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家專訪 □本刊記者 朱子/文 常江/攝影 李鵬/調(diào)圖

“我是警察”。

這是一句電影的經(jīng)典臺詞，流傳很廣，完整版是“對不起，我是警察”。

具體情境：由梁朝偉飾演的警察，在生死攸關之際，堅持信仰與初心、誓死不悔，平靜而堅定地道出了這句臺詞。

“對不起”，是拒絕，更是警察使命的不可撼動。

這次，我們也要講一位警察的故事。

這位警察，不是電影里那些“上天入地”的警察；

這位警察，31 年如一日，以毛主席紀念堂中心，以天安門廣場為半徑，以曾經(jīng)的“天下第一所”（天安門派出所，天安門地區(qū)分局前身）為家；

這位警察，分局長路過他的崗位，總會敬一個禮；

這位警察，紀念堂接待過2 億人次，得有1 億多人跟他打過照面，卻不一定記得；

這位警察，有時工作1 小時，能遇到7 位游客暈倒；工作1 天，能找到三四個與父母走散的孩子；

這位警察，罹患癌癥5 年多，術后每天服藥次數(shù)從7 次增加到11 次；

這位警察，他說把生死看透了，從警的初心就是為人民服務；

這位警察，沒能給乖巧女兒一個像樣兒的婚禮，言及女兒的理解，他哽咽難言；

這位警察，年輕的同事們都當他是主心骨，喊他“劉哥”；

這位警察，高興時會哼唱兩句《革命人永遠是年輕》，簡單純粹；

這位警察，有多次調(diào)整工作崗位和升職的機會，但他從未想過離開；

這位警察，站在時間軸上來看，他的高大，恰恰來自平凡與堅守……

這位警察，名叫劉巨平。

9 月的早上，要趕往北京市公安局天安門地區(qū)分局的我，被漫長、等待安檢的游客隊伍，滯在了天安門東。眼見著約定時間迫近，我走向了路邊穿制服的年輕警察，說找“老警察劉巨平”。年輕警察微笑，“知道”。接下來，一切順暢起來。

遠處看到一位老警察，他仿佛就是天高地闊中的一處自然——

頭發(fā)花白、皮膚黝黑、面相質(zhì)樸，禮貌又親切地招呼著隊伍：

“這位老同志，請您把帽子摘了?！?/p>

“這位女士，請您把墨鏡摘了，把傘收了。”

他警察制服包裹著的標準站姿，在手持鮮花陸續(xù)走進毛主席紀念堂的游客映襯下，特別鄭重。

就是他了！果然。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有一種風景被稱為“天安門老劉的春夏秋冬”。

31 年，這位老警察站成了天安門地區(qū)不曾缺失的一部分。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我們用戲劇一幕一幕的方式吧，試著來解讀警察劉巨平。

希望這種方式，能讓劉巨平片刻放松，能感知來自外圍人群的敬意。

圖片提供：天安門地區(qū)分局

【序幕】童年夢想

為什么孩子總被問夢想？

因為夢想的種子，在兒時深植，

更有可能發(fā)芽、茁壯。

兒時的劉巨平，夢想威武：

“我要穿制服，當英雄！”

劉巨平，老家河北，生在北京、長在北京。如今的青年湖小學，是他的母校。

小學生的劉巨平就有夢想了：“小時候，就是覺得當兵穿軍裝、當警察穿警服，特別神氣，英雄威武，從小就有這么一個穿制服的情結。1978 年工作，我沒有放棄夢想。1988 年，我終于正式穿上了的警服！入警以后，特別幸運，直接就到了那時候的‘天下第一所’天安門派出所?！?/p>

那時候，北京的小學生總有參加迎賓活動的機會。劉巨平回想起來，開心又認真：“我真的見過毛主席，就是小學生的時候！”

試著還原一下場景：

機場的歡迎儀式上，彩旗飄舞、人頭攢動、掌聲喝彩聲一浪高過一浪。當陪同外賓的毛主席向歡迎人群頻頻致意時，手捧鮮花、被抹了紅臉蛋兒的小劉巨平，激動無比，小臉兒更紅了，將對毛主席的敬仰深深埋在了心底。

