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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途知返,執(zhí)意報復的前男友留下“絕命書”

2019-09-28 06:09紫色
知音海外版(下半月) 2019年9期
關(guān)鍵詞:深圳丈夫醫(yī)院

紫色

34歲的肖葉是深圳市一中學的教師,在得知自己曾無情拋棄的初戀情人身患絕癥獨自在醫(yī)院時,她帶著負罪心理,瞞著家人走近他的身旁,給他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可給她帶來的卻是一場意料不到的災難,她與丈夫之間引發(fā)了婚姻危機……

2019年4月初,肖葉在深圳南山區(qū)一家咖啡館,含著淚,向筆者講述她的這段經(jīng)歷——

生命盡頭,給予你最后的關(guān)懷

2018年7月的一個周末,我正和老公盧偉開著私家車行駛在南澳回深圳的路上,我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出現(xiàn)的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葉兒,是……你嗎?我是馬俊武,我……好想你……”

我的心跳驟然加速,本能地看了一眼在前排座位上開車的丈夫,他正開心地逗著旁邊7歲的兒子,我盡量用平穩(wěn)的聲調(diào)問道:“這些年你在哪里?你現(xiàn)在還好嗎?”

他用斷斷續(xù)續(xù)的微弱聲音告訴我他得了晚期癌癥,住在人民醫(yī)院,想在最后的時候看看我。

我大吃一驚,沒有多想,立刻告訴他,我會2小時后去醫(yī)院看望他。

馬俊武,許久以來,這個名字是我心中的一個不愿意觸及的隱痛,我們是老鄉(xiāng)也是同學,一塊從廣東梅州的中學考進深圳大學。在大學相愛三年。而在臨近畢業(yè)的時候,我狠心與他分手,原因是我接受了現(xiàn)在的丈夫——盧偉的求婚。

盧偉是我在讀大三時,在深圳實習時認識的。他是公司的主管,大我7歲。父母皆在深圳,家資豐厚,英俊儒雅,無論是外表還是事業(yè)基礎(chǔ),都遠勝來自小縣城的馬俊武,毫無根基的我已在社會這個大學里學會了現(xiàn)實,在盧偉強大的追求攻勢面前,我狠心地向馬俊武提出分手。

我永遠忘不了我正式提出分手時,馬俊武那痛苦而又不甘的眼神。

不久,我就在盧偉父母的幫助下進入深圳一家國有大型商業(yè)銀行,成為一位人人羨慕的白領(lǐng),然后是結(jié)婚、生子。現(xiàn)在我有房有車,老公的事業(yè)如日中天。直到現(xiàn)在,我與馬俊武已經(jīng)分手九年。也許是出于歉疚,我曾經(jīng)悄悄打探過他的消息,但沒有打聽到他的一絲蹤跡。

接到電話后,我歡樂的心情猛然沉重了許多,回家后,來不及吃保姆已經(jīng)做好的豐盛的午餐,就借口單位有急事,去了醫(yī)院。

在深圳人民醫(yī)院的腫瘤病房里,我見到了馬俊武,盡管心中已有所準備,但依然吃了一驚,他憔悴的面容,蒼老的容顏,還有那被化療折磨得光光的頭皮、脖子上纏著的繃帶。

我拉住他的手,久久端詳著,昔日那青春勃發(fā)的影子如在眼前,我的心被愧疚與心痛撕扯著,我百感交集、熱淚橫流。

我們說了彼此的情況,原來自從和我分手后,馬俊武一直在廣州工作,五年前結(jié)婚,但是妻子忍受不了他公司的失敗,棄他而走。三年前他來深圳發(fā)展,與朋友合伙開了一家文化公司,生意剛剛順利就身患胃癌,發(fā)現(xiàn)時已是晚期,動過兩次手術(shù),一直遏制不住,現(xiàn)在癌細胞又擴散了。

