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日韩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三州_亚洲少妇熟女av_久久久久亚洲av国产精品_波多野结衣网站一区二区_亚洲欧美色片在线91_国产亚洲精品精品国产优播av_日本一区二区三区波多野结衣 _久久国产av不卡

?

終歲晚

2019-11-18 11:47緩夏
飛魔幻A 2019年8期
關(guān)鍵詞:姑娘

緩夏

棲山事件過去三百多年之后,十方右使還未從當(dāng)初那件事中緩過來,整日躲在曲遷城外的那間酒廬里醉生夢死。

千湖主人月梔曾將聚魂燈借給他,至今也沒聽見有什么消息傳來,于是囑托曾經(jīng)的十方左使擇孟前去收回聚魂燈。

擇孟前去時正是一個晴暖的好天氣,當(dāng)日大劫已過,今時城中行人如織,繁華不減。

城外的一片荒原與一座孤山,也沒變樣子,只有那家酒廬,早已經(jīng)風(fēng)雨飄搖。

歲酒喝得爛醉,形容枯槁到擇孟差點沒認出來他。

這間屋子里最為干凈的便是月梔借給他的聚魂燈,燈芯幽幽地抿起一抹光芒,卻又暗淡得像是隨時會熄滅。

歲酒抬頭看了他一眼,便低下頭接著喝酒。

“別喝了。”擇孟走近,俯身按住他的手,“忘了吧!”

歲酒臉色灰敗,慘笑道:“你放心,我會好好活著……但是我唯獨不能忘記她?!?/p>

他道:“她就那么一個人,從前孤苦伶仃,在這世間一點影子都沒留下,我又怎么能忘記她呢?”

擇孟沉默半晌,還是勸道:“于你二人都無益?!?/p>

“我知道,”歲酒一抿嘴角的酒漬,“那時候……我最痛苦的那一段時間里,我也勸自己忘了她吧??晌也荒芊胚^自己,我刻意地去想她,自我折磨。我更沒辦法去想象,我要是真的忘記她,她怎么辦……我怎么辦?”

擇孟又要開口,他已經(jīng)將酒壇一摔,笑容慘淡:“三百年了,我也知道,那小丫頭不會回來了,很久之前我就知道了,但終于……到現(xiàn)在才死了心。你把那聚魂燈拿回去吧?!?/p>

在他喝得不省人事,倒在寒夜里蜷縮著昏了一晚的時候,他就在想,衿七若是尚有一息在這世間,這種時候,無論如何都會回來找他。那時既然沒有,便是回不來了。

十方右使歲酒曾經(jīng)是千杯不醉,貪杯好色之徒,如今卻沒什么清醒的時候,可見,醉酒真正醉的或許是人心。

十方右使歲酒人如其名,好酒,且酒量極佳。他穿一身張揚的紅色外袍,性格灑脫,友人遍布東境。

這日曲遷的友人道:“棲山山腳下有個小姑娘,引來了硯泉,用來釀酒最好,你可以去她那里嘗一嘗。”

“硯泉?”歲酒來了興致。硯泉泉水在踩風(fēng)崖半腰,不說那里靈力受限,崖上也密布著各種毒物荊藤,哪里來的小姑娘,費這么大的力氣引來釀酒喝。

他隨即就將酒壇扔下,步履如風(fēng):“走了!”

棲山腳下還真有一間酒廬,歲酒堂而皇之地走進去,后院里正放著兩大缸釀好的酒,明晃晃地引誘著他。

衿七回到家時看見的就是這樣的景象,一身紅衣的男子靠在酒缸里,看見她后露出一副嫌棄的神色:“這就是你用硯泉釀的酒?可惜了,這樣好的泉水卻被糟蹋了?!?/p>

友人敘述中的傳奇姑娘長了一張平淡無奇的臉,半分也不美貌,只一雙眼睛還算清亮。

她本來伸出了手,想了想還是縮了回去,局促地問道:“你自己能出來嗎?”

歲酒打量了她一眼,心想這姑娘對隨便闖進家門的人的脾氣也太好了些。

他一翻身,平穩(wěn)地站在她身前,衿七便往后退了兩步。

歲酒語氣不滿地又問了一遍:“你用了硯泉,就釀出了這樣的酒?”

衿七點了點頭,猶豫道:“我并不擅長釀酒?!?/p>

他無奈,只得問道:“硯泉在哪里?”

那姑娘全無私心與防備,領(lǐng)著他去了棲山,未走多久,她伸手撥開一叢林木。

歲酒在她身后,隔著她的肩頭已經(jīng)看見了樹叢之間環(huán)繞著的泉水,水色清冽,未有光照卻泛著粼粼水波。

這就是硯泉了。歲酒掃了一眼泉面,發(fā)現(xiàn)周圍沒有任何靈力的氣息,想來是連一個簡單的結(jié)界都沒有布下。

于是他對這個姑娘越發(fā)恨其不爭了:“你叫什么名字?”

她低聲回道:“衿七?!?/p>

“這硯泉你是怎么引來的?”

