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情愛、婚戀、男人、女人占據(jù)著張愛玲小說的大部分篇幅,在她的故事里除了女人,就是男人,所有的悲歡離合都發(fā)生在那些男男女女的纏綿悱惻中。在她眾多的男性形象中,有著那么一群一直塵封在封建社會牢籠中身殘志摧,身份缺失的男性形象。
關(guān)鍵詞:男性形象;封建社會;遺老遺少;摧殘
在張愛玲的小說中有這樣一群人,他們沒有愛情,沒有事業(yè),沒有交際,每天躺在煙鋪上吞云吐霧,看他們永遠都是霧蒙蒙的,看不清他們是笑是愁,房子里終年見不到陽光,皮膚白皙地就像是死尸,在他們的世界里到處都充滿了死亡的氣息。他們有的身體殘障,有的則是精神上的缺失,無一技之長,除了吸鴉片、玩女人,他們就什么都不會了。他們不像新時代的男性那樣,接受過良好的教育,他們只是在家里上過私塾,讀過幾本古書,會做幾首詞,會搖頭擺腦地頌書。他們是一群留著個長辮子,嬉皮笑臉地去逛窯子的封建社會殘留下來的寄生蟲。他們頭腦簡單,無論是做事、找女人都是如此,簡單明了就好。為什么說他們精神殘缺,那是因為本來身體健全,四肢發(fā)達的他們,應(yīng)該拿著祖上的錢財去發(fā)財致富,可他們就像是行尸走肉,沒有靈魂,沒有思想,浪費了那一副好皮囊。
《金鎖記》里的姜三爺,“季澤是個結(jié)實小伙子,偏于胖的一方面,腦后拖一根三脫油松大辮,.生得夭圓地方,鮮紅的腮頰,往下墜著一點,有濕眉毛,水汪汪的黑眼睛里永遠透著三分不耐煩?!彼兄^好的面容、健康的身體、優(yōu)越的家境,但他空有了這一切,成天只知道逛窯子、花錢享樂,沒有男子的擔當與陽剛之氣,成天都是畏畏縮縮,左顧右盼。健康的身體里裝著殘缺的靈魂。結(jié)婚前他就玩女人,結(jié)婚后,才新婚一個月,就開始天天不著家,這樣的男人結(jié)婚對于他來說只是個擺設(shè),只是對家里的交代,太太只不過是他傳宗接代、孝敬父母的工具。和太太之間不要說愛情,就連最起碼的交談都很少。他們根本不懂什么是愛情,年紀輕輕就玩女人,女人對于他們只是發(fā)泄的工具罷了。他們從來就沒依靠自身去社會上賺過一分錢,也從沒想過靠自己的努力去維持自己的生活,祖上留下的錢夠他們揮霍了,季澤花錢如流水,一直都在賬房賒賬,留給他的那份遺產(chǎn)也早被他敗光。他還無動于衷,心想,這么大的家業(yè),錢是一定有花的,從沒想過錢也有花光的一天,真到那時候了該怎么辦。待在家里唯一使他覺得有趣的事,應(yīng)該就是和七巧調(diào)情了,雖然他天天在外面玩,但在家里他還是有分寸的,這種傷風敗俗,玩自家女人的事,他再蠢也是不會做的,在這枯燥的大宅子里有個人可以和他打情罵俏,調(diào)劑這乏味的生活,他就已經(jīng)很滿足了。分家后,那僅有的一點遺產(chǎn)很快就被他揮霍完,窮途末路,他終于要為了錢財而煩惱,可悲的是,就算到了這個時候,他想的也不是自己出去做事掙錢,而是想起了七巧。對于他這種沒有思想沒有靈魂的人來說,也就沒有了羞恥感,他竟然厚著臉皮去找七巧,想利用七巧對自己的感情騙財騙色,企圖一箭雙雕。騙她說自己過去常常在外面吃喝嫖賭是為了躲七巧,“你對我好,我心里更難受——我得管著我自己——我不得平白的坑壞了你!家里人多言雜,讓人知道了,我是個男子漢,還不打緊,你可了不得!……我只求你原諒我這一片心。我為你吃了這些苦,也就不算冤枉了?!闭f的如此動情,有那么一瞬間七巧也相信了他,以為過往的種種都是出于他的真心,但七巧因為個性使然,遇事太認真,太不肯裝糊涂,終究是沒被他騙到。他這樣一個沒有靈魂的行尸走肉哪來的真情,這都只是他為了騙取錢財想出的計謀,為了錢,要他做什么都性,要是能在七巧這騙到錢,他是什么都愿意的。