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偉明
那是濃冬,寒氣直逼肺腑。窗外刮著凌厲的風(fēng),夾雜著雪粒子,只聽見颯颯作響的聲音?!奥浔?,要下大雪了呦!”母親說。從縣城往村莊趕,就會發(fā)現(xiàn)地勢越來越高,大部分的路都是上坡路??h城才開始結(jié)冰,村莊已經(jīng)是嚴冬冱寒,地上早已油光水滑。推開門,光束刺破的地方可見隨風(fēng)飛舞的雪粒子,地上已經(jīng)積了厚厚的一層,村莊開始發(fā)白。母親用火鉗夾了一個蜂窩煤,添置到爐子上,由于吸熱的作用,氣溫遽然變冷,我開始瑟瑟發(fā)抖起來。從我出生起,老家就一直用蜂窩煤生火、取暖。因這邊盛產(chǎn)煤炭,購置煤炭回來不僅方便,也便宜。每年,父親都會邀請?zhí)檬?,開著紅色的大貨車,前往煤礦購買一車煤炭回來。因為公路離房子有幾十米的高度,父母一擔(dān)一擔(dān)地沿著石階把煤挑上來。等到蜂窩煤快燒完了,母親就會擇晴天,自制蜂窩煤,放到太陽下曬干,再一個一個碼放到堂屋里。家中擺放的一直是一張舊式四方木桌,罩在水泥制的灶臺上,灶臺上還內(nèi)嵌一個燒水的鐵制的“U”型鍋,只要把水添滿,蓋上蓋子,借助灶臺散出的熱量,水就會熱起來了。不論是睡前洗臉、洗腳,還是早晨起來洗漱,都可以直接用,省下來刻意用水壺?zé)穆闊V灰鞖馀推饋?,這個灶臺就會不生火,僅僅當(dāng)作桌子使用;一入冬,天氣轉(zhuǎn)涼,母親就會在灶臺生火,再冷一點,母親就在四方木桌上罩一張保暖用的毛毯,延緩熱量的散失。窗外,雪粒子的簌簌聲越來越大,砸在屋瓦上,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清晰可辨?/p>
母親端來竹篩,放到四方木桌上,戴上頂針,開始一針一針納鞋底了。那時候,母親雙手靈巧,視力極好,穿針引線,隨手拈來,毫不費力。鞋底是母親從鎮(zhèn)上特意買回來的,一家六口,一人一雙。橘黃的燈光下,臘線在銀針的引導(dǎo)下,穿梭在鞋面與鞋底間,針腳越細密,鞋子的壽命越長。等鞋底納好了,母親就會把做好的鞋面縫上去,縫完了,一雙輕巧耐穿的布鞋就做好了。幼年,我穿的一直是母親親手做的鞋子,并沒有到鎮(zhèn)上去購買。每當(dāng)母親交給我新鞋子時,我都會第一時間拿來試穿,反復(fù)察看,與人炫耀,小心翼翼地穿著,生怕弄上去一丁點兒灰塵。當(dāng)新添置的蜂窩煤燃起來的時候,我往往會翻開地窖的木板。地窖就藏在客廳下面,入口是一個一米左右的正方形,平時蓋著幾塊木板。把木板拿開,可見烏黑的地窖,拿來手電筒,才能看到里面儲藏的紅薯。每年我回家的時間不一樣,有時候,一翻開木板,地窖里的紅薯是滿的,只要伸手便可取來紅薯;有時候,地窖里的紅薯所剩不多了,我就得跳入地窖中,去挑揀個頭大、沒有腐壞的紅薯。地窖中有時候也會遇到老鼠,是從入口跑進去的,嘰嘰喳喳的,躲在里面吃壞了很多紅薯,因為儲藏的紅薯中有縫隙,有時候也拿老鼠沒有辦法,母親只能想辦法放點老鼠藥。取來紅薯后,就把紅薯洗干凈,然后放到專門用來烤紅薯的鐵制的烤薯器里,掛到爐子的上方,只要過一段時間翻一下,紅薯很快就會烤熟了。此時,香甜的紅薯味彌漫在房間里,好聞得很。這些紅薯都是母親從地里挖回來,放到墻角,有好幾個月了,紅薯越來越香甜。這是因為剛挖出來的紅薯里含有很多的水分,沖淡了糖分的濃度,等放置了幾個月,水分蒸發(fā),糖分濃度增加,就會越來越甜。
