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小船

宋佳音是被派到越王身邊的暗衛(wèi)，負責找越王的碴、保護越王等一系列復雜工作。一次刺殺行動中，宋佳音和越王陸時雙雙重傷，在神醫(yī)谷相依為命了兩個月后，宋佳音的工作就又多了一樣——不著痕跡地暗戀越王，還不被發(fā)現(xiàn)。路漫漫其修遠兮，她將為了越王的安危而上下求索。

楔子

大玥四月十三，無雙閣掌事褚異在早朝時上奏，說無雙閣在越王府例行巡查時，發(fā)現(xiàn)王府有一道鬼鬼祟祟的影子閃過，遂想進去一探究竟。但王府的管家死也不開門，無雙閣擔心長安的安危遂破門而入時，越王陸時立時擠開眾人逃竄出城。

“臣懷疑，越王是在府中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才會一看到無雙閣來就逃之夭夭。還請陛下下旨搜查王府，并把越王追回?！?/p>

年輕的帝王沉著著一張臉，道：“準奏！”

退朝后，皇上招來心腹問：“越王身邊的暗衛(wèi)呢？怎么越王跑了這么大的事情也不稟報？”

心腹：“跟著一起跑了?！?/p>

皇上：“……”

第一章 逃亡路上我和你

宋佳音是個暗衛(wèi)，就是每個皇帝登基時發(fā)配到各個兄弟姐妹府中做監(jiān)視的那種暗衛(wèi)。

暗衛(wèi)署的人都說，暗衛(wèi)混得好不好，和所監(jiān)視的客戶的本性有很大關(guān)系。

如果該客戶從小長到大都平庸至極，那暗衛(wèi)以后也沒得晉升。如果客戶整日作死，惦記著給皇上上眼藥，那么，及時給皇上鏟除眼中釘之時，就是暗衛(wèi)走上巔峰之日。

宋佳音恰好是這兩種的融合，她的客戶越王陸時在皇位之爭中根本沒有姓名，且執(zhí)著于作死。

但她不光沒有走上巔峰，還次次被他連累，譬如現(xiàn)下。

宋佳音的視線從小小的一口天窗一路往下移，落在墻角拿著石頭畫畫的陸時身上。

陸時垂著頭，鬢發(fā)往下落，堪堪擋住視線時，就抬起手把它撩到耳后，露出絕美的側(cè)顏。

陸時的貌美能傷人，這是經(jīng)過蓋章認定的。以前長安城有紈绔子弟把陸時當成貌美的小娘子調(diào)戲，之后被打得鼻青臉腫，半個月沒出門。

宋佳音看久了，已經(jīng)有些麻木，她咬牙切齒：“為什么王爺你能自由活動，我卻要被捆住手腳？”

她艱難地動了動，手腕被勒得酸疼。

陸時側(cè)頭看她，表情很認真：“山匪們給的繩子都是按人頭分配的，你武力值太高，容易逃跑。而我，一看就沒什么殺傷力，所以，干脆省去了繩子?！?/p>

宋佳音深吸了口氣，竭力保持冷靜：“王爺，咱們能打個商量嗎？”

“何事？”

“你幫我解開繩子，我?guī)阋黄鹛樱@牢房困不住我的?！?/p>

陸時往畫上添了最后一筆，勾畫出一只活靈活現(xiàn)的王八。他滿意地勾了勾唇：“就算你不帶我逃，我府中的人也會來救我，我為什么要逃？”

宋佳音柳眉皺了皺，陸時起身走向宋佳音：“不過，你如果能把這個簽了，我就可以解開你身上的繩子?！?/p>

他從懷里摸出一張紙，上面寫著《不匯報協(xié)議》。

以后陸時吃喝玩樂，到處放浪不羈的行跡，她不可以報給皇上。

看這紙張的泛黃程度，他一定是早有預謀。

宋佳音一時無語，想了一會兒，還是點了頭：“可以，我答應你?！?/p>

陸時抿著唇笑了，將隨身帶著的印泥抹在她的大拇指上按在協(xié)議上。他身上有淡淡的藥香，靠近時，熟悉得她心酸到想流淚：“不過，不匯報歸不匯報，以后王爺要是突然想去哪，能通知我一聲嗎？”

不然，她一臉蒙地跟過去，很容易就出事了。

這一次就是無雙閣的人沖進王府，陸時莫名其妙地沖出長安。

宋佳音沒有任何猶豫，直接追著陸時出去，一直追到長安外三十里的月河鎮(zhèn)，然后被埋伏的山匪抓上了月河山，要他們給家里寫勒索信。

其實，到現(xiàn)在，宋佳音還是不明白，陸時到底跑什么。

“我以為我們早就心有靈犀，你會懂我的?！?/p>

宋佳音的心一陣狂跳，她是真的不懂??！

陸時用腰帶將她的眼睛蒙上，再把她手腕上的繩子解開，指尖撫摸到她紅腫的手腕，酥酥的感覺往心上躥，還沒等她仔細體味，就聽到一陣咔擦咔擦的聲音傳來。

陸時熟稔地將她身上脫臼的幾個地方安回去。

宋佳音似痛似舒服地呻吟了一聲，渾身總算是有力氣了。她摘下腰帶，抱拳謝道：“多謝王爺。”

