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永軍
新城區(qū)的某個繁華小區(qū)內的住房都是兩戶一排。老劉住在第二排的右邊,墻那邊,聽說住著一位局長。
老劉家種著些豆角,而墻那邊也長著些絲瓜。豆角藤順墻蔓過去,瓜秧沿墻爬過來。綠油油的豆角,長條長條的絲瓜,長得討人喜歡。局長家三天兩日來客絡繹不絕。到晚上,局長家燈火輝煌,賓朋滿座;而老劉家,冷冷清清,一盞燈漂白了四壁。初做鄰居時,兩家見面也打打招呼,道個好。后來,局長便把招呼給免了。對老劉的招呼,只是很高傲地點下頭,再后來,這點動作也沒有了,如同一個面無表情的蠟像。老劉心里感慨著:“我曾嘗試著接近別人,無奈別人看不起我們這些小知識分子??!”于是兩家都不去管那些爬過墻頭的豆瓜,任它們長著。
這樣的生活也是照過。
一天,市監(jiān)察局來了兩個人直接到了隔壁的局長家。后來聽說局長出事了,有傳言說是因為貪污,隨即局長也搬出了這個小院。接著新局長一家又搬進來了。老劉心里暗暗地說:“我不會再去嘗試和局長家交往了,還不是一樣,把我們的熱臉貼在人家當官的冷屁股上!”于是老劉的招呼也成了往事。
一個清靜的午后,老劉正在家構思他的散文,這時女兒興沖沖地跑進門來,手里拿著一個大紅蘋果?!罢l給的?”老劉問?!班従永喜o的?!薄霸趺茨茈S便要人家的東西,說‘謝謝了嗎?”“說了,老伯伯可喜歡我咧!”老劉心想:還不是剛來熱乎乎,后來冷冰冰。
通過對新鄰居的多日觀察,老劉發(fā)現(xiàn)這個新搬來的鄰居與以前的鄰居有很大的不同:新局長早上騎自行車上班,下班還是與自行車相伴,偶爾來幾個客人,卻從沒有燈火輝煌、推杯換盞的繁華。老劉的心理防范有所松動。
又過了沒幾天,老劉接女兒放學時,發(fā)現(xiàn)不知什么時候女兒換了一個新書包。老劉問:“這么漂亮,是媽媽新買的嗎?”“不是,是老伯伯送我的,他說改天要來我們家做客呢!”
晚上,老劉未眠,他在想:我是否也該嘗試著接近一下新鄰居?
別說還真奇怪,老劉第二天起得特別早。他打破了早讀的習慣,早早到院子里摘豆角和絲瓜。他想:將人家的瓜送回去,再摘些豆角給人家嘗嘗鮮。
走到門口,只見鄰居——那位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的局長,也正笑呵呵地走過來。
“多好的豆角!”局長說,“我早就想嘗嘗鮮了。做鄰居嘛,應該常來常往,咱們訂個協(xié)定:‘種瓜得豆,種豆得瓜。歡迎嗎?”“歡迎,歡迎,當然歡迎!”老劉連聲說道。傍晚,各家的院子里就都飄出了絲瓜和豆角的清香。
日子還是像以前那樣過,小區(qū)里的小院依舊是那個小院,只是現(xiàn)在,豆蔓和瓜秧長得更綠更繁,而且纏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