衿七出了神,一雙杏眼呆呆地看著他,答道:“我順著踩風(fēng)崖底爬了上去,用飲水石存了一些泉水?!?/p>

歲酒不可置信:“踩風(fēng)崖?爬上去?”

他說完這句話,就看見衿七臉側(cè)還帶著一些細碎而斑駁的傷口,再到白皙的頸上,也是一樣。

“那就算是這樣,”歲酒笑容懶散,“我要買下硯泉,你可提一個要求?!?/p>

衿七一下子抬起頭,眼睛里有些亮光:“你能帶我去人界嗎?”

東境與人界不通往來已經(jīng)很久了,要去人界只有一個出口,名荷水,上覆境主親自設(shè)下的結(jié)界,若是不通靈力,要想去到人界著實很難。

他見衿七愿望迫切,于是更加肆無忌憚地提要求:“帶你去人界可以,但是你要釀出我滿意的酒來。”

衿七釀酒的手藝,是很久以前向一位老人請教來的,她學(xué)了一半,那老人就過世了。

他提的要求刁鉆,衿七微微垂了眼簾,有些為難。半晌,她抬起頭對上他帶著捉弄意味的笑,點了點頭。

老人留有釀酒的書,工序一應(yīng)俱全,衿七卻難得其法,嘗試了數(shù)十次,每一次皆以失敗告終。

歲酒常來這里,自己帶著酒,往院子里一坐,看著衿七忙前忙后,笨拙得要命,他則閑散地在一旁出言指使。

這一次他來,衿七又拿出了一壇桂花酒。

歲酒只嗅了一下就擺了擺手:“你這些年賣酒是怎么沒被人拆了攤子的?”

怎么沒有呢?衿七這樣想著,仍抱著一絲期望問出口:“還是不行嗎?”

歲酒笑起來,紅衣披著身后的晚霞:“你以為呢?”

她失望地抿唇,卻聽見歲酒又道:“不過我會釀酒,你若是誠心求教,也許我……”他頓了頓,暗示意味再明顯不過。

衿七便立即抬起頭,神色懇切:“歲酒大人,你能教我釀酒嗎?”

歲酒大笑起來:“你也太好騙了吧!我是會釀酒,可憑什么教你?”

衿七被他戲弄了也不生氣,穿著單薄的綠裙轉(zhuǎn)身又回屋內(nèi)忙碌。

歲酒跟在她身后,有一搭沒一搭地找著話題聊:“奇怪,你就不能去討教別人嗎?莫非你臉皮薄,不好意思?”

她沒吭聲,轉(zhuǎn)了身,低聲道:“你讓一讓?!?/p>

歲酒擋著她的路,自顧自地道:“說起來,這曲遷這么大,也沒見你和誰相熟,難不成你連個朋友都沒有?”

衿七一言不發(fā),低著頭,站在了原地。

“還真沒有?!”歲酒訝然,然后失聲。

衿七一張臉通紅,正安靜地掉著眼淚。

歲酒愣在原地,等到衿七從他身側(cè)擠過去的時候,他才回過神,追到她身后,語氣嫻熟地補救:“倒也不是一個朋友都沒有,看,這兒不就站著一個嗎?來,賣酒的丫頭,回頭看我一眼!”

衿七倒不是生氣,她生來脾氣就好,這會兒轉(zhuǎn)過身,眼眶還是紅的,卻又被歲酒逗得抿唇輕笑了起來。

還真好哄。歲酒湊過去,笑瞇瞇地攬住她的肩:“還是笑起來的時候好看一些,再說了,這也沒什么大不了的,等來日歲酒哥哥閑了,帶你去見一見我的朋友。”

衿七卻搖了搖頭:“不用了。”

她微微低著頭,語氣悵然:“我從小到大,身邊的人一直活不長久,也許不該有什么朋友。”

“天煞孤星的命格嗎?”歲酒不屑嗤道,“這樣的人我只在古籍里見過,你這樣,也不過平凡的一個姑娘,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克死身邊的人?!?/p>

衿七卻沉默下來,也許曲遷城里的人說得沒有錯。

從出生起,她身邊的親人就陸續(xù)離世。

她是個怪人,自小身上一點靈力也沒有,卻是不怕疼的。

“行了!”歲酒最見不得別人這般凄凄慘慘的模樣,于是一揮手,大發(fā)善心道,“我?guī)闳ト私纾?,酒以后還是要補上的?!?/p>

她捧著酒壺,雙眸燦燦地望著歲酒,朝他躬身就是一拜:“多謝歲酒大人!”

歲酒站在荷水邊,輕車熟路地召喚出半云。

凌空飄出一段水碧色的織錦,歲酒一躍而上,朝著衿七伸出了手:“來吧!”

