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小華
學(xué)校組織召開過多次家長會,但盼卿的家長一次也沒有參加過。他的父母常年在外打工,他在家與爺爺相依為命。眼看初中畢業(yè)前只剩最后一次家長會了,盼卿心急如焚。盼卿不為別的,就是想感謝一下劉老師。
盼卿走進這所學(xué)校的校門時,迎接他的正是優(yōu)雅的劉老師。
起初,盼卿對劉老師的關(guān)懷體會并不深。他覺得,自己當不了班干部跟劉老師有關(guān)。劉老師甚至三天兩頭把自己叫到辦公室教導(dǎo),什么“學(xué)習不認真、不刻苦”,總是挑自己的毛病,他覺得劉老師這是偏心眼兒!
其實,盼卿不知道,劉老師是想讓他多學(xué)點兒有用的東西。
那時,盼卿很難理解劉老師的良苦用心,對劉老師的成見一直持續(xù)了很長時間,后來還是一場大雨才把他澆醒。
那天,一陣電閃雷鳴過后,大雨如注,教室里頃刻間漆黑一團。利用這段時間,同學(xué)們在劉老師的帶領(lǐng)下背誦古文詩歌,大雨仿佛并沒有干擾到劉老師的心情。待雨稍小了些,劉老師走下講臺,到盼卿座位前輕聲道:“你留一下。”然后,她提高嗓門對其他同學(xué)說:“同學(xué)們趁這會兒雨小,抓緊時間回家吧!”
盼卿一聽就愣住了,心想:劉老師啊劉老師,這大雨天的還把我留下,也欺人太甚了吧?盼卿當時氣得肺都要炸了,恨不得罵出聲來。
可是,等同學(xué)們都走后,劉老師的柔聲細語即刻在盼卿耳邊響起:“你家里情況不好,能上到中學(xué)不容易,可不能貪玩啊!”劉老師說著,拿出一件藍底白花的塑料雨衣讓盼卿穿在身上,再將紐扣兒一一系好,然后陪著他一起走到學(xué)校大門口。
“快走吧,同學(xué)們在前面等你呢!”劉老師說完,一轉(zhuǎn)身便消失在風雨中。
每每想起這件事,都會勾起盼卿對劉老師的無限眷念,也似有一把無形的鞭子在他身后抽打。
盼卿覺得劉老師就像爺爺一樣疼愛自己,總想有機會讓爺爺當面謝謝劉老師。但他又想,爺爺都七十歲了,身體不好,到六七里以外的學(xué)校走個來回,是很消耗體力的。
所以,每逢家長會歡聲笑語響成一片的時候,盼卿都是一個人躲到角落里,一聲不吭。其實,盼卿只是煩躁那一陣,那陣過去后,一切又和往常一樣。
同學(xué)們留意到,整個初中期間,盼卿的家長一次也沒有參加過家長會。因此,同學(xué)們有各種猜測。
有的說,他家里窮,怕同學(xué)笑話。
有的說,他沒爹沒媽,是個野孩子。
流言很快傳到了劉老師那里。
劉老師批評了那些調(diào)皮的同學(xué),并告訴同學(xué)們盼卿是有爸爸媽媽的,只是在外打工,不方便回來。以后不要隨便猜測,更不要隨便議論同學(xué)。
經(jīng)過這件事后,盼卿對劉老師的感激更深了。
眼看初中就要畢業(yè)了,劉老師安排了最后一次家長會,并要求每個同學(xué)都帶些吃的,湊在一起搞個茶話會。
盼卿回家就跟爺爺說了開家長會的事,并將劉老師對自己的種種關(guān)心和照顧一一說了一遍,他要爺爺摘點兒青棗帶上,當面感謝一下劉老師,要不以后就沒有機會了。
爺爺聽后答應(yīng)參加家長會,但不同意摘青棗。爺爺說:“棗還是青的,要紅得等到七月半。再說了,過日子的油鹽醬醋全都指望它換呢!”
盼卿聽后心里酸酸的。
家長會這天,其他同學(xué)的家長按規(guī)定時間都到了,而且還帶了瓜果梨桃。唯獨盼卿的家長未到。
劉老師說,時間還早,再等等。
又過了半個小時。
這時,教室里就發(fā)出了議論的聲音,盼卿把頭低了下去。
劉老師看看手表,有些急迫地跑到校門口張望。
“不能再等了,咱們先開始吧!”好多家長說著。
盼卿咬著嘴巴,癡癡地發(fā)愣,有的同學(xué)看盼卿急成這樣,很是同情,都紛紛安慰起盼卿來。
就在這時,一位瘦骨嶙峋的老人扛著鼓鼓囊囊的一個布袋走進了教室。
他緊緊地握著劉老師的手,說:“我孫子叫劉老師和大伙兒費心了,沒別的,嘗嘗青棗吧!”說著,老人解開布袋,一顆顆青棗滾落到了桌子上,老人解釋道,“摘棗子費勁,我來晚了,不好意思!太不好意思了!”
盼卿跑到近前,大聲喊道:“爺爺!”劉老師眼里噙滿了淚水,她和盼卿一起攙扶著爺爺坐到了座位上。
初中最后一次家長會上,大家其樂融融,劉老師表揚了同學(xué)們、肯定了同學(xué)們,更少不了鼓勵同學(xué)們。
盼卿聽著劉老師親切的話語,看著爺爺欣慰的點頭,他此刻無比的幸福與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