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湖北·青城
2018年10月7日,武漢市江岸區(qū)某高檔小區(qū)1801號房突發(fā)火災,火勢迅速蔓延到隔壁住戶。
江岸區(qū)消防大隊趕到現場撲滅大火,并從失火現場救出一名老年婦女。周圍鄰居紛紛議論:這家真倒霉,三個月前男主人去世,現在又遭遇火災。
究竟,這背后有著怎樣的故事呢?
吳建國1958年出生于湖北省武漢市江岸區(qū)一個教師家庭,任職江岸區(qū)一家國企。妻子黃愛珍跟他同齡,在武漢市水務局工作。獨生子吳晨1987年出生,2010年從武漢市商學院外貿專業(yè)畢業(yè)后,應聘到東風汽車公司從事東風商務車銷售工作。
2012年,吳晨因業(yè)績突出被調往上海擔任銷售總監(jiān)。年底,吳晨回到武漢,迎娶大學女友杜鵑。婚后小夫妻雙雙返回上海。
彼時,黃愛珍夫婦先后退休在家,成了空巢老人。
杜鵑到上海后找了一份廣告設計師的工作,小兩口有留在上海的打算。黃愛珍夫婦提了條件:“先生個娃,再去打拼事業(yè),我們絕不拖后腿?!毙煽陔m然口頭應承父母,但私底下并不打算要孩子。
2014年3月,杜鵑在公司例行體檢時被查出已懷有身孕。黃愛珍獲得消息,旋即趕到上海。
上海生活并不容易,吳晨夫婦租住在靜安區(qū)一個老舊弄堂的一室一廳里,每月房租加水電費近5000元。黃愛珍來到上海,面對高消費生活直咋舌:“雖然我有退休金,但荷包在這里像剪了個洞,出門錢就嘩啦啦往外流?!?/p>
為了迎接孫子的到來,黃愛珍付出百分之百的誠意。每天早晨5點,她準時起床給兒媳做營養(yǎng)早餐。杜鵑懷孕6個月時,黃愛珍夫婦倆專程將兒媳接回武漢養(yǎng)胎。
2014年9月,孫子吳米陽出生。吳米陽的到來,給這個家庭帶來許多歡樂。吳米陽一歲前,吳晨經常上海武漢來回跑。
2015年,吳晨升職,工作任務加重,回來的次數減少了。黃愛珍觀察到杜鵑常常獨自流淚,她跟丈夫吳建國商量讓杜鵑回上海。杜鵑將兒子吳米陽托付給公婆撫養(yǎng),自己重新回到廣告公司上班。
此前,黃愛珍夫婦只看到了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但忽略了養(yǎng)育孩子的辛苦。杜鵑一走,一個孩子就需要兩個人接手。每天四五次換衣服、換紙尿褲、喂輔食,陪吃陪喝陪睡陪玩。
吳建國有嚴重的高血脂高血壓,不能干重活不能熬夜不能激動。再加上他退休前很少顧及家庭生活,對家務更是一竅不通,只能逗逗娃買買菜。因此,照顧吳米陽的重擔就落到黃愛珍一人身上。黃愛珍早年在輪渡上賣票,落下腰疼的老毛病,現在抱一天孫子,就累得直不起來腰。
杜鵑知道養(yǎng)娃不易,心中有愧,提出請個保姆。吳晨卻有自己的擔心:“最近社會上頻頻出現保姆虐待孩子的新聞,請人不放心吶。”
2015年年底,杜娟回到湖北過春節(jié),提議讓表姐周倩來家里幫忙。
周倩比杜鵑大三歲,早年在東莞服裝廠打工,婚后不久生下女兒小桃,但夫家重男輕女,不久周倩跟丈夫離婚了。
周倩接到杜鵑的邀請,一口應承下來,還將女兒托付給自己父母。吳建國和黃愛珍當即決定從退休金中每月拿5000元作為保姆費。
大年初五,周倩就拖著行李箱到黃愛珍家上崗了。
周倩果然不負重托,接過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務。
