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秀琴
故鄉(xiāng)是人們心底最柔軟的所在,是年少氣盛時急于想離開的地方,是歷盡滄桑后總想回歸的地方。故鄉(xiāng)是夢中帶著鄉(xiāng)音的親娘,是淚中想即刻撲入的懷抱。閻連科的散文集《田湖的孩子》,寫了一個叫田湖的地方。田湖是閻連科血脈相連的故鄉(xiāng)。
本書是一部非虛構(gòu)散文著作,沉淀了閻連科五十載的浪漫而結(jié)實的少年故鄉(xiāng)記憶。全書共分為6章,用21篇文章敘述故鄉(xiāng)的人和事。無論是屋頂上的瓦松還是龍門的大佛,都是田湖的孩子最珍貴的記憶,不僅喚醒了讀者的鄉(xiāng)愁,也讓讀者驚詫于田湖的與眾不同。
閻連科是中國人民大學文學院教授。曾獲得魯迅文學獎、老舍文學獎、卡夫卡文學獎、紅樓夢文學獎。他的作品被翻譯了近30種語言,有各種外語版本上百種。
卡夫卡文學獎授獎詞這樣說:閻連科在中國文學中的地位很像赫拉巴爾在捷克斯洛伐克文壇中的地位,他們都對社會進行內(nèi)部觀察……無論從文學還是經(jīng)歷,閻連科都實至名歸。他有著犀利的諷刺和對現(xiàn)實的觀察能力,最重要的是他擁有面對現(xiàn)實的勇氣。這和卡夫卡的創(chuàng)作精神一樣。
本書以少年的視角觀察田湖的人和事,給讀者真實可信的感覺之后,又以“限知”的敘述手法,讓讀者蹲下身子,看到了少年眼中的是非與滄桑。因為“限知”,也讓讀者感受到少年面對逝去光陰的痛心疾首和無可奈何。例如:那個中年的國家干部,把寶書的紅皮撿走后,宋家大院就空空蕩蕩了,除了破敗的房子、青苔、古磚和院落里因旱落葉的葡萄架,什么都沒有了。再如:我從來沒想到過我們村的大橋會修成,總以為那是一樁年年月月、沒完沒了的事;也從來沒有想到過橋一修成,見娜一家會搬走,以為她們家住在我家里,那是永生永世、不再更變的事情了。又如:在那山體和地面上、草叢間,不是扔著神佛的頭,就是丟著佛的胳膊、手臂,或者佛的一只腳。人走著走著間,會踢著佛的手腕、指頭和一片光滑清潤的臉面,還會被一條佛臂絆著抓一下你的鞋和腳,像他(她)在喚人、求人救救他,趕快救救他一樣。
《田湖的孩子》用帶著隆隆響聲的語言撥開了歷史的榛莽,讓田湖的的寨墻、宋家大宅、九皋山、龍門石窟,甚至皂角樹都在時間深處展展揚揚。例如:一锨半籮筐,這取著取著,時間就顯了它的狠,那呈出夯板層印的完美寨墻就被時間挖出了一個坑。再如:河心流水的潺灣里,鵝卵石都是青顏色。流水從鵝卵石上滑過去,響出綢子結(jié)冰的脆音兒。一邊蒼茫著,一邊寂靜著。蒼茫里,寂靜的聲音大過河水的響。我站在那響極的寂靜里,茫然如冬天的棉被一樣暖著我:當年槍斃宋師長的地方是不是就在這兒呢?
閻連科認為,田湖村是一部最偉大的作品,是一片瀚海中的島嶼、沙漠間的草原。我則認為,他本人才是田湖村最動人心弦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