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起至今仍撲朔迷離的機場襲擊案——刺殺朝鮮最高領(lǐng)導(dǎo)人金正恩的哥哥金正男，越南女子段氏香和來自印尼的按摩店女工茜蒂·艾希亞，一度共同登上全球媒體頭條。但如今，二人命運迥然：一個獲釋，一個可能面臨死刑。

2017年2月13日，段氏香和茜蒂·艾希亞涉嫌在吉隆坡機場向一位過境旅客臉上涂抹了一種“黃色油性液體”。馬來西亞警方后來證實，該液體是被列入《禁止化學武器公約》的VX神經(jīng)毒劑。那位因沾染毒劑而身亡的旅客，則是朝鮮最高領(lǐng)導(dǎo)人金正恩的哥哥金正男。

段氏香和艾希亞隨即被捕，但兩人始終不承認自己的罪名。兩年后，越來越多的細節(jié)浮出水面。金正男遇刺案演變?yōu)椤傲_生門”。

一個獲釋，一個或面臨死刑

2019年3月14日，段氏香在女警攙扶下步入馬來西亞雪蘭莪州莎阿南高等法庭。檢察官當庭宣布馬來西亞總檢察長的決定：駁回被告要求撤回控告的申請。

這意味著，段氏香依然需要在雪蘭莪的監(jiān)獄里面臨可能到來的死刑判決。但就在3天前，在沒有給出明確理由的情況下，馬來西亞檢方突然撤回對艾希亞的指控。

2018年8月17日，莎阿南高等法庭裁定兩名被告表面罪名成立。馬來西亞《刑事法典》規(guī)定，“表面罪名成立”意味著被告必須出庭自辯;若不能自證清白，她們將以法典第302條規(guī)定之謀殺罪獲罪，而該罪目對應(yīng)的刑罰只有一種：死刑。

從2018年10月到2019年2月，兩名被告先后完成了自辯。2019年3月11日，本案首席主控官、莫哈末依斯干達副檢察司援引刑事程序法典第254（1）條文，申請撤銷艾希亞的控狀，艾希亞就此神秘獲釋。

艾希亞獲釋當天，印尼外交部召開記者會，宣稱“艾希亞獲釋乃是印尼政府的努力成果”。令各方始料未及的是，馬來西亞政府對此迅速回擊?？偫眈R哈蒂爾第二天在國會走廊向媒體表示“對此毫不知情”。

3月14日，在申請撤銷指控被駁回后，段氏香再次黯然離開莎阿南高等法庭。她隨時可能在越南政府的外交斡旋下獲釋，也隨時可能收到死刑判決。

一場精心安排的“惡作劇”？

金正男死后，根據(jù)監(jiān)控錄像和尸檢結(jié)果，馬來西亞警方很快確認了案件性質(zhì)和作案過程，這些結(jié)論也得到了韓國國家情報院的支持。

根據(jù)馬方和韓方的敘述，刺殺金正男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行動。段氏香和艾希亞分別是兩個互不隸屬的刺殺小組的成員，以確保行刺萬無一失。行動開始前兩個月，兩個小組在東南亞其他國家秘密進行訓(xùn)練，還曾以對一位越南外交官“惡作劇”的方式排演了一遍過程。

職業(yè)為越南當?shù)貙?dǎo)游地陪的段氏香則辯稱，她為招攬游客學習了韓語，被人以拍攝“惡作劇”短片的名義誘騙“作案”。她的辯護律師鄭寶德在馬來西亞法庭上當場播放了段氏香曾經(jīng)參與錄制的惡搞視頻作為證據(jù)。

艾希亞的母親對媒體表示，女兒曾經(jīng)跟她講，接到了在馬來西亞的模特工作：“她說想要去馬來西亞拍個節(jié)目，是要給誰噴香水來嚇呆他們的?！?/p>

鄭寶德同時指出，如果段氏香和艾希亞知曉內(nèi)情，就不會直接用手涂抹VX神經(jīng)毒劑，也不會在完成任務(wù)后僅在機場廁所洗手一分鐘，更不會連案發(fā)時的衣服也不換下就繼續(xù)在吉隆坡逗留。

兩個嫌犯的說法也得到各自國家政府和社會的支持。有印尼移民團體負責人指出：“艾希亞的故事跟許多移民身上所發(fā)生的事很相似，這些人被販毒團伙欺騙，他們被抓，被視為犯罪分子……如今在馬來西亞面臨死刑處決的印尼移民當中，一半人就是這樣的受害者。他們在機場被販毒團伙利用來帶貨?！?/p>

3月12日致電馬來西亞總檢察長時，越南司法部部長黎成龍也強調(diào)：“段氏香與艾希亞都因被利用而涉及此案，她們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可能導(dǎo)致致命的后果。”

馬來西亞法官認定二人深度參與刺殺的事實

然而，馬來西亞法官在經(jīng)過十個月的庭審后，并沒有采信越南、印尼方面的說法。主審法官阿茲米指出，如果段氏香和艾希亞只是參與惡作劇，其最終效果應(yīng)該是“讓所有人都笑著收場”。這一般包括在惡作劇開始前在視頻中作自我介紹、藏好攝像頭，在惡作劇結(jié)束后告知對方實情，讓被惡搞者也對著鏡頭歡笑。但在本案中，兩名被告唯一的行為就是沖上去涂抹金正男的臉，并“選擇將毒劑集中在受害人的眼部”——VX神經(jīng)毒劑在這里作用最快，受害者在一小時內(nèi)便身亡。

“我已針對雙方引用的證據(jù)做了最大程度的評估?！卑⑵澝追ü俦硎?，越南和印尼的說辭無法改變段氏香和艾希亞深度參與刺殺的事實。

（《中國新聞周刊》 曹然/文）