衿七驚訝地看著他,而后才伸出了手。

荷水上正是開花的季節(jié),半邊碧葉漫天,另一邊粉色如霞。歲酒刻意飛得極低,掠著水面行過。

他有心要去熱鬧的地方,帶著衿七直奔揚州而去。

然而這姑娘是第一次到人界,也許甚至是第一次離開曲遷,混在人群中不知所措。

“姑娘,姑娘,讓一讓了!”前方一位青年抱著一堆盒子匆匆走過來,險些撞到她身上,回過頭來難免抱怨連連。

“對不起。”她漲紅了臉,邊道著歉邊去追尋歲酒的身影,但前方的紅衣已經(jīng)在人群中一閃而逝。

衿七茫然地向四周張望,人間的聲色光影在她眼中晃動,幾近炫目。

“喂,發(fā)什么呆?”忽然有人在她肩上拍了一下。

衿七回過頭,看見歲酒臉上歪歪斜斜地掛著一張面具,露出大半張臉,笑容粲然地咬著一串糖葫蘆,又將手中的另一串胡亂遞到她嘴邊。

她一下子松懈下來,下意識地接過歲酒手中的那串糖葫蘆。

歲酒得意一笑,將自己臉上的面具摘下,隨手戴在了她臉上,很自然地攬著她接著往前走:“你可知此地有個風(fēng)俗?你隨隨便便接受了戴面具的男子的糖葫蘆,也就等于答應(yīng)了他的心意,這面具,”他眼珠一轉(zhuǎn),看著她的一雙眼睛,“也就相當(dāng)于兩人之間的定情信物?!?/p>

衿七一下子反應(yīng)過來,便要伸手將面具取下,漲紅了臉爭辯道:“騙人的!”

歲酒做出一副一本正經(jīng)的姿態(tài),道:“我為何要騙你?我不過試一試你,誰承想你竟然接過了?!?/p>

衿七臉上的紅云已經(jīng)漫到了耳后,她將面具往歲酒手中一塞,結(jié)結(jié)巴巴道:“還,還你!”

見歲酒仍是一臉戲謔,她也顧不得什么人生地不熟,徑自在前頭快步地走著。

歲酒毫不在意地將面具又戴上,悠閑地跟著后頭,隔著丈許的距離,不時地悠悠喚一聲:“衿七?!?/p>

腔調(diào)拉得老長,喚一聲她的名字便笑一聲。

衿七這樣性子綿軟的人,也被他捉弄得鼓足了勇氣,停住腳步回過身來,抬高了聲音:“你不要再說了!”

歲酒便也跟著停下,仍笑著看她,聽她聲音又低了下去:“我知道你是騙人的?!?/p>

他隨意地將面具掀開,露出半張臉來,望著她,低聲笑道:“若是真的呢?”

這時江中的船舫中忽然起了樂聲,衿七望過去,水面波光粼粼,夜幕中星河傾下,這些光彩皆映入她的雙眸。

歲酒兀自收聲,撇嘴“嘁”了一聲,而后走到了她身旁。

那句不咸不淡的玩笑般的話就此擱下,歲酒不知何時又提了一壺酒出來,仰頭喝下一大口。

衿七忽然細聲地開口問道:“人間日日都是這樣熱鬧的嗎?”

“大概吧!”歲酒隨口回道,接著又瞇了眼,“也不盡然了,人間的苦楚也多了去,只是你沒看見罷了!”

生離死別,窮困潦倒都在人群里藏著呢!

可沒料到她竟道:“我看見了的。”

歲酒轉(zhuǎn)過臉,眼瞳里光影淡淡:“看見就看見了吧,反正你來人界走一趟不容易,多看一些也挺好。”

“是啊?!瘪破邜澣?,眉眼間微微凝著憂色。

歲酒湊過去,將衿七兩頰一捏:“小丫頭,都帶你來人界了,怎么還悶悶不樂?”他盯著她的一雙眼眸,威脅道,“你要是再苦著一張臉,我就把你丟在這兒了?!?/p>

衿七有些局促,卻又釋然般笑了:“你不會這樣的?!?/p>

歲酒不屑地冷哼了一聲,也不再理她,自顧自飲酒。

月色盈盈,城中的行人漸漸少了,而長燈明如晝,在人間走著的感覺實在很好。她走得出神,忽然聽見前面有人喚她的名字:“衿七!”

她望過去,看見歲酒揚著下巴,朝她伸出了一只修長勻稱的手來:“抓著吧,我可不想將你弄丟了再去尋?!?/p>

衿七心中一動,將手放了上去,輕聲地道謝:“多謝歲酒大人?!?/p>

歲酒將她的手握住,繼續(xù)步伐松散地朝前走去。

衿七膽子小,一向很少開口向他人提要求,路過一處攤前卻停下了步子,猶豫地看著歲酒,眼神里帶了一點央求。

歲酒順著衿七的目光看過去,視線掠過各色各樣的平安符,轉(zhuǎn)過頭:“你想要這個?”

她點點頭,又緊張起來,睫簾微微顫動。

歲酒挑了一個看起來不那么俗氣的在手里,左右看看,指尖掠過繩結(jié):“買這個要銀子的,你有嗎?”