“廢話就不要多說了，開始吧！”

這山上的山匪不多，若不是之前設(shè)了陷阱，宋佳音也不會輕易被抓住，她運氣于全身，一拳將木門打碎。

她的右手臂隨即脫臼，軟軟地耷拉下去。

宋佳音回頭，大喝一聲：“走！”

陸時站到她的邊上，和她并肩而立，應道：“好！”

兩人的腳剛踏出門，山匪們就從暗處躥出來，每個人手里拿著一把刀，刀刃鋒利，折射著太陽光，晃得人眼睛發(fā)酸。

宋佳音目光沉沉，腰肢一扭，像甩水袖一樣將右手臂往陸時的身上打，將他往身后推。

“今日，這座山注定要成為一座墳墓了。”

宋佳音目露兇光，剛要沖出去，右臂就被陸時抓住，往里面扯。

“可以，但是，沒必要。”一個交換，陸時站到了她的面前。

宋佳音做暗衛(wèi)出生入死這么多年，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站到她的面前，給她擋風遮浪。

她心里暖融融的，下一秒就看到山匪們?nèi)酉卤?，齊齊地跪倒在地。

陸時道：“諸位辛苦了。”

山匪們：“為王爺效力，不覺得辛苦。”

宋佳音：“……??？”

這是什么情況？

第二章 這里有座墳，葬著我的魂

宋佳音雖然知道陸時很閑，但她從來沒有想過從長安城跑出來，到月河山山匪綁架，再到她為了逃走簽下《不匯報協(xié)議》這一系列事情都是陸時提前安排好的。

暗衛(wèi)的職業(yè)守則第一條就是：客戶到哪兒，她去哪兒。

陸時就是抓住這一點，把宋佳音一路帶到月河山。他這么大手筆搞事情就是為了以后放心快樂地浪，還不會被皇上叫回家訓斥。

“你這樣愛崗敬業(yè)的皇家好員工，已經(jīng)被鍛煉出了工作慣性，是不會理解我對自由的向往的。”在離開月河山之前，陸時一邊揉捏著她剛接好骨頭的右手臂，一邊如是說。

宋佳音：“……”

她回頭看這座山，確實和她說的一樣，成了一座墳墓。

只不過，里面埋的不是尸體，而是她碎了一地的世界觀。

如果不是因為她離不開陸時，她早就辭職走人了。

宋佳音是半年前到越王身邊做暗衛(wèi)的，因為越王是長安城著名的海王，正事不干，只想著浪，所以，皇上派她去的時候，很明確地說了，她可以表明身份，不用太神秘。

宋佳音平時就和越王府普通的侍衛(wèi)一樣，只是睡覺的時候在房梁屋頂上，用以保留暗衛(wèi)最后一點尊嚴。

本來一切都很和諧，直到去年初雪的那個夜里，睡在房梁上的宋佳音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她猛地睜開眼，從房梁上翻下去，盡量放輕腳步，快步跑到陸時的榻邊護著。

她屏住呼吸，銳利的目光緊盯著外面。

忽而，一只手繞過來，將她的口鼻捂住，順勢往后帶。

宋佳音的心突地亂跳了一下，剛想反擊，溫熱的氣息就貼上了她的耳朵，低低地說：“別亂動，是本王。”

宋佳音被他帶進帷帳里，推搡到了床上，他也跟著湊過來，兩個人擠成一團。

“噓！”

陸時指了指外面，示意她去聽。

先是吹進來的風聲，再是一陣摩擦木頭的聲音，然后腳步聲驟然出現(xiàn)，一聲又一聲，往床榻的方向而來。

有人要刺殺越王！

宋佳音緊張得掌心沁出了汗，對她來說，這是挑戰(zhàn)與危機并存的一夜。

她如果能救了越王，不僅能在皇上那立功，還能賺到越王的一個人情，以后更好辦事。

她默默地伸出右臂，摟住陸時的肩膀，拍了拍，示意他放心，另一只手則取出袖箭，準備那人一撩開帷帳，就直接射出。

腳步聲在榻前三步停下，頓了頓，隨后又遠去。

宋佳音不明所以間，只聽咻的一聲，隨即聞到一股茉莉香，她的神思頓時有些模糊，眼前天旋地轉(zhuǎn)。

迷迷糊糊間，她好像看到一道黑影撲過來。

轟！整個房頂塌下來，將里面所有的東西都埋住。

等宋佳音再醒來，已經(jīng)是三天之后。

她的右手臂被捆成粽子，渾身酸疼，旁邊的榻上躺著同樣身負重傷的陸時。他的雙腿被吊在梁上，臉上青一片、紫一片，像要去唱戲似的。

“嗚嗚嗚……”宋佳音開口，卻說不出話來。

陸時猜到她要問什么：“三天前的那個晚上，有刺客來刺殺，他在房頂裝了機括，直接把房梁弄塌了，將我們埋在里面。我們命大，被救出來，緊急送往神醫(yī)谷醫(yī)治。”

