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shù)貢r間2月12日,歐洲腹地的馬其頓把國名改成了“北馬其頓”。接下來,這個國家要加入北約。2月初,北約的29個成員國代表在布魯塞爾與馬其頓簽署了協(xié)議。緊接著,與馬其頓向來不睦的希臘議會通過了這一協(xié)議,馬其頓加入北約最大的障礙被清除。
希臘為什么同意馬其頓這個不起眼的鄰國加入北約?答案得從歷史中尋找。
馬其頓國家雖小,名字卻相當有分量。在古代歐洲,馬其頓帝國顯赫一時,名震四方的亞歷山大大帝就是馬其頓國王之子,馬其頓也是亞歷山大大帝創(chuàng)建“世界帝國”的起點。
不過,立國不到30年的現(xiàn)代馬其頓與昔日的帝國并無直接聯(lián)系。曾經(jīng)的馬其頓王國,核心地帶位于現(xiàn)在的希臘,如今的希臘有個馬其頓大區(qū)。由此不難想見,整天看著國外有群人自稱“亞歷山大大帝的后代”,雅典當局肯定覺得不爽。
如今的馬其頓改名事件,本質(zhì)上是20世紀初奧匈帝國崩潰后,巴爾干地區(qū)在不斷分裂、解體的過程中遺留下來的問題。1878年的柏林會議重新分配了巴爾干地區(qū)各方的勢力范圍,此后數(shù)十年間,馬其頓成為塞爾維亞、保加利亞和希臘爭奪的對象,每方都想將這片土地納入懷中。二戰(zhàn)結束后,進入美蘇兩大陣營對峙的年代,馬其頓成了南斯拉夫聯(lián)邦的一員。
大國環(huán)伺下,馬其頓問題被視為“精裝版”的巴爾干問題。冷戰(zhàn)落幕,巴爾干再度四分五裂,馬其頓成了獨立國家,時也,勢也。此后20多年的事實進一步告訴人們:意識形態(tài)的對壘結束了,但大國博弈從未停歇。反映到當下就是,北約在“美國優(yōu)先”的華盛頓眼里越來越不受待見,但這個跨大西洋軍事組織的成員名單依然在不斷延長。
北約的版圖從1990年代起一直處于向東擴張狀態(tài),歐洲南翼的保加利亞、羅馬尼亞陸續(xù)加入該組織,2017年,年輕的黑山共和國躋身其中,而黑山在歷史上曾是莫斯科的同盟者?,F(xiàn)在馬其頓也準備加入,俄羅斯在巴爾干地區(qū)的盟友眼看只剩塞爾維亞,變數(shù)越來越多。難怪有人說,從彼得一世開始,俄在巴爾干地區(qū)的影響力從未像今天這么萎縮。
在克里姆林宮看來,改名后的馬其頓加入北約是又一聲警報:繼波羅的海三國和西巴爾干國家后,烏克蘭可能成為下一塊多米諾骨牌。馬其頓加入北約,是美俄及歐俄博弈的又一“風暴眼”,這個國家加入哪一方并不能改變力量平衡,卻讓自身卷入大國游戲之中。
過去的幾個世紀里,巴爾干一直是歐俄(蘇)交鋒的灰色地帶,正是因為它的地緣政治價值,薩拉熱窩的槍聲才引發(fā)了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時至今日,巴爾干依然暗流涌動,美歐不斷蠶食俄羅斯在這一地區(qū)的勢力,但前不久科索沃與塞爾維亞“換地”風波表明,美國和歐洲對這一地區(qū)的政策漸生嫌隙、貌合神離。
馬其頓不顧俄羅斯反對執(zhí)意加入北約,接下來可能申請加入歐盟。受制于這兩個組織的決策機制,其不得不在國名問題上與希臘妥協(xié);雖說改了名,也不代表馬其頓今后就能和希臘,乃至其他巴爾干國家握手言和。
就北約自身而論,一個不斷膨脹的組織必然面臨規(guī)模和凝聚力的二律背反。北約一直無法平息成員國彼此的沖突,希臘和土耳其早先的矛盾已經(jīng)讓北約的團結受到損害,如今吸納了馬其頓,北約內(nèi)部進一步“分層”——與俄羅斯交界地帶的成員國逐步成為北約的新邊疆,難免會給中心帶來越來越多的負擔和義務。
坊間認為,對馬其頓的“反水”,俄羅斯沒有太好的辦法予以懲罰;不過,此事或?qū)⑦M一步刺激莫斯科堅定在烏克蘭問題上的立場,畢竟,比起馬其頓,烏克蘭的戰(zhàn)略意義不容俄方“睜一眼,閉一眼”。在美歐俄三方棋局之下,馬其頓加入北約,或許意味著烏克蘭加入北約之路更加艱險;北約也可能為吸納“異質(zhì)”的新成員而付出不成比例的代價。
(摘自《青年參考》孫興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