我問他經(jīng)濟上有什么困難,他苦笑道:“錢暫時還不是問題,只是我父母早逝,家中已無親人。我最留戀的是你,放不下的也是你,太多的坎坷、病痛、破產(chǎn)等等,可這些在死亡面前都不算什么,只有真摯的感情最可貴。想想生命中最美好的那一段,還是我和你共同的時光,讓我至今依然感到溫馨?!?/p>

“俊武!對不起!”我聲音有些哽咽。但我內(nèi)心已下了決定,無論如何要陪他走完最后一程,盡最大的努力照顧好他。

我咨詢了醫(yī)生,醫(yī)生告訴我,馬俊武的病確實已經(jīng)到了晚期,癌細胞已經(jīng)擴散到多處器官,此時,任何藥物與手術(shù)都已不起作用,希望家屬給予他最好的臨終關(guān)懷。我鄭重地點了點頭。

回家后,我告訴丈夫,單位有一個業(yè)務培訓,需要每天晚上去上課,要有一段時期晚歸。丈夫信任地點了點頭。

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一來馬俊武畢竟是我的初戀情人,身份特殊,讓丈夫知道了不好解釋;二來覺得時間畢竟不長,不會對我的生活造成太大的影響。

最后的報復,白領(lǐng)落入陷阱

從此,我一下班就往醫(yī)院跑,每天陪馬俊武到很晚。我精心給他按摩、擦身,陪他聊天、讀報,如妻子一般的百般呵護照料。為了讓他吃得好一些,我特地在一個我常去的著名的湯菜館訂好了滋補營養(yǎng)燙,每天換著花樣給他點著做,然后我開車送到醫(yī)院,捧著湯鍋端到他的床前,一勺一勺喂給他。

也許是不甘,也許是疼痛,也許是對命運的怨恨,他經(jīng)常心情不好,發(fā)脾氣,而我總是耐心地安慰他。對于一個即將失去生命的人,他的所有發(fā)泄我都愿意默默承受,畢竟我曾對他不公過,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他能在最后的時光擁有一些快樂。

每當他發(fā)泄過后,我都用手輕輕拍打著他的肩膀,用干凈的手帕擦去他眼角的淚水。

“親愛的,抱抱我!”

“葉兒,像以前一樣,讓我吻吻你好嗎?”

他有太多太多讓我尷尬的要求,我雖然心里難以接受,可一想到他將不久于人世,就不忍拒絕,我想,就當他是個孩子吧。

為了排解他郁悶的心情,征得醫(yī)生同意,在周末的時候,我開車陪他去小梅沙看大海。我攙扶著他在海邊散步,在沙灘上和他一起聆聽大海的濤聲,唱起那溫馨的老歌,仿佛回到了當年的初戀時光。

應他的要求,我們還拍下許多的合影,他說要在我不在的時候,一個人默默地欣賞。我們還請人錄下了我們親昵的情景。

就這樣,我陪伴了他一個多月,到了十月底,他的疼痛更加劇烈,時常發(fā)高燒,癌瘤更加瘋狂地滋長著,他只能勉強吃一點東西,基本靠輸液和鼻飼維持著生命。

10月30日夜晚,他告訴我,他的哥哥來接他了,他將回到梅州老家。他要我回到原來的生活中去,永遠忘記他。

“親愛的,今晚是你最后一次照顧我,今晚分別后就永遠不要再來。謝謝你,你在我最后的時候給了我寶貴的溫暖。我將在天國為你祝福?!蔽覉猿忠阉偷诫x開醫(yī)院那一刻,他卻說怕離別更傷心,執(zhí)意讓我走。

我尊重了他的意愿。

走出病房時,我緊握住他的手,我知道這是永別,拼命抑制住眼淚,和他久久地擁抱……

我就這樣和他分手了。我依然掛念著他,我默默為他祈禱,希望他平靜安詳?shù)仉x開這個世界。

兩個星期后的周末,我們?nèi)胰苏诔燥?,突然來了一個陌生的男人?!罢垎柲闶切と~女士嗎?我是深圳順通律師事務所的張檢律師,受馬俊武先生委托,來向你送達馬先生的遺物和遺囑?!?/p>