衿七茫然地搖搖頭,已經(jīng)有些赧然了,卻仍執(zhí)著地看著他。

一旁的攤主眼神在兩人之間轉(zhuǎn)了轉(zhuǎn),對著歲酒道:“這位公子,你手上拿著的平安符是鴻安寺院的桃木做的,可驅(qū)邪避禍,求得平安順?biāo)臁?/p>

歲酒只管瞇著眼笑,也不再為難她了,掏出銅板遞給攤主,將那個平安符交到衿七手中。

眼見她神色倏然歡喜,歲酒雖然自得,但仍舊嘴硬道:“我送了你這個,你便為我做一條流蘇吧。既然是做給我的,便要獨一無二的好看與特別?!?/p>

衿七毫不猶豫地應(yīng)下,又問道:“你要將流蘇用在何處?”

歲酒笑道:“拿來收束半云?。∷阅愕米龅煤每葱?,否則半云不滿意了,下一次你若還想來這兒就很難了。”

衿七的聲音里藏著細微的歡喜:“還有下次嗎?”

他答應(yīng)得干脆:“我既然應(yīng)承了,那自然有了!”

他們這一次在人界逗留得有些久,衿七對每一處地方都很是好奇。歲酒看著她隱在眼眸里的歡喜,領(lǐng)她去看他曾經(jīng)看過數(shù)次的風(fēng)景,品嘗他早已吃得膩味的美食。

在衿七支著下巴癡癡盯著茶樓里的說書人的時候,歲酒抿了一口微澀的茶,忍不住問道:“你就這樣喜歡人界?”

她收回視線,低垂了眼簾:“我娘親就是人界的女子,我記憶里未曾見過她一面,所以就想來這里看看她曾經(jīng)待過的地方?!?/p>

“那你留在這里也無妨?。 ?/p>

衿七慌忙搖頭:“我應(yīng)承了他人要守著那間酒廬的,不可食言?!?/p>

說完,她看向屋外的天,喃喃道:“十日了,也該回去了?!?/p>

歲酒做事從來不會這樣瞻前顧后,這次卻也沒有冷嘲熱諷,只是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傻姑娘,做你開心的事便好了,何必為別人想那么多。”

衿七默然。她這樣的時候,歲酒總拿她沒有辦法,于是站起身來,一拂衣角:“那就回去吧,反正又不是沒有下次了?!?/p>

半云借著靈力延展數(shù)倍,歲酒輕松躍了上去,帶著衿七從荷水上穿梭而過。他順手折了一枝荷花遞過去,眉眼散漫:“今日心情不錯,便借花獻美人了——雖說你也算不上美人,但好歹是一個女子。”

衿七不惱,反倒笑了笑,低聲道:“謝謝你?!?/p>

他隨手送出去的花多了去了,這次也只是語氣輕佻地回道:“不客氣?!?/p>

離開的時候,衿七同他道別:“下一次你再來,我便能釀出一壺好酒?!?/p>

歲酒萬分不信,卻哄她道:“知道了,我等著你的好酒?!?/p>

等他再一次出現(xiàn)在衿七那間酒廬里的時候,她正用小鏟刨出一壇酒來,回頭看見歲酒后一笑,托著酒壇朝他晃了晃手。

“許久不見,小丫頭又漂亮了些?!睔q酒走近,接過她手上的酒,湊到鼻間嗅了嗅,然后頗為懷疑地看著衿七,“為何變化這么大?”

衿七猶豫了一下,還是和盤托出:“我聽說千湖底下有一位女子月梔……”

她話說到這里猝然被打斷,歲酒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眼神陡然急切:“你去找她了?她問你拿什么交換了?你該不會同意了吧?傻丫頭!你不知道千湖主人黑心得很,從來不做什么虧本的買賣,你就為了這一壇酒去找她?”

他劈頭蓋臉就是一通質(zhì)問。衿七茫然地睜著眼睛看他,然后搖了搖頭:“月梔姑娘不但沒有要求我什么,她還教給我一個釀酒的法子,帶著我去了摘葉城,取了一些酒果?!?/p>

歲酒略松了一口氣,放開她被捏得發(fā)紅的手腕,恢復(fù)了自如的神情:“這世上精明的人極多,不計得失回報的人卻少,像你這種傻子,早晚得遭人算計?!?/p>

衿七朝他淺淺地笑著,也不知哪里來的信心,竟很篤定地道:“不會的?!?/p>

歲酒拆了酒封,橫臥在院中的那棵楓樹上。他微微瞇著眼,怡然在午后的暖色中一躺,抬手拎著那一壇酒。

他喝酒極難得一醉,可這酒的味道實在太好,他飲了一半,有了微醺的樣子,低頭看向樹下。

底下就立著一個碧綠衣裙的姑娘,怕他醉了掉下來,緊張地抬頭盯著他。

歲酒笑了,垂手隔空將酒壇遞下去,語調(diào)上揚:“你要嘗嘗嗎?”

衿七嗅著滿院的酒香,問他:“你為什么喜歡飲酒呢?”

他道不知,然后又說道:“小丫頭,喝酒可解憂忘愁,你不想試一試嗎?”

