“超我”在弗洛伊德的人性結構中是一種追求至善至美的社會化的產(chǎn)物,“道德化了的自我”,包括“自我理想”和“良心”。它遵循“道德原則”,保護社會,指導自我去限制伊德違反道德標準的本能沖動,不準它進入意識領域。[4]許太太是“超我”的化身,對于女兒,她給予的是愛和包容,對于情敵她給予的是退讓和遷就,對于丈夫,她給予的是理解和沉默。
但是另一方面,許太太也有些失職,主要表現(xiàn)在她早期對于女兒和丈夫許峰儀的這種畸形的戀愛不管不顧,置若罔聞。她總是微笑著看著許峰儀和許小寒父女倆,盡管他們的行為舉止已經(jīng)超越了父女之間應該有的狀態(tài)。許太太總是以家務和擺弄花花草草為主,和自己的丈夫和女兒的生活幾乎脫軌,她在家中幾乎成為了一個透明的存在。盡管許太太的隱忍是為了給許小寒一個完整的家,所以處處忍氣吞聲,但是許太太的放縱無疑給了許峰儀和女兒許小寒畸戀發(fā)展的機會,所以對于這個悲劇性的結果,許太太也不是沒有責任的。
段綾卿從小生活在一個缺少父愛的環(huán)境中,所以段綾卿渴望得到父親的關心和溫暖。段綾卿也是有“愛列屈拉情結”的,由于家庭環(huán)境的不幸福,使得段綾卿迫切的想要逃離家庭。父親許峰儀身材高大且年長又有社會地位和身份,在一定程度上既彌補了段綾卿的“愛列屈拉情結”又能夠給她一個穩(wěn)定的有保障的生活,帶她逃離現(xiàn)在的家庭,所以段綾卿是愿意和許峰儀在一起的。
在《心經(jīng)》這部小說中,我們看到了一個畸形的戀愛故事,看到了人性的扭曲和變態(tài)。更多的是這部小說給了我們很多對于人性的思考以及對于人成長環(huán)境、家庭教育和責任的思考。家庭教育和家庭環(huán)境對于孩子的身心發(fā)展和人格塑造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作為孩子的最早的啟蒙老師—父母,在孩子的成長歷程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發(fā)揮著重要作用,父母必須履行對于孩子的監(jiān)護和教育的責任。試想,如果許太太能夠從小引導許小寒樹立正確的愛情觀,這段畸戀就可能會避免。如果段綾卿的母親能夠教育她樹立正確的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她就不會有“人盡可夫”的思想觀念也不會插足許小寒的家庭了。如果許峰儀能夠做好一個女兒成長路上的引導者,女兒的人生之路或許會大不一樣。但是人生沒有彩排,人生沒有如果,人生是一段有去無回的單程票,為了避免很多無法彌補的缺憾,家庭教育,萬萬不可以缺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