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振周
我要回家,回到粵西千萬個濱海漁村之一,
再看見大海——它——灌滿海水的土地,
沒有什么比之更疲倦的美,如我,
重復(fù)的波浪——卻清脆地在演奏《天鵝湖》,
即使我的熱情已經(jīng)超出他的熱情。
處于這個時代最為忙碌的噪音,
想說話的人卻失去聲帶,多余的
多出部分植物——我,生命——還有疲憊的松林。
是的,即使我已經(jīng)站在靠近海邊的公路
能聽見低頻的聲音,像逝去的洪水。
前面都是些干裂的松果,鈍化的鱗片。
我仍然想越過沙子緩沖帶,到那邊去看看。
※注:彼得?伊里奇?柴可夫斯基于1875—1876年間為莫斯科大劇院所作的芭蕾舞劇。
我曾從西部,
穿過平原,再返回南方,在海邊生活;
如今,我又回到第一次外出的城市,
珠江的湖畔。
但并不意味著——就是返回,
那是通往獨(dú)特、永不重復(fù)的前方,
雖然并非直線(這是生活),
但是并沒有什么不好的。
現(xiàn)在,仿佛什么都有了
一口平底鍋、榨汁機(jī),
刨蘿卜的是一塊塑料片,跟我所想象的金屬的鋒利
在短短兩年之中突然擁有的一切:女兒,
十九本喜歡的書,包括我的性格,
都在各種衡量之后獲得一種新的成長;
包括每個時期租用的房子,
從未有過的新穎,溫暖。
星期三,夜里下了一場雨
雨聲讓我想起遙遠(yuǎn)的清鎮(zhèn),那里的冬季
總在下雨(聲音的共鳴?)
濕漉漉的田野,霧氣彌漫
飽含水的張力——那是一個被憂郁籠罩的冬天。
我,遠(yuǎn)離多年之后——仍然充滿幻想,
不過是對自然的盲目崇拜( ?),
甚至沉溺。
于感覺,這個夏日午后
寫下感覺:我被面前的海水包圍,
歌聲和水如此豐盈,那是漲潮了。
沉溺午后的安靜,
仿佛回到那個月光粼粼的夜晚,
貝多芬走在陰暗潮濕的維也納小巷,
只有模糊黑影,一個音符的象征;
當(dāng)我聽見古典樂也許只有學(xué)校的晨曲,
那是《命運(yùn)》,多么明顯的隱義。
而我多么討厭在早晨播放如此充滿暗示的音樂,
特別驚醒我的夢——絲絲恐怖隱藏于平靜之中,
再是晨跑的人對身后的風(fēng)暴渾然不知。
也許,世界并非那么兇險!
后來干脆充耳不聞,太泛濫了,
好與不好的混在一起,黑白難辨。
這是我最為隱蔽的且自我的審美,
我將會在某個時刻重審,
如現(xiàn)在,是時候了,我的寬容與容納,
以及年齡的需要,也許不再是泅渡雨水的蝸牛
還要學(xué)會接受——命運(yùn)之外更多的,
再返回對聲樂最原始的感受。
那是比博賀港更為遼闊的港灣,
累壞的戰(zhàn)士陸續(xù)從荒原回來,他們在平靜之中
抗戰(zhàn)若干年之后,只有音樂作為獎賞。
足夠了,我將與他們繼續(xù)捍衛(wèi)人類的遺產(chǎn)。
※注:貝多芬C 小調(diào)第五交響曲,作品67 號(Symphony No. 5 in C minor, Op. 67),又名命運(yùn)交響曲(Fate Symphony)。
在我的注視下,它必然成為一個焦點(diǎn)。
一個隨我任意放大,又縮小的
一顆海上的珍珠,也可以理解成思想之巢。
一個窗口。
一個燈塔的亮點(diǎn)。
一個世界的形狀,在于
它始終不是完美之圓,也許是方形的水池
岸邊長了海草,和鶴。
而船,在早上出航——
從遠(yuǎn)方帶回生活所需的空氣。
我呼吸著,在一塊大陸的邊緣
再想起腳下的土壤,質(zhì)地
以及滋養(yǎng)的螃蜞,它的另一只手
永遠(yuǎn)處于夸張的膨脹,一座鉗形的星系。
似乎在向世界展示它的浮夸。
這一切,都是真實而存在的。
當(dāng)我不能在寫作的真實之中獲得愉悅,
才是散開的水跡,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