一入濃冬,已經(jīng)連續(xù)冰凍了很多天,就是不見下雪,自來水廠在五天前就停止了供水。這天上午,母親還用扁擔(dān)擔(dān)著兩只水桶,晃晃悠悠地到鄰村的水井里打水。風(fēng)很冷,她回來時鼻子通紅,喘著大口的粗氣。出于節(jié)約用水的緣故,我們冬天洗澡的次數(shù)很少。舊式房子,澡堂還是父親后來給砌的,就是在廚房的一角,紅磚圍起來的一個小角落用來洗澡。一入冬,氣溫太低,又沒有熱水器,也沒有取暖燈,只能提一桶熱水進去,把衣服脫完,就已經(jīng)凍得哆嗦了。水通常都用來洗菜、做飯,還有睡前與晨起時的洗漱。每次,母親都會把熱水給我倒好,叮囑我節(jié)約用水。當(dāng)然,冬天洗衣服有一個辦法,母親常常會去水田里弄一塊大冰回來,放到鍋子里,加熱融化成水,母親就拿這水洗衣服,最后再用井水清洗一下就好了。冬天的衣服是很難干的,晾在外面,一夜過后就被冰凍了,又硬又脆,只得一直掛在外面,又不能碰,一碰很容易折斷衣服。
突然停電了!因是下雪的原因,村莊常會停電,擔(dān)心一晚過后,冰凍太厲害,壓垮了電線,給人造成安全隱患。見停電,母親索性把納到一半的鞋底放入竹篩里,不納了。母親又說:“沒啥子事,就不點蠟燭了?!蔽覀兌颊f好。一家人圍坐在火爐旁,雙手、雙腳都伸到毛毯里面,非常暖和。一翻開毛毯,煤炭發(fā)出的紅光,映射到每個人的臉上,紅彤彤的,帶著炙熱的溫度。大姐說:“老弟期末考試還拿了獎狀,得了第幾名呀?”我自豪地說:“班里第二名,校長親自給我頒發(fā)的獎狀呢?!蹦赣H說:“成績進步很快呀,這次獎勵你五塊錢,我跟你爸爸提?!倍阏f:“那我也要五塊錢?!蹦赣H說:“你倆都拿了獎狀回來,就各獎勵五塊錢吧?!蹦赣H突然說:“地里的白菜忘了用塑料袋子套起來了,明天怕是都被凍壞吧!”我跟母親說:“明天一早就去把白菜摘回來吧,這天氣,白菜特別容易凍壞。”母親點了點頭。窗外,公路上的車子漸少,偶有一輛大貨車緩慢行過。冬夜里,人們已經(jīng)開始杜絕出行了。但是父親還沒有回來,這樣寒冷的夜晚,衣衫單薄的他該如何抵御冰冷?母親說,父親差不多快回來了,雪繼續(xù)下的話,明天是沒法通車的,煤礦里應(yīng)該也會放假。說完,她就翻出蠟燭點上,然后去廚房給父親做飯了。冬天,家里應(yīng)季的菜并不多,都是母親親手種的白菜、白蘿卜,還有一些壇子菜,比如白辣椒、干豆角、臘八豆、酸菜。房頂上懸掛著一塊一塊農(nóng)家臘肉,用報紙罩在上面,防止灰塵粘在上面。冬天,母親最常做的菜就是白辣椒炒臘肉、干辣椒炒臘八豆、清炒白菜,一吃就是一個冬天。我從小不挑食,母親的廚藝尚可,有時候做了我愛吃的菜,就扒拉著多吃碗飯,要是碰到了一個菜都不喜歡吃的,我隨便吃一點,填飽肚子就行。也正是因為從小養(yǎng)成的習(xí)慣,我一直都不挑食,但吃得也并不是很多。