幾個月下來,周倩把兩老一小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條。吳米陽在周倩的教育下,不再亂丟玩具,待人接物也有了禮貌。
整個家煥然一新,每天歡聲笑語不斷。
黃愛珍也因為周倩的到來,從帶孫子的繁復勞動中解放出來,她每天去跳廣場舞。鄰居羨慕不已:“你家一個保姆抵別人家?guī)讉€,你趕緊催兒媳婦生二胎?!?/p>
在這個家,周倩并非保姆而更像個家人。而正是這種“越界”的關系,導致了這個家庭的災難。
2017年,杜鵑懷了二胎。黃愛珍再度前往上海照顧兒媳。9月,小孫子吳樂陽出生。黃愛珍捧著粉嫩的孫子,樂得合不攏嘴。
可令黃愛珍想不到的是,杜鵑在月子期間患上嚴重的抑郁癥,吃不下睡不著整日以淚洗面,奶水也不足,更別談照顧孩子。黃愛珍一邊小心翼翼伺候著兒媳,一邊晚上起夜為小孫子沖奶粉。吳晨心疼母親和妻子,打算請保姆幫忙帶小兒子。
2017年10月,吳晨在人才市場請了一個住家保姆,黃愛珍回到武漢。隨后,杜鵑返回工作崗位,以期用環(huán)境的改變來緩解抑郁癥狀。
黃愛珍一方面放心不下保姆,一方面又放不下家中的老伴兒,只得上海武漢兩頭跑,在上海幫一個月忙,再回武漢住一個月,成為一名候鳥奶奶。
2017年12月,黃愛珍從武漢到上海看望兒子,下火車時不慎扭到右腳踝。她忍痛到兒子家時,整個右腿都腫了。吳晨大驚,親自送她回武漢,并令她休息一段時間。
2018年年初,有個關系好的鄰居告訴黃愛珍:“吳建國和周倩牽著孩子買菜像兩口子?!?/p>
黃愛珍氣得差點背過氣去,難道他們真有出格的事情?
當天,黃愛珍氣得沒有吃晚飯。回想周倩來家后的日子,越想越不對勁。比如,孫子吳米陽在客廳爬爬墊上搭積木時,吳建國和周倩兩人在沙發(fā)上橫豎躺著看電視、睡午覺,有說有笑。相比之下,自己存在感低了很多。這件事就像一根刺扎進了黃愛珍的心里,越扎越深。
一個周末,周倩做了菜上桌后,吳建國主動夾一筷蒸肉到周倩碗里。
黃愛珍大怒,嚇得吳米陽哇哇大哭。
吳建國得知老伴兒的想法后,他解釋:“她都可以當我女兒了,你不要無理取鬧?!?/p>
平時,黃愛珍話中帶刺譏諷周倩,吳建國幫周倩說話,這更加引起黃愛珍的反感。
吳建國好面子,他沒有將家里的事情告訴兒子一家以及親朋好友。
2018年3月,黃愛珍下樓丟垃圾時,滑倒在地致右腿骨折。
臥床期間,周倩照顧得越細心,黃愛珍心里那根刺越深,她覺得周倩是心里有愧,是欠她的。有次,黃愛珍聽到兩人在客廳商量買菜,氣得在房間大叫。
4月,黃愛珍的腿傷養(yǎng)好了。吳晨邀請她到上海小住,被她一口回絕。
杜鵑向丈夫吳晨嘀咕:“你媽肯定是遇到什么事兒了?!眳浅侩S口回應:“爸說是更年期,沒事。”
然而,誰也不知道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4月26日,小區(qū)停電,黃愛珍午睡醒來,發(fā)現吳建國不在旁邊,周倩也不在家。她拼命打二人電話,均提示忙音。黃愛珍沖到樓下,找遍每一個角落,沒有看到二人身影。
回家后,黃愛珍杵在家門口,熱淚橫流。悲憤中,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突然,一個推銷廣告的電話進來了,她將對方劈頭蓋臉罵了一通。望著手機屏保上的照片,兩個孫子依偎在她懷里大笑的樣子,她心軟了。
傍晚,周倩牽著吳米陽回來,吳建國也前后腳回家。黃愛珍惡狠狠盯著他,隨即用盡骯臟的詞匯將兩人侮辱一遍,吳建國揚起胳膊扇了黃愛珍一耳光。
面子撕破了,黃愛珍索性驅趕周倩離開。吳米陽不讓周倩走,黃愛珍鐵了心。吳建國幫她拎行李箱,黃愛珍跟在背后咬牙切齒罵道:“你怎么不跟著她回去呢?”吳建國氣得返回房間。