“想不到本王這么善良，還是會被人盯上?！标憰r嘆了口氣，從枕邊取出一條綁著鉤子的線，往宋佳音的木榻上一甩，拉著她的床榻和自己的并在一起。

“神醫(yī)谷給人看病從不問身份，治完也不管照顧，如今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只能自力更生了?！标憰r說道，“你身上傷得很重，再加上受傷前吸了點兒有毒的香，軟化了筋骨，所以會留下一些后遺癥。以后你的骨節(jié)可能會習慣性脫臼，尤其是這條右臂。我求了朱神醫(yī)很久，他才教了我一個接骨的方法，既沒那么疼，還不會傷到你的骨膜。本王可是第一次這么低三下四地求人，你以后給我乖一點?！?/p>

陸時用手指按了按她的右手臂，歪著頭笑了笑：“以后，你這只手臂，就被本王承包了！”

其實，他臉上青紅相接，樣子很狼狽。可宋佳音覺得，這樣的他，更勝過別人眼中的他。

兩個人在神醫(yī)谷住了兩個月，這兩個月里，陸時和宋佳音從上下級關(guān)系變成了病友關(guān)系，每天研究怎么給對方上藥、按摩才能好得更快些，怎么才能從別人那里多坑一點兒藥材回來。

陸時身上的傷養(yǎng)好后，沒留下什么病根，宋佳音卻習慣性脫臼。陸時每次幫她接骨，都要蒙上她的眼睛，說朱神醫(yī)的手法不外傳，搞得她想辭職或者換個客戶也不能。

想想，她真的是好氣哦！

第三章 誰還沒點兒特殊愛好了？！

翌日一早，馬車剛到長安城門口，陸時和宋佳音就被守在這兒的禁軍帶進了皇宮。

本來皇上是讓禁軍去追上越王的，后來無雙閣在越王府搜到了一些東西，皇上就改了主意，讓他們不必追，守株待兔即可。

“兩只兔子”一進御書房，就感受到了迫人的氣息。

“七弟，這些東西都是從你府上搜出來的，你有何話說？”

無雙閣掌事褚異打開箱子，里面整整齊齊摞著的都是信件：“這些都是從王爺?shù)臅堪蹈裰姓业降?，下官隨意看了幾封，都是王爺和各大匪頭的通信。王爺身在長安，卻和匪頭交往甚密，無雙閣例行檢查，王爺下意識便跑，這么做賊心虛，顯然是存了不軌的念頭！”

最后這一句話的音調(diào)陡然升高，聽得宋佳音一個瑟縮。

無雙閣行的是諫臣職責，幫皇上查朝堂上下大臣的錯漏。褚異剛上任沒有三個月，口才卻一等一好，如果宋佳音不是知道陸時逃跑和聯(lián)絡山匪都是為了引她上鉤，八成就信了他的話。

陸時將雙手攏在寬袖里，靜靜地站著，好像并不想辯解。

如果他進了無雙閣，沒的也可能變成有的。宋佳音心里頓時急了，上前一步：“啟稟陛下，此事是——”

“褚大人可看過所有的信了？”陸時突然開了口，將宋佳音剩下的話堵了回去。

“時間緊急，還沒來得及看完?！?/p>

陸時的手往箱子深處伸，抽出來一封信遞給宋佳音：“宋護衛(wèi)來念念，這上面寫的什么?！?/p>

宋佳音接過來，展開一看，一陣陣心梗。

皇上看到宋佳音的表情，沉聲道：“照實念?！?/p>

“是?！彼渭岩羯钗豢跉猓辶饲迳ぷ诱f，“致佳音，昨夜我夢中驚醒，抬眼瞧見你在梁上的睡顏。我夢寐以求，你與自由?！?/p>

“這還有一封?！?/p>

陸時又抽出來一封，宋佳音臉上微紅：“致佳音，昨日我天不亮醒來，你已經(jīng)從梁上掉到地上，睡得人事不知。我夢寐以求，你與自由。”

皇上一掌拍在桌案上：“夠了！褚愛卿搜了這么久的證據(jù)，就是越王的暗戀日記？”

褚異咬著牙道：“這箱子里雖然不全是王爺與山匪的通信，但臣呈給皇上看的那幾封足可以證明王爺通匪乃是不可狡辯的事實?！?/p>

“啟稟皇兄，臣弟確實和月河山的山匪通信，不過，臣弟是勸他們歸降朝廷的?！标憰r從袖中取出一份名冊，“這是月河山所有山匪的歸降書，每個人都簽了名字，按了手印。臣弟這次離開長安，就是去辦這件事的。宋護衛(wèi)也是一早就知道，才跟著臣弟一道去的，不然，她怎么敢私自離開長安。是吧，宋護衛(wèi)！”

宋佳音：“……”

她要說不是，就是私自逃離罪，她還能說啥？！

宋佳音認命地說：“王爺說得沒錯，事情確實是如此。”