母親把飯菜做好后,父親打起了噴嚏,咳嗽聲穿越雪寒天,直竄我們耳朵。我們知道父親回來了。那時父親年輕,四十多歲的樣子,年富力強,嚴肅穩(wěn)重,對我們而言,他就是一座我們敬畏的大山,活在他的庇佑之下,我們安心快哉。我們給父親騰出位置,母親把飯菜端上來,我去給父親盛上一碗飯,母親給父親倒上一杯燒酒。推開門的父親頭發(fā)上、身上落了雪粒子,他坐下來,開始一邊喝酒一邊吃菜,一邊跟母親說著什么。大意是明天天寒地凍,大巴車都通不了,煤礦那邊應(yīng)該是會放假的。他是坐大巴回來的,那大巴是煤礦的專車,每天上下班都會來接送,倒也方便了許多。
父親回來是九點鐘的樣子,他在吃飯,我們就開始洗漱準備睡覺了。我一個人睡一個房間,但并不覺得冷,因為蓋的是一床厚棉被。棉被是母親買很多的棉花,找鎮(zhèn)上的制被廠訂做的,所以非常厚重、保暖,無論外面如何寒冷,躺在床上的我依然溫暖如斯。望著漆黑的窗外,聽著簌簌的雪粒子聲,我靜靜地期待著,期待著一場大雪的來臨。夜色如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我開始在期待中沉沉入睡……
天還沒有完全亮,但強烈的雪光透過沒有窗簾的舊式格子窗,照到我臉上,我早早地就醒來了。我看了一下手表,時間也就六點多。我望向窗外,山坎上的植物已經(jīng)披上了一層雪白的衣裳,可見昨夜結(jié)的冰凌懸掛在植株上。我知道,一切如我之預(yù)料,村莊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被大雪所覆蓋。沒有猶豫,我迅速穿衣起床,奔向大門,一推開,仿若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地上全白了,素白素白的,沒有一絲雜質(zhì),椿樹上、竹子上全都馱滿了厚厚的積雪,竹子已經(jīng)壓彎了腰,甚至有一根瘦弱的竹子被冰雪壓斷了,上半截橫堵在門口的那條小路上。公路上已經(jīng)沒有車輛通行,公路的更遠方是農(nóng)田、小河、大山,全都披上了雪白的外衣。世界非常安靜,沒有風(fēng)聲,也沒有嘈雜聲。我穿上黑色的靴子,一步一個腳印地踏在雪地上,身后留下一長串的腳印,我往通往后山的那條小徑上走著,看著,心情就像盛開的三月桃花,喜悅的心洋溢著,蓬勃著,跳躍著。屋后的這塊水田已經(jīng)結(jié)滿了厚厚的冰,我踩在上面,冰塊紋絲不動。相比往年,這一年的冰結(jié)得非常厚,雪也下得非常大。幾乎很少會有冬天,能把這塊水田徹底凍住。眺望山上,全是馱著雪的冰雕,形狀各異,好不壯觀。