周倩走了,家里亂套了。吳建國時常忘記吃降壓藥,送孫子上學時不是忘了鉛筆盒就是課本。黃愛珍也心不在焉,忘關煤氣忘帶鑰匙是常事。
2018年6月8日上午,黃愛珍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看到吳建國手機上彈出一條微信:吳叔,您不用再給我補貼了,祝你們闔家幸福。黃愛珍點開微信頭像,是周倩的女兒小桃。她心里五味雜陳,往前翻微信聊天記錄,發(fā)現吳建國前一天用支付寶轉了2000元給周倩。黃愛珍的手直發(fā)抖,她把聊天記錄往前翻,發(fā)現他每個月7號都額外給周倩補貼2000元。黃愛珍怒火攻心,沖到樓下找到吳建國:“你這個老東西不要臉。”
兩人一頓大吵,吳建國當場高血壓發(fā)作,摔倒在地。黃愛珍見丈夫倒在地上,又急又氣?;艁y中,鄰居撥通了120。
吳建國被送往醫(yī)院后,吳晨趕回武漢看望父親。
當晚,黃愛珍卻催促他回上海。吳晨不放心:“我聯(lián)系好學校,將吳米陽接過去上學,您專心照顧爸爸?!?/p>
其實,周倩被辭退這件事,黃愛珍夫婦倆一直瞞著兒子兒媳。
因為兒子吳晨人到中年,兒媳生二胎引發(fā)的抑郁癥還沒痊愈,怕他壓力陡增。
回想近兩年來的點點滴滴,黃愛珍越想越不解氣:毀了我后半輩子的就是吳建國,你讓我不好過,我也要讓你付出慘重代價。
吳建國出院后,黃愛珍并沒有謹遵醫(yī)囑以及對兒子的承諾,好好照顧吳建國。她偷偷將丈夫的降壓藥換成普通的維生素C片,還故意惹他生氣。黃愛珍在跟吳建國作對中獲得快感。在黃愛珍的“照顧”下,吳建國高血壓發(fā)作,住了兩次醫(yī)院。
2018年7月,吳米陽被父母接到上海,家里只剩下黃愛珍夫婦。黃愛珍過不了心中這個坎,于是停了吳建國的藥,將他綁在家里的餐凳上,自己不吃不喝不睡,還百般折磨吳建國,讓他主動承認與周倩的不正當關系。吳建國又氣又惱,一天晚上突發(fā)心梗去世。
丈夫突然去世,給黃愛珍帶來極大的打擊。
2018年10月7日這天晚上,看著空蕩蕩的家,她做飯時神情恍惚,結果引發(fā)火災。鄰居發(fā)現后報警,黃愛珍雖然撿回一條命,但是全身50%燒傷。
案發(fā)后,杜鵑十分后悔。她說,都是因為幫她照顧孩子,才會引發(fā)這樣的慘劇,但是作為事業(yè)上升階段的他們也有自己的無奈。
周倩得知這一后果時十分震驚,她否認跟吳建國有不正當關系:“現在住家保姆的市場行情都是8000元往上走,我在他們家一直拿的5000元工資,任勞任怨。吳叔可憐我的身世,偷偷給我加2000元工資,我賣力在他家干活,有什么錯?”周倩涕淚橫流。
目前,黃愛珍正在醫(yī)院燒傷科接受治療,幸好,鄰居家里沒有受到影響,否則,她還需要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
[編后]隔代撫養(yǎng)是一種十分普遍的社會現象,為了照顧家庭聘請保姆也無可厚非。
跟大多數家庭一樣,本文中的80后吳晨為了家庭正常運轉,依靠父母帶孩子,尤其生了二胎后,母親黃愛珍成了一名候鳥奶奶,來回奔波,卻讓自己的家庭間隙橫生,最終釀制慘禍毀掉一個好端端的家。
本文展現了都市兩代人生存狀態(tài),父母不應該過分介入子女婚育,因為人生的路只能自己走,誰也替代不了。同樣,年輕夫妻在生孩子這件事上應該量力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