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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鞋

2019-11-22 14:44:35
滇池 2019年11期
關(guān)鍵詞:棕樹扶犁棠梨

棠梨井邊上的千年棠梨樹遮風(fēng)避雨,棠梨井水冬暖夏涼,甘甜可口,做自制豆腐,豆香四溢,回味無窮;煮小鍋酒,整個(gè)山埡鎮(zhèn)鍋酒飄香,遠(yuǎn)近聞名。上下兩個(gè)村都喜歡“棠梨井村”這個(gè)名字。只是喊來喊去喊著順口方便就叫:“棠梨村”。

棠梨村特產(chǎn)五谷雜糧。歷史上還出現(xiàn)過“文舉人、武大爺”。他們的故事家喻戶曉,婦孺皆知。節(jié)假日或農(nóng)閑里,棠梨村人都會聚到棠梨井邊閑聊說唱講故事:“文舉人進(jìn)京趕考,武大爺圍點(diǎn)打援?!笨墒呛髞碇v故事的人越來越多,聽故事的卻越來越少。于是,大人物的故事講完了,就開始講村里幽默有趣的小人物的故事!沒想到,小人物的故事聽眾越來越多,都感嘆小故事多好聽啊,多好聽!

他叫草鞋。草鞋的故事讓聽眾笑出了眼淚笑掉牙,感嘆驚訝而又神奇!

草鞋,就是他的名字。他一出生就只有草鞋這個(gè)名字,他不是啞巴,可是他說話不清晰,說話之前總是要張三次嘴,還要說上三次“你瞧”,才把話說出來。說話嗓音沙啞,村里人還是認(rèn)為他是個(gè)半啞巴,于是就叫他草鞋。

其實(shí)久負(fù)盛名草鞋的原因,還是草鞋能打草鞋。

草鞋打的草鞋跟別人的草鞋不一樣,他打的是棕草鞋。在棠梨村田埂地垴有許多棕樹,草鞋專跟別人買或是剝了棕匹點(diǎn)塊數(shù)出錢買。撕成細(xì)棕絲條,再搓緊成長線條,打成又細(xì)又密的棕草鞋。在鞋帶條上裹上碎布條,耐磨、柔軟而且冬暖夏涼。其實(shí)那些棕匹也來得不容易。有些棕樹高得像沖天白楊樹一樣,別人爬到半中腰就頭暈?zāi)垦?,就說,草鞋,這幾棵沖天棕樹你去剝吧!不要錢!每棵剝 10匹吧!草鞋就像猴子一樣“唰唰唰”爬上去,三下兩下十幾塊棕匹剝了丟在棕樹根。

草鞋打草鞋特別細(xì)心,先把棕絲撕成均勻的棕條,在搓成棕線,再在打鞋架上編織,因?yàn)樽鼐€搓得緊,編織得既緊又細(xì),前腳板和后跟的線搓得比其它都粗,這樣好穿耐磨牢固,在這些線上裹上布條,既柔軟、耐磨又舒適。草鞋打的棕草鞋不僅在棠梨村出名,在山埡鎮(zhèn)更出名,他打棕草鞋要比山埡鎮(zhèn)賣的山茅草鞋、麻線草鞋高好幾倍,可還是有好多人爭著買草鞋的棕草鞋。

棕草鞋耐磨,雨季里不易浸爛打滑,夏天穿著涼快。冬天穿著棕草鞋暖和,這草鞋大哥不僅有創(chuàng)意而且手藝也輕巧,為了防御冬天腳后跟開裂,草鞋就在草鞋后跟處打上鞋幫,這樣一來,上坎下坡護(hù)腳舒坦,草鞋一年四季穿棕草鞋。他的腳后跟不但不開裂,還漫出一層汗珠,像是抹上豬油似的油光水滑。

草鞋該說媳婦了,可是由于說話唇齒不清要說三遍“你瞧”,整天就是犁田種地打草鞋,沒有走出過方圓二十里地,最多就是到十里外的山埡鎮(zhèn)一趟。提了好幾門親事女方都搖頭不同意??墒遣菪€是草鞋,他還是要像打草鞋一樣編織自己。他就讓他的弟弟草綠去提親,誰也沒想到草綠到貓村一說就成了,那姑娘抿著嘴說同意了。第二次草綠去貓村,那姑娘就很爽快地跟著草綠來了。到家了跟她拜堂的是草鞋,草鞋晃動(dòng)著嘴皮張了三次嘴才說出:你嫁給我、我吧,我、我喜歡你!草鞋越高興就越心慌嘴越顫抖得厲害。