然而,這一切被識破后,他非但沒有一絲羞愧,反而還罵七巧是瘋子。正是季澤的欺騙,使得七巧再也不相信愛情,什么都不是真的,什么都抓不住,唯獨可以抓住的就是身邊這實實在在的錢財。七巧用盡她一身守著她的那些財產(chǎn),變態(tài)地心理毀了兒女的一身。她的變態(tài)瘋狂,正是被這群封建社會里的寄生蟲迫害所致。身體的殘障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沒有靈魂、沒有理想的健全軀殼茍延殘喘般在這個充滿陽光的現(xiàn)實社會里暗淡地消磨完一生。
《茉莉香片》里的聶傳慶,他不同于季澤,不同于《創(chuàng)世紀》里的匡家父子。他有理想,渴望愛與被愛,接受過良好的教育,他精神上的殘缺與變態(tài)全是因為他那精神殘缺的父親所致,他完全是精神變態(tài)的父親教育下的犧牲者。他從小就在父親和繼母的打罵中長大,從來就未曾被愛、被關(guān)心過,致使他懷疑自己、不自信、害羞、膽怯、沒有男子漢氣魄。“他穿了一件藍稠夾袍,捧著一疊書,側(cè)著身子坐著,頭抵在玻璃窗上,蒙古型的鵝蛋臉,淡眉毛、吊梢眼,襯著后面粉霞緞一般的花光,很有幾分女性美?!睆垚哿嵩趯λ牡谝淮蚊鑼憰r,運用的所有對于他的的形容詞匯都是女性化的、柔美的,‘鵝蛋的臉’、‘吊梢眼’、‘粉霞緞’,這些通常都是作家在描寫女性時常用的詞匯,但在這里用在聶傳慶的身上,作者是有一定含義的。傳慶不能完全界定為精神殘缺,他應(yīng)該算是一個缺乏愛的精神變態(tài)者。實際上是由愛的缺失所引起的一種變態(tài)心理。父母之愛,因其雙雙存在,使孩子愛的欲求處于一種平衡狀態(tài)。而一方面的缺失,必然意味著對另一者的加強。這種加強達到一定的程度,就形成了一種難以扭轉(zhuǎn)的情結(jié)?!盵]傳慶的母親在他四歲半時就去世了,因為母親生前不愛父親,所以在母親死后,父親把對母親所有的恨都轉(zhuǎn)嫁到他的身上?!耙浑p手,閑著沒事干,就會糟蹋東西!”“誰說她(言丹朱)看上你來著?還不是看上了你的錢!看上你!就憑你?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父親一直都是以這種藐視、挖苦變態(tài)的口吻和他對話,父親因愛成恨,變態(tài)地把這種恨強加于他,在跟隨父親的這二十幾年里,他就是在這樣一個變態(tài)的環(huán)境中成長,早已被制造成了精神上的殘疾。他的自尊心、自信心、羞恥心都在父親的一次次打罵中被消磨光,使他變得孤僻、自卑、怪異。在學(xué)校里他沒有朋友,他也不喜歡交朋友,甚至不愿意看見女孩子,尤其是健全美麗的女孩子,這就是一個變態(tài)的父親造就的一個變態(tài)的兒子。
對于這一類男性,張愛玲注重對他們精神人格的銘刻,相信此種精神層面帶給人的深層意義,遠比外在形體的貶壓來的更加有力,更有象征功效。張愛玲對于此種男性的處理手法亦如他對于男性人物的處理方法,往往都是雙管齊下,兩者并重。這樣能深度刻畫人物的性格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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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業(yè)簡介:劉真,出生年月:1983.1,出生地:湖南常德,工作單位:長沙商貿(mào)旅游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現(xiàn)當代文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