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塔莉?戈德堡
一旦坐下來寫,不管是10分鐘還是1小時,只要開始,就不要中途停下來。如果你打算寫10分鐘,第8分鐘的時候即使有原子彈掉到你腳邊,也別停。
這么做目的何在?大部分時候,我們寫作時既是創(chuàng)作者也是編輯者。將你寫作的手想象成創(chuàng)作者,將另一只手想象成編輯者。兩只手握在一起,手指緊扣,這就是我們寫作時的情形。寫作的那只手想寫周六晚上發(fā)生的事:“我整晚都喝著威士忌,盯著酒吧那頭一個男人的背。他穿著一件紅色T恤。我想象他長著一張哈里·貝拉方特的臉。凌晨3點,他終于轉(zhuǎn)頭朝向我。看清他的樣子后,我往煙灰缸里吐了一口唾沫。他的臉長得像一只掉了牙的濕漉漉的土狗?!睂懽鞯氖謩倢懥藥讉€字:“我整晚都喝著威士忌……”另一只手就收緊手指,讓寫作的手動也不能動。編輯者對創(chuàng)作者說:“這么寫不好,威士忌什么的……別讓人知道這些。我有個更好的主意:‘昨晚,我美美地喝了杯溫牛奶,然后9點上床睡覺。就這么寫吧!我這就松開手?!?/p>
如果寫作的手不停,編輯的手就難以抓住它,寫作的手就可以隨心所欲,想怎么寫就怎么寫?!笆植灰!钡囊?guī)則讓創(chuàng)作者更強大,不給編輯者插手的空間。
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別管對不對、禮貌不禮貌、合適不合適,別理會后果。詩人艾倫·金斯伯格在哥倫比亞大學攻讀碩士學位的時候,練習的是押韻詩。那時他做了大量正規(guī)的格律方面的訓練。有一天晚上他回到家,告訴自己想寫什么就寫什么,忘掉程式化的條條框框,結果他寫出了《嚎叫》。我們當然不能忽略他此前大量的實踐積累,但值得一提的是,當我告訴學生“好了,說你想說的,盡情發(fā)揮”之后,他們寫出來的東西就自然了很多。
不是車,是凱迪拉克。不是水果,是蘋果。不是鳥,是鷦鷯。不是一個依賴性強、神經(jīng)過敏的男人,而是哈里。哈里跑去給妻子開冰箱,以為她要拿蘋果,實際上她是去煤氣灶邊取火點香煙。提防大眾心理學的標簽,越過標簽,具體到個人。
但寫作的時候也不要苛責自己,不要說:“我真是個白癡。納塔莉說了要具體,我卻愚蠢地寫下了‘樹?!鄙晕⒆⒁庖幌戮涂梢?,你寫了“樹”,那么就可以更進一步,在“樹”的旁邊寫下“美國梧桐”。對自己溫柔一點兒。
我們通?;钤诘诙踊虻谌龑铀季S里,想法常常是加工過的,而非第一層思維,即我們對事物的真實反應。要留住第一反應,寫作練習可以幫你接觸第一層思維。忘掉一切雜念,只管練習。不要擔心標點、拼寫和語法問題。
你還可以更具體一點:可以是你所住街區(qū)最爛的文章。你也可以往大了說:你有自由去寫全宇宙、銀河系、全世界、半個地球、撒哈拉沙漠最爛的文章。
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盡管去寫,這正是你的能量所在。否則,你會一直繞開使你感到緊張的事情寫。寫出來的東西可能抽象、寡淡,因為你遠離了真相。海明威曾經(jīng)說:“努力寫作,直擊痛處?!辈灰颖埽械哪芰慷荚诖?。
經(jīng)常有人問我:“難道我們沒有需要停下來的時候嗎?停下來想清楚我們該說什么?”
很長一段時間,我在寫作練習上對自己要求很嚴格,不管怎樣都不停手。我想學會直達第一層思維。當然,你可以停頓片刻,但要確保有一段時間在集中精神、嚴格自律地進行“不間斷寫作”,從而學會突破阻力。
寫好“寫作練習”,對其他所有類型的寫作都是一個良好的基礎。你要相信,寫作就跟喝水一樣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