也正是從1988 年開始，兒時的夢想得以實現(xiàn)的劉巨平，成為了一名在毛主席紀念堂工作的人民警察，躊躇滿志，開始了對紀念堂的守護之旅。31 年荏苒，如今守護之旅已接近終點，還有一年多他就要退休了。而童年夢想帶給他的喜悅，依然在盎然生長：“從小就崇拜偉大領袖毛主席，幾十年了，把最好的青春年華都交給了這里，能做自己想做的事，這是一種莫大的幸?！薄?/p>

由心的幸福，都具有感染力。

劉巨平的幸福感，真切到無懈可擊。

【第一幕】初心始終

不忘初心，方得始終。初心易得，始終難守。

這四句要放在一起，才更能體現(xiàn)初心之后，守住始終的不易。

原音重現(xiàn)劉巨平，透過言語，能看到他堅定的內(nèi)心。

毛主席紀念堂，占地面積雖然僅有5.72 公頃，但自1977 年9 月開放以來，已累計接待游客高達2 億多人次，假日和重要的紀念日，人流量峰值達7 萬余人次，維護秩序安全是對天安門警察的極大考驗：人山人海中，不僅僅是工作方法要恰當，更要有強悍的心力支撐。

原音重現(xiàn)一段我和劉巨平的采訪問答。

問答中，“初心”與“始終”的字眼兒，并未出現(xiàn)，但無處不在。

問：您有多次升職或是調(diào)離機會，您都不走，為什么？

答：是有這樣的機會。因為我有一個情結吧，在這個地方待慣了，尤其老缺人手，我真舍不得。

問：您對名利怎么看？

答：我們分局長劉鋒同志有這么一句話：要想掙錢，別當警察。這個話我一直記著，就算社會上有種種的風氣，我就是堅信奉獻也是一種。

問：您認為服務是什么？

答：是本分。首先我們作為警察來講，維護社會治安，是第一要務；第二，我們服務于基層，服務于人民，這是我們工作的一個特點。在有限的時間，做點力所能及的服務，我覺得這是應該的，是本分。

問：您最長一天工作多長時間？

答：24 小時連軸轉。

問：您最長多久沒回過家？

答：兩個月。那時候通訊還沒這么方便，家里人找不到我。后來，巡邏碰到我姐姐，她說出來找我好幾天了。

問：這里也有淡季和旺季？怎么界定？

答：這里是有淡季和旺季的。從4月到暑期，是旺季；暑期結束，進入淡季。

問：節(jié)假日，家長會帶孩子出去玩，您好像不太可能？

答：這個從來沒有可能，對我們來說絕對不可能。大家休閑的時候，正是我們忙的時候，春節(jié)也不行。越大的節(jié)日，越走不開，我們都是要有方案、開指揮部的，這地方太重要了，這么多年我們已經(jīng)很習慣了。像這次新中國成立70周年大慶，已經(jīng)一個多月了，我們分局從領導到基層民警，全部停休。

問：您小時候就想當英雄，如今回望，怎么想？

答：我這一輩子都感謝我的工作，這就是我熱愛的本職工作，雖然這一輩子回想起來，沒做過什么驚天動地的事情。到退休的那一天，我覺得對組織、對上級、對自己，有一個完美的交代，就特別幸福。

什么是信仰？什么是忠誠？

與這位老警察聊天，明顯感覺他訥于言，偶爾還會把頭扭向一邊，控制一下情緒，搖搖手。很多詞他不會說，但他敏于行。我倆輕聲細語如拉家常，也未提及這些問題。但我分明感受到了他堅定的信仰與無限的忠誠。

圖片提供：天安門地區(qū)分局

【第二幕】感同身受

總有人說世間根本沒有“感同身受”這回事，因為人不可能真正成為別人。

但“同理心”“感受力”總會有的，它既像觸角，又像胸懷，制約一個人和世界的融入程度。

來看看，劉巨平工作的世界，如何危情與溫暖同在。

和劉巨平走在天安門廣場，不時就有游客上來詢問，劉巨平細心、周到、不厭其煩。我問他，這一天得說多少話??？他笑：“這已經(jīng)非常非常少了?！?/p>

秋老虎發(fā)威，在天安門廣場，大中午炙烤感，爆表。

劉巨平安之若素：“習慣了，這還不是最熱的，最熱的時候，總有人暈倒。有一天，1 小時暈了7 個，還是紀念堂里面，外面的沒算。專門有急救車停在這里，隨時準備救援。至于雨雪風霜，都不妨礙游客前來，因為很多人是千里迢迢趕來，實現(xiàn)多年愿望，行程是定好的。今年在游客排隊的路線，國家安了噴霧，降溫、增加濕度，好很多了?！?/p>

