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敏

[摘? ?要]一首好詩，貴在沉郁。古今中外的愛情詩唱數(shù)不勝數(shù)，而能夠像葉芝如此深沉表情達(dá)意的甚少。正如《當(dāng)你老了》，是他寫給摯愛一生卻不得回報的愛人茅德·岡的經(jīng)典絕作，更被世人推崇為愛情詩歌里的瑰寶。威廉·巴特勒·葉芝是著名的愛爾蘭詩人、劇作家，一生的作為對世界文學(xué)和現(xiàn)代詩歌都產(chǎn)生了巨大的影響，而他對于茅德·岡忠貞不渝卻得不到回報的愛情亦被世人傳為佳話。文章旨在分析《當(dāng)你老了》的寫作背景、寫作特點以及葉芝和茅德·岡之間的書信往來，感受葉芝凄美卻可望不可及的愛情。

[關(guān)鍵詞]葉芝;茅德·岡;《當(dāng)你老了》

[中圖分類號]? ? G632.4? ? ? ? [文獻(xiàn)標(biāo)識碼]? ? A? ? ? ? [文章編號]? ? 1674-6058（2019）30-0064-02

When you are old

William Butler Yeats

When you are old and grey and full of sleep，

And nodding by the fire， take down this book，

And slowly read， and dream of the soft look

Your eyes had once， and of their shadows deep;

How many loved your moments of glad grace，

And loved your beauty with love false or true，

But one man loved the pilgrim Soul in you，

And loved the sorrows of your changing face;

And bending down beside the glowing bars，

Murmur， a little sadly， how Love fled

And paced upon the mountains overhead

And hid his face amid a crowd of stars.

一、介紹《當(dāng)你老了》的創(chuàng)作背景

1889年，二十四歲的葉芝（1865-1939）結(jié)識了二十三歲才華橫溢的愛爾蘭絕代佳人茅德·岡（1866-1953），她是一位熱衷于愛爾蘭民族運(yùn)動的女性，把自己的一生傾注于愛爾蘭民族獨立的事業(yè)。她非常仰慕葉芝早年的詩作《雕塑的島嶼》，并且主動結(jié)識他。驚鴻一瞥間，葉芝深深地迷戀上了這位美麗勇敢的女士。對于第一次與茅德·岡相識的情景，葉芝后來是這樣描述的，“她似乎是春天之古典的化身;羅馬詩人維吉爾的名句‘步履姍姍，宛如女神就像是專為她寫的。她佇立窗畔，身旁盛開著一大團(tuán)蘋果花;她光彩奪目，仿佛自身就是灑滿了陽光的花瓣?！保ㄈ~芝《自傳》）但茅德·岡總是對葉芝若即若離，經(jīng)過兩年的密切交往后，葉芝向她求婚，卻遭到拒絕。茅德·岡是這樣說的，她不可以和葉芝結(jié)婚，但希望和他保持友誼往來，并且一再拒絕了他的求婚。盡管如此，葉芝對她依舊魂牽夢縈，為她寫下了或情意綿綿、或哀怨憫懷的詩作。

1893年，在求愛被一再拒絕后，葉芝寫下了這首充滿柔情蜜意的詩作《當(dāng)你老了》?！岸嗌偃藧勰闱啻簹g暢的時辰，愛慕你的美麗、假意或真心，只有一個人愛你那朝圣者的靈魂，愛你衰老了的臉上痛苦的皺紋”，表明了詩人自己的愛情立場——靈魂、精神層面上的愛戀，更深層次地表達(dá)了自己對茅德·岡忠貞不渝的愛慕，盡管根本得不到回應(yīng)。其實葉芝一開始就意識到了他倆的距離，“我們在追求不同的東西，她熱衷某種留名后世的行動，以給她的青春作最后的獻(xiàn)禮;而我，畢竟只為了發(fā)現(xiàn)一種存在狀態(tài)而已?！笨刹辉?，他狂熱地愛上了她，拼命地追求，一再向她求婚，并一直追隨她參加為爭取愛爾蘭獨立而進(jìn)行的斗爭。這番癡情、如此情深卻怎么也得不到回報，“真像是奉獻(xiàn)給了帽商櫥窗里的模特兒”。另一方，在茅德·岡眼里，葉芝缺乏男子氣概，亦如他的名字。而她傾心于英武的戰(zhàn)士，所以表示希望一直和葉芝保持距離，“只有當(dāng)遇到挫折、心緒不佳的時候，才主動找他尋求安慰”（傅浩《葉芝評選》），并于1903年嫁給了志同道合的愛爾蘭民族政治家約翰·麥克布萊德。因此，葉芝深受打擊，動身前往美國進(jìn)行了一場漫長的巡回演講。

