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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振鐸傾盡家產(chǎn)搶救“國寶”

2019-09-16 02:28
文史博覽 2019年7期
關(guān)鍵詞:藏書樓雜劇鄭振鐸

鄭振鐸(1898—1958),浙江溫州人,中國現(xiàn)代杰出的愛國主義者和社會活動家、作家、收藏家。1919年參加五四運(yùn)動,發(fā)表反帝反封建作品,曾在上海主編宣傳抗日、反對專制的《公理日報(bào)》《民主周刊》等。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先后任全國政協(xié)文教組組長、文化部副部長等職。

1937年,日軍入侵江浙地區(qū),燒殺搶掠,許多藏書家的珍存橫遭劫難,大量古籍出現(xiàn)在上海古舊市場,租界的外國人紛紛搶購??吹揭晦⒁焕艜鴮⒘魇?,熱衷收藏典籍的鄭振鐸痛心不已。

一天,鄭振鐸的好友陳乃乾打來電話,說“來青閣”古舊店發(fā)現(xiàn)一套《脈望館鈔校本古今雜劇》。鄭振鐸聞聽立刻記起:一年多前有作者在來稿中提到,常熟“舊山藏書樓”存有這套書,是趙琦美手抄本。

趙琦美是明朝“脈望館” 藏書樓主人,萬歷年間,他致力收集整理元、明兩代各類劇本,既注重關(guān)漢卿、馬致遠(yuǎn)、賈仲名等名家名作,又不薄民間作者、戲班子的唱本,耗時3年多,手抄劇目242部,集成“甲編” “乙編”共64冊《脈望館鈔校本古今雜劇》,其中百余部是從未編寫入書的民間流傳唱本,堪稱元、明戲劇大成,曾被錢謙益、季振宜、黃丕烈等10多位明、清著名藏書家收存,是彌足珍貴的極品善本。

當(dāng)時,鄭振鐸找到文章作者,請他同往常熟尋訪“舊山藏書樓”,一睹善本真容,但到地方一看,藏書樓已是瓦礫廢墟,主人趙宗建也不知遷往何處,傳世典籍下落不明。

鄭振鐸撂下電話急忙趕到“來青閣”,從店主楊壽祺口中得知:一年多前日本飛機(jī)轟炸常熟,“舊山藏書樓”中彈起火,萬卷珍藏只搶救出數(shù)百余套,負(fù)責(zé)人趙宗建怕再遭劫難,遷居福建老家。楊壽祺恰趕上趙家變賣藏書,有全套64冊《脈望館鈔校本古今雜劇》,當(dāng)時楊壽祺手頭拮據(jù),只買得“甲編”32冊。

經(jīng)討價還價,楊壽祺答應(yīng)1000銀元出手,但對每月薪水只有30多元的鄭振鐸來講,1000銀元是個天文數(shù)字,他拿出全部積蓄,變賣所有值錢家當(dāng),最后把呢子大衣、禮帽都送進(jìn)了當(dāng)鋪,才籌集夠數(shù),取書時他又托付楊壽祺幫忙打聽“乙編”的下落。

沒幾天,楊壽祺有消息傳來:“乙編”32冊在閘北“集寶齋”古董商人孫伯淵手中,鄭振鐸急忙來找孫伯淵,誰知孫伯淵也熱衷古籍收藏,已尋找“甲編”多年,得知被鄭振鐸購得,竟提出兩個意想不到的條件:一是我出5000銀元,買你的32冊;二是你出10000銀元,買我的32冊。孫伯淵本想以漫天要價,讓對方知“貴”而退,再高價收購“甲編”,不料鄭振鐸并未還價,一口應(yīng)承出資10000銀元。

原來,鄭振鐸早有打算:賣掉坐落在徐匯區(qū)高郵路的住宅,最少價值20000銀元。但張羅出售卻不禁叫苦,當(dāng)時上海局勢緊張,日本轟炸機(jī)常常掠過,防空警報(bào)不時響起,人心惶惶的民眾都無心購置房產(chǎn)。

最后,鄭振鐸四處找熟人、托關(guān)系,把房屋抵押給銀行,拿到了5000銀元貸款。此時有人告訴他,一個叫赫菲爾的外國人在四處打探《脈望館鈔校本古今雜劇》的下落。鄭振鐸知道,赫菲爾是美國國家圖書館東方部主任,專程從大洋彼岸趕來,收購了近千套古籍,曾得意地聲稱:“稀世孤本、珍稿秘藏、文史遺著品類必收,將來研究中國歷史、文化、哲學(xué)將以美國為核心?!编嵳耔I生怕孫伯淵把“乙編”高價賣給外國人,急忙趕到“集寶齋”把貸款全部交了定金,并簽訂協(xié)議:余下的款項(xiàng)一月內(nèi)付清。鄭振鐸又找熟人講價,孫伯淵同意降下1000銀元,但未交的仍是一筆巨款。鄭振鐸又請來好友張?jiān)獫?jì)(商務(wù)印書館總編)、程瑞霖(暨南大學(xué)校長)、張?jiān)伳蓿ü馊A大學(xué)校長)等進(jìn)步人士商議,都認(rèn)為當(dāng)務(wù)之急是把“乙編”拿到手,才能確保萬無一失,大家有的出公款墊付,有的拿積蓄暫借,終于湊足了4000銀元。

鄭振鐸得到全套善本,欣喜之余寫了一篇《跋脈望館鈔校本古今雜劇》,說:“我所有藏書以‘古今雜劇’為最重要,它在中國文學(xué)寶庫、歷史文獻(xiàn)資料里是一個巨大收獲。這個收獲不下于‘內(nèi)閣大庫’打開;不下于安陽甲骨文字的出現(xiàn);不下于敦煌千佛洞鈔本的發(fā)現(xiàn)?!?/p>

鄭振鐸傾盡家產(chǎn)搶救的《脈望館鈔校本古今雜劇》善本,在他收藏的日子里因兵荒馬亂幾經(jīng)輾轉(zhuǎn),直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才得安穩(wěn)。1958年,鄭振鐸在出國訪問途中因飛機(jī)失事罹難,遵照他生前遺愿,其家人將包括《脈望館鈔校本古今雜劇》在內(nèi)的2萬多種(套)古籍,全部捐給國家圖書館,讓歷代藏書家珍存的傳世夢想有了圓滿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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