陸時向她投以一笑：很好，很識時務。

從皇宮出來，陸時換了身衣服，直接去了城南一條街。

這條街是長安著名的吃喝玩樂的場所，平均每三天發(fā)生一件為爭奪漂亮妹妹的芳心而起的大型斗毆事件，每五天就有人向官府稟報××處人口走失。

自從宋佳音做他的暗衛(wèi)，他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沒有來了。

有《不匯報協(xié)議》在前，宋佳音不能攔著他，只能不遠不近地跟在他的身后保護。

城南挨著西市，熱鬧非凡。宋佳音看著陸時一路搖著折扇，像花蝴蝶一樣走街串巷地和人談笑風生，臉上的笑比平日里真誠太多。

陸時在長樂樓門前停下，回頭看了一眼宋佳音，朝她勾了勾手指。

這一眼深意滿滿，看得宋佳音心頭一哽。

很快，她就知道陸時到底要做什么了。

長樂樓以“拿人錢財，予人長樂”為己任，只要不要求殺人放火，客人想要什么，長樂樓都會滿足他。

陸時和長樂樓的老板芳娘有點兒交情，以前他經(jīng)常到這兒來幫芳娘的忙，還能賺點兒外快，讓他平日可以繼續(xù)作妖。

今日陸時來，就是因為長樂樓接了一個客戶，需要傾國傾城的兩個美人。

宋佳音被芳娘打扮好帶出來，不適應地將胸口的衣襟往上扯了扯。

“王爺呢？”

芳娘下巴點了點：“喏，來了?！?/p>

陸時從廊下轉(zhuǎn)出來，一襲月白裙，一頭墨發(fā)綰成發(fā)髻，本來便細膩無瑕的臉仔細地上了桃花妝，襯得整個人恍若仙人。

他娉娉婷婷地走過來，宋佳音看得呆住。

好一個女裝大佬，怪不得之前有人把陸時當成小娘子調(diào)戲了。

“我這么好看，我‘妹妹怎么長成這樣？”

宋佳音：“……”

陸時端詳著她的臉，雙手伸過去像揉面粉團子一樣地揉了揉。

“好在手感很好，以后也不算委屈了我?！?/p>

宋佳音心頭狂跳，他、他、他……他啥意思呢？

第四章 妹妹可以，姐姐也可以

長樂樓二樓的雅間里，今日上演的是“父女情深”的戲碼，對象是喪失女兒的陳長。

“女兒啊，是爹對不起你們啊……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不會把你們嫁給那王員外做妾。”

陳長哭得老淚縱橫，伸手就要去夠宋佳音。陸時輕巧地將宋佳音扯到后面，一把握住陳長的手，細著聲音說：“爹爹，女兒不怪爹爹，您也是沒有辦法?！?/p>

陳長欣慰地拍著他的手背，左一下，右一下，直到他掰其手指頭，才停下。

“爹這次回來，就是來帶你們走的，這些錢給你們姐妹買些首飾、衣物，路上帶著，等之后，每個月的零花錢只多不少。你們兩個收拾收拾，晚上在這兒會合?！标愰L將兩錠銀子拍在桌案上，宋佳音眼睛噌地一下亮了。

本來以為只是免費配合陸時表演，沒想到還有意外之喜。

“爹先走了，晚上等你們。”陳長抹著眼淚往外走，一邊走，還一邊朝天感嘆，“蒼天有眼啊！”

宋佳音很是納悶：“這人這么有錢，為什么還要把女兒嫁給王員外做妾？”

陸時伸手斟了一杯酒，自顧自地飲了一口，才道：“芳娘說，陳長是靠嫁女兒得了銀子做本錢之后發(fā)的家。王員外的夫人很是厲害，陳家那一對姐妹花受盡屈辱、郁郁而終，陳長就此留了些心理疾病，心心念念就是想見女兒，帶女兒回家?！?/p>

“陳家姐妹花沒別的特點，就是長得好看，陳長神志已經(jīng)不太清醒，只要找貌美的人糊弄過去，就算滿足他的心愿了。”

宋佳音想起剛才陳長的樣子，心頭發(fā)堵，所謂心魔，皆是有執(zhí)念而起。

“這銀子，你拿著吧！當是你這次的辛苦費?！?/p>

宋佳音嘿嘿干笑著，動作飛快地將銀子揣在懷里：“多謝王爺。”

“不過，王爺?shù)竭@兒來，是免費幫忙的？”他有這么好心嗎？

陸時扯了扯身上的裙子，勾畫的眼睛十分魅惑：“像這樣能讓本王施展女裝大佬才能的地方不多了。在愛好面前，談錢真的太俗了?！?/p>

宋佳音：“……”

她逼自己心平氣和，誰還沒點兒特殊愛好了不是？！

夜深深，一輪細月掛在天邊。

“布谷，布谷！”

宋佳音聞聲睜開眼，將纏在房梁上的左手臂松開，翻身跳下去。

陸時的“致佳音”系列暗戀日記，雖然她知道暗戀都是他鬼扯的，但里面一些內(nèi)容還是很寫實的。比如，有一次她值夜的時候昏昏欲睡，然后從房梁上掉下去繼續(xù)睡。第二天在地上醒來的時候，她還很震驚，自己居然睡得這么死。