1917年，葉芝發(fā)表了詩集《庫爾德野天鵝》，于是盛名之下他又向丈夫死于革命中的茅德·岡求婚，遭拒絕后轉(zhuǎn)向她的養(yǎng)女伊澤爾特求婚，再遭拒絕。不久后，心灰意冷的他向頗有文采的海德里斯小姐求婚，兩人于當(dāng)年結(jié)成連理。即便如此，他依舊把大量的情感傾注在茅德·岡的身上，但直至后來，這段感情還是那么可望不可即。

二、賞析《當(dāng)你老了》的寫作特點

世界上有一種形式叫作樸素，當(dāng)然樸素的形式也更能表達(dá)出愛的真、愛的切、愛的深，以及愛的落寞、愛的無望。1893年，葉芝在再次表達(dá)愛意被拒絕后備感失望，在法國十六世紀(jì)詩人皮埃爾·德·龍桑一首十四行詩的啟發(fā)下，創(chuàng)作了這首《當(dāng)你老了》。龍桑詩起首即言：“When you are quite old， in the evening by candle-light.”而葉芝是這樣開頭的，“When you are old and grey and full of sleep”人之常情，詩人此時應(yīng)該傷心欲絕、悲痛不已，然而他卻以一種平和的語調(diào)娓娓道來。詩歌語言樸實平緩，用詞簡單明了，但其中蘊(yùn)含的意義及所用的寫作手法都把葉芝的執(zhí)著、傷感、無奈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他執(zhí)著于對茅德·岡的愛戀，他傷感于付出的愛得不到回應(yīng)，他無奈于愛情的消逝，也正是如此才能表達(dá)“可望不可即”令人傷懷揪心的情感。

下面將從詩歌的寫作風(fēng)格、寫作手法進(jìn)行具體賞析，深切感受詩人凄美卻可望不可即的愛情。

1.寫作風(fēng)格

從語言詞匯上看，全詩用詞通俗樸實，剛好100個詞，讓整首詩歌看起來短小簡練。第一詩節(jié)，平靜敘事。在這一詩節(jié)中，詩人以“當(dāng)你老了”開頭作了一個時間的假設(shè)，描摹了一幅“你”年老時依偎在爐火旁邊閱讀本詩，進(jìn)而回憶曾經(jīng)的畫面。站在時間的這一頭，假想“你”老了，靜靜地坐在爐火邊，是多么寧靜祥和的情景，思緒也不免飄回到曾經(jīng)注視的“你柔和的眼神”。第二詩節(jié)，直抒胸臆。詩人改用了“9+1”和“8+2”的詞匯排列法，節(jié)奏自然有所減緩，以此來抒情。“多少人愛你青春歡暢的時辰，愛慕你的美麗、假意或真心，只有一個人愛你那朝圣者的靈魂，愛你衰老了的臉上痛苦的皺紋”簡短平易的文字讓人回味無窮，字里行間流露出淡淡的卻非常堅定的愛。好似歌曲《一生有你》，“多少人曾愛慕你年輕時的容顏，可知誰愿承受歲月無情的變遷。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來了又還，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邊。”第三詩節(jié)，升華主題。詩人傾向于使用雙音節(jié)詞。興許是愛情遭拒絕后失去一切希望，詩人把“愛的無望”用平靜的語調(diào)“凄然地輕輕訴說那愛情的消逝”來表達(dá)自己的感傷、無奈，自己的黯然神傷也溢于言表，把全詩的意境推向高潮。葉芝對茅德·岡的愛是那般深切，可它卻一分一秒地消逝，直至最后也未曾得到。感覺愛情就在那里，可一說出來、一道破，它就遠(yuǎn)遠(yuǎn)躲開，變成天邊遙遠(yuǎn)的部分，“在一顆星星中間隱藏著臉龐”。