我轉(zhuǎn)身回家,換上厚的棉衣外套和褲子,然后拿了一個尼龍制的大袋子和一張用來捉野兔的網(wǎng),準備出發(fā)。我喚了母親一句:“我去山上捉野兔子去啦?!蹦赣H回應(yīng)道:“別去太遠,注意安全。”我沿著后山的那條小徑探步走著,生怕一腳踩空,跌入山谷。雖然沒有刮風(fēng),但冷空氣還是直逼我的臉。因前一晚冰凍,光滑的冰上面覆蓋著厚厚的雪,腳踩在上面咯吱作響,很容易滑倒。我爬到了半山腰,累得氣喘吁吁,剛站立,準備遠眺整個被大雪覆蓋的村莊,不遠處,一株松樹下跑出來一只野兔,那野兔是灰色的羽毛、瘦長的腿、耳朵又大又長,與一般是白色、短腿的家兔相比,區(qū)別很大。確定無疑,這就是我要捉的對象。說時遲,那時快,我把網(wǎng)罩扔了過去,野兔反應(yīng)特別迅速,網(wǎng)罩還沒落到它身上,就已經(jīng)逃之夭夭了。我拼命地追過去,但很明顯,比起野兔,年僅十歲的我奔跑的速度落后太多,只得在嘆息遺憾之余,收起網(wǎng)子。記憶中,只有一兩次捉到過野兔,還是跟隨大人一起去的。我又繼續(xù)在山上轉(zhuǎn)圈,但再無野兔的蹤跡,只得垂頭回家。
幼時,麻雀極為常見,我們常稱呼它們?yōu)椤把B”。一下雪,就能從積滿雪的樹枝上瞧見嘰嘰喳喳的雪鳥,一只或者幾只并行。它們白天需要出來尋找食物,盡管我并不知道大雪天的有什么食物可找。我八九歲那年,父親在我家瓦房旁新建了一處平頂房,頂部是用預(yù)制板、水泥和鋼筋澆灌而成的,非常平坦。一到落雪的天氣,平頂上面就覆蓋了厚厚的一層雪。我們就是在平頂上面設(shè)置的陷阱,用來捉雪鳥:雪鳥喜歡吃谷子,我們在平頂上面放幾捧谷子,然后找來一張很大的正方形竹篩,豎著擺放在谷子旁邊,用一根毛線捆扎在竹篩的上方,延長到離谷子比較遠的地方,把毛線握在手里。只要稍過一會,雪鳥瞧見谷子,嘰嘰喳喳地飛過來了,當(dāng)它們正吃得帶勁時,我們就用力拉動毛線,竹篩就會朝毛線用力的一端蓋下來,如果雪鳥的反應(yīng)速度不夠快,就會直接被罩在竹篩里。這種方法屢試不爽,曾經(jīng)有很多的雪鳥中過招。盡管我們捉雪鳥,但是并不吃它們,只是捉著玩一玩,看一看雪鳥的長相,那細尖的喙、乳白的腹部、黑長細小的腿,無一不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捉著看了半響,我們就會將雪鳥放飛。
按母親的說法,冬天如果是雨夾雪,天氣是很難放晴的,陰云密布,濕冷入骨。前幾天,一直是雨夾雪的天氣,雪遲遲不肯落下來,西北風(fēng)刮得人臉色蒼白,上鎮(zhèn)的人都瑟縮在毛帽里,頭都不想抬出來一下。雪落下來,對南方人而言,喜憂參半。我曾在大雪天經(jīng)歷過兩次艱難的人生。一次在讀高中,學(xué)校已經(jīng)通知放寒假了,天氣開始驟然變冷,低至零度左右,大雪紛紛揚揚。從學(xué)校趕回家的路,已被一場大雪徹底覆蓋??h城坐落在資江兩岸,溫度明顯高于老家,回家的大清早,只見天空洋洋灑灑地飄著雪花,地上積了一厘米左右的雪,并不是很厚。我拖著行李,趕到汽車東站,坐上通往老家的汽車。從縣城往老家趕,地上的積雪越來越厚,起初,縣城有推土機把雪推掉,地上除了水,見不到積雪,但往老家方向走去,不僅積雪越來越厚,公路兩旁樹枝上的冰凌也越來越長、越來越粗。行到距離老家還有20公里的路,車就再無法通行了,司機說那邊地勢太高,無法通車。我只能下車,到鎮(zhèn)上找了家米粉店,吃了一碗熱湯粉,然后撐開一把傘,一步一步地走著。到家時,花費了三四個小時,傘上已經(jīng)積滿了厚厚的雪。這樣的經(jīng)歷,我有過兩次。