不過，好在，陸時并沒有出什么事。

可下一次，就難說了。

宋佳音躍上房梁，和來交接的暗衛(wèi)署成員匯報近階段陸時的行蹤。

“你胳膊咋了？”

她的左臂軟軟的，隨著她跑起來一甩一甩的，又好笑又詭異。

“沒什么，為暗衛(wèi)署事業(yè)獻身罷了。”宋佳音和陸時有協(xié)議在前，不能把他出去浪的事情說出去，只能在匯報上胡編。

“釣魚、賽馬、練太極？”

“越王也知道自己年紀越來越大，鍛煉鍛煉，強身健體罷了?！?/p>

暗衛(wèi)署成員停頓了一下，將密折合上：“署長說，半年內(nèi)，暗衛(wèi)若是沒什么特別大的功績就要調(diào)走，你可以提前想一下下家，到時候也好占個先機。”

調(diào)走……

宋佳音心里念叨著這兩個字，看暗衛(wèi)署成員飛身與夜色融為一體。

是了，為了避免暗衛(wèi)幫著客戶欺瞞行跡，每半年，暗衛(wèi)署都會查核每個暗衛(wèi)的功績。要是暗衛(wèi)一直查不到客戶的什么錯漏，就要被調(diào)走，換新的暗衛(wèi)過來。

她這半年，也并沒有查到過陸時什么，唯一一次算是幫他抵御了刺客，還讓自己和他雙雙在榻上躺了兩個月，簡直心酸。

就算陸時能替她無痛接骨，但到時候暗衛(wèi)署要是讓她走，她肯定不能再留。

宋佳音心里明白，沒做出功績的廢物暗衛(wèi)哪里有什么下家可言？！

她說是一直想走，不想和陸時這樣的麻煩待在一起，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從來都沒想過離開他。

所有必須留下的理由，都是她給自己找的借口。

夜里的風吹得她心底涼颼颼的，宋佳音站了好半天才又回去。

屋里靜得有些瘆人，她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兒，往房梁走的腳步一頓，折向榻邊。

“王爺，王爺？”

榻上無人回應，宋佳音猛地掀開帷帳，里面哪還有陸時的身影？！

宋佳音呼吸一滯，心里莫名一陣慌亂。

第五章 朋友，你聽說過相思病嗎？

宋佳音知道有不少人都在盯著王府，“越王無故失蹤”的消息一旦傳出去，定是會鬧得滿城風雨。是以，宋佳音只讓王府中靠得住的人到陸時經(jīng)常去的地方找一找，一夜過去，并沒有陸時的蹤跡。

天將大亮，光將黑暗破開，可宋佳音的眼前是漆黑一片，看不到前路。

“宋護衛(wèi)，有人把這封信釘在了門上?！?/p>

管家將信遞過來，陸時的字跡和他本人一樣放蕩不羈。宋佳音掃了一眼，心里懸著的大石頭一下落了地。

她招呼管家道：“告訴大家，不用再找來了，最遲不過今日黃昏時分，我就把王爺帶回來了。”

宋佳音說完，直奔陸時的臥房，最里側(cè)的柜子里是整整齊齊一衣柜的女裝，做工精致，樣式、顏色齊全，春夏秋冬四季的都有。

宋佳音：“……女裝大佬真的是很努力了?！?/p>

她找了一身和那日在長樂樓穿的差不多的樣式換上，驚奇地發(fā)現(xiàn)居然特別合她的尺寸，簡直是為她量身定做的。

宋佳音顧不上想別的，出府往長樂樓而去。

陸時叫人送來的信上，只有兩句話——

朋友，你聽說過相思病嗎？我病得很重，需要見妹妹才能好。

這“妹妹”二字分明是陸時只在長樂樓和她說過的，她想到之前陳長臨走前曾說“之后的零花錢只多不少，你們兩個收拾收拾，晚上在這兒回會合”，就猜到陸時的去處了。

他一定是趁著她和暗衛(wèi)署成員匯報時溜出去找陳長了。

可他是為了什么??？

理解不了陸時的腦回路的宋佳音一臉蒙。

還是長樂樓的那間雅間，還是昨天在雅間的這三個人，只不過，演的戲從“父女情深”換成了“姐妹相認”。

宋佳音一進門，就看見陸時和陳長緊緊依偎，場面一度十分辣眼睛。

見她來，陸時上挑的眼睛漾出驚喜，起身朝她奔來：“妹妹，你總算來了?！?/p>

宋佳音一臉莫名，但還是任他抱住了。

陸時的身上還是一如既往地有熟悉的淡淡的藥香，這是自神醫(yī)谷住了兩個月被各種各樣的藥日夜包圍熏出來的。

每次陸時靠近，她都能想起那段只有兩個人相依為命的時光。

他在她的頸窩處輕輕地蹭了幾下，她脊背發(fā)僵，他輕聲哼了兩聲，才牽著她坐到陳長的對面。

“唉……我已經(jīng)知道你們不是我的親生女兒了?！标愰L揉了揉額頭，“昨天白天見完你們之后，我的癔癥突然就好了，人也清醒了。我想，這就是緣分吧。我想把你們帶回老家，以后你們就是我的女兒了。跟著我，你們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從此榮華富貴享不盡，剛才你姐姐已經(jīng)和我說好了?！?/p>