眼見她有些動搖了,歲酒便一翻身從樹上下來,紅色衣袍翩飛,衣角緩緩落下。他和衿七只隔著咫尺的距離,抬手將酒壇遞在她唇邊,十足的專橫:“喝吧!”

歲酒灌酒的時候她沒有躲開,就這樣喝下去一大口,卻又被那辛辣與甘醇嗆得猛烈咳起來。

“喂喂!”歲酒一邊拍著她的背一邊連連搖頭,“酒量也太差了吧!”

她滿臉通紅地抬起頭,又朝歲酒伸出了手:“給我!”

衿七盯著他手上的酒壇,又重復(fù)了一遍:“給我!”語氣里帶著毋庸置疑的堅決。

歲酒失笑,就這么一口酒,便把她灌醉了,醉了之后倒比平時大膽得多。他悶悶地笑起來,將臉湊得極近,細細地看著她一雙茫然的眼瞳,低喃道:“真醉了?。 ?/p>

衿七被他這樣盯著,竟迷迷糊糊地向前湊過去。歲酒猝不及防,嘴角已有溫軟觸感。他猛地往后一退,險些狼狽地跌倒。歲酒難以置信地瞪了衿七許久,嘴角忽而一彎,噙著一絲不懷好意:“衿七,等你酒醒,若是記得現(xiàn)在的所作所為該如何?”

不過他沒等到衿七醒過來,境主的一只傳訊銀蝶就將他召回了十方。

他只得將衿七抱回了屋內(nèi),將人放下,猶豫后還是留下了一封信。

他大概猜出了是什么事。多年前,擇孟開啟千荒,之后人卻不知所終。又經(jīng)過這許多年,他再次出現(xiàn),卻又毀了千荒?!熬墶边@一字終究是太難躲開。

歲酒為他惋嘆,卻沒料到回去之后,就見到那個他才罵過黑心的千湖主人月梔。

月梔的視線掃過他:“能守城的,現(xiàn)在只有右使了。”

歲酒對她怒目而視,煩悶地罵了一聲。

然而這差事他終歸是躲不過,離開前他先去找了衿七。但她還醉著,意識迷糊,睜眼了一瞬便又合上了。

歲酒磨了磨牙,最后悶悶地去了友人天季那里取了許多好酒。

天季這人,數(shù)東境之中第一好管閑事。歲酒難得托付了一次旁人,語氣極不自在:“棲山腳下有一間酒廬,那里的酒還不錯,里面賣酒的那個小丫頭,你幫我照看一下?!?/p>

這位友人雖遲鈍,卻也起疑:“少見你對他人這樣關(guān)心過,那位姑娘可是有什么特別之處?”

歲酒對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道了一聲“走了”,便將半云召出離開。

有什么特別之處,等三百年后他回來了再想吧。

千荒他果真一守三百年,他將帶的酒全部飲盡了,長長短短地想了衿七許多次,終于等到三百年期至,擇孟前來。

旁人的事情,歲酒不知怎么勸慰,往他肩頭一拍,道:“保重!”

擇孟身形筆直,目光已飄往城中,微微頷首。

歲酒御著半云急切趕回曲遷,才到棲山腳下就看見一眾人圍在酒廬前,衿七站在中間,辯解道:“不是因為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p>

有人高聲諷刺:“害人精,你說不知道就不知道了?可是那硯泉水淹死了多少人?”

衿七眼圈便紅了,忍著沒有讓眼淚落下來:“當(dāng)初……”

她一開口就被打斷了,歲酒擠過眾人走到她身旁,將她的肩一攬:“當(dāng)初衿七姑娘不辭辛勞取來硯泉水,放在棲山上,這附近誰沒有飲用過?那時夸著泉水甘甜,現(xiàn)在卻罵著引泉水的人,不知道諸位,”他眼尾一斜,不留情面道,“還要不要臉呢?”

眾人訥訥,認得他是十方右使,不甘地低聲罵著散開了。

衿七怔然地看著他,試探著喚道:“歲酒大人?”

天高云淡,歲酒眼睛里帶上粲然的笑意,側(cè)過頭:“三百年未見,想我了沒有?”

“你等一等?!彼齾s忽然轉(zhuǎn)身匆匆跑進屋內(nèi)。

在歲酒疑惑的眼神里,她又跑回到他面前,將手掌攤開,給他看她做好的流蘇。

這條流蘇通體白色,尾梢微微染紅,細看之下流光溢彩,熠熠生輝。

歲酒這才想起當(dāng)時他提的要求,不動聲色地拎起瞧了瞧,頗為滿意道:“做得不錯!”

而后,他一挑眉:“方才又是怎么回事?”

衿七低聲道:“三個月前,棲山上忽有泉水涌出,水勢浩蕩,淹沒了附近的近百戶人家,一直涌入城內(nèi)才算停歇,后來有人看出這水正是我引來的硯泉。”

“所以他們就苛責(zé)你,”歲酒嗤了一聲,“愚蠢至極。硯泉是你引來放在棲山上供眾人飲用的,水災(zāi)又與你有什么干系,是棲山上……”

他說到這里,卻忽然停下,轉(zhuǎn)而道:“你先離開這里?!?/p>

“怎么了?”