2.修辭手法

首先關(guān)注一下詩中的重復(fù)。and一詞在全詩中共出現(xiàn)了11次，它的重復(fù)使用，一方面增強(qiáng)了全詩的銜接和連貫;另一方面控制著全詩的節(jié)奏，使全詩顯得和諧統(tǒng)一。尤其在最后兩行，and的多次使用，形象地描繪了“愛神逃走”后的距離感，增加了全詩的凄美氛圍。其次，詩歌的第二節(jié)是典型的對比?！岸嗌偃藧勰闱啻簹g暢的時辰，愛慕你的美麗、假意或真心，只有一個人愛你那朝圣者的靈魂，愛你衰老了的臉上痛苦的皺紋?！闭鎿从篮愕膼劢?jīng)得起時間的重重考驗，蕓蕓眾生對你的愛僅僅停留在“你”年少時的青春貌美，而我愛的是“你”那“朝圣者的靈魂”——為愛爾蘭解放事業(yè)獻(xiàn)身的精神，這就是世界上對愛最具有戲劇性的對比。通過強(qiáng)烈而鮮明的對比，更能表達(dá)出詩人愛得執(zhí)著、高尚與深沉。正是如此，詩人用樸實無華的語句平靜地表達(dá)出來，襯托出內(nèi)心撕心裂肺的告白。那般深切而真摯的愛卻毫無回應(yīng)，詩人不免惆悵絕望，也印證了詩歌的主題——凄切、可望不可即的愛戀。在最后一詩節(jié)中“愛”“逃跑”“踱走”“躲藏”，構(gòu)成了擬人的修辭手法，形成一幅生動的畫面，“愛情消逝了，緩緩地踱著步子在山上，把自己藏在眾星之間”。詩情畫意的場景中隱含著詩人的無奈和傷感，如他對茅德·岡的愛消逝了那般，時間一年年過去，而愛也一秒秒在茅德·岡的拒絕下逝去，留下他一人在惆悵。

三、結(jié)語

葉芝對茅德·岡一生的追求終是那么凄美，雖然得不到回應(yīng)，他還是依然愛著茅德·岡。一往情深的付出得到的不一定是對方的感動與接受，也有可能是一如既往的拒絕。這段感情，明明一望即可見，可是怎么追、怎么跑都觸摸不到。即使怎么忠貞不渝，終究還是那般遙不可及。

葉芝這么浪漫、這么唯美的詩情畫意終究打動不了這位令他魂牽夢縈的女子，反而感動了我們。而不得不說，這段愛戀幾乎貫穿了他的一生，激發(fā)了他更多的寫作熱情和靈感，讓他寫出了不朽的佳作。凄美、遙遠(yuǎn)，留下的興許是我們眼中永遠(yuǎn)的遺憾。這份凄美的愛情會讓我們遺憾不已，卻是葉芝無數(shù)偉大愛情詩歌的源泉所在，也正因如此，詩人對人生的感悟更深，也才留下那么多美妙不朽的佳作。當(dāng)葉芝真正年老時，他才領(lǐng)悟到正是這段遙不可及戀情的緘默成就了他的詩名，否則“我本可把蹩腳的文字拋卻，心滿意足地去過生活”（葉芝《文字》），而茅德·岡在晚年寫給葉芝的信中也提到，“世界會因她沒有嫁給他而感謝她的”。數(shù)十年的時光里，從各種各樣的角度中，對茅德·岡的愛不斷激發(fā)葉芝的創(chuàng)作靈感，有時是激情的愛戀，有時是絕望的怨恨，更多的時候是愛與恨的糾葛。除了上文說的佳作《當(dāng)你老了》，還有《白鳥》《他想要天國的衣裳》《決不獻(xiàn)上那顆心》《沒有第二個特洛伊》等，都是葉芝為了所愛之人寫的名詩。

[? 參? ?考? ?文? ?獻(xiàn)? ]

[1]? 汪玉枝.那凄美而沒有回報的愛——評述愛爾蘭劇作家及詩人葉芝的愛情詩[J].文教資料，2010（7）：2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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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王佐良.英國詩歌選集[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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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zé)任編輯 黃? ?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