宋佳音：“……啊？”

她在桌下的手被陸時握住，她的手臂軟軟的，是昨夜她掛在梁上還沒來得及接回去的那只。

陸時垂了垂眼，綻開一笑，道：“我是和你說好了，可我只是說好把妹妹叫過來，沒說要跟你走?！?/p>

陳長老實巴交的臉上閃過一絲殺意，隨后又恢復原樣：“跟著我有什么不好，總比你們姐妹流落煙花之地好?！?/p>

陸時輕輕地將宋佳音的骨節(jié)推回去，她舒了一口氣，渾身的力氣都回來了。

陸時很默契地站到墻邊，下一秒，宋佳音霍地一下站起，一腳將桌子踹出去。

“不去就不去，聽不懂人話嗎？！”

陳長的臉一下陰沉下來：“小娘們，你們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舉起個杯子啪地摔在地上，頓時從門外窗外躥進來十來個彪形大漢，將陸時和宋佳音團團圍住。

“你看清楚，我可不是什么小娘們?！标憰r恢復原聲，走過來，手臂搭在宋佳音的肩頭，問，“朋友，有問題嗎？”

“沒問題，禁軍已經(jīng)在樓下，將這團團包圍。只等我一聲令下，他們立刻沖進來。”宋佳音冷笑一聲，目光銳利逼人，“本將軍乃暗衛(wèi)署統(tǒng)領(lǐng)，可調(diào)配禁軍。爾等小賊，豈敢在此撒野？！”

大漢們面面相覷，往后退了幾步。

“膽敢謀害本將軍的，罪加一等！”

大漢們又向后退幾步，陳長低喝著：“別聽她胡說！”

陸時從袖中拿出一塊令牌：“本王乃當今圣上親弟越王，敢碰本王者，滅九族！”

大漢們?nèi)鲅咀油T外跑，宋佳音眼睛一瞇，趁此機會，一個飛撲，將陳長壓在身下，手刀將他劈暈。

她歪著脖子直直地看著陸時，陸時得意地一笑：“如此滿眼愛慕地看著本王，是被本王的神機妙算驚到了嗎？”

宋佳音咬緊牙關(guān)，臉色漲紅。

陸時掏出帕子擦了擦臉上的妝，有些緊張地別開臉，說：“你也不差，本王只在你耳邊說幾句，你就能這么配合我。這世上這么懂我的人，也就只有你一個。身邊沒有你的日子，我從來都不敢想?！?/p>

他這么掏心掏肺地說話，宋佳音卻還是一點兒回應沒有，依舊那么直勾勾地盯著他看。

陸時又氣又委屈，被看得耳尖都有些發(fā)紅：“……你到底在看什么？”

宋佳音艱難地開口：“剛才裝得太過，扭到脖子，不能動了?！?/p>

陸時：“……”

第六章 本王這么好看，被人綁走了怎么辦？

陳長以及一行人被抓，送進了大理寺天牢。

今年城南經(jīng)常發(fā)生的人口走失案多是由這一伙人謀劃，綁走的都是漂亮的女子，然后賣到長安之外的有錢人家，牟取暴利。

陸時這一次假扮女子，和宋佳音一起到長樂樓，名為兼職賺錢，實際上是引陳長上鉤，將他一個團伙一網(wǎng)打盡。

案件清晰明了，陸時和宋佳音作為人證錄完了口供剛離開，大理寺卿便連夜進宮將案情稟明皇上。

長安的夜處處繁華，天上有明月、星子，地上有萬家燈火。

兩個人一前一后地往前走，陸時刻意往宋佳音的那邊走了走，地上兩個人的影子便融在了一起。

陸時手里拿著一袋糖炒栗子，一邊走，一邊剝：“我說宋護衛(wèi)，和本王一起伸張正義，破了這么大一個案子，你這臉上怎么愁眉不展的？”

宋佳音自打從大理寺出來，周身的氣息就十分凝重，不像是破了案子，倒像是自己犯了事。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影子，在月光下隨著腳步飄飄搖搖。

“哦，我跟不上王爺?shù)哪X回路，有些自卑罷了。”

“你無須自卑，畢竟這世上能跟上我腦回路的人還不存在，你已經(jīng)很不錯了?！?/p>

宋佳音：“……”

陸時走著走著，肩膀就和她的挨在了一起。

“你剛才動手有沒有傷到手臂？我替你看看。”他說著，手很自然地去摸她的胳膊，捏啊捏，“看來還是沒有使多少力，沒傷到?！?/p>

他一邊說著，手像彈棉花一樣一路往下游走，握住了她的手。

宋佳音的手被他的手掌包裹，她抬起頭，不料他側(cè)過臉來看她。長安城的萬家燈火，終究是比不上他的眼。

他笑了笑，拉著她一路往前，穿過熙熙攘攘的街：“哎呀，這的人這么多，你得抓著本王，不然，本王這么好看，被有心人覬覦，綁走了怎么辦？”

“那你不怕你牽著的‘有心人想把你綁走藏起來嗎？”