曲遷城中少有人知,棲山上埋著舊骨,這舊骨正是一個魔。當(dāng)初創(chuàng)世神明將他封在山中,三個月前的水災(zāi)說不準(zhǔn)與他脫不了干系。

他皺眉:“曲遷城主是怎么當(dāng)?shù)??這種事情都未及時處理!”

而后他又想起了什么,自己停下了話頭,袍袖一揮,喚出半云來,神色狡黠又惡劣:“去找月梔吧,那人雖然小氣,但還算可靠?!?/p>

后來他常常想起此日的道別,方知這是他做過的最為錯誤的一次決定。

衿七站在半云上,低垂著眼眸,全副信賴的樣子,又不無擔(dān)憂道:“你也小心。”

歲酒沖她一揮手:“放心,我不會有事的?!?/p>

他傳了只靈蝶給東境境主,沒過多久,葉朝便親自趕來了棲山。

“封印不穩(wěn),” 葉朝眉間凝有憂色,“用不了多久,舊骨便能破開封印。”

他們之中沒有人見過舊骨,但他若真的解開封印,到時候不論曲遷,或許整個東境都會毀于一旦。

整個東境之中,知道舊骨的或許只剩月梔一人。

月梔坐在千湖底下,神色不變地撫琴,她問:“此事與我何干?即便舊骨出了棲山,我在千湖仍能安然?!?/p>

歲酒在一旁抱臂而笑:“是??!千湖是個好地方,到時外面出了事,我們便往千湖里一躲,這樣安全,還除什么魔?”

月梔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許久之后才又開口:“不是沒有辦法,而是你們都做不到?!?/p>

古有飖秋劍,可除上古妖魔。月梔取出一道銀色長匣,道:“你們有誰能拿得起里面的劍?”

這把劍從古至今只認過一位主人,便是東境的創(chuàng)世神明,因劍上靈氣太盛,他人若強行執(zhí)劍,則會肺腑盡裂,痛楚難言。

月梔捧著這道長匣,一字一頓道:“無人可用?!?/p>

她忽而輕笑一聲,神色疲憊:“葉朝,傳詔旨,尋能拿起飖秋劍之人吧?!?/p>

她又補上一句:“詔示,上棲山者,必死。敢來者,便來吧……”

棲山之上魔氣繚繞已近實體,舊骨還未解開封印,可曲遷城已經(jīng)數(shù)次遭劫。

千湖這里,聽得消息甘愿殉身的人不在少數(shù)。一月之間,東境中許多人千里迢迢趕來,開口便是一句:“我來試劍?!?/p>

月梔神色依舊淡然,多年郁結(jié)卻散了一些。她原以為那人為護東境而身死萬萬不值,這天下誰人不自私?如今看來也不盡然。

她立在一旁盯著來試劍的人,眼睛片刻都未離開,嘴上的話卻半分也沒耽擱:“帶下去,他受不住。”

猶有人強自撐著,被她一道法術(shù)隔開,冷聲喝止:“你們這些人,拿著飖秋劍,連棲山都上不去?!?/p>

整個東境三十二城,竟無人能面不改色地取劍。

歲酒對這些事倒沒有過多在意,他帶著衿七將月梔這里的好酒都挑揀出來,準(zhǔn)備好好鍛煉一下她的酒量。

然而經(jīng)過上次一醉之后,她再也不肯飲一口酒,輕聲道:“一醉不過一日,可醒了之后,也許你又不在了?!?/p>

“怎么會?”歲酒笑道,“這一次你放心,我在這里守著,不會離開的?!?/p>

衿七抿著唇笑了笑,再一開口,問得很奇怪:“歲酒大人,你會不會因為什么事情很難過?”

他很干脆地搖了搖頭:“自然不會!”

衿七站起身拍了拍衣裙,朝他伸出手,央求道:“歲酒大人,將酒放回去吧。月梔姐姐這段時間這么忙,看見酒沒了又該不高興了?!?/p>

歲酒掂著兩壺酒左右看了看,勉強遞給她一壺,揚揚下巴示意她拿走。

她抱著那壺酒走出幾步,院子里的梨花正巧簌簌落在她肩上。

“對了,”她微微側(cè)過半張臉,“我想去云城見一位友人,三日便歸,可否借半云一用?”

他酒興正好,眼也不眨地答應(yīng)了:“可以?!?/p>

過了許久,衿七回來,聲音很輕地喚他:“我該走了。”

他微瞇著眼睛站起身,召出半云,示意她踩上去,然后笑著對她道:“半云最通靈性,你是我……心里想著要去哪里就好?!?/p>

半云只離著地面些許距離,衿七扶著他的手,忽然踮了踮腳,唇瓣點在他的下頜上。

歲酒一愣,而后笑開,眼睛里帶著促狹:“丫頭,有沒有人告訴過你,我是千杯不醉的酒量,若看起來醉了,定然是裝的。等你回來,我要與你算一算賬?!?/p>

“是嗎?”衿七低聲,然后抬眸沖他綻開一抹笑,“那很好?!?/p>

什么很好?歲酒微愣,有什么東西在腦海中如風(fēng)劃過,他睜著眼睛,終于反應(yīng)過來:“你……”

你哪里來的友人在云城?你為何這個時候親我?