他給我一份文件,上面果然是馬俊武的筆跡,內(nèi)容大概是,他在臨終前立下遺囑,肖葉是他的世上唯一的親人,將把自己治療所剩余的8萬元存款遺留給她。

張律師還給我一封信和一沓照片。信上寫道:“親愛的葉兒,我就要走了,謝謝你給我的最后溫柔,你說過,此生最大的遺憾是沒有和我結(jié)婚。讓我們來世做夫妻吧。我們的合影我洗了雙份,我?guī)ё咭环?,留下這份交你保存。有了這些溫馨的照片,即使喝下了孟婆湯,我們也會憑著它找到彼此!”

當著我的丈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我不知道如何應對,大腦一片空白,我斜瞟了一眼盧偉,他正用陌生而冷漠的眼神看著我。

人有摯愛,就能化解一切恩怨

我不知道那位律師是怎么走的,只記得盧偉在一張張翻看著那些我和馬俊武親昵的照片。那一張張照片,都是我們在一起的親昵鏡頭,盧偉看得渾身發(fā)抖,最后一把將照片打落在地上?!拔乙詾槟阏娴娜ナ裁礃I(yè)務學習了,原來是給你的初戀情人最后的浪漫……”

我說,昔日同學患絕癥,我只是給他最后的安慰,請他不要誤會。

“還有那份遺產(chǎn),如果不是親昵到一定程度,為什么要把那些東西給你……你真是個戲精??!”

是的,最后的遺產(chǎn)全部遺留給我,我實在無法解釋這個天降之財。我諾諾得說不出話來,真是百口莫辯,我被憤怒的丈夫趕出了家門。

我獨自走到大街上,滿面的淚水。我在心里在說:馬俊武,你為什么要這樣做?既然已經(jīng)消失了,為什么還要給我留下遺產(chǎn)和照片,為什么還要給我留下那些信呢?你明知道我身邊有老公,有一個幸福的家!你為什么還要毫無避諱地給我送那么些東西?難道你被疾病折磨得失去了起碼的思維了嗎?

丈夫很快向我提出離婚,我一次次地解釋,可換來的是冷漠和鄙視。

盧偉也被這件事情打得焦頭爛額,措手不及,他幾天吃不下飯,人很快消受下來。兒子在我們的一次次爭吵面前嚇得不知所措,我們只要在一起,就是無休止的爭辯和吵鬧。一個平靜幸福的小家庭的上空,籠罩了厚厚的陰云。

我在一次次解釋無用時,指責他不相信自己的妻子,他憤怒地打了我一個耳光。

我哭著跑出了家門。

我和丈夫分居了,我住在朋友家里,夜不能寐。一直想不通,為什么馬俊武要做出這樣的事情。我反復看著他親筆寫的遺囑,發(fā)現(xiàn)他寫遺囑條理是非常清楚的,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他不會想不到我老公看到遺囑和信的后果,知道結(jié)果還這么做,那只能是刻意的!原來他依然在恨我,而且臨死都不放過我??!我不寒而栗。

我進而又想到,如果是刻意報復的話,那么,看到報復的目標實現(xiàn)也許更有快意,所以他應該還活著,也許在哪個角落里正看看我的笑話呢?

這個想法如電光一閃,我頓時覺得大腦清晰一些了。他當初不讓我送他最后一程,顯然是別有用心的,對!他一定還活著。我買了手機卡,然后撥打他的手機,開始沒有人接,我依然打下去,幾分鐘后,電話通了:“哪位?”是他的聲音!只不過很微弱。

手機顯示市內(nèi)號碼,說明他依然在深圳!我掛斷電話,怒從心頭起:馬俊武,為什么要這樣對待我?我一定要找到你親自問個清楚。

他在哪里?我想,可能依然在醫(yī)院,在臨終時刻,他要維持生命,一刻也離不開醫(yī)院的醫(yī)生和藥物,他需要吃大量的鎮(zhèn)痛劑,于是我把電話打到深圳幾家大醫(yī)院的腫瘤科挨個查詢,果然在深圳市第四人民醫(yī)院找到了他的蹤跡。

當我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時候,鼻子里插著氧氣,旁邊有各種監(jiān)護設備,身邊沒有一個人。他仿佛是從昏迷中掙開深陷的雙目,既而吃驚地睜大了眼睛,

“你為什么要這樣對待我?”

