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文崗
《三國志·吳書·吳主傳》注引《吳歷》說,曹操與孫權對壘,見吳軍戰(zhàn)船列陣,軍容整肅,孫權儀表堂堂,威風凜凜,喟然嘆曰:“生子當如孫仲謀?!焙髞硇翖壖沧鲦?zhèn)江知府,登北固山,觸景生情,寫下了感愴雄壯、意境高遠的詞作名篇《南鄉(xiāng)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懷》,末句即用曹操“生子當如孫仲謀”作結。不料,這話經(jīng)辛棄疾這么一說,競世代相傳,成了生兒子的歷史標本。
除了生兒子歷史標本,還有個娶媳婦的歷史標本。
這標本出自范曄《后漢書·皇后紀》:“初,光武適新野,聞后美,心悅之。后至長安,見執(zhí)金吾車騎甚盛,因嘆曰‘仕宦當作執(zhí)金吾,娶妻當?shù)藐廂惾A’。”由此可見,劉秀早對陰麗華心存愛慕,以致后來到京師長安太學讀書,街上見到執(zhí)金吾出行,很是壯觀,不由感嘆。
陰麗華究竟啥魅力讓劉秀如此迷戀?一日貌美。肌如凝脂膚似雪,雙眸晶亮若辰星,絕代美女陰麗華,方圓百里傳芳名。如此美麗,劉秀自然思慕。二日才藝。吟詩作畫無所不能,琴棋歌舞無所不通。才子佳人,劉秀自然愛慕。三曰賢淑。《后漢書·皇后紀》載:“后在位恭儉,少嗜玩,不喜笑謔。性仁孝,多矜慈?!标廂惾A生性仁愛孝順,憐憫慈愛,恭謹儉約,如此賢淑,劉秀自然仰慕。尤其這賢淑,既有婉拒后位、治理后宮、約束外戚、為子選后等實績,又有劉秀“雅性寬仁”“有母儀之美”“性賢仁,宜母天下”夸贊,還有諸多好評:南懷瑾評中國歷史上的好皇后“……第二是劉秀的太太陰麗華”,另評劉秀是“齊家治國的榜樣”,這“齊家”之功,當有陰麗華一半。由此可見,陰麗華魅力之真本,簡言之,就是“一美麗二才藝三賢淑”,用今天話說,就是“白淑賢+”。
“麗華之嘆”,后來競成了男人推崇的擇偶標準。五代時后梁開國皇帝朱溫,未發(fā)跡時聞宋州刺史之女張惠貌美,也發(fā)“麗華之嘆”!且果結連理,張惠也贏“五代第一賢后”美名。現(xiàn)代中國,娶妻當?shù)谩八问先ń忝茫薄⑷⑵蕻數(shù)谩皬埣宜模ń忝茫钡?,實質(zhì)都是“一美麗二才藝三賢淑”的“白淑賢+”標準,都有“娶妻當?shù)藐廂惾A”影子。
當我們對史上“娶妻當?shù)藐廂惾A”贊嘆的同時,也不免對當今“娶妻少了陰麗華”的現(xiàn)實哀嘆。誠然,極品總是稀珍,男不可能盡劉秀,女也不可能皆陰麗華,一般,才是事物的大多數(shù)。但“麗華之嘆”既成一種圭臬,世人自然遵此標準,矬子里面拔將軍。然而,及至當代,問題已不是麗華數(shù)量多寡,而是人們價值標準變異。咋了?世人不愛美了?非也,是太愛美、只愛美了,美得“重色輕德”“唯色棄德”?!叭⑵蕻?shù)藐廂惾A”“娶妻當?shù)谩鞍资缳t+”,變成了“娶妻當?shù)冒赘幻馈薄叭⑵蕻數(shù)冒坠蔷币灾痢叭⑵蕻數(shù)门私鹕彙薄1娝苤?,蘇榮、白恩培等“犯事”時,婚姻上都是“梅開二度”。以他們的地位條件,找個“白淑賢+”當不成問題,可他們及一大批貪官污吏都一個德行,找夫人、覓情人、包二奶、弄小三等,除卻所涉法紀道德不言而僅論女方品相,結果都不是輸在“白”上,而無一例外地敗在了不淑不賢上;一個個全不是“賢內(nèi)助”而全是“貪內(nèi)幫”。蘇榮自曝“我家成了權錢交易所,我就是所長,老婆是收款員”;白恩培的老婆張慧清白有一條斂財?shù)摹胺蛉寺肪€”,“凡與其妻交好的,官員升官,商人發(fā)財”;山東省供銷社原主任矯智仁受賄160余萬元中,由其妻經(jīng)手的近三分之一,感慨“冰冷的手銬有我的一半,也有我妻子的一半”。另有“嚴夫人”挖坑、廣安市委原副書記嚴春風被判刑,保時捷女——童太太扇人耳光、重慶渝北區(qū)石船派出所長童小華栽跟頭,都先是夫人們輸在了個人不淑不賢上,接著夫君們又輸在了夫人們不淑不賢上,實則都是輸在了當初“重色輕德”上,當然,他們自己也不是劉秀。
“妻賢夫禍少”絕非誑語,“重色輕德”反害自己,女以賢淑修身、男擇賢淑成婚永不過時,“娶妻當?shù)藐廂惾A”仍須謹遵牢記。還有,得了陰麗華、“白淑賢+”固然好,得了白骨精、潘金蓮也別惱。古今中外大量事實表明:把潘金蓮改造成陰麗華,把白骨精教化成“白淑賢+”也不是不可能。咋改咋教?父母是孩子第一老師,主人是狗狗第一老師,夫妻也互為第一老師。日常善行善為、利他利人的德行,就是對她的最好教化。至于效果,就看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