天安門地區(qū)，地理位置就是全國中心的舞臺，各種事情，都會上演……

2011 年“五一”黃金周期間，雖然事先制定了預案，但早上升旗后，大客流還是瞬間涌向紀念堂入口，人頭攢動，險情不斷。

現(xiàn)場執(zhí)勤的正是劉巨平，他第一時間快速決斷，一邊截斷隊伍，一邊加快安檢，在最短時間內(nèi)恢復了現(xiàn)場的秩序。

2013 年7 月的一天，大雨瓢潑而至。伴隨著紀念堂結束瞻仰的廣播，聚集在入口處的游客卻遲遲不愿離去。

“我非常理解大家的心情，但為了紀念堂的秩序和游客的安全，請配合我們馬上離開……”劉巨平一遍一遍耐心解釋，當最后一位游客離開時，雨水和汗水交織在一起，他全身從里到外都濕透了。劉巨平的同事們說，每次下雨他都會這樣疏導，直至最后一位游客離開。

2015 年一天，兩名排隊游客因人多擁擠發(fā)生爭執(zhí)并動手，被維護秩序的劉巨平迅速制止。在調(diào)解中，他見兩人情緒激動，就找來兩瓶礦泉水：“大熱的天，先喝點水！你是大學生吧？說說看，怎么回事……”看到汗流浹背，年紀比自己父親還大的老民警的和藹可親，兩名學生感動了、羞愧了：“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我一時沒有控制情緒，本來人多磕磕碰碰是難免的……”就這樣，兩個人握手言和。劉巨平的腿上至今還有被游客踢傷的痕跡，他說：“不礙事。是位老人，可能喝了點酒，有些激動，不配合安檢。人多排隊時間長心情難免急躁，這些事兒我都理解?！?/p>

這一幕，“文戲”之外都有“武戲”了。而劉巨平呢？

穩(wěn)如泰山、溫和解語。

這位警察，有點兒“文”。

【第三幕】獻計獻策

辦法總比困難多，樂觀的人喜歡這么講。

然而，遇到問題、直面問題、解決問題，卻并不容易做到。

劉巨平，從不逃避，情愿與困難狹路相逢，勇者勝。

“天安門警察是最棒的！”只要留心，從游客那里聽到這話，并不難。

劉巨平低頭笑：“天安門警察，是不容易?！?/p>

初秋的天安門廣場，烈日艷陽。秋水長天那勁兒，還走在氣候的路上，沒趕到。廣場上有好多孩子，一身短打扮兒，在大太陽底下撒歡兒；大人們倒是遮陽傘、帽子、圍巾、墨鏡，各種防曬裝備招呼著?！斑€總有丟孩子的？”我問。

劉巨平無奈地笑：“一年平均下來，得有600-700 起類似走失。放心，丟不了。就是家長有時粗心，走散了，我有經(jīng)驗，都能找著?！眲⒕奁绞掷锟偰弥螤钊鐚χv機的物件，警察們叫它“電臺”。很多孩子找不到的信息，都是第一時間，從這里傳出來。這樣的呼叫，電臺里每天都會重復很多遍：“有孩子與家人走散……”

有一天上午，劉巨平又接到這樣的警情，他急忙趕到瞻仰大廳出口。一個4 歲的小女孩和母親走散了，正在臺階上哇哇大哭。

劉巨平接下來是一系列人性化、有效、精準的處理：播放孩子喜歡的動畫片進行安撫；

聯(lián)系紀念堂開啟廣播尋人；

用電臺第一時間向轄區(qū)警隊發(fā)出協(xié)查通報；

自己來回在紀念堂周邊手持廣播喊話進行尋找。

一直到下午，劉巨平才從電臺里聽到好消息：“孩子的母親在故宮里找到了！”小女孩母親抱著孩子號啕大哭，不停對他說：“警官，太感謝您了！”要說這媽，心也夠大的，但估計也急瘋了。這應該就是劉巨平所說的“家長粗心”的一種。直到母女相見那一刻，懸著心忙活了近8個小時的劉巨平，才敢松一口氣。