那晚草鞋的新媳婦捂著被子“嗚嗚咽咽”哭了一夜。可是第二天天剛亮,草鞋媳婦就想回貓村,可是身子卻一直動(dòng)不起來,草鞋跟他媳婦說跟自己到地里看看自家的地,說看一看就行。草鞋雖然說話急,可是媳婦看他做起農(nóng)活有板有眼,有頭有序。三天后媳婦把亂頭發(fā)順著耳根齊齊剪下,說自己是“婦女主任”趙玉敏,棠梨村的人都叫她“小豬肉”。于是“小豬肉”的名字傳開了,小豬肉圓圓的小臉逗人喜愛。一些年輕的小伙趁她不防備,會輕輕地?cái)Q把她的屁股蛋。晚上的時(shí)候,小豬肉擰自己的男人草鞋。草鞋被擰得“咿咿呀呀!”像剛學(xué)說話的小孩嚎叫起來。草鞋的叫聲讓小豬肉沒有孤獨(dú),反而增添了日子的情趣:光陰要兩個(gè)人過才過得起來,日子要兩個(gè)人過才過得下去。從那以后,草鞋的房間里就有“咿咿呀呀”的童聲傳來,再也沒有聽見過“嗚嗚咽咽”的哭泣聲。

其實(shí)草鞋不但草鞋編織得好,會發(fā)出“咿咿呀呀”的童聲外,草鞋犁田種地都是個(gè)“好把式”。就是“小豬肉”剛到草鞋家那幾天,小豬肉在長麥地?fù)v犁翻的大土垡塊。草鞋和小隊(duì)長在同一片地里一人犁一塊,小豬肉一邊搗土垡一邊望著他兩犁地。小隊(duì)長扶著犁身子一搖一晃的,一下走犁地,一下走犁溝,上一步下一步,整個(gè)身子都在搖搖晃晃,拉犁的牛也好像不聽使喚,那鞭子一會打在牛屁股上,一會甩在半空中山響,而且不到半天就罵出許多咒牛的話:“喂豺狗的!”“滾巖子的!”“進(jìn)館子做牛湯鍋、油炸干巴的!”更難聽的是小隊(duì)長罵出一句特別的臟話:“牛日的!”小豬肉的小圓臉,從額頭紅到脖子根,低著頭不敢看周圍的一切。小隊(duì)長犁地時(shí),在犁過的地里總是留下大個(gè)大個(gè)的土垡塊,好像他也不在乎。

小豬肉看著草鞋犁地,就是一種輕松享受的感覺,跟小隊(duì)長的犁法完全不一樣。草鞋扶犁上下走動(dòng)穩(wěn)步行走自如,身子晃動(dòng)跟牛的步子節(jié)奏十分吻合,草鞋一溝接一溝地將土垡犁翻,如果有一趟走溝過錨的地方,他回過頭來接著多犁一次把它犁翻。還有犁溝彎道處要來回調(diào)頭多犁幾次犁成一條直線。草鞋使喚牛聲音變大,可是他在叫喚:“黑子走犁溝!”“張角靠上走!”“沒犁著!”“犁過了!”旁人聽不懂,他的牛卻聽得懂。他最通俗的一句罵話:瞎了唄!沒犁著!到地頭叫停就停,叫走就走。那土垡塊就像刀切似的一塊接一塊犁翻在地里,草鞋調(diào)頭插犁輕快又插準(zhǔn),如果要往上犁,就輕打下面那頭牛,如果是要往下犁,他就輕打上面那頭牛,輕打快捷,輕快輕吼,犁起來自然就輕快。竟讓小豬肉看著草鞋一手扶犁一手舉鞭,小豬肉看著看著看傻了眼,她就跟草鞋說,她要試?yán)缫淮?。草鞋同意了,小豬肉在前面扶著犁地,草鞋在后面邊走邊幫著招呼牛,才走三五步,小豬肉的犁要么沒犁著,要么走溝犁過了。還有扶那犁把,看著好似一根竹竿在動(dòng),小豬肉扶犁就像是沉得像握大鐵錘似的抬不起,按不下,一點(diǎn)不輕松。小豬肉再也不敢扶犁了。

草鞋在小豬肉眼里就是一把犁地好手,難怪小隊(duì)長犁地身子搖搖晃晃,沖天的火氣那么大,還不干不凈地說臟話罵牛。小豬肉想: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命中注定,小豬肉當(dāng)不了“小主任”就跟著草鞋吧,淚也流過了,剩下的日子還得過,他把所有的一切全歸到了命運(yùn)上。萬般皆由命,半點(diǎn)不由人。這都是命中注定的,那就認(rèn)命吧。

草鞋不僅編織草鞋還成了犁王,草鞋有了媳婦小豬肉以后,站有站相,坐有坐相,棠梨村的人有的喊他草鞋大叔,有的喊他草鞋大哥。小豬肉喊草鞋“娃他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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