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一弋
簡介:
她從2100年穿越回2018年,成為賀言的太太??此骑L光的婚姻背面,其實隔著深仇大恨。這一回,穿越百年的她該如何逃出生天?
1
梁思羽推開房門的時候,已是深夜兩點。
屋外狂風驟雨、電閃雷鳴。借著閃電的剎那光亮,她看見賀言熟睡的面龐。他的一對劍眉微微蹙著,顯得又平又直。從前,她最喜歡他的劍眉,配上他那張豪情萬丈的臉,總有一種古代俠客的風范。
梁思羽輕輕地走到床邊,不動聲色地脫去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衣服如羽毛般落在地毯上,無聲無息。月亮的清輝下她如一朵盛放的玉蘭,攏著純凈且幽微的光。
掀開被子,她悄然鉆進賀言的被窩里。一瞬間,溫熱的氣息席卷了她,她伸手環(huán)住他的腰,卻被他猛地一腳踢下了床。
“哎喲!”她低低地叫了一聲。
賀言起身,仿佛早就預(yù)知她的每一步。他的語氣波瀾不驚,問道:“你做什么?”
“醒了也不說一聲?!彼吐暠г梗嗔巳嗨ぬ鄣氖直?,語氣又變得十分輕柔,“我一個女孩子能做什么呀!”
“呵?!辟R言笑了,嘲諷道,“你能做的事情可多了。上天入地,什么是你不能做的?”
“你怎么這么了解我???不愧是我的老公?!?/p>
梁思羽邊說邊挪到賀言的身邊,他卻反手鉗制住了她的雙手。
“哎喲,疼……”
賀言松開她,她又倒進他的懷里,細聲細語地說:“你怎么這樣對我,懂不懂憐香惜玉啊?!”
他倒是沒有再推開她,轉(zhuǎn)手捏住她的下巴,死死地盯著她的雙眸。黑暗中,他的眼睛像兩顆寶石,閃著敏銳的光。屋外又響起了一聲雷,他的手越捏越緊,眼神漸深,道:“你究竟是誰?”
2
她究竟是誰?
她也曾問過自己這個問題。這些時日,她總是忍不住想,自己明明在2100年活得好好的,結(jié)果莫名其妙穿越到2018年,成為梁思羽。她究竟是造了什么孽??!
過去的記憶有些模糊,她只記得當時開車出了車禍,被人送進醫(yī)院時已經(jīng)奄奄一息。她躺在病床上,恍惚中聽到嘈雜的人聲,然后就陷入了一片虛無。等再次醒來時,她已穿越到這個叫梁思羽的女人身上,成了賀言的太太。
這個叫梁思羽的女人,說起來也是慘。父親的公司資金鏈斷裂,瀕臨破產(chǎn),為了家族企業(yè),她被迫與賀言聯(lián)姻。雖然她和他結(jié)了婚,卻不安分,聽說不久前她大鬧他的公司,把他一單重要的生意攪黃了。當時的賀言明明在國外出差,卻手段通天,當天便將她關(guān)在了這幢別墅里。別墅門口有幾個彪形大漢日夜守衛(wèi),柔弱如她總歸是難以逃出生天!
這些都是別墅里的吳阿姨告訴她的。吳阿姨為人親善,說話溫柔。穿越過來的這兩周,多虧吳阿姨好吃好喝地招待她,她才勉強適應(yīng)了穿越的日子。平日里,吳阿姨都叫她“梁小姐”,聽說是從前的梁思羽不讓人叫她“賀太太”。
她本想安安心心地待著,慢慢地想穿越回去的辦法,結(jié)果一大早吳阿姨就給她一記當頭棒喝。吳阿姨說:“梁小姐,賀先生這兩天就會回來?!?/p>
她攪黃了賀言的生意,還被他關(guān)在這里,事態(tài)如此嚴重,可想而知他該多生氣了。要是見了面,她注定沒好果子吃。她想,總不能坐以待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逃跑。
幸好別墅只是三層小樓。等到天色暗下來,她將衣服一件件捆綁相連,然后從三樓窗戶緩緩地爬下??斓綐堑讜r,一件衣服突然松脫,她重重地摔在地上。
“什么破衣服??!還有錢人呢,衣服質(zhì)量還比不上地攤貨!”
她顧不上疼痛,一邊嘟噥一邊掙扎著起身,卻忽然聽到身后傳來一道聲音:“你這是要去哪兒?要逃?”