就是在這一次又一次的實際工作中，劉巨平養(yǎng)成了愛琢磨的習慣，從而有很多好點子被采納：

幾年來，針對游客親友容易走散的實際，劉巨平及時向紀念堂提出開啟尋人廣播；

他還建議在原有廣播宣傳詞中，添加防偷、防盜、防擁擠等游客注意事項，為游客找人提供便利的同時增強了游客的防范意識；

對于年齡偏大的老人、殘障人士和推嬰兒車行走不便的游客，他總是把他們直接送到隊前的安檢口，主動為他們開辟“綠色通道”；

在紀念堂外圍秩序管理上，他建議采取設置團隊、散客入口，加裝硬質(zhì)蛇形隔離護欄等措施。

化解大客流，處理打架糾紛，應對各種突發(fā)事件……

不說別的，就4 歲娃與家長失散，沖你哇哇大哭，擱誰誰也扛不住。

天安門警察，的確不易。

圖片提供：天安門地區(qū)分局

【第四幕】精致藥盒

分局長路過劉巨平的崗位，都會敬一個禮。

劉巨平到底有怎樣的付出？

在他桌上，有一個銀色多層柱狀小藥盒……

從廣場回到警衛(wèi)站，眼見著劉巨平拿起桌上一個精致物件。倒在手心的，是一小把各色藥丸。他一股腦放進嘴里，咕咚一口水。沒事兒人一樣，繼續(xù)我們的聊天。

他習以為常，每天吃藥次數(shù)，已經(jīng)從7 次增加到了11 次。

2014 年3 月，劉巨平身體不適，去醫(yī)院被查出膀胱癌，手術。2017 年，復查，按他的話說“醫(yī)生說轉移了，還好幾種。”

劉巨平說：“我還行，我還能工作啊?！?/p>

“疼不疼?。俊闭孀屓司拘?。

“還行，能忍，有下墜感，不舒服。”一直站著、走著，很少能坐下的劉巨平說了實話。但從語氣能感覺到，他說話打折了，他坦言：“報喜不報憂，習慣了?！?/p>

人不是神，不可能永遠云淡風輕。細聊起來，特別是說到女兒，劉巨平眼里有淚。

“女兒啊，就咱北京女孩，獨生女，沒心沒肺，就是個孩子，長不大。可這五年多來，我得了這個病，我能感覺出，她長大了，特別孝順。孩子變得說話很小心，但我在家還會逗她，也會說到生死，我也是給她一種心理準備。有意無意，我會有交代。

“前年，醫(yī)生說轉移，還好幾種。我女兒還沒結婚呢！兒女的婚姻大事，我不想錯過。當時那種氣氛，我就是組織直系親屬，征求孩子意見。孩子痛哭，但還是說，愿意讓爸爸看著，完成終生大事，不怕倉促、簡陋。

“現(xiàn)在，孩子懂事，總說不后悔，可我后悔了，婚禮辦得太簡單了，連個司儀都沒請。我87 歲的老母親也總問我，兒子，你為什么把我孫女的婚禮辦那么倉促？為什么??？”

對老母親瞞住自己的病情，對劉巨平來說，更加心力交瘁。

女兒結婚前一晚，劉巨平輾轉難眠，怕第二天現(xiàn)場失態(tài)，提前寫了幾句。開篇就是跟親友道歉，不得不這么倉促，但又不能明說，怕老母親知道實情。

劉巨平也曾試圖給母親一些心理準備，有一次，他和母親開玩笑：“我說老太太咱倆比賽看誰先走啊。我想給母親一個思想準備，看看我母親的反應。另外平時我們母子總開玩笑，覺得她沒事兒。結果，母親當即哇哇大哭，我再也不敢跟她開玩笑了。局長和其他領導來家看我，我都事先打好招呼，不說生病的事，大家一起幫我瞞著。