他睜著眼睛,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衿七的身后,月梔靜立著,那雙顏色稍淺的眼瞳里掠過大片的梨花瓣,涌動翻滾,如同一場雨,豁然遮住了他的視線。

衿七認認真真地看著他,輕聲道:“若是我回不來了,你也不該很難過。”她抬眼笑了笑,“在以后很長很長的光陰里,忘了我吧,就像遇到我之前?!?/p>

她將自己一直隨身戴著的平安符放在歲酒手中:“你要一直平安喜樂,歲酒大人?!?/p>

歲酒半分動彈不得,看她明明眼眶都是紅的,卻要勉強地笑。他想伸出手去拉住她,但仍是無能為力,甚至連開口都不能,也問不出一句:東境三十二城,為何偏偏要你去送死?

他就這樣,直挺挺地倒在了千湖的院子中。

“多謝?!瘪破叩溃挚戳藲q酒一眼,輕聲喃喃,“我走了。”

棲山如今已經(jīng)常人難近,才到山腳的時候陰風(fēng)獵獵,半云已經(jīng)止了步。衿七從上面跳下來,神色莊重,抱著狹長的銀色劍匣,準(zhǔn)備往山頂走去。

可半云又纏上了她的小腿,在風(fēng)的裹挾中顫動著,又不肯往棲山外退半步。

“那就走吧?!瘪破呶⑽@了一聲,自言自語道,“沒什么好怕的?!?/p>

當(dāng)初歲酒道他只在古籍中見過什么天煞孤星的命格,原來也是她。

月梔道:“妖獸芒走,沒什么特別的本事,一身衰運卻很厲害,但也有一點好的,芒走不會疼,它沒有疼的感覺?!?/p>

命定的衰運,正好拿來殉世。

于是她主動擔(dān)過了這一責(zé)任,雖這世間種種,苦厄無解,悲痛難度,但也擋不住光華萬千,她為此殉身,心甘情愿,只盼一人不會傷心難過。

衿七越往上步伐越緩,她看看渾身的傷口,倒不是疼,而是山頂確實有什么阻隔了她的腳步。

她打開銀匣,取出飖秋劍,腳下才又順利一些,然而她口中開始溢出鮮血,耳邊聲音嗡鳴。

天邊烏云陰沉沉地壓下來,棲山方圓數(shù)十里早已無人。茫茫天地間飛沙走石,山中只有一個瘦瘦小小的姑娘努力往上爬著。

忽而草木蕩開,山石滾落,衿七一路爬到棲山的封印處,喘了一口氣。她心肺俱裂,僅僅是這樣的動作,便有鮮血從口中流出。

翻涌的黑霧中,有另一雙眼睛與她對視。

她擦去嘴角的血,露出一抹笑意,走近了一些。

那蒼白的人卻出聲了:“你要與我同歸于盡?”

他哈哈大笑道:“你要為那些什么都沒為你做過的人犧牲自己?你這一生軟弱可欺,終于抓到手中一分心意,現(xiàn)在卻要舍生取義,拿你自己的性命去換別人的平安?你救下的那些人,他們不會感激你,但真正待你好的人,他會永遠痛苦。如此,還能算作偉大?”

舊骨所說,是她心底揮之不去的恐慌。

衿七面無血色,痛苦地搖著頭,卻一步一步緩緩向前移動,手中的飖秋劍發(fā)出嗡鳴之聲。

黑霧中,許多張臉對她怒目而視,聲音切切,在她耳邊回蕩,更有一道凄厲嘶吼:“住手!”

衿七沒有說話,她已經(jīng)開不了口。她只是握著劍,在舊骨陡然暴漲的魔氣中,用力向他的心口刺去。

十一

歲酒再睜開眼時不在千湖之中,而在棲山腳下。月梔站在他面前,神色近乎憫然:“去見她最后一面吧?!?/p>

他立時跌跌撞撞地爬起,飛往棲山頂上。

所有的暴亂已歇,舊骨帶著他胸口的那把長劍重新沉寂,滿地頹敗中躺著一個綠裙的姑娘,遍體鱗傷,幾乎讓人碰也不敢碰。

歲酒手忙腳亂地上前抱住她,急聲道:“我?guī)阆律?,我救你!?/p>

他一只手將旁邊的半云凌空擲出,抱起衿七,聲音顫動又堅決:“走!”

