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天主編、吳東峰撰稿的《他們是這樣一群人:開國戰(zhàn)將經(jīng)典史記》一書中,劉亞洲上將在序言中寫道:“本書不是一般的文學創(chuàng)作,不是將軍傳,也不是戰(zhàn)爭史,而是數(shù)百位將軍的集體‘亮相,共同‘口述。一個個人物,一件件事例,以零距離采訪的史實,和筆記體史筆的形式,整齊列隊于歷史的長河中。他們出生入死的命運軌跡,苦難輝煌的人生歷程,大智大勇的戰(zhàn)爭功勛,舍生忘死的英雄品格,折射的是中華民族精神世界的高原?!?/p>
剛當兵就有幸接觸聲名顯赫的上將
我(作者吳東峰)17歲參軍,在軍營生活了32年,主要從事的職業(yè)是軍事記者。我親眼見過的第一位將軍是許世友,采訪的第一位將軍也是許世友。1968年冬天,作為江蘇省軍管會的警衛(wèi)戰(zhàn)士,我有幸見到了當時任南京軍區(qū)司令員、江蘇省革委會主任的許世友將軍。在一座森嚴的院子里,我們一個排的官兵列隊站在樓下的走廊兩邊,手舉著《毛主席語錄》,等待著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來。終于一位穿著棉衣棉褲的矮個子軍人從樓上匆匆而下,在我們中間穿過,后面緊跟著一群警衛(wèi)。當時,我們揮動著紅寶書,十分起勁地喊著“向許司令員學習”、“向許司令員致敬”的口號。由于激動地興奮不已,當天晚上許多人趴在床沿上給家里寫信,報告“我見到了許司令”這一特大喜訊。而我壓根也沒有想到,以后能和這位開國上將面對面地進行交談。
開國將軍不是臉譜化的英雄
對于開國將軍,長期以來我們存在誤讀:一種是把他們神化,認為他們是高大全的英雄人物,還有一種是把他們鬼化,也就是妖魔化,認為他們是沒有文化、思想僵化保守、殺人放火的造反派,其實都是誤讀。開國將軍的形象與我們平時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和電影里也不一樣,他們都是普普通通的人。
陳士榘將軍個子大,架子也大。我采訪他時如同一座小山,緩緩從臥室移出進會客廳,雖然已年逾八十仍風頭不減。將軍頭戴黑色花鍛圓形帽,身穿紅色對襟大褂,花花綠綠中顯高貴典雅。將軍夫人李崢向我介紹,將軍已多年不接受記者采訪,我寫的那份采訪提綱,將軍看后很驚訝說:“這位小同志還可以和他聊一聊?!睕]想到我們一聊就聊了兩個半天。
當張愛萍將軍拄著拐杖出現(xiàn)在我面前時,我簡直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位被譽為“軍中才子”、“馬上詩人”的將軍,在“文革”后期被“四人幫”視為鄧小平的“四大金剛”之一的將軍,為我國航空事業(yè)作出卓越貢獻的將軍,竟是如此謙恭隨和。當我向?qū)④娞岢龊嫌傲裟畹囊髸r,他不但欣然應允,而且無論如何也不愿居中。這種平民作風,與時下一些官員的老爺做派在我心中形成了鮮明的比照。
我去采訪塔山阻擊戰(zhàn)中第四縱隊參謀長李澤福時,看到他一點也不拘小節(jié),面對著我,把腿蹺得老高,破襪子上露出兩個像生姜一樣的腳指頭;被稱為“王瘋子”的王近山將軍,也就是網(wǎng)上討論的《亮劍》(下面有售)李云龍的原型,實際上是美男子,長得像是白面書生模樣;陶漢章將軍戴著禮帽,搖著折扇,他是《孫子兵法概論》的作者,在駐香港部隊進駐香港時,我曾陪同他到駐港部隊送書,他能用英語與士兵對話。
世界上戰(zhàn)傷最多的將軍群體
在我采訪的200多位開國將帥中,百分之九十以上都負過傷。如果把他們身上的彈創(chuàng)累積起來,比任何國家將軍身上的彈創(chuàng)都要多!肯定可以獲吉尼斯世界紀錄。簡單舉幾個例子。原成都軍區(qū)副司令員徐其孝將軍,是我采訪過的開國將軍中彈創(chuàng)最多的一位,究竟身上有多少彈創(chuàng),他自己也說不清。當時,老將軍扒開自己的上衣,露出麻麻點點的肚皮,用手拍拍胸脯說:“你數(shù)數(shù),起碼30多個,我都是前面負傷的,在背后負傷是逃兵!”他們負傷的情況,五花八門,應有盡有。如劉昌毅將軍也是一位被稱為“猛張飛”的戰(zhàn)將,他的全身差不多每一個部位都有戰(zhàn)創(chuàng),包括最暴露的部位和最隱秘的部位。
使我感到驚訝的是,無論是軍事指揮員,還是政工干部、后勤干部;無論是一線指揮員,還是機關(guān)工作者;無論是以性格勇猛著稱的猛士型將領(lǐng)還是博學多才的秀才型將領(lǐng),幾乎很少有將軍身上沒有戰(zhàn)創(chuàng)的。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我采訪的200多位將軍中,有彈創(chuàng)記錄者170多人,累計戰(zhàn)創(chuàng)400多個,平均每人2個以上。這在中國戰(zhàn)爭史和世界軍事史上都是絕無僅有的罕見情景。(澎湃新聞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