聲音清冷,在深夜里顯得有些縹緲,這讓梁思羽嚇了一跳。她猛地轉(zhuǎn)頭,借著幽微的月光,看見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他個子很高,身材修長,可她偏偏看不清他的臉——因為他大半夜的還戴著個墨鏡。
有病??!梁思羽腹誹。身上隱隱作痛,她直不起腰,只能半弓著身體。此時被發(fā)現(xiàn)了行蹤,她也沒有絲毫畏懼,依舊理直氣壯地說:“我就是要逃,怎么著?你們賀先生沒回來,你有本事就把我抓回去,否則我還是要走。但你要敢碰我一下,我就告訴賀先生你非禮我?!?/p>
她雙手叉腰,氣勢洶洶,大有一副“看你能拿我怎么辦”的架勢。聞言,墨鏡男輕輕地說了一個“哦”字,然后微微地側(cè)身,讓出了一條路。
就這樣讓自己走?梁思羽有一瞬間的驚訝,到底沒有想太多,此時此刻,走為上計。只可惜剛走了兩步,別墅周圍就忽然亮起了耀眼的燈,刺得她睜不開眼。光亮中,一群保鏢黑壓壓地擋在了她的面前。
“梁小姐……”
看這架勢,梁思羽知道自己的逃跑計劃失敗了。她嘆了口氣,擺擺手道:“算了,算了,不跑了?!?/p>
正欲轉(zhuǎn)身,眼前的保鏢們卻忽然朝她彎腰鞠躬。她嚇了一跳,然后就聽見保鏢們異口同聲地說:“賀先生!”
賀先生?賀言?!
梁思羽猛地轉(zhuǎn)身,看見方才的墨鏡男緩緩地摘下墨鏡,嘴角勾出淺淺的弧度,似笑非笑地說:“你說我非禮你?”
梁思羽嘴角抽搐,頓時猶如五雷轟頂。
這是天要亡我啊!
3
梁思羽揉著痛處,一瘸一拐地走進別墅。方才因為急著逃跑,不覺得有多疼。直到這一刻,她才發(fā)覺自己確實摔得不輕,每走一步都讓她疼得渾身打戰(zhàn)。
“摔疼了?”
賀言在身后輕輕地問,她忍著痛,嬉皮笑臉地說:“沒有,哪兒能啊!我剛才在鍛煉呢?!闭f完她又倒吸了一口涼氣。
大約是她吸氣的表情太過猙獰,賀言二話不說,打橫抱起她,徑直上了三樓。
說不清是因為他不容置喙的威嚴,還是因為近距離呼吸交疊的曖昧,在他懷里時,她雖不自在,卻始終沒有說話。她沉默地垂眸,賀言下巴上的青須時不時地掃過她的額頭,這讓她有些無所適從。
等被安放在臥房的床上時,梁思羽才反應(yīng)過來,氣呼呼地說:“喂,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
他的胸口微微地起伏著,說:“需要我提醒你嗎?你已經(jīng)是賀太太了。”
這個理由充分,讓她沒有絲毫反駁的余地。
家庭醫(yī)生的到來終于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尷尬沉默。醫(yī)生為梁思羽醫(yī)治時,賀言默默地退出了房間。她想,說到底,這個賀言還算是貼心。醫(yī)生替她反復(fù)檢查后,說并沒有什么大礙,只是皮肉傷,只要堅持用藥,過一段時間就能好。
“什么叫沒什么大礙?我覺得她傷得不輕。”
一直站在門外的賀言聽到醫(yī)生的診斷結(jié)果后,徑自推門而入。而此時的梁思羽正以一種怪異的方式趴在床上,扭曲著身體給醫(yī)生看她的傷處,雪白的大腿就這樣落在他的眼中。
梁思羽愣了一秒,然后一個打挺翻身,想要躲,卻一不小心滾下了床。只聽重重的一聲響,痛處更痛了。她苦不堪言,一邊急匆匆地整理衣服,一邊對賀言說:“哎,你們這個時代的人都這么隨便嗎?不知道要敲門呀?!”
“這是我家,我敲什么門?”賀言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說,“你別亂動,一會兒更嚴重了?!?/p>
一句話,仿佛是一道符咒加在梁思羽的身上,她任由賀言重新將她抱回床上。她將臉埋在枕頭里,聽著賀言反復(fù)跟醫(yī)生討論她的傷情以及上藥護理等事項??伤X中亂哄哄的,她的清白,就這樣“斷送”在了賀言的眼中。
等醫(yī)生走后,賀言堅持給她上藥。他說:“難道我太太還需要找外人來上藥嗎?”
他說得不無道理,梁思羽無法反駁,只能咬著牙點點頭。
上完藥,賀言問道:“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很痛?”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自始至終,她的臉都沒從枕頭中抬起來。
“抬頭!說話!”