疲憊地拖著雙腿到家,我都不敢跟父母提及半字,生怕他們擔(dān)心。但也正是因為這兩次的艱難經(jīng)歷,我的人生多了對于困難的深刻體驗,在困難中如何堅強地挺過的經(jīng)歷。這些經(jīng)歷在我往后的成長過程中,起著決定性的作用。每年春節(jié)回家那幾天,我尤為擔(dān)心下雪,生怕車子走到半路上,過不去了,或者發(fā)生什么意外事故,讓父母擔(dān)心。只要一下雪,鎮(zhèn)上的蔬菜、水果的價格就一定會猛漲,商販說因為運輸這兩樣?xùn)|西很困難,路費高漲,他們不得不提高價格。天想開晴,按母親的說法,就得下鵝毛般的大雪,伸出手掌接住雪花,形狀清晰可辨,許久才會融化。這樣的大雪落在村莊,落在土地里,來年一定是個豐收年。這樣的大雪落下來,就意味著村莊里的人心安穩(wěn)了,他們知道雪后晴天馬上就會到來。
這一次,晚上,下的就是鵝毛大雪,清晨起來,雪已停,但落在地上的雪,依然可辨別出大雪的樣態(tài)。父母已經(jīng)起床,姐姐們也陸續(xù)起來了,我隨手在屋門口滾起了雪球,大雪天滾雪球特別容易,只要起了個頭,小雪球一下子就滾大了。然后再滾一個雪人的頭、鼻子和嘴巴,再滾一個大大的身子,一個憨態(tài)可掬的雪人就堆起來了。不一會兒,太陽突破云層,連日的陰霾終被吹散,陽光照射在雪白的大地上,耀眼得讓人睜不開眼。這時,我喜歡穿著靴子,撐著傘,跑到竹林里面去,聽雪融化的聲音,我至今都認為這種聲音最值得回味。竹林里依舊沒有風(fēng),但是陽光照在被大雪壓彎的竹子上,雪就開始融化,冰棱開始往下墜落,砸在雪地上,沉悶而有力。雪落下來,恰好掉在我撐開的傘上,比憑空而來的一盆水來得更有力量。積雪化開的水順著樹干往下流,更多的水匯聚在一起,涌向小溪處。如果陽光再猛烈點,照得再久一點,積雪逐步化開,原本被壓彎的竹子就會“砰”地一下彈回原處。冰棱落得更繁密了,砸在雪地里,砰砰砰地響個不停,雪雀踩在積雪上,振翅一飛,大塊的積雪落下。而更遠處,匯聚的水流漸漸增大,竟有流水的淙淙聲。這一切都是在沒有風(fēng)的情況下進行的,在竹林里,除了這些動聽的演奏聲,再無其他多余的聲音。
在太陽下,雪化得特別快,那么厚的雪,用不著一天,就看不到多少了。只要一出太陽,人們從蟄伏的家中漸次走出,踏雪、進山、入村、進城,人們的臉上一掃幾日來積攢的陰霾,重新收獲滿滿的舒暢。在村莊,人們對于很多事物都是遲鈍的,包括下雪。老一輩的人,害怕冬天的來臨,怕一場嚴寒奪走他們的生命。哪怕是中年人,對于雪的興致都不太高,大雪天都窩在家里,不出門。只有小孩或者從城市里回家過冬的青年,看到雪,才會滋生出難得一見的興奮之感。這些年,我一直在外闖蕩,已經(jīng)很多很多年沒有再見過村莊的冬天了,我極為想念。在南方的城市里,偶爾才能見到零星的雪粒子,見不到大雪下的世界,這是一種無以言說的遺憾。這些年,我聽母親說起,村莊的冬天也很少下雪了,許是溫度升高的原因。一到冬天,就是濕冷,尖銳的西北風(fēng)瘋狂地刮著,不分晝夜,就是吹不來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