陸時沒聽清：“你說什么？”

宋佳音搖頭：“沒什么。”

這一天發(fā)生的事情太多，陸時躺在榻上，很快就睡著了。

宋佳音等了一會兒，才從梁上下來，悄悄地來到榻前。

她在暗衛(wèi)署訓練過，視力比尋常人的好太多，借著皎潔的月光，陸時的睡顏在她的眼里很是清晰。

她趴在榻邊，像在神醫(yī)谷的每一天的晚上那樣，偷偷地看他。

其實，在房頂塌下來之前，她雖然中了毒煙，可并不是全無意識。

她很清楚地看到，是陸時撲了過來，用雙腿將她的腰身反剪著往下拖，隨后自己擋在了她的身上，他的腿才會受傷那么嚴重。

陸時不說，她也就當不知道。

對于一個暗衛(wèi)而言，監(jiān)督遠大于保護。這半年來，她實在是沒找到陸時的什么錯漏，也沒有什么功績，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條。

房頂有細微的響動，宋佳音精神一凜，立刻沖了出去。

有黑影往后墻躍，宋佳音大喝一聲：“王府護衛(wèi)何在？！”

除了宋佳音在屋中之外，還有護衛(wèi)在院門守著，聽到她這一聲，立刻進來。

“保護好王爺！”宋佳音只說了這一句，腳尖輕點追著黑影而去。

那黑影很明顯是為了引她過去，走得并不快，在兩條街開外的一處院落停下。

院中的梨樹下立著一個人，他轉(zhuǎn)回身，勾起一笑：“宋護衛(wèi)，本官可等你多時了?！?/p>

“褚大人這么費盡心思地來找我出來，所為何事？”

褚異眼底有陰云滾滾：“本官是來救宋護衛(wèi)性命的?！?/p>

……

宋佳音返回去時，陸時還在睡著。

護衛(wèi)們見無事，便退到院門外，她靜靜地看了一眼床榻的方向，折身往梁邊走。

“唉……”陸時突然長嘆一聲，宋佳音的腳步猛地頓住。

“本王孤枕難眠，甚是可憐。佳音，來給本王做抱枕?！?/p>

宋佳音的一顆心突突地跳，腿像不聽使喚一樣順著他的話往床邊走。

陸時伸出手，鉤住她的腰帶，往前一拽，她整個人撲在了他的身上。

陸時的下巴抵在她的頸窩處，愜意地蹭了蹭：“和本王想的一樣，軟軟的?！?/p>

“王爺……”

他的手指突然點向她的胸口：“你說你這里，都在想些什么呢？”

“想想我吧，我多可憐?！标憰r又是嘆了口氣，“喜歡了這么久的人終于被我抱在懷里，她心里想的卻不是我，我可真可憐啊?！?/p>

宋佳音一怔，支起胳膊，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她一時激動，使力太過，雙臂同時脫臼，支撐不住，重重地摔到他的身上，唇猛地貼上他的。

陸時輕笑一聲，立時反客為主。

“沒想到你的后遺癥還有這樣的好處，我心甚悅?！?/p>

第七章 雖在黑暗中行走，但我心中有太陽

陳長拐賣人口的案子，在大理寺結(jié)案之前，突然又起了波瀾。

陳長翻供，言說所有事情，他并不是主謀，只是個幫手，真正的主使另有人在，就是當今圣上的親弟弟——越王陸時。

陳長還說，陸時見事態(tài)可能暴露，于是將所有事情推到他的身上，讓他做替罪羊。

陳長又說，陸時承諾他，在結(jié)案之前，會想辦法將他換出去?？傻葋淼热?，他并沒等到陸時兌現(xiàn)諾言，于是他翻供，想交代清楚，以期減少刑罰。

“皇上，越王身為親王，卻為了一己私利而不顧大玥法紀，實在是叫人齒寒！”御書房內(nèi)，褚異沉聲道。

皇上龍顏大怒，立刻叫人傳越王進宮。

陸時悠閑地進來，面對褚異的所有指控，他都是搖頭、搖頭，再搖頭，末了，嘆了口氣：“臣弟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褚大人，才讓他這么費盡心機，一而再、再而三地針對臣弟。”

褚異雙手對著皇上一揖：“臣是為皇上辦事，是想還這大玥朝堂一個公平、清白，這也是皇上下令成立無雙閣的目的。王爺若不是不顧法紀，下官也不會冒犯王爺?！?/p>

“不顧法紀，本王哪里不顧了？褚大人可有證據(jù)？”

“有?！瘪耶悓χT外道，“進來吧！”

話音一落，護衛(wèi)帶著兩個人走了進來。陳長在前，宋佳音在后。

“皇上，除了這陳長外，您派到越王身邊的暗衛(wèi)宋佳音，也知道越王的行徑。她不想打草驚蛇，于是把事情真相告訴了下官，下官才到大理寺去見陳長。宋佳音，你把和本官說的話，再和皇上說一遍?！?/p>

宋佳音瞥了陸時一樣，沉了沉氣息，跪在地上。

“屬下奉皇上之命，在越王身邊待了半年，越王并沒有任何錯漏之處。暗衛(wèi)每半年要考核功績，屬下在這樣的越王身邊沒有功績可立，于是，褚大人就給下官指了一條路。”

