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色阿杰 西南民族大學彝學學院

彝族爾比云:p?a??nd??3z?3bu21n?33??21?u3dzi??ts?u?33z?33nd??33p?a??bu21n?3p?u21k?3?i33vu??ti??即(父欠子債,當為之娶妻生子、成家立業(yè) 子欠父債,當為之舉行葬禮、超度送靈).涼山彝族向來重生也重死,對生命的延續(xù)、對血緣的傳承更是不曾懈怠.重祖敬祖、愛子護孫的倫理道德時常體現(xiàn).

聰茲(ts?o??dz?33),其中"聰"意為人、人類,"茲"意為歡迎、迎接,即類似于漢文化中的吊唁儀式.每逢老人或年長之人去世之時,其家屬及子女為其舉行,而在這過程中迎接親戚朋友的活動則稱為"聰茲",其規(guī)模的隆重程度,是家屬及子女經濟能力的體現(xiàn).

一、聰茲的來源:

相傳,在遠古時期,史姆恩哈方(天之上界)的星星和烏云,曾為其母舉行吊唁儀式,斯爾斯色和各方神祗都到場,云層當衣穿,冰雹驟雨至,彩虹毒魚亡.天界住著天神恩提古茲,人間住著居木阿史家,雙方約定好死神病魔不會降臨至人間.而后有一天,人間居木阿史家在狩獵的過程中,獵到一只斷臂母猴,居木阿史家將這只斷臂母猴當成一個死人舉行了一場吊唁儀式.當這一消息傳至天界恩提古茲耳朵里的時候,起初還不相信,于是先后派遣喜鵲、烏鴉等去打探情況的真實,它們回來匯報說:居木阿史家,吊唁是為真,像是吊唁人,而非是為人,看首毛也密,看尾毛也濃,嘴眼均有毛,手腳也是毛.恩提古茲說:若是這樣的話,應是山間密林一只猴,居木阿史家,未向我匯報,私自辦喪禮.于是恩提古茲將撕掉之前與人間的約定,將死亡和疾病傳至人間,此后人間有了死亡和吊唁儀式.

盡管傳說的真實性難免有神性色彩在里面,但時至今日,涼山彝族地區(qū)的老人喪葬吊唁儀式仍然是一項聲勢浩大的活動.

二、聰茲的過程:

現(xiàn)如今,盡管隨著時代的變遷和通訊的發(fā)達,許多傳統(tǒng)的過程(或文化)難以再見到,但涼山彝族人對于這一文化的大致脈絡仍然保持著她的蹤跡.以下就以涼山某地二十世紀末為例,簡要概述這一過程和所包含的文化.

1.聰詁(ts?o??ku3):其中"聰"意為人、人類,"詁"意為喊、叫,此處的聰詁(ts?o??ku33)即為報喪.每當某個家支的人去世,寨子里會按照以往的習慣,差遣其他家支的男性成員至與死者關系比較親近的如兒女親家、娘舅家、姨娘家、姑母家等親戚家去報喪.一般來說,距離近的地方則需要走路去,較遠的地方則需要騎自行車去,更遠的地方則由主家支付車費前往,主要通知XX于XX時間去世了,經推算,XX天日子適合火葬,特受主家委托前來通知XX天準備開展吊唁儀式.在報喪的時候,親戚可以以主家的身份招待報喪人后,招待規(guī)模視主家經濟情況而定.

3. 聰茲(ts?o??dz?33):在聰茲的這一天,同家支或同寨的青年男女一般盛裝出席,意為迎接遠方來參加吊唁的親戚.前來參加吊唁的親戚則以與死者關系的遠近,可牽牛、牽羊,亦可以金錢的形式參加吊唁.部分實力強大的親戚早期還配有火槍前來,如今的放鞭炮應是這一現(xiàn)象的一個衍生.到了晚上,主家與前來參加吊唁的親戚、鄰居圍坐在一起,共同追述死者的生平,同時以比賽的形式當場即興表演自己對生死病魔及萬事萬物的來源的知識競賽,勝出者還可以得到一定的獎賞.從趕著牛羊的物品前來吊唁來看,彝族吊唁儀式應該是一項比較原始的喪葬文化,是一種早期氏族、姻親之間互幫互助的體現(xiàn) 而早期配有火槍或者即興表演的形式來看,彝族的喪葬儀式是一種親戚聚會的表現(xiàn),同時還體現(xiàn)了以家族、家支為單位的宣揚家族勢力的一種手段,也是不同區(qū)域、不同家族、家支之間,進行文化交流,展示文化實力的一種機會.

四、聰茲的規(guī)模:

在彝族人看來,喪葬儀式必不可少,但絕不能是鋪張浪費的.彝族民眾認為,人活的年齡太大為不宜,吊唁儀式舉行的太隆重也是一種浪費.如:

遠古的時候,彝區(qū)四方界,名曰爾祖 者,為母辦喪禮,恭迎四方客,舉行四年四個月,共殺四千四百余頭牛 漢區(qū)八方界,名曰達祖者,為母辦喪禮,恭迎八方客,舉行八年八個月,共殺八千八百余只豬……階姑日烏方,赤圖尼惹者,為母辦喪禮,母牛不可數(shù),綿羊不可數(shù),山之佑神呢,山中鹿也殺地之佑神呢,神豬博史殺……滋滋普伍方,斯惹來喲者,為母辦喪禮,名也曰強壯,水牛壯者殺,三百?？傻?白者難尋找,白者亦可得,頰黑者難尋……牛之頭腳呢,擺滿茲茲壩,牛之腸胃呢,茲茲河被堵,三月不過河,三百獵狗呢,為強牛血死……

通過對歷史上大規(guī)模舉行吊唁儀式場景的回顧,講述了這些鋪張浪費的場景,并對其給予了強烈的反對 同時,對那些無力舉行喪禮而死人表示深深的同情.如:

涅涅巴木者,為母辦喪禮,死時要壽衣,壽衣也沒有 病時想熱飯,熱飯也沒有 尸體落河壩,用三捆葦子,被牧童燒掉……瑟瑟阿瑟者,為母辦喪禮,名也曰半邊,用半邊蕎饃,為母辦喪禮,真是可憐吶……

五、結語

為死去的老者舉辦喪葬儀式,是作為子孫后代的責任和義務.在早期,喪葬儀式不僅是一個單純的儀禮,而是匯聚了姻親、家族間相互來往和文化交流的場所,同時也是一個展示家族家支勢力的地方,但對于鋪張行為方面的制止和反對,對現(xiàn)代涼山彝族改變移風易俗具有重要意義.

注釋:

1.爾祖、達祖、赤圖尼惹、斯惹來喲等皆為古時候人名,具體不詳.

2.本文所引用例子均摘自《斯都吶嘎》[M](吉各子呷編.四川民族出版社,2015年版.文中漢語均由筆者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