衿七不覺疼,這會兒笑了笑,她很慢很慢地將手撫上歲酒的臉側(cè),就好像她這一生,總是后知后覺。那一張極其平凡的臉,染著血跡,看起來竟也是有幾分艷色的。

她這一生,不知道疼的滋味,也未曾見過大喜大悲,此時看見歲酒眼中的悲傷與祈求時,卻也知曉了何謂痛徹心扉。

衿七勉力支撐著,朝歲酒笑了笑:“沒事的?!?/p>

她低聲喃喃:“沒關(guān)系的,來年很長,時日久了,你總能忘記的……”她懇切地望著他,含淚問道,“你能忘記的對不對?”

到最后,聲音哽咽,字句幾乎染血,溫軟的聲音里是絕望的懇求。

這是她唯一的躊躇不決與留戀,衿七握著歲酒的手,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將手收得更緊,將目光停留得更久。

但又知道要與他生死相隔,知道要放手,便將手松開,又釋然地笑了笑。

歲酒原還是在強自鎮(zhèn)定地笑,看見她露出很滿足的笑容,極像她之前每一次犯傻之后那樣,而后安靜地合上了雙眼,他的笑容就淡了下去。他將衿七抱得極緊,聲音輕佻,卻微微發(fā)著抖:“喂!衿七!你要干什么?歲酒哥哥還要帶你回去喝酒呢!人間我只帶你去過一次,你若死了,我說過的話如何作數(shù)?怎么還能作數(shù)!你憑什么?憑什么又要我忘了你!”

他到最后哭得撕心裂肺,荒原之上,半云之中,一襲紅色外袍從云中裹著風(fēng)滾下。他失聲許久,拼命嘶吼出聲:“你是個傻子!”

歲酒睜眼看著遠云青天,衿七已然沒了生息,再后來從皓白的手腕開始,整個人在他懷里消散。

他不敢低頭去看她,直到最后懷中空空,才像是忽然回過神,眼淚凝滯了許久,此刻大顆滾落下來。

當(dāng)時相處的時光歷歷在目,即便是那人間十日,那么久遠了,此刻不管他愿不愿意去想,卻都一字一句地在他心上刻痕。

小丫頭看折子戲,道人間紅白之事極重,她這一生,孤寡無親人,愿有人能與她穿一次嫁衣,又或是為她穿一次喪服。

歲酒在半云上站起,好似懷中還抱著一個人,他輕嗤道:“白色可一點都不好看,我都穿慣紅色了,算了,就為你這一次,誰讓我……喜歡你呢?!?/p>

三日之后,歲酒才從半空滾落下來,甫一落地又睜開眼,他眼神如刀,劃過在場每一個人,嘴角繃得很緊。

這在場的人,當(dāng)初都來試飖秋劍,最終沒有一個人上了棲山,如今都安然無恙地站在這里,只有一個人……只有衿七,現(xiàn)在魂飛魄散,再也找不回來了。

他張了張嘴,片刻后才說出話,聲音嘶?。骸皾L!”

眾人默然,都靜靜地轉(zhuǎn)身離去。

月梔正要轉(zhuǎn)身,聽見身后怨恨的聲音:“當(dāng)初所謂重山神君,為何要在棲山留下這個禍患?他若是……”

重山神君正是東境的創(chuàng)世神明。

他的話沒有說完,就被一道清脆的巴掌聲截斷了。

月梔回身,還揚著手,神色與歲酒一般陰鷙:“你若是再敢說他一句……”

歲酒緊握了拳,與月梔四目相對,氣氛一時劍拔弩張。

四下靜默,良久后他卻跪了下去,近乎乞求與無望:“我求你,借給我聚魂燈。”

月梔靜靜地看著他,過了好一會兒才將情緒收拾好,對他道:“我借給你聚魂燈,是因為衿七,我喜歡那個姑娘。你卻過于令我生厭了,你拿了聚魂燈,從此,不準(zhǔn)再靠近我千湖半步?!?/p>

她丟下一盞燈,轉(zhuǎn)身時又涼薄地丟下一句話:“你當(dāng)知,她是救不回來了的?!?/p>

歲酒跪在原地,身形晃了晃,而后捧著那一盞燈,許久都沒有動。

他此時瞇著雙眼,抬頭望著天色。這么久以來,如她所言,衿七再不會回來。

還有四方平樂悠長,從此歲歲年年,與我共生。

猜你喜歡
姑娘
秋姑娘的信
泥姑娘
雨姑娘快下凡
泥姑娘
絕境逢生的姑娘
冬姑娘畫畫
你是不是故意的
水姑娘,力量大
采山的姑娘
青年姑娘如何看待“胖”
扶绥县| 万州区| 容城县| 林西县| 德令哈市| 长寿区| 天气| 泰宁县| 西宁市| 邻水| 曲麻莱县| 集安市| 十堰市| 晴隆县| 新闻| 板桥市| 闵行区| 卢氏县| 鹰潭市| 友谊县| 灌云县| 肇州县| 莎车县| 怀化市| 鹰潭市| 运城市| 杂多县| 那坡县| 修武县| 印江| 清新县| 凉城县| 株洲县| 柯坪县| 嵊泗县| 白银市| 手机| 大姚县| 永宁县| 新龙县| 兰考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