“2014 年，我4 月做手術，就跟她說，總站著，腰壞了。曾答應母親五一帶她出去玩，手術后不到一個月，我還是堅持著帶她去了青島。否則，老太太更懷疑了。可能我歲數(shù)現(xiàn)在大一點了，特別看重親情，尤其是我的母親。我父親走得早，沒能很好盡孝，現(xiàn)在對母親要盡力做好?！?/p>

身為人子、身為人父，被卡在中間兒的一代人，責任、擔當、苦楚，并不難理解。當他三言兩語把故事說出來，相信有不少人內(nèi)心已然翻江倒海。

我狠心快速岔開話題：“您想過退休生活嗎？”

劉巨平特實誠：“沒有。現(xiàn)在早上一睜眼我該上班了，到退休那一天，一睜眼干什么我想象不到。他們有的說旅游，我這身體天天打針、吃藥不方便。我還糖尿病、心血管病、腎病，不多想。就算明天掛了，我也不后悔。

“當然，誰都不愿意死，我也沒想死，但是我已經(jīng)想明白，我不怕死，怕有什么用!我寧可病死，我也不讓病嚇死！”

最后這句，硬氣不硬氣？

敬愛的慈愛的可愛的親愛的“老劉”，加油！

【尾聲】前輩風范

今年“首都公安十大勤廉之星”

正在火熱票選中，劉巨平暫居第七。

而他目前更關注的卻不是自己，而是后輩：

“作為老同志，給年輕人樹好榜樣是本分！”

采訪中，我們兩次走進警衛(wèi)站。一打眼，同事們都比劉巨平年輕，是三代人的感覺。年輕俊朗的小伙子、漂亮的制服妹子，都有。他們都親切地稱劉巨平“劉哥”。很明顯，劉巨平的執(zhí)著、豁達、無私奉獻，深深地感染了身邊的同事。

“他每天帶著一身病痛，忙完紀念堂的工作，又到城樓上站崗執(zhí)勤，風雨無阻近十年，我們心疼，但他從不拿自己當病人?！?/p>

“有劉哥在，心里就特別踏實！”

“他永遠是年輕人的主心骨，是一個值得尊敬和信任的人?！?/p>

帥氣的科長，替老劉張羅著，還守在食堂門口，等著我們采訪結束。

食堂的進門刷卡處，劉巨平和同事們開朗地逗著、笑著，一派明媚。放眼望去，很多年輕帥氣的警察，郁郁蔥蔥，生機勃勃。

劉巨平感慨：“雖然說工作累點，我就這樣想，當被動鍛煉。剛生病那時，也想不開，覺得老天不公。但領導、同事們就像家人一樣開導我，再加上自己一定的主觀調(diào)整，對生死，我看淡了；對情意，我看重了。同事們就是家人，舍不得離開，遇到什么事跟大伙兒嘮叨嘮叨挺好?！?/p>

我問劉巨平作為前輩，最想囑咐后輩什么？

他不假思考：“我覺得是‘珍惜’兩個字?！?/p>

劉巨平經(jīng)常跟后輩講的，還有“公私分明”：“國家的一分錢便宜也不能占，今天你占一分錢便宜，有可能明天你就想占一毛、一塊，這就離犯錯越來越近了。我的孩子學的是會計，經(jīng)常接觸錢，我也跟她講，一定要把握住。公私分明，我說你爸也是這么做的。公是公，私是私，一定要分清楚。我的上一代就是這么教育的，我也要傳承?！?/p>

半天的采訪，結束在食堂。食堂內(nèi)，劉巨平狼吞虎咽幾口，關照著我們四人采訪團隊；食堂外，劉巨平告訴暈頭轉向的我，如何去最近的地鐵站。離開時，我腦子里響起了《再見警察》這首樂曲。這首曲子非常著名，或許您不知道名字，但只要旋律響起，您一定就會說：“是這首啊！”

對，就是這首。

我不敢想象，也不愿追問：

未來劉巨平退休的那一天，會是怎樣的情景？

但我深信，他一定能感受到大家深深的敬意與愛。

“老劉”，咱不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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