他掙扎著,費力地說道:“我恨你!你知……道嗎,我所有的不幸都是……你造成,你當初背叛我,造成了我多么大的傷害?從此,我對愛情失去了信心,我對一切失去了信心,我的婚姻破裂,事業(yè)失敗以至于今天病……都與你有直接的關(guān)系,你現(xiàn)在不是生活很幸福嗎?我就是要你付出代價!”

我望著這張充滿仇恨的臉,真想一拳打過去!我拼命忍住自己的怒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我剛走出房門,一邊的一位醫(yī)生把我叫到了辦公室。醫(yī)生告訴我,馬俊武活不了幾天了,他一直在哭,情緒也不穩(wěn)定,非常痛苦,沒有親人,沒有親友,他將在最后的孤獨中離開人世,他請我作為親友送他最后一程。

我立即聲明,自己與他沒有任何關(guān)系,然后憤然走了出去。

一路上,我的心緒久久不能平靜,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結(jié)局,他真的是個魔鬼,但愿他趕緊消失,我會永遠將這個小人從記憶里刪除!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我一天的心情一直不安,醫(yī)生的話老是在我耳邊回響,他為什么情緒不穩(wěn)定,為什么還在哭?他不是已經(jīng)報復我了嗎,應該很快樂??!

記得古龍說過:“如果你心里沒有愛,只有仇恨時,地獄已在你的心中?!背鸷奘亲畲蟮淖锬酢R驗槌鸷弈軒Ыo一個人的,只有痛苦和毀滅。是啊,他雖然報復了我,但是依然沒有找到快樂,依然身在地獄。但是他自己沒有意識到,他永遠沒有機會驅(qū)逐自己的心魔了。對于這樣一個不久于人世的人,也許一切都來不及了,而我卻不一樣,我雖然面臨家庭破裂的危險,但是我的生命還在,一切都來得及。

我想了很久,依然回到了他身邊,依然陪伴著他,陪伴著他走完最后的路程。

我按照醫(yī)生的吩咐,為他清理不時冒出的濃痰,為他擦拭身體,給他喂水,做最后的臨終護理。

他開始用冷漠的眼神看著我,拒絕我為他做任何事情,但在我的耐心之下,他的目光開始迷惑起來:“你不恨我?”

“不恨。因為仇恨是地獄,是苦海,只能帶給人痛苦。我相信世界上只有一種感情是永恒的,那就是愛。”

從10月6日起,我請了假,專門伺候他,我?guī)滓箾]有合眼,為高燒的他按摩。他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他已經(jīng)口不能言,最后,他久久的凝視著,里面有隱約的淚水,我輕輕的為他擦去眼淚,最后他在我的撫慰中安詳離世。

10月12日,我作為唯一的親屬,為他料理完喪事。當我走出殯儀館的時候,看見丈夫的車子停在了我的身邊。

盧偉拿出一封信,是馬俊武的筆記,我吃驚地打開信,上面是馬俊武歪歪扭扭的字跡。上面把一切和盤托出:

“原來以為報復完了會快樂,但是我沒有絲毫的快樂,反而更加落寞,是葉兒的寬容讓我無地自容。我誠懇致歉,祝愿你們夫妻白頭偕老,幸福平安?!?/p>

我哭倒在丈夫的懷里,眼淚橫流。盧偉緊緊擁抱著我,用溫熱的嘴唇吻干了我的淚水。

我們用馬俊武給的8萬元為他在西麗墓園買下了一塊墓地,把他的骨灰安放了進去。我們夫妻在他的墓前擺滿了盛開的大朵大朵的波斯菊,那是他生前最喜歡的花。我們對他說,以后會經(jīng)常來看望他。

編輯楊曉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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