軍令般的聲音傳來,她終于抬起頭,看著他似笑非笑的臉,仰天長嘆道:“我怎么這么命苦?。 ?/p>
賀言的眼神突然變暗,轉(zhuǎn)而說道:“如果我沒聽錯,你剛才說的是‘你們這個時代的人?!?/p>
她心下一驚,道:“有嗎?你聽錯了吧……”
“梁思羽,我還沒到七老八十耳背的地步,你最好跟我說實話。”
“你真的聽錯了……哎喲!”話還沒說完,賀言的手已經(jīng)覆在了她的痛處,稍稍用力,已讓她疼得齜牙咧嘴。她立刻求饒,真話就這么脫口而出,“我來自2100年,是穿越過來的,不知道怎么就成了你的太太?!?/p>
賀言皺了皺眉,半信半疑地看著她。她立刻又說:“我知道你不會信,我自己也不信,但它就是發(fā)生了。如有假話,天打雷劈!”
賀言沉默了許久,眼底有她不懂的情緒。他沒再說一句話,默默地退出了房間,留下不明所以的她。這個男人在想什么,她是真的不懂了。
梁思羽在床上靜養(yǎng)了三天。等到能下床自如地活動后,賀言照例說要幫她上藥,她匆忙地拒絕道:“不用了,不用了。這種小事,怎么能一直勞煩你呢!”
聞言,賀言沒有堅持,轉(zhuǎn)而在一旁的沙發(fā)上坐下,慢悠悠地倒了杯朗姆酒,酒香瞬間飄滿了整個房間。大約是光線太暗,梁思羽覺得那一瞬間的他也如這酒一般醉人。
他抬頭,定定地看著她道:“你說你是穿越過來的,那為什么要大鬧公司,攪黃公司老劉的簽約?”
她的心里“咯噔”一聲,完了,這是要事后算賬?。?/p>
“那都是誤會,攪黃簽約的不是我,是之前的梁思羽?!彼ξ卣f。
“哦?”賀言挑了挑眉。
梁思羽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自從我成了梁思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直恪守本分呢。”
賀言哈哈大笑。下一秒他將她拉進懷里,然后在她耳邊輕聲說:“那是不是也應(yīng)該履行一下妻子的本分?”
溫熱的氣息透著絲絲魅惑,攪得她神思不穩(wěn)。她用笑掩飾局促,道:“這個……就不用了吧?”
他松開她,收起笑容,聲音瞬間變得冰冷:“不管你想怎么樣,最好都不要再做。我的耐心有限,忍耐也有限。”
她囁嚅地道:“嗯,知道了……”
等賀言走出房間,梁思羽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是汗流浹背。是驚慌于他突如其來的靠近,也是忌憚他變幻莫測的威脅。這個男人,真是不簡單!
4
很久以后,梁思羽回想起來,賀言其實對她挺好的。雖然要挾她結(jié)婚并不光彩,可他到底還是給父親的公司投入了一大筆資金,讓瀕臨破產(chǎn)的公司起死回生,平時對她也是寵愛有加,禮物從不間斷,即使再忙,每晚也一定會抽出時間陪她共進晚餐。
日子久了,在她再三保證不再逃跑后,賀言撤了別墅的保鏢。但她畢竟見識過了他的手段,倒也不敢再輕舉妄動。有時,她甚至覺得留下來當這個賀太太也挺不錯。畢竟這個白撿的老公,又帥又有錢。可轉(zhuǎn)念想到自己的家人也許正在擔心,又迅速打消了這個念頭。
目前首當其沖的,不是當賀太太,而是趕緊想辦法穿越回去。她想,既然當初是因為一場車禍來到這里,那么想要回去,也許同樣需要一場車禍。
她偷了賀言的車鑰匙。發(fā)動機轟鳴的一瞬間,她加大油門,朝著別墅的圍墻徑直撞了上去。迷迷糊糊間,她仿佛看見他慌張的神色和一開一合的嘴唇,似乎在呼喊著她的名字。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是醒來時又看見賀言疲憊的臉。那一瞬間,她知道,穿越失敗了。
“怎么又是你???!”她有些生氣,氣命運對自己的捉弄。
那幾日,賀言不眠不休地守著她,像是守著最珍貴的珠寶。半夜醒來,她看見在沙發(fā)上熟睡的他,象牙白的月光灑在他身上,他睡著的時候不似清醒時那樣冰冷,神色中都是溫柔的風情。
但她不能貪戀。
車禍不行,也許“死”才可以。
她掙扎著起身,拔下手背上的吊針。血珠不斷地冒出來,她隨手一擦,快步走上醫(yī)院的天臺。天臺上寒風陣陣,吹得她的衣角獵獵作響。她探頭一望,深不見底的樓下似一片深不見底的大海,讓她徒生許多恐懼。她往后退了退,腳底一軟,到底還是沒有勇氣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