褚異臉色猛地一變，這和說好的完全不一樣。

“褚大人要屬下陷害越王，說這樣，下官就有了功績，我不光能保住性命，日后還能飛黃騰達。如果我不答應，那下一次他們陷害越王的時候，我也會被牽連其中?！?/p>

“你胡說！”褚異鐵青著臉，“皇上，臣絕沒有說過這樣的話?！?/p>

皇上的臉色晦暗不明：“那你為何不照他說的做？”

“暗衛(wèi)者，是在黑暗中生活的人，可不代表我們的心也是黑的。屬下雖然愛惜性命，可更看重皇上的囑托，不敢欺瞞?！?/p>

“皇上，小民……小民也是被褚大人所逼?！标愰L伏在地上，瑟瑟發(fā)抖，“小民其實只是請那些姑娘到城外玩，并沒有綁架，也沒有賣她們。皇上若不信，小民可以寫信叫她們回來。但褚大人以小民全家性命要挾，要小民承認販賣人口，并說是越王指使，小民也是沒辦法啊……”

“你——”褚異的手指顫抖著，從陳長的身上挪到陸時的身上，“是你，是你故意構(gòu)陷于我！”

陸時無辜地睜大眼：“心靈骯臟的人，看什么都是臟的。不過，本王是純潔的，這些都是本王的人證，在城外玩的姑娘們也是人證。褚大人，認命吧，?。　?/p>

褚異眼睛瞪得溜圓，陸時回眸，對著宋佳音眨了眨眼。

之前褚異找上宋佳音，以言語誘惑，想讓她與自己合作，將越王拖下水。

宋佳音表面上答應下來，心里卻打算找機會和他同歸于盡。

她以性命做局，讓褚異的齷齪心思大白于天下，只有這樣，陸時以后的日子才會好過。

那夜，她被陸時卷進懷里，內(nèi)心是大義凜然的，是舍生忘死的。

陸時纏綿一吻，在她的耳邊說了一句：“你前腳死了，后腳我就接十八個小妾進府?！?/p>

宋佳音一下炸了：“你敢！”

她話一說出口，才覺得不對勁兒，陸時……居然知道她的想法？！

“你我同生共死過，相依為命過，你什么心思，我不知道？！”陸時的手指在她的唇上摩挲，“你是成全了自己的正義，可有沒有想過我，若是你死了，我一個人要怎么在這世間活下去？從刺客來時，你用手臂環(huán)住我開始，我就在想，下一次，我一定不要讓這小娘子再護著我。我要站出來，擋在你的身前，你可不能讓我食言啊?！?/p>

宋佳音紅了眼眶，“可是，可是……就算我不這樣，半年過去，我沒有功績，身為暗衛(wèi)，我一樣會死，倒不如……”

倒不如讓她在死前為他做最后一件事。

陸時又親了親她，小聲地說：“你按照我說的做，我包你沒事。我們還要長長久久地在一起。我們還有一輩子要一起過呢，我不會讓你有事的?！?/p>

陸時說的，就是在皇上面前徹底翻供。

宋佳音也只是試試而已，畢竟這么大一個案子只是口供，皇上也不一定會信?？伤f萬沒想到，這傳說中的“拐賣人口案”最后卻是這么個走向。

那些所謂的被拐賣的姑娘，全都出城去旅游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三日后，皇上下令，撤掉無雙閣，褚異被貶為庶人，流放三千里。

宋佳音突然有些明白，到王府后院去找陸時。

“無雙閣一開始確實是皇兄想的那樣，為朝堂做事。可自從褚異上位以來，為了無雙閣的榮耀，他就開始明里暗里地害朝臣。那次刺殺，也是褚異派人來做的。其實他要殺的不是我，而是你?！?/p>

“是我？”

陸時剝著板栗，點點頭：“你是皇兄派來監(jiān)視我的，這個知道的人不多。如果你死了，那皇兄必定第一個懷疑的就是我，懷疑我做了什么壞事，才殺你滅口。就算沒證據(jù)，也能讓皇兄猜忌于我。褚異急于建功，已經(jīng)不擇手段。不過，也正是如此，他什么也顧不得細想。我都能在長樂樓做女裝大佬，肯定是因為那里安全啊。陳長的人怎么可能那么輕易就闖進長樂樓里，擺明了他就是我的人嘛！”

陸時將剝好的板栗肉推到宋佳音的面前：“你這次幫了我，也是幫了皇上，恭喜你，暗衛(wèi)宋佳音，立了這么大一個功，你未來的夫君聽了，都想夸你?！?/p>

宋佳音心跳如擂鼓，她明白，陸時是早就想好了她的后路。

他們兩個，在不知不覺間，都為了彼此做了那么多。

“剝栗子好累哦，要娘子抱抱才能好?！?/p>

他歪著頭，笑容勝過清風與明月。

宋佳音饒過桌案，抱他入懷中。

她雖在黑暗中行走，但是，所幸，她早早就有了太陽。

——炙熱明亮，一直在她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